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史蒂夫和布魯斯韋恩再回來，見到的就是兩個包紮著紗布， 互相冷瞪著對方的男孩。

“班尼？”史蒂夫的藍眸中驚訝了一瞬， 過後就變成了心疼。

自從班尼養在史蒂夫身邊， 他還沒見小男孩受過這麽多傷。就算史蒂夫習慣了受傷，骨折也不算什麽大事， 可這和養孩子不一樣啊。在他身邊好不容易養出嬰兒肥、變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臉上又青又腫，手指上也帶著淤血，雖然皮沒破一點，仍然看的史蒂夫很是心痛。

“這沒什麽。”班尼板著臉，不自然的說，“我們——練習戰鬥了一會兒。”

他故意揮了揮手，假裝一點都不疼。其實班尼本來覺得挺疼的，他好久沒受傷了， 不過當著史蒂夫的面他不想表現出來， 對身經百戰的美國隊長來說， 這點傷勢會不會太嬌氣了？

“——達米安。”布魯斯語氣肯定， 面無表情的盯上了自己的熊兒子。他不用看監控都知道這整場事肯定是達米安先挑事的。

“老爺， 你們終於回來了。”老管家在旁邊由衷的舒了口氣，臉上的淺淺微笑從見到兩個男孩打架開始就沒落下去， 看得布魯斯韋恩表情也是一緊， “這樣，我也能安心去清理花園了。”

“情況怎麽樣了？”阿爾弗雷德不急不緩的又問。

“我們沒找到公寓樓。”布魯斯謹慎的回答。老管家生氣的時候，他也扛不住，還是小心回答。

班尼狐疑的盯著這位其貌不揚的老管家。他普普通通， 可看起來蝙蝠俠都怕他？

“可能要到晚上再去一趟，或者這是惡魔知道了我們的用意，控制著我們不再看得見公寓樓。”史蒂夫垂下眼簾沈思的說。

“晚上再去一次。”布魯斯沒得到結果，表情卻已經安定了，心裏有了成算。

就算他們今晚還是找不到公寓樓，紅頭罩還在哥譚活動，總能確定他是不是傑森，有沒有和惡魔勾結。

“我去安排客房。”這麽一說，就代表兩位客人今天要在韋恩莊園住下了。阿爾弗雷德欣慰的轉身上樓，老管家的心情又轉好了。

老爺終於有幾位願意留宿的朋友了，以前客房都空空蕩蕩，真是可惜。

今天的晚飯仍然是由老管家一力準備，這位管家一副老式英國紳士的做派，好在他做的食物挺時髦變通，各國的都有，讓班尼悄悄松了口氣。

——他雖然是英國口音，可他也吃不慣英國菜啊。

史蒂夫晚上也和布魯斯一起出門了，班尼老老實實回了給他安排的客房。他的魔力能探測到韋恩莊園裏還有一個人存在，但那個人今天一直都沒露面，讓班尼好奇極了。

難道是提姆德雷克？資料中的三代羅賓？

不管是誰，據說蝙蝠家的人都喜歡夜間出行，白天補覺。今天布魯斯韋恩和達米安白天都醒著一整天，不知道晚上調查完惡魔，還有沒有精力在哥譚市裏到處巡查。

今天算是見到蝙蝠俠了……只需要再去大都會認識一下超人，這趟旅程的任務就要完成了。他對超人的強大一直有所耳聞，那確實是一個讓人憧憬的存在。班尼隱約很是期待，希望超人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到時候如果大家能順利阻止未來那場大戰就好了……但是不知道到時候他還在不在這個時代……

班尼胡思亂想著，因為受了傷，也不敢給家裏發通訊問候，只能在無聊中早早的回床上睡了。

近幾個月，他的ptsd緩解了很多，噩夢做的也不頻繁了，但是預知未來的夢也漸漸沒有，大多時間班尼都是正常睡了一場覺。

但是今晚，那種奇妙的感覺一襲來，班尼就意識到他再次進入了預知夢裏。

……

這次的夢和以前的都不一樣。

雖然同是馬裏布別墅內、班尼臥室的場景，但是許多物品都和以往班尼見到的不一樣，發生了不少改變。

短短的兒童床換成了單人床，卡通小海豚床單變成了超人款的海藍加s標志，曾經的木桌染上了歲月的痕跡，開始發舊，地板上大大小小的兒童貼畫已經斑駁泛黃，原本的窗邊多了一架大書桌，與上面折疊的書櫃相連，構造巧妙。

最矚目的就是書櫃架子上的一排合照——

班尼發現他每次獲取夢中訊息，大多都是從照片上找到的。他走過去，認真端詳這些新出現的合照，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一張是卷發小男孩長高了很多，站在父親身前燦爛笑著，兩人透著傻氣的站在別墅門口的一棵大樹前，正用手在比劃高度。

另一張是一家五口，從霍華德夫婦到托尼夫婦，包括小班尼都換上了泳裝，帶上了草帽和墨鏡。托尼斯塔克手中拎著滿當當的水桶，佩珀抱著魚竿，遠處是蔚藍平靜的海面。臉頰上嬰兒肥脫了小半的小班尼提著一包魚餌，正志得意滿的仰著下巴。

第三張更普通了。

班尼在過生日，他換上了一身審美奇奇怪怪的花襯衫，周圍坐了一圈大大小小的朋友。更遠處才站著眾多大人們。把手摁在班尼頭頂、笑的得意的那個是已經長成青少年的達米安，另一邊坐著一個漂亮的褐色長發女孩，笑容甜甜的又帶著狡黠，眼睛亮晶晶，像是裏面盛滿了星光。

“……”班尼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心裏很是震撼，他怔怔的望著。

好漂亮！

女孩身後站著一個陌生男人，班尼猜那是她爸爸。他暗自仔細的記下了男人的模樣，參加這個生日派對的都是超級英雄和後代，那說不定女孩和男人也是未來認識的超級英雄？

班尼回過神，沿著夢中的道路，走出走廊，前往了一樓大廳。

走廊上的種種花瓶擺設也隱約和以前不同了，客廳裏家具發生了微妙變化，班尼走向地下的實驗室，托尼斯塔克和小班尼果然在這裏。看到年幼自己的那一刻，班尼心中已經有了結論。

——果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目測的話，夢中的小班尼看起來已經和現實的班尼一樣大了，這是七八歲了嗎？

實驗室裏。

夢中的托尼斯塔克看起來也挺心不在焉，雖然在桌前擺弄那堆零件，眼神卻時不時瞥向角落裏屬於班尼的區域。

“怎麽了？”夢中的小班尼忍不住擡頭問，面露不解，“嘿，daddy，你今天確實怪怪的。”

他回想了一下，眉頭都皺了起來：“中午吃完飯媽媽走的時候也是，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聯合瞞著我？別說謊話！”

被小男孩不依不饒的盯著，托尼斯塔克只短暫猶豫了一瞬間，就舉手投降了：“ok，ok，蘿蔔寶寶，不瞞著你——但是希望你一會兒還能保持冷靜。”

托尼焦糖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揶揄或是狡猾的笑意，因為太快，一閃即逝讓人看不清楚，他舉起一根手指鄭重的再次補充強調：“保持冷靜，要知道我等這一刻好久了。”

“……？”小班尼狐疑的盯著他，忍不住開始回想。男孩的眼神中難免有點忐忑，可面上還在努力保持著鎮定，嘴硬道，“我當然能保持冷靜，畢竟我可是少年超級英雄聯盟的成員……你要說的不是什麽我小時候尿床的黑歷史吧？”

“比如拍成了黑歷史視頻合集，然後在我生日這天當做‘驚喜’放出來？”班尼臉色差勁的猜測。

“不是。”托尼幹脆爽快的否決。

“那……或者是什麽老套的生日驚喜？比如羅傑斯爸爸穿著舞女服之類的。”班尼異想天開，但是想到這種畫面他還隱約有些期待。

“是——史蒂夫爺爺。”托尼顧不上回答問題本身，不大高興的重新糾正，“你小時候還這麽叫，怎麽改了？”

“他告訴我可以叫他史蒂夫叔叔。”班尼無辜的反駁。

“那你為什麽喊‘史蒂夫爸爸’？！”托尼臉色發黑，猛地抱起了雙臂，食指在臂上敲打著，不善的等大崽的答覆。

“他說他是法律程序上我的養父，上次還偷偷給我看了文件和合照呢！為什麽我一點記憶都沒有？”班尼歡喜又疑惑。但他只是隨口一說，轉眼就拋到腦後，高高興興的笑起來，“酷斃了！等晚上我一定要去告訴達米安和凱西！”

“這就是問題所在。”托尼聽到這一段，反倒不吃醋了，他表情很是微妙的註視著兒子，眼神堪稱憐憫，心平氣和的說，“今天中午我和你媽媽給你過了個簡單的生日，知道為什麽今年生日這麽特殊，其他人都沒來嗎？”

“難道不是為了……晚上再邀請大家過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卷發男孩的小奶膘都快褪盡了，漸漸露出了一絲少年感。他不解的凝視著父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向敏銳的預感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又找不出不安來自哪裏。

“按你媽媽告訴我的話，你真正出生的時間是……”托尼點開虛擬屏幕看了幾秒，報出一個數字，“下午兩點四十八，剛才看是五分鐘後，我們說了話——現在變成兩分鐘後了。”

“然後？”班尼的嗓音都有點幹巴巴了，“我不明白，現在追究這個有什麽意義。”

一向活潑開朗的男孩變得不安了，就算托尼等著看笑話，也忍不住心軟了，他招手把卷發男孩叫過去，攬進懷裏安撫。班尼自然的靠著托尼的腿坐了上去，擡起頭眼帶疑問的等著解答。

“不是我現在不說，想要說清楚，兩分鐘可不夠。等你恢覆記憶，你自己什麽都清楚的。”托尼清了清嗓子，轉開了頭。臨到要看笑話的關頭，他好像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

“嗯？”夢裏的小班尼還是糊塗的。

旁觀的班尼卻看明白了，他也沈默又期待的等著。

兩分鐘後……就是八年前班尼的真正出生時間了，很早以前夢裏的托尼斯塔克說過，等到“班尼”八歲的時候，記憶才能恢覆。這段記憶——就是班尼在現代領著大家進各種副本，和托尼斯塔克使勁互懟，和達米安打了架的這段過往！

未來班尼從重新出生後沒了這段記憶，他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真心的仰慕崇拜著自己的大英雄爸爸，依賴著溫柔可親的媽媽，連達米安哥哥也是很好的玩伴。但是如果一朝恢覆記憶——

旁觀的班尼覺得只要想想，自己的耳朵都在羞窘的發燙。

這太羞恥了！

在他這裏，托尼斯塔克早已經沒了爸爸身份的高大光環，父子倆天天鬥嘴，主要原因是誰都不願意主動放棄，好像自己輸了似的，那結果對托尼和班尼來說可要命了。他還和達米安相看兩厭，今天才打了一架。

夢裏的自己卻從小對斯塔克撒嬌，一點顧慮都沒有，什麽糗事都被斯塔克看過。怎麽看較勁都是班尼無知無覺的輸了八年！太沒面子了！

這麽想想，班尼就覺得他更不想回未來了呢。

咳，不過——問題是、班尼就算差點惱羞成怒，心裏也很在意擔憂一個問題。

如果，未來班尼恢覆了所有記憶——事先聲明他不是擔心在意，也不是喜歡，只是假設一下，這只是個合理提出的問題——如果他恢覆了記憶後，夢裏的托尼斯塔克不再像以前八年那麽寵他，而是變回了現代這種互懟的相處模式，那……

班尼糾結的盯著夢裏虛擬屏幕上的時間，惱羞成怒的把心裏的滋味壓了回去。

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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