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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陷空島奇毒顯露 鬥禦貓錦鼠失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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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平湖鏡水平,蘆蕩輕搖層層影;

湖心碧島接天色,陷空五鼠聚義情。

陷空島四面環水,臨島蘆葦蕩成片,島上翠竹林密,山水秀麗,景色怡人;陷空島島主鉆天鼠盧芳及其四位結拜兄弟皆是好客之人,凡來訪的江湖朋友無不熱情招待,所以這陷空島也可稱的上是江湖人士旅游首選之地。

不過自從五日前錦毛鼠白玉堂回島之後,陷空島就變得與往日大不相同。陷空島上上下下皆是面帶菜色,神色緊張。以陷空島登島碼頭為最,從早至晚,總有一隊人馬在碼頭兩側巡視,陣勢浩大,好似在恭候什麽大人物一般。

“大爺,天色不早了,看來今個兒大約沒船上島了,大爺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一個家仆向碼頭上來回巡走的一個男子道。

只見那名男子,年紀四十開外,身材微福,穿著暗花錦袍,腳蹬薄底快靴,長須點胸,劍眉虎目,滿面威儀,只是眉頭微皺,腳步淩亂,一副焦急神色,正是陷空島島主、江湖人稱鉆天鼠的盧方。

盧芳聽言,眉頭更緊,瞅了瞅天色,嘆氣道:“還是再等等吧……”

碼頭上一眾仆役聽言,皆是垂頭嘆氣。

突然,就聽最碼頭最前的一名仆役呼道:“大爺,有、有船來了!!”

“什麽?!有船?難道是南俠展昭到了?還楞著做什麽,速速隨我列隊歡迎!”盧島主渾厚聲線中顯然透著驚喜。

島主一聲令下,一眾仆役自是不敢怠慢,趕忙齊齊排立,夾道歡迎。

只見一艘烏篷船順著水勢緩緩靠岸,船上除了艄公之外,只有瘦、壯、矮三人。

最前方那人,短襟短衫,腰帶幾乎拖於地面,小眼睛、鷹鉤鼻、八字胡,滿頭油光,手執一把鵝毛扇;身後二人也是俠客裝扮,左邊那人身材魁梧,肌肉糾結,後腰掛著兩個紫金錘,滿面絡塞胡須遮住大半臉龐,只能勉強看到一雙滴溜圓的小眼睛;右邊那人,又挫又矮,頭頂紮了一個沖天髻,發絲亂紮,大眼尖嘴,腰上別著一只生鐵銀勾爪。

“島主,是二爺、三爺和四爺……”仆役語氣中明顯透著失望。

盧芳仔細一望,也是暗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又是精神一振,暗自嘀咕道:“四弟為人足智多謀,他回來定能拿個主意出來!”說罷,便疾步相迎,口中呼道“四弟、二弟、三弟!你們可算回來了!”

而出門尋弟未果匆匆趕回陷空島的三鼠見到碼頭上的人馬陣仗,皆是一楞。

“哎?好大的迎賓陣仗啊!”徐慶撓著腦袋道。

“大哥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韓彰笑道。

而蔣平卻搖著鵝毛扇緊住了眉頭。

待三人看清迎面而來盧芳的面色,更是納悶。

要知這盧芳在五鼠中排行老大,乃是江湖上難得的沈穩俠客,平日裏自是穩重有加,,可此時見到離家數日的三位兄弟,竟是雙目赤紅,眸中隱有泛泛淚光,趕前的腳步竟還似有些踉蹌,怎不令人生疑。

“大哥?!”翻江鼠蔣平急忙上前兩步,一把扶住了盧芳,“你這是?”

“四弟……”盧芳緊緊握住蔣平手臂,語氣中竟帶了幾分哽咽。

後跳下船的穿山鼠徐慶一見此景,一撲棱大腦袋,嘿嘿一樂:“嘿,想不到咱們大哥平時一副老成模樣,卻是小孩脾氣,咱們兄弟幾個離島才幾天,大哥竟想咱們想成了這副模樣!”

徹地鼠韓彰一搖頭頂的沖天髻,道:“三弟莫要胡說,咱們兄弟相識多年,何時見過大哥如此慌張模樣,想必是島上出了大事……”頓了頓,又嘆氣道,“看來和老五脫不了幹系……”

蔣平扶著盧芳手臂,心裏已是明白了幾分,也是嘆氣道:“大哥莫要焦急,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

“四弟!”盧島主聽言卻是高呼一聲,緊緊抓住蔣平手臂急聲道,“這次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大哥,我們從東京汴梁匆匆趕回,就是為了此事!”蔣平正色道,“老五盜了開封府的尚方寶劍,此事……”

“尚方寶劍?!”盧芳聽言一楞,想了想才道,“四弟一提,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尚方寶劍倒在其次……”

“大哥?!”徐慶驚愕,韓彰詫異,蔣平皺眉。

徐慶操著大嗓門就嚷嚷起來:“大哥,連俺這粗人都知道,無弟偷了尚方寶劍那可是頂天的大罪,您咋能說……”

盧芳這才覺失言,趕忙又道:“三弟,大哥不是說尚方寶劍一事不重要,而是此時有更棘手之事!”

“能有什麽事比五弟盜了尚方寶劍還棘手?”韓彰皺眉道。

“不就是五弟帶回來的那個……不好!”

話剛說了一半,只見盧芳臉色突然大變,驚呼一聲“唰”得一下不見了蹤影。

“哎?!”餘下三鼠皆是一楞。

緊接著,就見碼頭上的一眾家仆也同時臉色巨變,提步狂奔,一時間,只見數道模糊人影匆匆朝碼頭旁的竹林飛奔而去,身形之快可比江湖上二流高手。

“這是……”韓彰疑惑道。

“俺的乖乖,不是俺眼花吧?!”徐慶揉著眼皮,“幾天不見,島上兄弟們的輕功可真是長進不少啊!”

蔣平瞅著眾人離去方向,也是有些莫名。

“噗……”

“噗噗噗……”

忽然,就聽數聲異響從竹林裏傳出,聲音整規齊正、條理清晰、井然有序、層次分明。

一陣清風恰在此時幽幽拂過,霎時間,一陣惡臭排山倒海撲鼻而來,好似浪潮風暴、龍卷狂風,頓使江湖鼎鼎大名的陷空島三鼠臉色變為青綠,眼睜睜看著一群飛鳥從竹林中淒厲鳴嘯飛出。

但見韓彰捏鼻,徐慶閉氣,蔣平手中的鵝毛扇搖成了風火輪,許久,這股莫名惡臭才漸漸散去,可也把蔣平三人熏了個胸悶氣短、臉紅脖子粗。

又過了半晌,才見剛剛奔進竹林的眾人默默走了出來,個個垂頭喪氣,面色不善,而為首的盧島主,更是滿面尷尬,雙頰漲紅。

“大哥,剛剛那是……”蔣平躊躇道。

“四弟,為兄也不瞞你,剛剛……咳咳……那個……咳……不過是大夥同時放了個屁罷了……”盧芳抽了抽臉皮道。

“同時?!放、放放屁?!”徐慶的一雙眼珠子幾乎掉到地上。

“哈哈、哈……咳咳……”韓彰蹲在地上,笑得幾乎斷氣蔣平不虧為陷空島智囊,此時此地仍是一臉鎮靜,只是一雙油亮八字胡有些隱隱抽動:“難道這便是大哥所說的棘手之事?”

盧芳一臉肅色點了點頭。

蔣平臉色頓時黑了大半。

——

陷空島“聚義堂”前院之內,一名白衣男子手持寶劍飄然而立,白衣勝雪,俊美如畫,正朝著對面樹蔭下一名消瘦少年不雅叫囂道:“你個臭小子,今個兒你再不把解藥交出來,五爺就叫你橫屍當場,血濺五步!”

只見那少年靠坐在藤椅之上,旁側木桌上擺放著茶盞點心,一只手搖著紙扇,一只手捧著茶碗,好不悠閑。聽得白衣男子呼喝,只是微瞇細眼,嘿嘿一笑道:“白五爺,咱早就說了,只要白五爺將尚方寶劍交予咱,解藥定然雙手奉上!”

“金虔!”白玉堂頓時暴跳如雷,嗖得一下沖到金虔面前,劍鞘指在金虔眉間,冷森森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劍尖距金虔眉心半寸不到,可金虔卻是不慌不忙,放下茶碗,朝白玉堂身後之人笑吟吟抱拳道:“盧夫人。”

白玉堂聽言頓時一驚,心道不妙,剛想撤手,就覺耳朵一陣劇痛,趕忙高聲求饒道:“大、大嫂,五弟不敢了,大嫂手下留情啊!”

若是此時還有其他江湖人士在場,此時定要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錦毛鼠白玉堂一只白玉耳朵正被一名婦人擰在指間,且這素來脾氣不好的白老鼠竟還是一副告饒模樣。

只見這名婦人,年紀三十上下,身穿淡綠繡花羅衫,腳蹬翠竹繡花鞋,頭挽蝴蝶髻,鵝蛋臉,丹鳳目,眉宇間隱隱透出英氣,此時正是滿面怒氣,殺氣騰騰,正是陷空島島主盧芳的夫人。

“我的好五弟,你這雙老鼠耳朵莫不是長著當擺設的不成?!怎麽大嫂的話就是記不住?”

“大嫂說笑了,俗話說長嫂如母,大嫂的話五弟自是句句牢記在心!”白玉堂滴溜溜一個轉身,將自己耳朵從盧夫人手中解脫出來,揉著耳朵笑嘻嘻道。

“哼!記得?!我看是記到老鼠耳朵裏去了!”盧夫人雙手叉腰,氣呼呼道,“我說過多少遍了,金校尉是我的貴客,萬萬不可有失禮之處,你怎麽就是不聽?!”

“大嫂~~”桃花眼中頓時閃過無限委屈,“可是這小子給咱們陷空島五鼠下了這怪毒,每天毒發五次,毒發之時全島上下同時放屁,聲如響雷,臭如糞坑,這實在是……”說到這,又無比哀怨的瞅了金虔一眼。

盧夫人鼻腔裏哼了一聲:“有什麽大不了,不就是放兩個臭屁,只當排毒,我看也沒什麽不好!”

“大嫂~~”白玉堂桃花眼滴溜溜轉了圈,又湊到盧夫人身側道,“可一天五次臭氣熏天的,以後讓五弟如何行走江湖……”

“不能出門更好,省得你天天出門惹是生非,讓人操心!”盧夫人一擺手,靠著金虔身側藤椅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大嫂……”白玉堂趕忙湊了過去,端起茶壺給盧夫人添水,壓低聲音道,“這金虔來歷不明,一身詭異功夫,誰知道他是不是咱們哪個仇家派來害咱們的,咱們不可不防啊!”

“哦?此話怎講?”盧夫人微微瞇眼道。

白玉堂頓時來了精神,雙眸一亮,低聲道,“小弟這幾日前思後想,就覺著此人行為處事都太過怪異,定是仇家派來毀咱陷空島五鼠名聲的!”

“仇家派來?”盧夫人放下茶盞,幽幽道,“要不是你把人家擄來,人家好好的開封府校尉不當,偏吃飽了撐的跑這荒島上來吹冷風?!

“這……”白玉堂頓時語塞,頓了頓,又瞇起桃花眼咧嘴笑道:“算小弟失言,可這一身怪毒在身,以後咱們陷空島五鼠的名聲不就掃地了嗎?”

“名聲?什麽名聲?夜闖禁宮的名聲、莫名其妙挑戰南俠的名聲、盜取尚方寶劍的名聲、還是半夜跑到開封府擄人的名聲?”盧夫人擡眼瞅了瞅白玉堂道,“我看這毒下的好,下的妙!你這白老鼠口口聲聲稱要‘氣死貓’,如今就給你們下個‘熏死鼠’,剛剛好!”

“大嫂……”白玉堂劍眉一皺,桃花眼中又溢出無盡哀怨。

盧夫人嘆了口氣:“金校尉早就說了,只要你把尚方寶劍交出來,解藥定少不了你的,五弟你……”

“不成!”一直低聲下氣的白玉堂聽到此言卻是臉色一沈,正色道,“在下也說了,除非那只臭貓來陷空島和我認認真真打一場,否則這尚方寶劍誰也拿不走!”

“唉……”盧夫人一臉無奈,搖了搖頭。

金虔挑了挑眉毛,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不緊不慢道:“咱也說了,除非白五爺把尚方寶劍還給咱,否則解藥免談!”

“官府的走狗!”白玉堂朝著金虔呲牙道。

“江湖的敗類!”金虔朝著白玉堂瞪眼道。

一雙桃花眼殺氣四溢,一雙細眼狠勁兒十足,半空中目光交戰火花滋啦作響。

當盧芳、蔣平、徐慶、韓彰四人來到院內之時,見到的就是此般景象。

“所以……”蔣平立在院門前用鵝毛扇尖指著樹下的金虔道,“這位就是大哥所說五弟從開封府擄來的那位醫術高明與大嫂志同道合被大嫂奉為上賓在陷空島下毒的金姓校尉?!”

“正是此人。”盧芳點點頭,滿臉怨氣道,“這五弟就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等那‘禦貓’前來一戰才肯交出尚方寶劍……可這金校尉卻是不見到尚方寶劍就不交解藥……唉,害得你大哥我日日到湖邊等那展昭……如今四弟回來的正好,趕緊拿個主意才好!”

蔣平用鵝毛扇扶住額頭微微嘆了口氣,又擡眼定定瞅了金虔一眼,摸了摸兩撇八字胡,舉步走到正在互瞪的兩人面前,抱拳道:“這位小兄弟可還記得在下。”

金虔聽言轉頭,定眼一看此人,頓時一驚:“你是……那日遇到的……”

“在下陷空島蔣平。”蔣平笑道。

“原來是蔣四爺,久仰久仰。”金虔後背一涼,趕忙起身,邊抱拳邊不著痕跡朝後退了兩步。

嘖嘖,此人笑起來竟和那遠在開封府的腹黑竹子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妙啊不妙。

白玉堂一見蔣平三人,頓時滿面欣喜,“四哥、二哥、三哥,你們回來了!”

蔣平小眼睛一瞪,沈聲道:“待會兒再和你算賬!”

白玉堂頓時像打了蔫的茄子般退到一旁。

蔣平又轉過眼,堆起笑臉朝金虔道:“自汴梁城一別,蔣某對小兄弟甚為掛念,想不到竟能在陷空島再遇,看來我們實在是有緣。

“哈哈,蔣四爺客氣、客氣!”金虔堆起笑臉又向後退了兩步。

白玉堂一見金虔面色,頓時一喜,忙兩步湊上前趴在蔣平耳邊道:“看來這個小子對四哥有幾分忌憚,就請四哥使個手段,讓他把那個什麽‘熏死鼠’的解藥交出來,省的兄弟們天天受臭氣熏天之苦。”

蔣平兩撇八字胡向上翹了翹。

“四弟!”一旁的盧夫人緩緩起身,款款走到蔣平面前道,“四弟莫不是也要為難大嫂的貴客不成?”

蔣平微微一笑,摸著兩撇油胡子道:“四弟哪有這個膽子,只是四弟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本事,下的怪毒竟連咱們精通醫理的大嫂都解不了。”

“不是解不了,而是不想解。”盧夫人微微一笑道,“大嫂倒是覺得這毒下得好,省的你們個個出去惹事兒。”

“大嫂……”白玉堂頓時有些無奈。

蔣平也笑道:“大嫂講得倒也在理,五弟中了這毒也好,倒也讓咱們哥幾個省了心。”

“四哥?!”白玉堂桃花眼瞪大。

“只是……”蔣平輕搖鵝毛扇,“大哥這數十年的江湖名聲怕就要毀於一旦了。”說罷,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給盧芳使了個眼色。

陷空島五鼠果然默契驚人,只需一眼,盧芳便心領神會,趕忙上前握住盧夫人雙手道:“夫人,難道你就忍心見為夫以後出去行走江湖之時如此丟人?!”

“你……”盧夫人瞪了盧芳一眼,一跺腳、一叉腰,呼喝道,“你們若想為難金校尉就先把我撂倒……”

話音未落,就見盧夫人兩眼一翻,身子一軟就倒在了盧芳懷中。

金虔頓時臉皮一抽。

“嘿,大哥的點穴手法還是如此精妙。”韓彰笑嘻嘻道。

“好了、好了,拍馬屁就省了,還是留著點力氣等你大嫂醒來賠罪用吧!”盧芳陰沈著臉,抱起自家娘子匆匆向內院走去,邊走還邊回頭囑咐道,“四弟,這主意可是你出的,到時候你大嫂怪罪起來,你可點給我兜著。”

“大哥你就放心吧。”蔣平搖頭笑答罷,又轉身朝金虔綻出一個陰笑,“恕蔣某唐突,就請金校尉在此時此地商討這解藥之事可好?”

雖是疑問句,可說出來卻是祈使語氣。

只見韓彰抱臂嬉笑,徐慶把拳頭捏的咯吱作響,一步一震走向金虔。

金虔瞅著徐慶滿身糾結的肌肉,不由又後退了一步,幹咽了兩口唾沫結巴道:“凡、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小金子,如今沒了大嫂撐腰,五爺倒要看看你還能耍出什麽花招?!”白玉堂上前一把揪住了金虔後脖領子,露出滿口白牙冷笑道。

金虔雙腳離地,細眼骨碌碌一瞄四周當下形勢分布,不由暗嘆一口氣,心道:尊敬的包大人、公孫竹子、四大金剛以及展大人,咱如今是黔驢技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打狗還要看主人”,此時此地咱也只能因地制宜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才為上策!

想到這,金虔細目一瞪,臉色一正,提氣高聲喝道:“一口價,白銀一百兩,解藥賣你們!”

……

一陣冷風劃過僵硬四鼠身畔。

金虔偷眼瞅了瞅,只見四人同是陰沈臉色,好似廟裏的泥塑一般,頓時心頭一涼,吸了口氣,又呼道:“算、算了,看在你們陷空島五鼠的名號上,打個八折,八十兩!”

繼續沈默……

“七、七折!”

……

“不是吧,太狠了吧,六折,不能再低了!”

……

“好啦、好啦,跳樓價,五十兩,再少咱就賠本了!”金虔哭喪著臉高聲道。

“噗……”韓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徐慶僵在原地,瞅了瞅自己的拳頭,摸了摸腦袋又轉身走了回去。

蔣平鵝毛扇僵住半晌,八字胡抽了幾下,才緩緩道:“五弟,如此勢利之徒竟讓你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錦毛鼠束手無策了數日,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白玉堂一張俊臉微微有些扭曲,瞅了金虔半晌才蹦出來一句:“五爺和你鬥了整整五天天也不見你松口,一副要和尚方寶劍共存亡的氣概,怎麽一轉眼就變卦了?!”

“五爺,你可曉得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金虔一副諂媚模樣道,“如今沒了盧夫人這保命牌,咱自是要為自己打算!”

“哼!”白玉堂一揮手,把金虔撂在地上,氣呼呼立在一旁。

蔣平一揮鵝毛扇,提聲道:“來人,從庫房裏提五十兩白銀出來!”

就見一名小仆役匆匆向內院跑去。

金虔一聽,趕忙從地上爬起身,跑到蔣平身側殷勤道:“還是蔣四爺爽快!就說嘛,尚方寶劍那種高級貨,重看不中用,哪裏能有沈甸甸的雪花白銀來的實在……”

話剛出口半句,金虔突覺頭皮無故一陣發麻,發絲“嗖”得一下盡數倒立,後半截話語便卡在了嗓子眼。

“想不到幾日不見,金校尉精打細算的本事見長啊!”

一個清朗中透著滲人寒意的聲音從院外傳了進來,字字清晰,擲地有聲,堪比360度環繞立體聲效果。

霎時間,從頭發絲到睫毛根、從舌頭尖到腳趾頭、從心臟跳動到腎上腺素分泌,金虔整個人從內到外當場石化。

一個仆役滿面喜色跑了進來,邊跑邊喊:“開封汴梁的展爺來了,小的已經按大爺吩咐把展爺迎來了……”

只見一名藍衫青年隨在仆役身後緩緩步入院門,手持一把上古寶劍,嫩黃劍穗隨風輕動,身直若松,朗眉星眸,只是面容微帶風塵,黑眸隱透冷意。

“展昭!”白玉堂頓時桃花眼泛紅,手腕一轉,寶劍破鞘而出,寒光爍目,雪影一動,就要朝展昭淩厲攻去。

“展大人啊啊啊啊!!”

突然,一聲淒厲喊聲呼嘯而至,竟硬生生將白玉堂身形定在原處。

只見一個消瘦身形似鬼影一般飈至展昭身前,身形之快,輕功之絕,竟令現場幾位江湖成名人士瞠目結舌。

“展大人啊,您可算來了!這幾日屬下等展大人等得是茶不思、飯不想,肝腸寸斷、心力交瘁,那叫一個苦啊啊!”金虔噗通一聲撲倒在展昭面前,哭天喊地飆淚道。

韓彰目瞪口呆,徐慶口呆目瞪,蔣平臉皮抽搐,白玉堂抽搐臉皮,四人皆是一副見到鬼的表情。

再看那展昭,卻是面色不改,神色不動,撩袍蹲下身形,一雙黑爍眸子定定打量金虔周身一番,眸中寒氣才消散了幾分,啟唇道:“依展某所見,金校尉在陷空島這幾日過的尚好。”

“冤枉啊啊!!”金虔立馬捶胸立誓呼道,“屬下為保護尚方寶劍而隨那白玉堂來到這陷空島,無一日不在為尚方寶劍安危而擔憂,常常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有所閃失,屬下之忠心,還請展大人明鑒啊啊!!”

“五弟……”直立在一旁的蔣平總算是緩過神來,瞅了一眼白玉堂道,“四哥誤會五弟了,這開封府的校尉的確是非常之人,也難怪五弟拿他沒轍……”

“乖乖,今個兒俺可長見識了,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徐慶撓著頭喃喃道。

白玉堂桃花眼冒火,俊顏鐵青,手中寶劍微微打顫:“這個臭小子,前幾日仗著大嫂撐腰,在陷空島作威作福,怎麽一見那只臭貓就好像老鼠見了貓……呸呸呸,應該說……就好像青蛙見了蛇……那只臭貓有什麽可怕的?根本比不上白爺爺一半!”

韓彰默默走到白玉堂身側,拍了拍白玉堂肩膀,又轉頭悶笑,立即換來白玉堂一記白眼。

而在院門之前,金虔仍在滔滔不絕:

“屬下自上島之日就已立誓,誓與尚方寶劍共存亡,所以屬下……”

“金校尉!”展昭打斷金虔話語,星眸直直盯著金虔細眼,一字一頓道:“可是展某剛剛明明聽到——金校尉為了五十兩白銀就打算棄尚方寶劍於不顧。”

“……嘎!”金虔頓時語結,可細眼一轉,又繼續哭道,“展大人,屬下也是迫於無奈啊!這陷空島五鼠心狠手辣,對屬下嚴刑拷打無所不用其極,屬下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屬下還想留下這條小命為包大人效命,所以才出此下策,打算先穩住五鼠待展大人來到陷空島之後再從長計議,屬下一片赤膽忠心,日月可鑒,唯天可表。”

展昭聽言頓時臉色一沈,雙眸閃寒,煞氣罩身,猛然起身冷冷瞪向陷空島四鼠。

星眸中寒氣凜凜,竟令對面四鼠同時心頭一顫。

金虔瞥眼一見展昭面色,頓時一楞,心中暗道:

咦?!這貓兒炸毛了?!奇怪,平時咱信口誇大說辭慣了,開封府上下早就習以為常,這貓兒也從未沒信過半分,怎麽偏就今日較起真兒了?!

可轉念一想,金虔又是一驚:

壞了,看這貓兒一副風塵仆仆模樣,定是牽掛尚方寶劍安危,一路上吃不飽、睡不好,導致神經衰弱,精神緊張,如今被咱那亂七八糟的話一激,定是火上添油。嘖嘖,這萬一一言不和打了起來,這邊鼠多勢眾,貓兒豈不是要吃虧?那咱豈不是也要被連累?!

想到這,金虔趕忙轉換戰略,起身端正表情,恭敬抱拳措辭道:“展大人,屬下剛才一時口快失言,陷空島上下對屬下還行……就是,那個……並無不敬之處!”

展昭劍眉緊蹙,回眸定定盯著金虔半晌才道:“他們當真不曾為難與你?!”

“當真!”金虔被盯得心慌,趕忙垂頭道。

展昭周身殺氣才這才緩下幾分。

就聽那邊蔣平長籲一口氣道,“南俠稍安勿躁,陷空島上下皆奉金校尉為上賓,絕未動過金校尉分毫。”

白玉堂也咬牙切齒恨恨道,“你們這位金校尉在島上吃得好、睡得香,還給全島人都下了怪毒,搞得陷空島上下雞飛狗跳、苦不堪言,若說心狠手辣,應該是這位金校尉吧!”

“下毒?!”展昭聽言劍眉又是一緊,沈聲道:“金校尉,他們所說可是實情?”

金虔只覺頭頂冷汗直流,可語氣卻是理直氣壯:“屬下只是想用解藥換取尚方寶劍,並無惡意,何況那毒藥對人身體並無大害……”

“並無惡意?!”白玉堂呼喝一聲,一個閃身飛到展昭面前,指著金虔鼻子怒氣沖沖道,“陷空島上下每天臭屁熏天,這還叫並無惡意?!”

“臭屁熏天?”展昭疑惑。

“就是……毒發之人同時放屁,又響又臭……”金虔垂下臉,頂著滿頭冷汗道。

嘖嘖,面對貓兒這張俊臉說如此不雅言語還真是需要勇氣。

“臭貓,你還有何話說?!”白玉堂劍眉一挑,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呼喝道。

展昭臉皮隱隱抽了兩下,抱拳道:“展某管教下屬無方,還請見諒。”

“哎?”白玉堂沒料到展昭竟當下賠罪,不由一楞。

蔣平等人也同是一楞。

就聽展昭繼續道:“金校尉,解藥!”

“可是尚方寶劍……”金虔忙給展昭使眼色。

“金校尉!”展昭臉色一沈。

“屬下遵命!”金虔不敢多言,立即從懷中掏出腰包取出一個布袋,塞到白玉堂手中,道,“將其中藥粉溶於水中喝下便可。”

“哎?!”白玉堂直楞楞接過藥袋,一時間還未回過神來。

“南俠不虧是南俠!”蔣平呵呵一笑,搖扇來到展昭身前,抱拳施禮道,“蔣某佩服。”

“哈哈哈,展昭,你這個朋友俺交定了!”徐慶樂呵呵道。

“難得、難得!比小心眼的某人可強多了!”韓彰邊說邊瞅著白玉堂意有所指道。

白玉堂一張俊臉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展昭上前一步,對著白玉堂抱拳道:“白兄,尚方寶劍乃禦賜之物,關系重大,還煩請白兄將其還於展某,讓展某將其帶回開封府覆命。”

“還你也成!”白玉堂一舉手中鋒銳寶劍,一抹寒光耀過如玉俊顏,“只要你和白五爺認認真真全力戰一場,看看到底是你這只‘禦貓’厲害,還是五爺更勝一籌!”

“五弟……”其餘三鼠皆同時搖頭嘆氣。

金虔瞅了瞅白玉堂一臉凜然,又望了望展昭一臉凝重,也是頗為無奈,心道:一只異常執著的白耗子,一只死腦筋的貓兒,嘖,咱一個大好青年,怎麽偏和這倆人參合到一起,真是流年不利……

“白兄若想和展昭一戰,又有何難?!”展昭手臂一擡,嫩黃劍穗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弧線,“何時?何地?”

“此時!此地!”桃花眼中滲出殺氣。

“好!”展昭一口應下。

蔣平三人趕忙施展輕功退至場外,而金虔則慢吞吞端起糕點茶碗蹲在角落擺了個看戲的排場。

“白兄,請!”

“廢話少說!”

四目相對,藍白身影同時向後躍出數丈,持劍而立,兩柄寶劍耀出驚人華彩。

風動,樹動,影動,劍動!

雪白身影猝然躍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耀目光華,飄逸中夾雜著凝重殺氣,沖那抹藍影奔騰而去。

藍影輕動,巨闕凝光。

展昭後撤一步,橫劍相迎。

劍鋒交擊,刃光激蕩,勁風四溢。

兩劍相擊之下,展昭略退半步,筆直身形微微晃動。

白玉堂則借兩劍相擊之力,身形再次騰起,半空回旋,雪衣翻飛,飄飄渺渺,猶如月下仙子。

含著殺意的劍,就隱在這片飄渺雪衣之中。

“好劍!”展昭微喝一聲,足尖點地,仿若青煙一般拔地而起,迎劍而擊。

“鏘!”兩劍相擊,藍、白兩道人影同時旋身落地。

不同的是,白影如雲棉飄落,悄無聲息。

而藍影腳下卻是微帶踉蹌。

“臭貓,你什麽意思?!”白玉堂站住身形,桃花眼暴睜,直瞪著展昭厲聲喝道。

“白兄技高一籌,展某甘拜下風……”展昭穩住身形,輕輕呼了兩口氣,抱劍笑道。

“什麽甘拜下風?!”白玉堂頓時火冒三丈,“臭貓,你不用全力,莫非那尚方寶劍不想要了?!”

“白兄……”展昭溫然一笑,“展某已經輸了,白兄何必苦苦想逼?”

“你這只臭貓,莫不是小看你白五爺?!”白玉堂竄到展昭面前呼喝道。

“展某絕無此意。”展昭繼續笑道。

“那就拿出真本事再比!”

“展某已經認輸……”

“不行,再比!”

“展某……”

江湖上名聲顯赫的“南俠”和“錦毛鼠”如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像三歲孩童一般吵鬧不停,看得在外場觀戰的四人是目瞪口呆。

“那個展昭的功夫不是很高嗎,怎麽才兩招就敗了?!”徐慶撓著腦袋道。

“這……莫不是江湖朋友誇大,其實這展昭不過是個三流角色?!”韓彰也有些納悶。

“‘南俠’展昭武功驚世,輕功絕頂,江湖人人稱道,絕非浪得虛名,我看這其中必有隱情。”蔣平摸著兩撇小胡子道,“難道是故意敗給五弟?可看剛剛展昭接招的樣子又不像……”

三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又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向了同在一旁觀戰的金虔。

這一看不要緊,卻把這三人嚇了一跳。

只見這金虔直勾勾盯著遠處那抹筆直藍影,半張著嘴,僵著身子,臉色鐵青,細眼繃大,還有半塊糕點幹巴巴僵在舌尖上。

嗯?

三人更是納悶。

而金虔此種反應,只因有一種似曾相識的不祥預感正沿著自己的脊背蔓延而上……

那貓兒……莫不是又……

“怪。”

突然,一個少年特有的沙啞嗓音突兀闖了進來,語調平板,無起無伏,好似由石板摩擦生成一般。

眾人順聲擡眼一望,頓時一驚。

只見陷空島“聚義堂”正屋的屋脊之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一個人影,少年身形,一身黑衣,抱臂直身而坐,臉上覆著一張泛光鐵皮面具,只露泛白雙唇,好似一座石雕般毫無生氣,只有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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