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洛兒不苦，反倒是你，鬢染飛霜，你……這樣做，值得麽？”

“值得，當然值得。洛，難道你忘記了，我們雲天閣死難同胞所流的血了？我們雲天閣，一直在捍衛神州武道，可是結果呢，換來的是什麽？我恨，我恨所有的天下正道之人，他們披著偽善的皮囊，竟做些茍且之事，我要殺，要把這些虛偽的小人斬盡殺絕，只可惜，我雖然苦心修煉，可實力終究不濟，但是現在我不怕了，我的弟弟，是嗜血狂魔，我為你感到自豪，洛，你看這天，爹在看著你，那數千的亡靈也在看著你。”

楚洛果然擡頭看了看天，這一刻，他的心情無比的凝重。

爹爹，還有那些亡靈，如果真的在天有靈的話，真的希望看到你我姐弟如此麽？

……

楚洛不能攤牌，只能讓厲月一點點的去接受，所以，他只好順著厲月的話去說：“姐，一切都過去了，起碼，我們都還活著，我們姐弟還能有相見之日，不是麽？”

哪知，厲月的身上魔氣湧動，殺氣彌漫，當即怒道：“哼，過去？為什麽過去，憑什麽過去？段天穹沒死，趙無極沒死，皇甫碩也沒死，這件事又如何過去？他們的手上，全都沾染了我們雲天閣死難同胞的血，只要我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他們安生。”

報仇自然是要的，楚洛也從不否認這一點，所有的賬都要算，可是楚洛卻不忍看到姐姐心中沈積如此深重的仇恨，一個人的心裏填滿了仇恨，又怎麽可能會快樂？

最後，楚洛嘆了口氣。

“哎，姐，從此以後，我們又當何去何從？”

“呵呵呵，洛，你的事，姐姐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還有，你的那些小兄弟現在全都安然無恙，他們已經被我天魔教的高手保護起來，還有，恐怕你還不知道，天都魁王無雙三大武院，已經受到了我天魔教致命性的打擊，現在他們恐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洛，為爹娘報仇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聞言楚洛便劍眉一皺。

“嘶，姐，你說我的小兄弟，都在天魔教的保護中？”

厲月笑了笑道：“呵呵，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你不是很擔心你那些兄弟麽，走，隨我來，我帶你去見他們。”

說完，厲月轉身便走，身形一晃就出了十幾丈外，楚洛急忙閃身跟了上去，一直來到一處山坳之中，楚洛才隨著厲月緩緩的下落。

“聖姑……”

“參見尊者……”

山坳處有人守衛，見到厲月之後紛紛上前招呼，楚洛定睛一看，從那些守衛的穿著上不難看出，這些都是天魔教血魔旗的人，而且，實力似乎還不錯。

厲月打發了守衛，帶著楚洛深入到山坳之中。

當楚洛來到一片空地時，定睛一看，不免皺了皺眉。

麅子，賀鵬飛，還有上官雲飛，青雲子，妖劍，蝶皇蟲母等人竟然都在這裏，此刻大家正圍攏在一起議論著什麽，但是楚洛發現了一個問題，每個人的頭上，竟然都纏著一根白條。

這，這是怎麽回事？

頭上纏著白條，這，這是喪事的禮節啊，兄弟們難道有誰受了難不成？楚洛最擔心的就是大家出事，不論是誰，因此丟了性命都會讓他心存不安，畢竟，今天能聚集到這裏，眾兄弟都是看在楚洛的面子上。

楚洛瞥了一眼厲月，卻發現，厲月在看到眾人頭紮白帶的時候也是一驚，顯然，厲月看上去對此竟然也不知情。

見此，楚洛的心中便猛然一涼。

難道，是小風？鬼蠍？上官雲飛？或者是誰出了事？

楚洛急忙走上前去，響動引起了眾人的註意，頓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面對著楚洛，這一刻，眾人都有千言萬語，卻相視無言，大家在看到楚洛回來時，先是一喜，隨後那份喜悅便黯淡了下去，此時此刻，眾人竟是顯得有些沮喪。

楚洛走到近前，賀鵬飛和麅子竟然在有意的躲避楚洛的眼神。

楚洛也沒多問，人群讓開了一條路，而他則是從人群之中走過，轉過了一個彎角，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簡易的靈堂，楚洛定睛一看，在看清那中央靈位上的字時，頓覺得腿肚子發軟，腦海中傳來一陣陣眩暈的感覺。

“師……師傅。”

躺在河水之底，楚洛想到了很多可能，卻從未想到，師傅劍聖竟然會因此而送命。此刻，麅子走上前來，看著那靈堂中的靈位，麅子眼中含淚的道：“師弟，師傅他老人家已經走了。”

嗡……！

腦海裏又是一陣眩暈，楚洛身子趔趄了一下。

刀聖就站在那靈堂之中，還有上官雲飛、青雲子、妖劍、蝶皇蟲母、三尺地行叟等人，雖然妖劍等人，只算得上劍聖的記名弟子，可是在這些人心中，一直在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師傅而感覺到自豪。

楚洛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

曠世一戰，莫說是老劍聖丟了性命，誰死都很正常，老劍聖實力固然夠強，可是在趙無極段天穹皇甫碩這種級別的人物面前，依舊顯得太弱小了，最後楚洛被擊落懸崖時，親眼看到師父和刀聖前輩被段天穹震飛。

當時，刀聖有屠魔鬼斬防禦，可是師傅，只能憑借強悍的修為去擋，若是師傅有逐天聖劍在手，若是師傅不來，若是……那他就不會死，甚至師傅的逐天聖劍，也是為了給自己換來一張聚靈符而失去的。

往事種種浮上心頭，曾幾何時，那個滿身酒氣，活脫脫像個老乞丐的魯老鬼，一顰一笑，一舉一止，都讓楚洛心痛。

老劍聖若是那種孤傲之人，或許他的死，還不會讓大家動容，在這樣一個冰冷的世界，死亡實在不是一個稀罕事，可是老劍聖，雖然身為劍聖，平日裏卻平易近人，雖然顯得有些流裏流氣，可是，那才是高手本色。

所以這一刻，除了妖劍麅子這些人之外，上官雲飛，青雲子，甚至老劍奴，厲柔等人，全都臉色沈重。

一幕一幕，往日種種，如電影般在楚洛的腦海中放映，老劍聖的一顰一笑都還那麽清晰，楚洛凝視著靈牌前的紅木棺槨，緩緩的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一代劍聖隕落，這層陰霾，籠罩著所有人。

此刻的刀聖，站在那棺槨的一側，看著躺在棺槨裏已經魂歸九天的老劍聖，他的眼中沒有淚，但是大家都明白，雖然這兩位鬥了一輩子，可那也是種生死相依，刀聖的臉色蒼白，顯然也受了重傷，能保住這一條命，也算是萬幸了。

楚洛走到近前，刀聖依舊沒有轉身，而是楞楞的盯著棺槨之內。

“老東西，你就這麽走了，你難道忘記了，我們還有約定好的一戰麽？”

“哎，蒼茫天地，從此以後，你留我一人如何去渡？”

“老家夥，你給我起來，你是萬人敬仰的劍聖，難道你忘記了麽？”

一句句話語，使得楚洛喉嚨難受，鼻子發酸，胸中無比的氣悶。

來到棺槨的近前，楚洛又放緩了一些，此刻的心無比的矛盾，他想看看師傅的遺容，可是又不敢去看，所以，他雖然是探著頭往棺槨裏面看，可這一雙腿卻邁的十分緩慢，最後，甚至是在蠕動。

短短幾尺的距離，對於楚洛而言卻無比的漫長，可是，再遙遠的路也最終會有個盡頭，當老劍聖完全呈現在楚洛眼中時，楚洛直接伸出雙手抓住了棺槨，腦海中的渾噩，使得楚洛不得不這樣，否則，怕是要栽倒了。

老劍聖的臉色鐵青，氣息皆無，整個人躺在一張黃色的絹帛之中，棺槨的四角擺放著四枚冰珠，寒氣將之籠罩，使得老劍聖的屍身不腐，楚洛的視線挪到那一張熟悉的臉上，發現，老劍聖的嘴角似乎還掛著一抹笑容，或許是幻覺，或許是什麽，楚洛竟然看到老劍聖動了動。

“師傅。”

喊了一聲，楚洛便要去扶老劍聖的屍體。

麅子等人急忙上來將楚洛給拉住。

“師弟，師傅他走了。”

“大哥，師傅他已經不在了，你，你別這樣。”

人要的，往往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老劍聖的出現，正是在楚洛最為無助的時候，師傅，卻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從來沒有對自己冷眼相待，反而今日，可以說，他是用他的命，換了楚洛的一條命，否則，段天穹的那一擊，絕不會是重創楚洛那麽簡單。

“師傅，師傅。”

楚洛最終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對著棺槨之中的老劍聖喊了起來，重傷在身的他，心中苦悶，頓時嘔出一口精血，整個人也癱軟了下去，刀聖見此，急忙上前，單手按住了楚洛的天靈蓋，一道靈力灌入，使得楚洛不至於悲傷而昏死過去。

“洛兒，他已經死了，這是個事實，我們都要接受，必須接受。我知道你們師徒情深，如果你願意，我願意代替二弟，繼續做你的師傅，洛兒，你給我鎮定起來，我與老鬼還有約定的一戰，他心中定有遺憾，而你，要幫他完成，懂麽？”刀聖威嚴的聲音灌入楚洛的耳中，使得楚洛勉強穩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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