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心頭一跳, 東廠都督都很有顏色地默默地退下了——他們還沒有活膩, 他們不想死來著的，聽了這些話他們不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吧？？

就賀蘭卿一個人默默地守在了門邊, 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亓淩霄苦笑了一聲, “是啊……是該討厭我的。”

怨他遲鈍, 怨他不坦白，怨他不爭取, 怨他畏懼，怨他自卑，怨他在她在世的時候沒有告訴她他的心意, 留她一個人默默離去。

只是這後悔啊，後悔了，也換不回該回來的人。

舒芙佳驚訝地發現, 非要抱著她的討厭黃人，竟然哭了，哭得她的肩膀都濕了一塊, 舒芙佳本來一直一邊罵他一邊踢他的, 現在突然間也有點兒踢不下去了——

這個討厭的黃人哭了還挺可憐的, 這麽一個大個子，還哭鼻子, 丟死人了。

舒芙佳大聲罵他，“你不要以為你哭了我就會原諒你！我超級討厭你！我警告你最好快點放開我，不然我真的會咬死你的！你一個大男人用苦肉計丟不丟人！不許哭了我告訴你！”

站在外面的眾人聽到這小姑娘囂張的聲音, 都擦了一把汗，覺得全天下就這小姑娘敢這麽罵陛下了吧？就是蘇霽在世，也不帶這麽不給陛下面子的啊……

舒芙佳罵都罵得聲音啞了，亓淩霄才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又恢覆了之前那副冷靜的帝王模樣，他拉起了舒芙佳，往後走去，舒芙佳警戒地看著他，如果有毛的話，現在一定是炸毛的狀態。

亓淩霄知道自己剛剛肯定給小孩留下了很壞的印象，只是他面對蘇霽的時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才做出了這麽失態的動作，就是苦了小孩，肯定被嚇壞了。這麽小小的一只，剛剛和只小老虎似的，紅通通的眼睛怪招人疼的。

亓淩霄本來就挺喜歡舒芙佳的，現在又知道了舒芙佳是蘇霽的孩子，他疼愛還來不及，想起剛剛嚇到她的事情頗有點兒追悔莫及，看到小孩警惕的眼神，他心中一軟，蹲了下來和她平視，

“剛剛的事情是朕不好，以後絕對不會了，原諒朕……我，好不好？”

舒芙佳後退一步，腦袋一昂，“我不！”

你還想有以後？？舒芙佳已經決定以後看到這個瘟神就退避三舍！絕對不給這個討厭的瘟神接近她這個小可愛的機會！

他有些黯然，伸手想摸摸舒芙佳的腦袋，舒芙佳攔住了他，拒絕了，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不許摸我的頭，我還在長高，長不高你賠我錢麽？！”

他沒說話，笑了笑，牽著舒芙佳往後面走，舒芙佳老大不願意被他牽著了，但是她人小，他要牽她也攔不住，舒芙佳內心自我催眠當遛狗好了，小嘴撅得老高和能掛油壺似的。

“我和你的母親是……是……是很好的朋友，”他頓了頓，“後來因為很多的事情，你的母親不告而別，我找了她很久都沒有找到她，所以剛剛我……失態了。”

“以後，叔叔會好好替你母親照顧你的。”

舒芙佳提高了聲音，“才不要，我有宰相爹爹照顧我，我才不要你管我！”

誰要瘟神照顧啦，她又不是嫌棄自己過得太舒服了！而且她還要去找柿子精，她還有一個蛤、蟆爹，他想排隊都排不上號，他以為她這種級別的小可愛是那種隨便想照顧就照顧的麼(ー`ー)？

他知道自己沒給舒芙佳留下一個好印象，也不強求，就是看著小孩一直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也不像個樣子，帶她到後院，讓宮女幫她換身合身的衣服。

舒芙佳被打扮地粉粉嫩嫩的，兩個眉頭都打結了，她超級嫌棄地看著自己的裙子，覺得這個粉嫩嫩的裙子一點兒也不威風，吭哧吭哧就把粉色的裙子綁在腿上了，才得意洋洋地過去找瘟神皇帝-——

對於討厭的人，和他對著幹舒芙佳就覺得很快樂。

舒芙佳看到他的衣服換了身幹凈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jio踩了一個小腳印在他衣擺，弄臟之後她才滿意，覺得氣兒順了很多，絲毫沒覺得自己幼稚。

然而，顯然他和舒芙佳關心的點就很不一樣，他給舒芙佳準備了很多的甜品，看舒芙佳吃得開心才試探著問了問，“佳佳，舒……不，宰相是什麽時候和你母親認識的，你知道麼？”

舒芙佳不滿地又踩了他一腳，

“不許叫我佳佳！叫我舒芙佳，或者佳姑娘！你又不是我爹幹嘛叫得的這麽親熱！”

“你是麻麻的好朋友而已，我麻麻又不喜歡你，你問那麽多幹什麽？打探別人麻麻的**很不禮貌的，我麻麻喜歡誰都和你沒關系才對，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麻麻誰都不喜歡，麻麻就喜歡我一個，我才是我麻麻的心肝寶貝，你想都不要想，你肯定是我麻麻很討厭的人！你還想的騙我是麻麻的好朋友，是好朋友的話，我麻麻給我的信裏面給我列了一百多個好朋友的名單都沒有你！騙子！”

亓淩霄：……

很好，完美，每一句話都正中他的痛腳，仿佛是剛剛萬箭穿心的心臟拔了箭又重新戳了一次的酸爽……

亓淩霄之前還覺得舒芙佳和她娘除了長得像，其他的都沒什麽相似的地方的，現在才知道他錯了，這插刀的水平很有她娘親的真傳，瞧瞧這快準狠的。

就是亓淩霄難免有些郁卒——一百個好友名單都沒他麽？難道在蘇霽的心裏，他連前一百都排不上麼？

舒芙佳還是善良的，她都沒有告訴亓淩霄她麻麻還列了給她留的所有鋪子掌櫃的名字，養的狗的名字都留了，還真的沒有提過一個他。

其他人心驚肉跳地聽著這對話，覺得這小孩的勇氣還真的是……超乎常人。

但是亓淩霄剛剛還得罪了人小孩，小孩的心眼比她人還小，他看著對面小小一只吭哧吭哧的，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饒有趣味，他不喜歡小孩的，但是這個小娃娃真的特別可愛，就算是插刀，但是他都在蘇霽那裏習慣了，甚至還覺得可愛接了，哪裏還願意反駁她呢？

“我就是……”

“你不用說了，”舒芙佳搖搖小手，打斷他，“我知道你肯定是暗戀我娘親啦，我娘親是個和我一樣的大美人啦，你暗戀她也正常，但是她都和我蛤、蟆爹爹有了我了，她也不在了，你看看你也一把年紀了不小了，不要沈迷這些情啊愛呀，多去找找人生的真諦嘛！”

舒芙佳勸道，雖然她討厭這個臭黃人，但是她無疑是一只善良的好熊熊。

“你爹和蘇霽……為什麽……”

他還沒說完，舒芙佳就一揮手打住了他，“唉，我麻麻沒和我蛤、蟆爹爹在一起啦，你知道的吧，蛤、蟆爹爹長得不好看，我娘親很嫌棄他的，而且他家庭條件也不好，我娘親給我留了一封信告訴我，不在一起主要就是因為家庭原因啦，娘親還和我說處對象要找家庭條件不錯的，特別要對我好的那種，反正不是我蛤、蟆爹那種的——”

“那……蛤、蟆爹是哪種的……？”亓淩霄酸溜溜地問道，佳佳都叫那個人爹了，他連一個娘親的好朋友都沒名分，蘇霽難道也這麽覺得麼？他連那個家庭條件不好，還長得不好看的窮小子都比不過麼？她寧願選擇這樣的一個人，都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麼？

蛤、蟆爹是哪種人？

舒芙佳認真地看了亓淩霄一眼，嚴肅地總結道，“又醜又作。”

“反正因為這些理由我娘親才不和我爹在一起的啦。”

“那蘇霽是沒有他成親？”亓淩霄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點點心中暗暗地高興的……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一點他的原因呢？

舒芙佳很快就無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沒有啦，我娘親說她是一瓶酒喝醉了不小心把蛤、蟆精給睡了啦，才有了我的，但是她又嫌棄我蛤、蟆爹就帶著肚子裏的我離開了┐(～)┌，我想想也是哦，我要是麻麻我也跑，蛤、蟆精又醜又作，誰要嫁給他啦，家裏面條件還不好，又醜又作又窮，可惜了我娘親一個大大大美人，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舒芙佳嘆了一口氣，顯然非常惋惜。

這番解釋裏面不乏有事實，但是醜這個絕對是舒芙佳加上去的，因為在舒芙佳的眼裏，世界上沒有不醜的蛤、蟆，這一番添油加醋的說法，讓對面的亓淩霄少有地陷入了沈默當中，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佳佳，你為什麽要教你爹叫的蛤、蟆爹呢？”

他還記得舒芙佳第一次見他還搬出蛤、蟆之王的爹來嚇唬人來著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覺得佳佳說的內容有那麽一點點地熟悉？好像這劇情在哪裏見過一樣？？

舒芙佳攤攤小胖手，指了指他手裏的玉蟾蜍，擡了擡下巴——

“喏，因為我娘親說，這個玉蟾蜍是我爹送她的，要是我沒錢了就可以拿著這個去找我爹投靠他，但是我爹家庭條件不好我才不去找他……”

亓淩霄終於回過神來了：

……

……

舒芙佳奶聲奶氣的聲音在他的腦海當中回蕩——

“我要是麻麻我也跑，蛤、蟆精又醜又作，誰要嫁給他啦，家裏面條件還不好，又醜、又作、又窮，可惜了我娘親一個大大大美人，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鮮花插在牛糞上”

“插在牛糞上”

“牛糞上”

“牛糞”

“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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