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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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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完成任務般逐一的去拜見了兩位叔伯和父親,叔伯還是那般的慈祥,父親雖然嚴苛依舊,但是少司宇能感受出來這一別經年他老人家對自己的擔心和掛念。從小被當成男孩子養大,父親對待自己和八姐素來是不同的方式和態度,好在少司宇早已經習慣了人前人後少九少的生活。

其實當男孩子還蠻好,在那個世界接受了二十年的新世紀教育理念,她的腦子裏早已經是根深蒂固的前衛思想。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和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有太多的違和感,少司宇實在是不能想象自己身穿著古代女裝捏著繡花手絹走小碎步的扭捏模樣,簡直是想一次惡心一次。

幸好幸好,她這輩子似乎都不用做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等少司宇休好不容易將山莊上下主要的長輩、親人們拜見完能休息下來已然是快要睡覺的時候了。她不由得開始哀嘆,自己家的人口怎麽就這麽多來著,要一一拜過得輪到猴年馬月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少司宇便游走在父親、叔伯兄弟和姐妹之間。分離一年多的日子,家裏的情景似乎和她走之前差不多,看著他們開開心心的樣子,少司宇也不禁忘卻了許多的憂愁。只是在夜深人靜之際,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張桀驁不羈的俊顏而後徹夜難眠。

漠北隸屬少數民族地區,這裏的百姓大多都是以牧馬放羊為主的游牧民族。不過仍舊是有小半數的百姓在邊城裏安了家,平日裏也做些迎來送往的小買賣。雖然沒有江南那般富饒、繁華,但是該有的卻也是一樣不差。

少司宇將黃良玉安置在了離沙漠很遠的一個叫做白雲城的小城鎮裏,那是個充滿了人情和歡樂的地方。偏遠幽靜的城郊,少司宇購置了一幢環境優雅的小莊園加以修繕改造,假山、池塘、亭臺樓閣皆是仿照著中原的風格來改建。她希望黃良玉住在這裏會有家的感覺,不會因為背井離鄉而感覺到有絲毫的失落與不適。

黃良玉出生名門,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女工刺繡的功夫更是了得。這在民風開放卻是知識、技術匱乏的漠北,顯得彌足珍貴。所以,在黃良玉說自己想要開一間繡坊的時候,少司宇連連點頭表示讚同,並且很快的在城鎮裏找了合適的鋪面,還請來了不少手腳相對靈巧些的大漠女孩兒進繡坊幫忙。

漠北的百姓幾乎都是靠著馬羊而活,一塊兒衣料通常會換去他們數頭牛羊。就這樣還是只能從邊陲鄰近的其他小國購買,不僅質量粗糙還很貴。所以黃良玉的想法,正好是彌補了漠北民族這一遺憾。

這座集黃良玉和少司宇名字為一體的‘玉宇瓊樓’繡坊很快便步上了正軌,那些小女孩兒漸漸的也從對刺繡的一時興起變得越來越癡迷江南錦緞,都爭先恐後的向黃良玉討教刺繡的技巧。這讓原本還有些郁郁寡歡的黃良玉逐漸走出了以前的陰影。少司宇常常去繡坊溜達查看,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卻也算是鎮了場子,而且素來是一呆便是大半日。

“小宇,沒想到在大漠,你的生活居然這麽閑適、平靜?我還以為憑你邪九少的身份,會連出門都很困難呢?沒想到你和這裏的鄉親們相處的這麽好,竟然還當了那些孩子的夫子呢!”

“玉姐姐,你是傳奇小說、江湖野史看太多了嗎?誰說江湖人物都是神神秘秘的,我也是人,也需要平淡的生活啊!”她在漠北長大,這座城鎮裏的老人多數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她是什麽樣的性子,他們都很清楚。所以,這麽些年從來沒有那些狗血劇中大俠一出場,便引起轟動萬人空巷的場面出現。

至於那些孩子,在這個知識匱乏的時代,很多人都是吃虧在了沒有文化不認識字上。平日裏孩子們的家長都為了生計忙進忙出根本就抽不出時間來管教他們,日子一長難免會造成孩子性格和智慧上的偏差,所以閑暇無聊的時候,少司宇便會帶著少雨彤在白雲城晃蕩,順帶教教那些孩子寫自己的名字什麽的。

反正家裏也沒指望自己做出什麽正正經經的成就來,沒有破壞搞的時候,她總是閑的dt。所以,少司宇索性每次來自家五哥醫館串門的時候就免費做兩天小學老師。

“小宇,你果真是個不凡的人啊!”淡笑著將剛剛出鍋的雞湯拂去油膘後,黃良玉這才遞到了對面半托臉頰的少司宇手中。

“哎呀,好香……嘖嘖……”冷熱適中、香而不膩,少司宇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方才意猶未盡的擡起腦袋,“玉姐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要不等咱們的繡坊生意穩定之後,姐姐再開一間私家菜館吧,保證是賓客爆滿!!”

和眼前的溫婉女子比起來,少司宇覺得自己簡直就應該找一道地縫鉆進去。不會縫縫補補更別說刺繡,不會燒菜燉湯甚至連烤個魚也會燒焦,不溫柔、不體貼、不善解人意,還整天舞刀弄劍、打打殺殺,四處惹是生非與所謂的‘江湖敗類’為伍。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在自己無法控制局面的情況下被天下人冠上個‘流氓’的名號。

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在另一個世界,自己還只是個單純、普通的中文系大學生,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命運就變了?越來越偏離,自己心中的人生軌跡。

丫的,馬文才是不是眼睛有毛病,這樣的自己他怎麽會看的上?胡思亂想間少司宇竟然開始自我反省,有時候是不是該向別的女孩子學學怎麽做女人來著?

“私家菜館?”沒發現她走神,黃良玉只是對自己剛才聽到新詞滿目疑惑,“那是什麽?”

“全部都是家常菜,不外傳的食譜。不需要像飛揚閣那般奢華、壯大,只需要簡簡單單的廚房,和小小的飯桌。”簡單解釋了私家菜館的規模,少司宇手托香腮自顧自的遐想著。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到時候,我就是玉姐姐的專屬貴賓!”山莊的菜色太過中規中矩,老爺子又素來喜歡清淡,這讓自小就無辣不歡的她其實很不喜歡。

“呵呵,你呀……總是喜歡出些奇奇怪怪的點子?!”無奈的搖頭,黃良玉滿目寵溺的點了點少司宇的額頭。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看到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少司宇吧?

不知道怎麽的,黃良玉總是覺得在少司宇璀璨、溫和的笑容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心事。她的心思,永遠都不是旁人能夠輕易猜透的。

再說尼山書院,在陳夫子告知眾人少司宇已然離開書院回歸大漠時,馬文才不顧眾人的阻攔自顧沖了講堂,梁山伯等人怕他出事便緊隨其後追了出去,卻因為沒有絲毫武功很快將馬文才給追丟了。直到當日傍晚,才有人在山外不遠的樹林裏,找到了急火攻心昏迷不醒的馬文才。

自那天之後,馬文才的性格變得沈默。每天除了正常的上下課,他幾乎是足不出戶,手不離卷。每每都是到了夜半三更,他房間的燈火才會熄滅。上官淩雲等人,也在少司宇離開之後的三個月左右下了尼山。原本準備北上拜訪無爭山莊的黎王主仆倆,卻因為臨時收到了王府的急報,不得不暫緩了行程。

自此,尼山書院恢覆了往常的寧靜。原本相處還很別扭的梁山伯和祝英臺,因為一場意外的火災經歷了生死離別後,終於是冰釋前嫌恢覆了相親相愛。也是因為那場大火,王蘭終於是對梁山伯斷絕了心意,轉而接受了對她默默付出、癡心以待的荀巨伯。

暗戀著梁山伯的漁家少女谷心蓮在王藍田的百般騷擾之下,不得已的回到了西湖邊繼續過著早出晚歸的漁家女生活。

“五哥,怎麽樣?”

看著眼前眉峰緊鎖的俊美男子,少司宇輕聲問道,擱在軟墊上的手腕竟有些泛酸。這都快過去大半個小時了,她這個謹慎細心的五哥是把完左手摸右手,號完右脈又返回去切左脈,折騰了這麽久還是不見他說一句話。

“五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小九的身子到底有沒有好轉?”少無雙受不了的拽著自家兄長的胳膊使勁兒搖晃,“你倒是快點兒說啊!”

“……”擡頭看了少司宇,少秋棠終究是嘆著氣搖頭,“小九,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輕聲的問話,讓屋內兄弟姊妹幾人同時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小……小九……小九有喜歡的人了?”少家搗蛋鬼二號少秋嵐看著家裏與自己最投緣的小九磕磕巴巴,半晌方才吃驚的叫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長得怎樣?”

“老七,你胡鬧什麽?!”四公子秋翔冷冷的瞪了自己的七弟一眼,“外人不知道,你怎麽還胡說八道??”

說完,少秋翔擔憂的皺了眉頭,轉向面色微紅的少司宇,話卻是對老五說的,“什麽情況?”

“情蠱,怕是蘇醒了……”那只蠱蟲曾經被家中的長輩想方設法封存在了九妹的丹田之下,這些年他四處游歷便是為了想辦法替她解蠱。可是……因為當年他還太小不曾見過那蠱蟲的模樣,所以少秋棠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良方。

少家兄弟本以為,自己這個沒心沒肺的妹妹應該不會那般容易動心動情,本以為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來尋找解蠱的法子。可是如今情蠱蘇醒了,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這蠱蟲會帶來怎麽樣的後果,誰也想不到。

滿屋的人都沈默了,他們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辦,更不知道應該怎麽寬慰自家素來樂觀、積極地九妹。

“別這樣擺出副不開心的樣子嘛,我又不是馬上就死,現在不是活蹦亂跳、龍精虎猛的嗎?”嬉笑著,本應該難受、傷心的人此刻卻是反過來安慰眾人。

她並不是不怕死,只不過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面有個可能會要人命的玩意兒存在。她也曾經因為那個東西怕過、心煩過,可是日子長了,少司宇也就習慣了。

好也罷,孬也罷,日子還是一樣要過的。反正誰都會有一死,不過是遲早而已。可是如今她有了牽掛的人,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動力。她不想,就這麽孤孤單單的就離開了。

據家中的長輩說,她身體裏面的玩意兒,是幼年她私自上山玩兒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惹到的,完全是個意外。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少司宇從來到這個世界那天起所有的記憶都是清清楚楚的。

那個看似完美謹慎的謊言,在她眼中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意義。可是她不想拆穿,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拆穿。所以,十數年來她都陪著山莊上上下下數百號人演著一場完美的戲劇。

但是現在,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此次回到漠北少司宇有兩件事情要做,第一便是想方設法解掉自己身上的蠱毒。第二,便是要讓邪九少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這樣她才能夠回到江南,回到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人的身邊,執子之手,白頭不棄!!

雖然只有兩件事,但是她明白其中任何一件都並不容易做到。可是每當午夜夢回看到那張飛揚跋扈的俊顏時,少司宇便毅然的充滿了鬥志。她是來自一千六百多年之後的新新人類,沒有事情可以難倒她。為了自己和他能夠長相廝守,不管再艱辛再痛苦她也會堅持下去!

明月懸空、柔光傾灑,幽深的樹林中隱隱的傳來呼呼的聲響。密集的樹葉被夜半的山風拍打著,伴著冷冽的寒光四下閃動。長槍猛掃,一棵孩童手腕粗細的榕樹‘哢嚓’一聲應聲斷裂,重重的砸到地上篷起濃烈的灰土。

握槍的手指緩緩的攥拳,馬文才素來清冷桀驁的雙眸中燃起憤怒的火光,一分烈過一分。痛楚五分,怒意參半的眸光忽然停在了一棵似曾相識的大樹上,馬文才原本還按捺的火氣驟然間飆至了最高點。

“啊!!!”嘶吼著、咆哮著,馬文才拽著長槍拼盡全身的力氣朝那顆大樹惡狠狠的劈了過去。

砍!刺!戳!劈!沒有章法毫無路數可言,他只是憑借著本能死命的荼毒著那大樹,“為什麽!為什麽!!既然要離開,你為什麽又要不顧性命的救我,為什麽!!”

早知道是今天這種結局,還不如當日讓蛇給咬死。即便是死,也該比這痛徹心扉的相思之苦來得痛快!她竟然這般毫不留戀的就離開,沒有交代沒有解釋,只留下那麽數句殘忍絕情的言語,就那麽連夜逃開!

她不仁,她絕情,可是他……滲入骨髓的情愛,要他怎麽去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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