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所有人之中，楚洛目前的境界不是最強的，但體內融合劍息與龍息的楚洛，氣勢卻是最強。

就連老劍奴和厲柔這等境界，也不免被此刻楚洛身上湧出的一陣殺氣所震撼。

氣勢這東西，無法形容，無形無相，但卻真實的存在，有的人，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裏，單憑一副外表，一個眼神便會讓人不敢貿然侵犯，反之有的人，即便是一方皇者，也無法給人這種感覺，別人的懼怕往往是他的身份的權力。

而且，氣勢這種東西，和可怕並不一樣，並非是瞪著眼，咧著嘴，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就能有的，這是一種骨子裏流露出來的霸氣。

那狄空的話非但不近人情，顯然，將靈猿族說成了野獸，語氣中，大有不屑之意。

沒錯，靈猿一族，也是獸族的一個分支，但是在這裏，就是楚洛的兄弟，在楚洛的眼裏，只有兄弟，朋友和對手，沒有種族之分，甚至經歷了這麽多後，楚洛有種感覺，和獸類相處起來，要比和一些人相處更加舒服。

厲柔聽了狄空的話心裏頓時打了個戰栗，而且，厲柔也對狄空這樣的態度十分不滿，但是厲柔更怕的是，楚洛。

於是，厲柔一巴掌打在了狄空的臉上，怒道：“畜牲，全都是你惹的禍，人家舍命救你，你卻如此忘恩負義。”

這一句話，厲柔是由心而發，但目的卻並非完全為了教育狄空，大有想要化解楚洛怒意的意思，說話時，厲柔的心裏暗罵：“空兒啊空兒，你怎如此不識好歹。”厲柔原本並不了解楚洛，其實，當初厲柔知道楚洛身份時，也不會心存多少敬意。

談不上，厲柔當初在雲天閣是什麽身份，說到底，這楚洛還是她的晚輩，只不過楚洛根正苗直，厲柔才會禮敬有加，但是現在厲柔已經看出來了，這楚洛的脾性簡直跟當初的厲嘯天一模一樣，甚至那股子狠勁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厲柔這番話，其實是在幫狄空。

話音落地，楚洛的殺氣才彌漫開來，那厲柔頓時轉頭看了看楚洛，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那個血紅的背影也讓厲柔心寒。

厲柔急忙轉頭繼續怒罵狄空道：“畜牲，還不給我起來，過去，給那些舍命救你的前輩道歉。”

可奈何，厲柔的苦心，狄空如何能夠理解。

如果狄空能理解厲柔的苦心，也就不會惹出這麽多事來。

那狄空氣鼓鼓的，完全沒有了當時被抓時的懦弱，反倒是挺直了脊梁，直接一躍而起，驟然見此厲柔便是一楞，不等厲柔做出反應，狄空便憤憤的道：“哼，讓我道歉，憑什麽？我也是出於好心，大敵當前這些人都縮在城裏不敢出去，算什麽英雄好漢，我沒錯，最起碼我有勇氣，我敢去和那些人拼命。”

啪！

又是一巴掌，這一次厲柔可是用上了力，直接把那狄空扇的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所有人的目光先是落在楚洛身上，此時，這些目光又挪到了狄空的身上，然而，那一雙雙眼裏全都充滿了憤怒，就連雲環和銀鈴此刻也憤怒的看著狄空。

勇氣？雲環和銀鈴一直跟在狄空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恐怕沒有人比她們更了解了。

老薩爾背起死去的猿王，和其他猿王正準備離開，猿王的死，在靈猿族也不是小事，猿王的後事，老薩爾會按照靈猿族的傳統來安排，但是這一刻，狄空這一番話，讓那老薩爾和眾猿王頓時站住了腳步。

老薩爾和眾猿王直接回過身來，他們的臉上盡是殺氣，但是，楚洛夾在中間，老薩爾和眾猿王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楚洛的身上，那種眼神就好像在說，楚洛，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說法。

死去猿王的身軀也很碩大，由於已經死去，沒了絲毫力氣，碩長的雙臂下垂著，尤其是那一張臉，死的猙獰恐怖，嘴角還流著血，那張死去猿王的臉，就在老薩爾的頭邊。

這一刻，楚洛的心很痛。

楚洛很清楚，若不是自己在，就憑狄空這兩句話，這些猿王早就上去將狄空撕成碎片了。

楚洛赤紅的雙眼看了看老薩爾，又看了一眼老薩爾頭邊那死去的猿王，楚洛深深的吸了口氣，而後緩緩轉回身，一雙血眼直接盯在了那狄空的臉上。

一個眼神而已，狄空當即心中一寒。

太可怕了，這眼神直接攝入到狄空的心靈深處。

狄空竟然被楚洛一個眼神嚇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數步，但是，心裏懼怕，那狄空卻還裝著強硬。

“你，你，你要幹什麽？楚洛，我可告訴你，雖然你是救了我，但我被俘，受了這麽多的罪，那也是為了幫你退敵，你那些什麽兄弟朋友哪一個敢出去真刀真槍的幹了？說起來，你還應該謝謝我。”

厲柔夾在中間簡直心亂如麻，萬沒想到，狄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她方才所有的苦心全都白費，現在厲柔再說狄空也沒有什麽意義。

於是，厲柔邁動腳步，想要往前走，嘴巴微微張開。

厲柔正要出來說話的時候，忽然間，楚洛的視線瞬間偏移，直接盯在那厲柔的臉上，楚洛這一眼看的厲柔剛剛邁出去的腿竟是收了回去，張開的嘴動了動，也不知要說些什麽，總之，全都咽了回去。

此時此刻，最為難的當然是楚洛。

如果這厲柔不是自己的親姑姑，自己目前唯一的親人，而這狄空不是她的兒子，就憑方才那一番話，不需要靈猿族做什麽，憑楚洛的性格，就算罪不至死，楚洛最輕也要廢了那狄空。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雲天閣的慘變，使得厲家幾乎滅門，好不容易自己有親人了，如果廢了或者殺了狄空，雖然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可是從此以後，真的還能面對厲柔麽？

厲柔在那一戰中也失去了三個孩子，難道，還要讓她失去最後的一個麽？這一刻，楚洛心裏暗罵狄空：“狄空啊狄空，可憐天下父母親，你這是在逼我。”

但是，楚洛心裏有桿秤，尤其此刻，這麽多人看著，老薩爾看著，九大猿王看著，小風看著，老劍奴等人全都看著，可以說，這不是生與死的折磨，這不是痛苦的折磨，但卻是楚洛經歷的一個很難以抉擇的考驗。

就算兄弟們不會說什麽，但是楚洛知道，其實兄弟們這一刻都在看，看兄弟這兩個字，在楚洛心裏究竟有怎樣的地位。

猿王，一命，不錯。

可那是對自己充滿信任的兄弟，願意跟自己赴湯蹈火，現在，猿王英靈未散，我楚洛若是不給個交代，愧對英靈。

幾息之後，楚洛的血眼又轉回到狄空的身上。

那狄空目光一掃眾人，所有的眼裏都是憤怒，狄空似乎也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妙，他便看向了雲環和銀鈴，本以為雲環和銀鈴會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就連雲環和銀鈴也用憤怒的目光看著自己，而且，似乎在她們的眼裏，還有另外一種情感，鄙夷。

狄空咽了口口水，挪動腳步走到厲柔的身邊，半個身子躲在厲柔的身後，他附在厲柔耳邊輕聲道：“娘，咱們走，你看看他們，一副我欠了他們多少錢的樣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咱們去哪還不一樣，沒必要在這受氣，娘，我們走。”

“你，畜牲，閉嘴。”

厲柔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幾息之後，楚洛的雙唇輕啟，沒有多餘的廢話，只是冰冷的兩個字。

“跪下。”

無形的威壓，冰冷又充滿威嚴的聲音，令氣氛沈悶到了極點，每個人都不敢出聲，就這麽楞楞的看著。

狄空很無奈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揚起語調：“你讓我，給你跪下？”

“不是我，給他。”

楚洛再次冰冷的說了句。

那狄空不屑的瞥了一眼老薩爾背後的猿王屍體。

狄空竟是伸出手指了指那猿王的屍體。

“我，給他跪下？男兒膝下……”

話沒說完，楚洛上前一步，單手抓住那狄空指向猿王屍體的手，當時，眾人便聽到一陣脆響。

哢哢哢！

隨之而來的便是狄空的慘叫。

啊……

“放手，楚洛你幹什麽，你……”

如此不敬的動作，楚洛要是再不出手，那便不是他的性格，若不是為了給厲柔點希望，楚洛連那方才那兩句話都不會說，現在，是狄空自己不要這個機會，楚洛料那厲柔也說不出什麽來。

楚洛發力將狄空的一條手臂震斷，狄空方才指著猿王屍體的手指，出現了一種幾乎不可能形成的角度。

“你，你放開我。”

楚洛沒有放手，而且手上的力道是逐漸加大的，那種骨骼碎裂的哢哢聲持續著。

頓時，狄空的額頭上就見了汗水。

厲柔幾次想要張嘴，但是她每次張嘴，都不知道要說什麽，該說什麽，雲環和銀鈴站在厲柔的左右，她們拉住了厲柔的胳膊，示意厲柔不要多言，這種局面，厲柔很清楚，如果她說的多了，楚洛也敢跟她動手。

沒用多久，也就是三五個呼吸的時間而已，那狄空便歇斯底裏的喊道：“放手，我跪，我跪還不行嗎，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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