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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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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掃視了一圈,她沒有在方圓百米的範圍裏看到任何人影,少司宇這才縱身一躍飛身攀上了樓閣犬牙交錯的房檐。纖細的手指伸進牌匾背後上下摸索了好一會兒,忽然少司宇神色微變,一絲喜悅忍不住的浮上了眼角眉梢。左手一松,少司宇又飄飄然的安穩落地,略帶灰土的右手掌心已經多了一件被布襟包裹著的東西。

看布襟上布滿灰塵的樣子,不難看出這東西放在牌匾之後的年歲有多遠。少司宇深深地凝視了手中的物件,良久方才鼓足勇氣般的伸手將那布襟一層層的剝開。耀眼的紅光閃爍,少司宇的眸子瞬間便濕潤了。

“這麽久,你竟然還在這裏!”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少司宇仔細的摩挲著血玉上那個飛揚跋扈的‘馬’字,形狀相同,大小一致,唯一的差別不過是中間的姓氏而已。

吃力的掏出腰間‘少’字血玉和這塊兒剛拿到的血玉並排著放到一起,借著月光,少司宇似乎真的能看到玉中有新鮮的血液在流動,一如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躲在假山的石窟中看到的那般,觸目驚心。

“呵呵……呵呵呵……”低笑著彎了腰,她頹然的倚靠在廊柱上忍不住捂了雙眼笑的淒然,“到頭來,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空。”

她答應那個便宜老娘會幫她洗刷冤屈,找出當年陷害她不貞的幕後黑手。可是如今,那個最大的嫌疑人已經死了年逾,她要如何查詢?而且……她的女兒竟然愛上了馬文才,還要仗著郡主的身份逼婚?

可是自己又能怎麽樣?換做是今天之前,她定會不惜一切的那個已經將她和便宜老娘忘得一幹二凈的男人力爭到底,可是現在……罷了,拿走這東西,也算是為當年他們那場飄渺的風月畫上一道並不完美的休止符。一切,就讓它塵封於往昔回憶中,即便那個人,或許終其一生也不會想起那場曾經在他人生中轟轟烈烈的風花雪月。

孽緣起於血玉,終究,也會止於此吧。

回想起白日那個林大夫的話,少司宇原本平靜的心再次揪了起來,霎那間她覺得自己已經沒了呼吸的力氣。

為什麽她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那種嚴重的事情,為什麽在身邊的女孩子都在享受呵護的時候她卻在和男孩子切磋武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

蒼天啊,為什麽直到今日看到司馬琉璃因為受不了葵水之痛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快要二十一歲了,卻從來……沒有來過葵水!

二十一歲了,換做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她已經忍受了這種痛苦好幾年的光景。該死的她竟然沒有一點兒自知,竟然到了二十一歲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與別的女子有什麽不同。沒有葵水的女子是永遠不會受孕的,也就是說,她根本就是個殘次品!

這輩子,她都不會有生寶寶的機會。馬家原本就人丁單薄,到了馬文才這一代便只有他這麽一根兒獨苗。如果馬文才真的娶了他,九成九是不會有機會為馬家誕下子嗣的。可是要她看著馬文才娶妾,根本就做不到!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老天爺,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見我,所以要這麽耍著我玩兒!”苦笑望天,少司宇喃喃自語。

其實不用問老天,她自己也大概的能猜出來導致這一切的緣由。一切,都應該怪罪於那只在她體內十數年的蟲子。五哥曾經說過,那情蠱是所有蠱種裏最為兇殘的,而且天生帶寒,遇強則強。小時候還好,自從五年前在燕營被赤炎劍重傷之後,她體內的蠱蟲遇強則強的特質便被開啟了。情蠱所散發出來的寒氣和赤炎劍上的焰毒相互抗衡,起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所以她才能在為赤炎所傷之後安然活下來。

換言之,她體內的寒氣也在那個時候與焰毒持衡,到後來情蠱因為馬文才而蘇醒,少司宇體內的寒毒也就越來越重。

林大夫說了,體質太寒或者身體太差的女子,很有可能推遲葵水甚至沒有葵水。而她,應該就是前一種狀況了吧?說來說去,還是當年種下的因,導致了今日苦澀的果!

握緊手中的血玉,她無聲的裂了嘴角仰望夜空,烏雲蔽日冷風凜冽,和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還真是像呢!不知道那個院子是不是還像當初那般雅致宜人,那飛濺在門廊上的鮮血是否還遺留著痕跡?當初自己藏身的小假山,如今是不是還立在西苑的角落裏?

高大的香樟木樹蔭之下,司馬昊雲劍眉緊蹙一臉不敢置信的死瞪著百米之外那個靠坐在亭臺之下滿目愴然的少年。難怪,難怪初見之時自己便覺得他那般的熟悉、親切,原來他……不,是她,是她回來了。

黎王的正妃、司馬兄弟的親生母親去世的很早,自打二娘嫁進王府以來就將司馬兄弟當成自己的親自一般疼愛,兄弟倆也很喜歡那個溫柔美麗的二娘。司馬昊天一直都記得自己有個小大人似的妹妹,不過兩三歲的年紀卻有著普通小孩所沒有的腦子,聰明機警、能言善辯,打出生開始就深得府裏上下的喜歡。

可是有一天她們突然就消失,所有與二娘母女有關的人事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蹤影,父親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似的將他們忘得一幹二凈,仿佛這王府之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兩母女似的。司馬昊天當年七歲有餘,對事物的記憶已經有了一定的深度,他和二弟被送去寺廟聆聽佛法回來之後,所有人都不見了。可是他一直記得,自己的身邊,曾經有對母女的存在。

一開始他還會詢問身邊的人,自己那個喜歡笑的妹妹去哪裏了?可是身邊的人都告訴他是他迷糊了,王府裏從來都沒有小郡主。直到後來琉璃出生,父王看著懷中的女兒莫名的就替她取名笑兒,司馬昊天這才萬分肯定自己從來不是迷糊了,這世上絕對還有另外一個笑兒。只是,他太弱小,沒有能力去探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

難怪當初在看到飛羽令的時候他會覺得很眼熟,原來早在二十多年前,自己就見過那對用極品血玉雕琢而成的玉佩。當年他的父親找到那塊兒稀有的血玉石的時候,他還在身邊出謀劃策並眼紅的央求自己也要留一塊兒。以至於後來剩下的餘料被工匠師傅做成了一把小小的長命鎖,至今還掛在他的脖頸之間。

“笑然……”喃喃的念叨著這個闊別了十多年的名字,司馬昊天不禁雙眸泛潮,扶在樹幹上的手指幾乎就深深的嵌了進去。

他的妹妹啊,那個近在眼前卻似乎又遠在天邊的人是他從前最疼愛的妹妹啊,沒想到不過眨眼之間已是滄海桑田。她名動天下,她青絲染雪,她飛揚張狂卻仍是在面對著已然將她遺忘的親人的時候失了應有的沈穩。這些年來,他的妹妹到底經歷了些什麽?!

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落,涼涼的打在她早已經沒了溫度的額頭。寒風起,滿園的嫩枝綠芽在空中無助的擺動著,看上去更是淒涼的可怕。少司宇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手中的血玉在雨水的沖刷之下漸漸顯出了它原有的風華。妖冶、魅惑,閃爍的光芒刺得人雙眼生疼,忍不住就想要掉下眼淚來。

頭頂的雨勢不知道什麽時候減弱了,微微擡頭,少司宇看到了那個溫潤爾雅的黎王大世子舉了淡藍色的紙傘靜靜的站在自己身後,臉上掛著她看不懂的神色。

“有勞世子,秋痕只是想清醒清醒!”勉強勾了唇,她扶著廊柱想要站起身來,卻不知是因為喝酒太多還是坐的久腿麻而差點兒摔倒,司馬昊天慌忙伸手去扶。淡藍的紙傘就那麽輕飄飄的掉進了雨幕中,只是瞬間的功夫,兩個人便被瓢潑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呵呵……世子,真是抱歉啊,害你也變成了落湯雞!”看著素來氣質高貴的王世子現在狼狽的模樣,她終究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那般的放肆,沒心沒肺!

笑得太猛、笑得太狂,她笑出了眼淚彎了腰,搖搖晃晃的身體有些支持不住只能拽著司馬昊天的胳膊埋頭繼續無聲的抖肩。到最後連少司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司馬昊天小心的半扶著她瘋狂顫抖的身子一言不發,他不敢開口,他怕自己只要開口喚了那個名字,自己也會忍不住陪她一起傷心一起放縱。

如今他能做的,只能這樣靜靜的站在她面前聽她笑、聽她鬧,假裝看不到她臉上被雨水掩蓋的所有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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