“林先生，你的身體很虛弱啊！”

方石的聲音驚醒了林覆晟，他身子一震，慢慢的清醒過來，隨即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汗，全身像是被水洗了一遍一樣，不由得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個……方師傅……這事……”

“林先生，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不是醫生，更不是索命的無常，我只是說根據你的氣運看，你早該死了，但是事實上，你卻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恐怕不是好好的吧？”林覆晟忽然長嘆了一聲，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使勁的將手掌上的汗水甩在地上，話一出口，林覆晟心裏的恐懼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全都是無奈和怨恨。

“呵呵，是不是感覺自己生不如死呢！這時，你就不再害怕死亡了。”

林覆晟見鬼一樣的看著方石，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麽，知道？！你能看透我的內心？”

“猜的，你臉上都寫著呢！”

林覆晟再次苦笑，心裏忽然覺得輕松了好多，無形中，他對方石的信任已經達到了一個新高點。

“我確實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不瞞方師傅說，我覺得自己就是個悲劇……”

方石又聽了一次這個男人的悲劇，他當年很高興的娶了妻子，但是妻子的心卻一直沒有在他身上，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希望這樣能讓妻子回心轉意，但是事實卻再次讓他失望，於是他專註於事業，想不到事業倒是越來越好，但是妻子和疏於管教的兒子卻讓他墮入了深淵。

他容忍妻子，對妻子的出軌視而不見，大不了，他自己也去尋找自己渴望的真愛，可是他的妻子卻不肯離婚，似乎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林覆晟生活在地獄裏，林覆晟甚至一度想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但是每次看到她那得意中帶著解脫的笑容，林覆晟就清醒過來，那或許就是她的目的。

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林覆晟終於講完了他的悲劇人生，然後長長的呼了口氣，像是卸下了沈重的包袱一樣，但是這當然只是暫時的，走得時候，估計他還得背回去。

方石不動聲色的聽著，老實說，他是一個好聽眾，一個技巧高超的聽眾，總是在適合的時候引導林覆晟將自己最隱秘的東西都給說了出來，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都暴露無遺。

等到林覆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太多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林先生，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生不如死啊！看來一切癥結似乎在你的妻子身上，你們不是自由戀愛結婚的麽？”

“呃……不是的，當時……她家裏急需錢，於是我就……”

“趁虛而入，或者當時她已經心有所屬了。”

“是，不過那人也早就結婚了，而且從來都沒有聯系過她。”

“那她只是純粹的恨你破壞了她的幸福？老實說，我倒是覺得你妻子才是悲劇，你只不過是她編織的悲劇中的一個人物罷了，而且，我不覺得你的氣運因此就能變得如此之差，或許，這裏面的因果你給弄顛倒了。”

林覆晟眼神一凝：“方師傅，此話怎講？”

“我的意思是，你和你妻子之間的情仇自然是很糟糕，但是卻不是導致你氣運如此差的根源，相反，你的氣運太差，或許還加重了你跟你妻子間的矛盾，也就是說，你的氣運才是因，而你跟你妻子的悲劇是果。”

“這……怎麽可能？我的氣運差，怎麽可能事業上節節上升？”

“有所得必有所失，有可能你的事業好，你的氣運就越差！我們認為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容器，這個容器裏裝載了幸福、悲哀、財富、權力、欲望和愛恨等等，但是，每一個容器都是有極限的，當你的容器裏裝滿了財富、怨恨和欲望的時候，別的東西自然就裝不下了。”

林覆晟楞住了，這回他真的被震撼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人生的真實情況竟然是這樣的，或許，這不是瞎話，想想自己的過往，林覆晟越發覺得方石的話說得沒錯。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該收攤了，承惠一百元。”

林覆晟被方石的聲音驚醒，茫然的看著方石伸過來的手，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林覆晟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方石的手裏，方石接過來對著陽光看了看，折起來收進口袋，然後開始收拾攤子。

這是林覆晟才醒悟過來：“方師傅，您還沒有告訴我該怎麽消災解難呢！”

“沒有告訴你麽？我不是說了麽？”

“說了？”

“對呀，請站起來，我要收那個馬紮。”

“哦，你說了麽？”

“說了呀，我不是說了麽，將那些你不要的東西倒出來，然後裝進你需要的東西就行了。”

“呃……可是，可是……”

看著揚長而去的方石，林覆晟猛地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

“我請你吃飯，方師傅，這總可以吧。”

“呃……”

方石暗樂，這招欲擒故縱還是很好用的，這回可是他主動上門哦。

林覆晟將方石拽進了路邊一個大酒樓，要了個清凈的小包間，隨便點了幾個不錯的菜品，林覆晟迫切的想要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改變自己的悲劇。

“方師傅，我這個人有些笨，所以我還不大明白，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擺脫現在的倒黴氣運呢？難道要放棄事業？”

方石笑了笑：“我只問你一個事情，你兒子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跟你沒關系？而且，你家裏的問題與你的氣運之間的因果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我不是說過了麽。”

“呃……”打人不打臉，說話不揭短，但是方石這臉打得是劈啪響，林覆晟除了慚愧。似乎也沒啥好說的。

“方師傅，你說氣運是另外一回事，我家裏的悲劇則是我自己造成的？”

“終於開竅了，我說的有那麽難懂麽？”

林覆晟心裏腹誹不已，明明就是方石說得稀裏糊塗，要是方石早這麽說，林覆晟怎麽會不明白呢！方石的意思就是氣運差是別的原因造成的，而氣運差導致了自己作出了錯誤的選擇，對家庭的錯誤態度最終引發了家庭的悲劇，大概，是這麽個意思吧。

“那……能改變我的氣運麽？”

“當然能，氣運都是能改變的，你的氣運如此差卻還能活蹦亂跳的，說明你還有搶救的餘地。”

“我該高興麽？”

“當然了，應該高興，這說明你平時還是做了些好事的，你能說說你做了什麽好事麽？”

“這個……慈善事業算麽？”

“當然算！”

“我還捐建了兩所希望小學，直接讚助了一百名孩子直到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這個算麽？”

方石點了點頭：“當然算，或許正是這些人對你的感念，救了你一命！”

林覆晟一震，心裏不由得十分的覆雜，他做這些，不過是一種寄托，卻萬萬想不到竟然因為這個，才救了自己一命。

“那，那我多做善事，是不是就能徹底改變我的氣運？”

方石微微的皺了皺眉：“如果你早些年碰到我，或許就可以，但是你現在的氣運已經跟你的家庭、你的員工、你周圍的人都形成了一種互為因果，糾纏不清的狀態，想要簡簡單單的改變氣運很難，當然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氣運到底為什麽變差的，難道你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林覆晟大驚：“傷天害理？怎麽可能！”

“你做什麽生意？”

“電子產品啊。”

“坑蒙拐騙、偷梁換柱、以次充好有沒有。”

“這個……多多少少的有點，不過，真的不會傷天害理！”

“呵呵……那壓榨工人、竊取別人成果之類的呢？”

“絕對沒有，我對工人是極好的，三險一金一樣不少，也從不拖欠工人工資，我自己也曾經打過工，知道打工仔的艱辛，至於竊取成果什麽的，這個事情……你也知道，在業界是很普遍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專門幹這個，至少我還是有自己的品牌和研發設計室的。”

正說這話，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菜上來了。

“好吧，先吃飯，實話說我對你的身上的因果也很好奇。”

“那我現在該做什麽？”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繼續做善事，然後以最大的誠意和決心改善你家庭的情況，對，至少是改善，哦，對了，發生意外的那工人的家屬呢？怎麽處理的？”

“警方調查發現，那幾個鬧事的人根本就不是死者的親友，而是鵬城本地的混子，可能跟我的老婆有關系，至於那家屬，已經簽了協議拿了錢走了。”

方石眼睛眨了眨道：“警方會追究麽？”

“應該會吧，涉黑團夥了。”

“我是說你的妻子！”

“這個，我並不打算追究，不管怎麽說她畢竟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我欠她……”

“不，你應該支持警察追究，你妻子已經涉嫌犯罪了，沒有必要包庇她。”

“可是……”

“我只是希望她暫時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一段時間，看看她跟你的氣運到底有什麽關系，而且給她一個適當的教訓，我覺得是應該的，放縱兒子不對，放縱妻子也是不對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一味縱容是肯定不行的吧。”

說這話的方石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林覆晟卻正思考著方石的建議，完全沒有註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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