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那三艘大船都停在離扶搖島不遠的地方，每天都能見到沐行歌和魅影還有士兵捕魚，可是就是不見她再到扶搖島。

晏家的人都冷眼旁觀著，晏漓烜更是沒事就跑到岸邊偷看，越看越疑惑，沐行歌這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啊？

又過了兩天，三艘大船走了兩艘，只剩沐行歌乘坐的那艘，晏老爺子聽到稟告，有些沈不住氣了，趕緊讓人去打聽鬼方發生了什麽事咕。

在等消息的時候，晏老爺子將自己關在屋裏，不讓任何人打擾，他想了一天，次日早上一開門，就讓人把晏漓烜叫了去。

“烜兒，你代爺爺去看看沐行歌吧！”老爺子開口就道瀠。

“為什麽？老爺子不是要冷著她嗎？我們要去，就等於向她低頭，她一定會趁機提過分的要求的！”晏漓烜道。

晏老爺子自嘲道：“是我太自負了！她那天來我就該讓她上島的……就是因為我自負，想著她是來求我們的，就怠慢了她，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

“怎麽不是呢？難道她不是來求我們的？”晏漓烜不解。

晏老爺子搖搖頭：“她是來請我們不錯，可不是來求我們的！烜兒，我把扶搖島的信息透露給她，她來了……可你別忘了，之前她和蒙池的那一戰，她沒請我們，我們自己去了！我們看到的，你怎麽知道不是她展示給我們看的？”

晏漓烜蹙眉，想了一下道：“老爺子的意思是，沐行歌已經把她的能力展示給我們看，她不懼怕蒙池，也不會懼怕我們晏家對嗎？”

“嗯！你想想，我們晏家的船只能經得起那種攻擊嗎？我們可以不歸順她，那麽以後我們晏家就只能守在這個島上了！外面的世界都和我們晏家無關了……我們就算家財萬貫，也沒用！”

晏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這女人做事和蒙池他們不同，她不需要暴力，就把該傳遞的信息都傳遞出來了！”

晏漓烜還是不以為然：“我們晏家不回去，那些商人也不會回去，她怎麽讓王城恢覆繁華呢？”

晏老爺子冷冷一笑：“如果她沒打敗蒙池，她的確需要我們！可是這一戰，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烜兒，有了那種武器，別說鬼方沒人能敵，就算其他幾個國家，也望塵莫及。那些商人為什麽逃跑，還不是怕鬼方大亂被其他國家欺負。她這一手比說什麽都有用，只怕不需要我們，那些墻頭草都趨之若鶩地趕回去了！”

晏漓烜懂了，悻悻然地道：“所以她不需要我們晏家了？才這樣和我們僵持著？”

“她這是在給我們機會，如果我們不懂珍惜，她會放棄我們的！這就是那兩艘船走了，她留下來的原因！烜兒，你代表爺爺去看她，聽聽她的說辭，要是真如爺爺所料，只要要求不太過分就答應回去！要是過分，那就先敷衍著她，回來我們再想辦法！”

晏漓烜有些發狠地道：“好，我去，她要敢對我們晏家不利，我拼了命殺了她！她不過就是一個女人，還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別沖動！”老爺子不讚成地搖搖頭：“我們晏家一大家子在這裏，可容不得什麽閃失，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他們考慮！咱們晏家是求財，可不想攪合進爭鬥裏！”

“怕什麽，她一個女人能做皇上，為什麽我們晏家不可以取而代之呢！錢林那邊有我的人，我就不信我振臂一呼會比不過她！”晏漓烜自負地道。

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以為做皇上那麽簡單嗎？你都忘記了我和你說的話嗎？她是不可怕！可是如果她和戰天鉞真有那種可能，你能敵的過戰天鉞嗎？晏漓烜，別以為你在錢林能稱王稱霸就以為天下無敵，我告訴你，那些人都是些烏合之眾，真正要和戰天鉞那種人對抗，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似乎還嫌說的不夠重，老爺子又道：“南充怎麽敗的？南充那幾個將軍，你以為都是吃素的嗎？他們都敵不過戰天鉞，你憑什麽以為你手下那幫人就比人家強呢？晏漓烜，我為什麽沒把晏家交給你，就是因為你這自大的毛病……以為征服一個錢林就征服了世界嗎？狗屁……那只是滄海一粟，山外還有山呢！”

被老爺子如此無情地訓斥了一番，晏漓烜心下不服，嘴上卻不敢再犯狂言，點點頭，虛心地說：“好了，老爺子，我都聽你的還不成，我去會好好和沐行歌說話的！”

老爺子又怎麽可能不了解這孫子的脾氣呢，見他嘴服心不服，也不想再說，點點頭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著晏漓烜迫不及待地離開，老爺子自嘲地一笑，希望沐行歌手下留情，別把這孫子教訓的太慘，多少給晏家留點面子！

***

晏漓烜帶了一個下人，劃船前往沐行歌的大船，沒行多遠，就看到那邊也放了一只小船下來，沐行歌和魅影一起劃了船過來。

他楞了一下，沐行歌這是什麽意思？

兩艘船在水中相遇，晏漓烜還沒說話，那邊沐行歌就先道：“晏公子，我明日就要離開了，正打算去島上和你們道別。這麽巧遇到晏公子，那就在這道別吧！”

晏漓烜心裏暗惱，沐行歌這明明就是托詞，一定是看到自己來了，才故意下水來的。

他微微一笑，抱手道：“沐小姐，這可真是巧了，我是見沐小姐一直沒走，怕你在船上呆煩了過來請你去島上做客的，沐小姐要不嫌棄的話，就請上岸，容我給沐小姐踐行吧！”

沐行歌俏皮地一笑：“算了吧，你家老爺子又不歡迎我，我就不去惹人嫌了！晏公子麻煩回去轉告你們老爺子一聲，鬼方是你們的家園，想家了就回去看看，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歡迎！也決不會為難你們晏家！告辭了！”

她拱了拱手，轉頭對魅影道：“回去吧！”

“屬下遵命！”魅影調轉船頭。

晏漓烜對自己的手下一使眼色，那人猛劃了幾下，船頭就攔住了沐行歌的船。

晏漓烜身子一躍，飛了過去，穩穩地站在了沐行歌船上，邊嬉皮笑臉地道：“沐小姐怎麽就這樣走了呢？是嫌我沒誠意嗎？你看，我這都親自過來請你了，你就隨我去家裏做客吧！”

他邊說邊走過來伸手去拉沐行歌，他走的也不快，每一步卻很有力，沐行歌被他攔住了視線，沒註意到晏漓烜走過的地方，木船就裂開了一條縫，有水慢慢地浸了進來。

眼看他就要抓住自己，沐行歌臉一沈，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晏漓烜的下人很有默契，用力一劃，船身就撞到了沐行歌的船上，巨大的沖力讓沐行歌身形一晃，就往水中栽去。

“沐小姐小心啊！”晏漓烜裝模作樣地伸手去拉她，可是揮出的掌風卻不是拉而是推。

“尊主小心……”魅影騰地揮起槳伸了過來，似要攔住沐行歌掉下去的身形。

就在這一瞬間，沐行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晏漓烜的手臂，晏漓烜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身子一空，竟然和沐行歌調了一個方向，他揮出去的掌力來不及收回，就自己把自己栽進了海裏……

沐行歌另一只手則抓住了魅影遞過來的槳，被魅影拉正了身子，她聽到“噗通”一聲，差點笑出聲來，嘴上卻大叫起來：“晏公子……哎呀不好了，晏公子落水了，快救人啊！”

沒等岸上的人反應過來，她用槳就伸到水裏，晏漓烜剛露出了頭，就被她不動聲色地用槳按了下去。晏漓烜剛想換氣，哪想到沐行歌會來這一招，被壓進水裏，海水就灌進了口裏……

跟隨晏漓烜來的下人見少爺落水，剛想來幫忙，魅影就學他剛才的樣子，假裝驚慌地和他的船撞到了一起，邊叫道：“尊主，我們的船漏水了……你快到那艘船上去！”

“趕緊過去！”沐行歌叫著，借著槳支撐跳了過去，遮住了那下人的視線，魅影又趁機用槳將才冒出頭的晏漓烜又壓了下去……

晏漓烜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海水冰冷刺骨不說，每次浮出水面就被壓下去灌海水，這罪真不是人受的啊！

“哎呀，晏公子不見了，快叫人救人啊！”沐行歌和魅影一唱一和，一左一右，看見晏漓烜冒頭就用槳壓下去。

那下人明明知道不妙，可是卻無法靠近，不得已只好扯開了嗓子吼道：“快來人啊，少爺掉進海裏了，快來救人！”

那邊有幾條船就下了水，飛速趕過來救人，只是沒等他們靠近，沐行歌也玩夠了，遞了個眼色給魅影，魅影一拍腦袋道：“尊主，我忘記我會水了，我下去救他！”

魅影跳進海裏，把已經被浸的頭昏腦脹，四肢麻木的晏漓烜救了上來。

晏漓烜躺在船板上，怨恨地看著沐行歌，可是他全身潮濕，頭發也散亂地貼在臉上，那目光實在沒有威脅性，倒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可憐兮兮的。

沐行歌雖然不覺得他可憐，還是裝模作樣地脫了自己的外衣走過去道：“你一定很冷吧，

來，披著，我們一會就上岸了，你回去喝幾碗姜湯就不會有事了！”

誰要你假惺惺的……晏漓烜想罵，可是看見沐行歌的笑臉，那罵聲就卡在了喉嚨裏。這女人剛才就是這樣無害的表情，才讓自己疏忽了吃了大虧……

要是再罵了她，誰知道她會不會惱羞成怒地再給自己吃大虧呢？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沐行歌傾身給他披衣服，她的臉幾乎就在他眼前，他看到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這眼裏帶了笑和一絲絲促狹，竟然很動人……

晏漓烜不是沒見過美女，比沐行歌美的女人他接觸過不少，可是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的……

她可是鬼方的女皇啊，不是該高高在上，氣質清冷的王者範嗎？怎麽這神情卻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少女，鄰家妹妹的模樣呢！

明珠皓齒，笑容可掬，伴隨著還帶著她體溫馨香的衣服，所有元素都撞到了他心上，晏漓烜罵聲自然沒了，呆呆地看著沐行歌，心裏生出某種異樣的感覺……

等船靠了岸，晏老爺子早等在岸邊了，一邊指揮著人趕緊把晏漓烜送回去換衣服，一邊迎上來對沐行歌拱了拱手：“多謝皇上救了老夫的孫子，皇上不嫌棄的話，到家裏喝杯茶吧！”

稱呼都改了，沐行歌一笑，這老爺子還算明白人，她也不再計較他之前的態度，點點頭道：“能在走前參觀一下扶搖島的美景，是我的榮幸，我就卻之不恭了！魅影，你和老爺子要身衣服換換，別凍病了！”

晏老爺子趕緊讓人帶魅影去換衣服，自己陪著沐行歌慢慢走回去。他落後了一步，邊走邊道：“這不過是彈丸小島，方圓不過十幾裏，還真不值一提，皇上別見笑！”

沐行歌邊走邊看，這島的確很小，可是打理的卻很精細，路兩邊種了很多果樹，要是夏天，一定是碩果累累，整座島上果色飄香，聽到老爺子的話，她隨口道：“是小了點，不過很美，看的出老爺子是在這上面花了很多心思的！”

“那是，我夫人很喜歡這裏，我不時也過來歇息放松，弄好了住著也舒服！”老爺子微笑道。

沐行歌笑了笑，提醒道：“老爺子別怪我潑冷水，這一帶的海域我都研究過了，地動很多，老爺子以後能搬走就搬走吧，否則說不好哪天，這島就在地動中消失了……”

晏老爺子心下有些不喜，沐行歌為了讓晏家回去，值得這樣危言聳聽嗎？

他勉強點點頭，撇過了頭。

沐行歌一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也不怕得罪他，道：“老爺子可能不喜歡我說的話，但我的確是一番好意！老爺子偶爾來一趟，不會註意附近的島嶼，但我之前研究過鬼方附近的海域，通過一系列的數據的對比，卻發現了這附近的島嶼每年都有在地動中消失的，這不是危言聳聽，老爺子回頭找幾個經驗老道的漁民問問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美好的東西我們想擁有沒錯，可是要是用生命做代價，那就不值得了！”

老爺子一想也對，沐行歌說的是真是假，仔細一查就知道了，她應該不會騙自己。

想著老爺子就好奇地問道：“皇上還研究這些東西啊，不知道除此之外還研究出什麽了？”

這是變相的在考沐行歌，沐行歌也不惱，微笑道：“鬼方靠水生活，我做皇上不了解鬼方的現狀說不過去，當然什麽都要研究，海水的流向，氣候對鬼方的影響，鬼方百姓的根基，和周圍國家的經濟來往，這些都是我要研究的……哎，不瞞老爺子，我恨不能有三頭六臂，也不用忙的像陀螺一樣！”

她說著，調皮地用手敲了敲腦袋，又呼呼地吹了幾口氣，似乎要將自己的勞累吹走似的。

這孩子氣的動作讓老爺子心一動，他倒不像晏漓烜覺得沐行歌可愛，只是覺得她這動作拉進了彼此的距離，談話沒有那麽拘謹，像自家人扯閑一般。

“皇上覺得鬼方要怎麽發展才能在六國中生存下來呢！”老爺子問道。這也是試探沐行歌，試探她會走什麽方向。

“首當其要當然是先把經濟弄上去，老爺子，不是我看不起鬼方和你們，老爺子走南闖北見識廣，你說說，你們晏家要在七國排富豪榜，你們能排在第幾？”沐行歌反問道。

晏老爺子也不藏拙，坦然地道：“老夫有自知之明呢，經常在家裏對家人都說我們算不了什麽，的確算不了什麽！不說北俞、西溱那些富豪，就說我們鬼方，我晏家也不是首富，之所以被供認是首富，那是因為我們在明處，暗中那些

人才是真厲害的！比如夜家……勞家……”

沐行歌呵呵一笑：“老爺子，你估計一下，要真排名，晏家能排第幾呢？”

晏老爺子也不知道沐行歌固執地追問這問題想做什麽，想了半天才勉強道：“要真排，三十左右吧！”

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的確如此，無戎，東豫那些富豪規模比晏家大多了，老爺子是照實直說。

沐行歌也不意外，點點頭道：“差不多吧，和我估計的也差不多！老爺子，要是我說，三年內能讓你晏家躋身進前十，你相信我嗎？”

老爺子怔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沐行歌。

沐行歌豪氣地一笑：“老爺子別懷疑我的誠意，我是想把鬼方弄強大的，鬼方要強大，我當然先要扶持你們，不止晏家，只要能支持鬼方建設的大家族，我都會扶持的！”

“你想怎麽扶持？有什麽條件？”問話的是已經換了衣服回來的晏漓烜，他挑釁地看著沐行歌，剛才被她惡整的氣惱還沒平息，他在找機會扳回來。

“怎麽扶持具體我會和你們再商議，條件只有一個，你們晏家每年的收入我抽一成，別誤會，這不是我個人拿的，是國庫需要……”

沐行歌話還沒說完，晏漓烜就惱怒地打斷了她：“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抽一成？你怎麽不去搶啊，蒙池都沒有你心黑，憑什麽我晏家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你一張口就要抽一成呢？”

這的確比苛捐雜稅還要高，晏老爺子心都涼了，沐行歌真狠啊！

沐行歌對晏漓烜的譴責也不惱怒，淡淡地說：“晏公子，做生意要成本對不，你一兩銀子買的東西，按你晏家之前的經營模式，賣五兩你是賺了，但要是我能讓你賣到十兩，甚至上百兩，你給我一成，你覺得值不值？”

“那當然值！”晏漓烜按本能的思路順著回答了，可隨即又覺得不對，立刻反駁道：“一兩銀子怎麽可能賺上百兩，沐行歌，你騙小孩啊！”

“晏漓烜，不得對皇上無禮！”晏老爺子呵斥道，心下卻也覺得沐行歌荒謬，怎麽可能呢！

“這是打個比方，我是用這比方告訴你們，你們晏家如果每年收入是十兩，我讓你們翻倍，你們給我一成的回報，你們覺得值我們就合作，覺得不值，我也不勉強，你們以前怎麽交賦稅就怎麽交吧！”

晏家爺孫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哪有和百姓講條件的皇上啊，這沐行歌真是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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