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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巨蛇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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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汁的香味飄入阿蘅的鼻息,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管那麽多了,捧起果子舔了舔溢出外殼的汁水,真是前所未有的甘甜。

手沿著縫隙掰開外殼,果肉不同於外殼十分柔軟,輕輕咬一下會流出豐厚的汁水,大概是太過美味,她一口氣把果肉吃的渣也不剩了。

僅僅一個果子,怎麽夠呢,阿蘅繼續摘取幾個果實,一個個敲在巖壁上將果殼撞爛,殘破的果殼滾落一地,黝黑的螞蟻相繼沿著外殼爬上,貪婪地分食殘餘的汁水。

阿蘅擦幹嘴角,身體重新覆蘇了般,恢覆了點力氣。

應該是餓了太久的緣故,阿蘅覺得這果子是無上的美食,之前擔心果子是不是有毒,至少目前沒事,看來是多慮的。

身體好轉了,阿蘅開始檢查腿傷。她微皺著臉,小心翼翼地把褲腳往上卷。

裏面完全不成樣子,腿腫成一大塊,傷口處的皮肉和布料黏在一起,每拉動一下,痛苦加劇幾分,簡直像要把肉也扯下來。

可再疼也必須忍住,再不處理會更加嚴重。

咬著牙將兩者全部分離後,阿蘅撕下上衣的一部分,將傷口緊緊的裹起來。有傷藥是最好的,但這種地方只能將就了。

阿蘅試著讓腳趾動了動,仍是紋絲未動,突然意識到有可能自己這輩子也站不起來了。被困谷底,還有詭異莫測的巨蛇,雖然它現在沒吃自己,哪保某一天會變成它的食物。

阿蘅正愁腸百結,眼角瞟到了吃剩的果殼,眼瞳驟然一縮。

只見原先在舔舐汁水的數十只螞蟻,萎靡地粘黏在果殼上,像是已經全部死去。

這些螞蟻是吃汁水死的嘛,那為何自己沒有事,難道是毒性太小的緣故?

阿蘅不作他想,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原本還算明朗的天突然暗沈下來,頭頂冒出喑啞地怪叫聲:“吱吱吱……”

腳邊的地面投影出兩對翅膀,阿蘅不由向上看去,不禁捂著嘴巴,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無數半人半鳥的異獸,無一不是金羽人身、青面獠牙,黑壓壓地封住了峽谷。

它們盤旋在空中,簇擁著嘶鳴,好似有什麽顧慮不敢飛近。

一只異獸舞動著剛烈有勁的金翼,向谷底俯沖而來,在半空中像被無形的力量攔截了,金色的羽翼在瞬間燃燒。異獸在這團熱火中掙紮,頃刻間化為烏有,唯一存在的痕跡就是散落地面的黑屑……

本以為異獸會因此消停,沒想到激發了其他異獸的鬥志。更多的異獸爭先恐後地飛落下來……

呼嘯的烈風是異獸猛力的扇動,降落的黑雪是異獸毀滅的塵埃,紅色的火光著染整個陰濕的谷底,好似人間地獄,充盈著滅頂的絕望與恐懼。

巨蛇對異獸的來襲視若無睹,微瞇著眼慵懶地盤繞著身軀。

異獸中最為粗壯的一只,頭上三色羽冠突顯與其他異獸的不同,它潛伏在異獸的中央伺機而動。前方的七只異獸往下俯沖,它追隨而去,在那些異獸的包圍下沖入了無形的結界。

它在火焰中只燒著羽翼,終於進入了峽谷,而其他異獸全部化為灰燼。

異獸原本金燦的羽翼已變得汙黑,它盤旋在巨蛇的上空有些遲疑,鐵青的獸臉格外凝重,似狠下決心傾身向巨蛇飛撲過去。

在同一時刻,巨蛇睜開了雙眼,電光火石間頭顱一擡,咬住異獸的翅膀,將它結結實實地甩在地面。

而恰好,異獸摔落的地方在阿蘅十步左右。翅膀上好幾個巨蛇咬出的窟窿,從裏面湧出瀑布般的血流。它渾身戰栗,爪子撐著巖石擡起身,使阿蘅更清晰地看清它的樣貌……

阿蘅背脊一涼,她好像想起這是什麽了……

迦樓羅,傳說中佛教護法神鳥,主神毗濕奴的坐騎,外形半人半鳥,生有鷹啄、利爪,以蛇為主食,最終因蛇毒坐化。

曾在師傅擺在桌案上的佛經,阿蘅看到過迦樓羅的畫像,咂舌於它奇特的長相。如今所見,確實是和畫中的一模一樣。

而為何這些神鳥會出現在名不見經傳的峽谷,難道是為了捕食這裏的巨蛇,甚至不惜生命的代價?但很明顯,它們完全不是巨蛇的對手。

天空上的迦樓羅所剩不多了,膽怯的它們選擇放棄,抖動翅膀向西邊飛離,臨走前深深望了眼受傷的同伴。

唯一的迦樓羅身處於血泊中,猙獰著鷹臉,利爪陷入泥土,一點點地向阿蘅爬來。

它想做什麽……驚慌之下,阿蘅往後倒退,兩人(獸)同是殘廢,但迦樓羅比阿蘅速度迅猛得多,眼看就要碰上。

“嘶嘶撕……”草叢中流動出一團烏黑,像染墨一樣把迦樓羅包裹了。

阿蘅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群細小的蛇。

它們咬住迦樓羅的每一寸皮肉,放出更多黑色的血水,直到迦樓羅再也動彈不得,再重新鉆回草叢,留下一具發黑腐爛的屍體。

阿蘅震驚的間隙,巨蛇已移近。長尾輕輕一擺,屍體被拋出峽谷。碧色的蛇眼微瞇著,瞟向臉色蒼白的阿蘅……

巨蛇的眼瞳似千年碧潭,幽深沈寂,無一絲起伏,阿蘅已沈入其中,只能一動不動地盯著它。空氣在一瞬僵化,四野寂靜得聽見猛烈的心跳。

在阿蘅崩潰的前一刻,巨蛇扭轉過身,重新回到原地,似乎對阿蘅毫不在意。

明明只是輕輕一瞥,阿蘅竟覺得十分漫長,緩了緩氣依在巖石上。

剛剛所經歷的事情,如夢似幻。燃成灰燼的迦樓羅,巨蛇的利牙撕扯,扭|動的蛇群,特別是巨蛇與她對視時,甚至產生被一口吞噬的錯覺。

阿蘅摸著胸口的銀鎖,平撫不穩的心跳,沒想到最絕望的境界,念著的還是那個遙不可及的人。

眼睛漸漸濕潤,視線模糊不清了。

身側有幾只紅色的事物在悄悄移動,阿蘅擦擦眼角,總算看了個清楚,不由瞠目結舌。

之前那些螞蟻不是死了嗎,那現在的情況怎麽回事?

只見幾只渺小的螞蟻,竟將輕而易舉地搬運起果殼,向自己的巢穴爬去,移動的速度也非常理能理解。

阿蘅故意把果殼舉了起來,那些螞蟻也攀了上來,作勢要咬她的手。

阿蘅感覺指頭一疼,手微微一抖,將果殼丟了出去,心有餘悸地看著螞蟻拎回果殼繼續上路。

世上怎麽會有力氣如此大的螞蟻。阿蘅不敢確定是螞蟻本身不正常,還是喝了果汁才變成那樣的。如果是因為果汁,那她吃了那麽多,為何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管怎麽樣,她還活著,接下來的日子也要努力活下去,阿蘅如此想著。

這一個白晝渾渾噩噩地很快過去,谷底的光線暗沈下來,藏匿在草叢的蛇群嘶嘶作響,有所忌憚的不敢冒出。

一到黑夜,冷風從上至下灌入谷底。暴露在外的肌膚越發冰涼,阿蘅搓搓雙臂嘲諷地想著,就算不被巨蛇生吞,也會因天寒地凍而活活冷死。

阿蘅冷得寒毛直立,臉貼緊膝蓋,將身體縮成一團,也好不了多少。思緒漸漸昏昏沈沈,身子隨時要傾倒在地。

不知是什麽事物柔軟地將她撈了起來,阻斷了冷風的施虐。她努力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個影子。

“師傅……”她呢喃著,最終沈睡在黑色的旋流中……

阿蘅恍恍惚惚之間,她能感受自己被溫柔地包裹著,霜寒一點點褪去,肢體恢覆了些直覺,本能的環住那份溫暖,這一夜她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阿蘅發現居然還是睡在巨蛇所圈成的桎梏,而且還是抱著蛇的身體睡的。

她觸摸微涼的蛇皮,確實是沒有溫度的,昨天那份溫暖是從何而來的呢。

思忖間巨蛇醒來,吐著蛇信子,向阿蘅傾了過來。阿蘅慌忙移開手,緊閉著眼渾身微顫,能感覺它吐著的氣息噴在臉上,意外地沒有一點血腥味,反倒十分清新。

那是不是意味著,這條蛇不食牲畜的?也確實,阿蘅一整日也未見它吃任何東西。昨夜若不是巨蛇圈著她,估計今早已經凍僵得半死不活了。

巨蛇狠狠將阿蘅甩開。阿蘅腳朝地,膝蓋磕在尖利的石頭上,疼得她咬牙切齒。揉了揉疼痛的地方,阿蘅突然反應到什麽,喜出望外。

前一夜她的雙腿是一點知覺也沒有的,而如今竟有了知覺,豈不是有希望能重新站起來。

阿蘅撩開褲腳查看傷口,發現紅腫消失了大半,傷口愈合了一些,再試試牽動腳趾,腳趾有所動彈,確實是有夠神奇,按常理說是不可能好的這麽快的。

到底是什麽原因,能一夜之間將如此嚴重的創傷愈合的?

阿蘅環視周邊,心有餘悸地看著地上那攤黑血,那是迦樓羅死前留下的痕跡。

她繞過黑血爬到枝藤旁摘取紅果,清甜的果肉含在嘴裏時,想起死而覆生的螞蟻,傷口的愈合會不會和這果子有關系呢?

填飽了肚子,阿蘅揉著腳踝,想著即使腿腳好了,也很難從高險的山谷攀沿上去,總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往後的日子,阿蘅靠果子充饑,夜裏與巨蛇睡在一處。

巨蛇白日裏,對阿蘅是極其漠視的,墨黑的身軀盤曲著,雙瞳時常閉緊,眉頭的血痕一日比一日刺目。

直到一日,阿蘅註意到巨蛇猛然睜開的瞳孔,一剎那意識到為什麽。

這只蛇恐怕要蛻皮了……

從巨蛇的眼角開始,白色膜層緩緩覆蓋它的周身,將它原有的顏色全部掩住,如同包裹的蠶繭。

阿蘅從未見過,有蛇會像這般蛻皮,但這巨蛇本就非同一般,她也沒想太多。

自幼與蛇接觸的阿蘅,自然知道蛻皮對蛇來說是極其痛苦的,她能感覺蛇的氣息越發微弱。

變成“繭”以後,巨蛇再也沒有動彈一下。睡在巨蛇身上時,它的肌肉突然抽搐一下,阿蘅籲了口氣,總算確認它還活著。

這段時間,阿蘅的雙腿好轉起來,雖然還不能行走,腿腳有了知覺,膝蓋能彎曲自如了,這是極好的現象。

一日,阿蘅撐著巖壁,渾身微顫著,努力讓自己站起。結果才起來了一會,膝蓋一軟,又癱了下去。

阿蘅喘息了會正要繼續,“沙沙”的聲響引起她註意。阿蘅轉過頭,發現許久未動的巨蛇扭動起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阿蘅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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