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只覺得耳朵邊嗡嗡的， 有什麽在響著。

他昏沈的睜開眼，晃了一下就回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臭小子說魔力護罩只能撐一會兒， 誰知道一下子撐了一晚上，多虧了有這個幫助，他才順利下山，和幾個歹徒兇險的搏鬥後得到了恐怖分子的首領情報。

誰知道正打著，護罩就突然消失了，他臨時趕制的那些小武器對付普通人夠用了，對付恐怖分子手下那些冒火的士兵就完全不夠看了，一下子把他打暈了。

“……”托尼掙紮了一下， 才發現他被綁在一個鐵架子上， 雙手都被帶刺的束帶縛在頭頂旁邊，動一下就鉆心的疼。

這裏似乎是某處地下的實驗室，房間異常寬大， 遠處擺著不少正在運作的實驗機器，嗡嗡的響聲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瑪雅漢森沈默的背對著這邊， 低頭擺弄儀器。

“……捆綁游戲， 嗯哼？”托尼清了清嗓子出聲， 眼神緊盯著她，心中已經一涼。

既然瑪雅漢森在這裏，他只能祈禱事情不要變成他想的，最壞的那一種。

褐發女人嘆了口氣，把椅子轉過來，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平鋪直敘：“佩珀和那個小孩子都在這裏。”

托尼手上掙紮的力度一頓，瞪著她。

“你應該知道我們請你來什麽意思。”瑪雅漢森飛快的瞥了瞥門口，冷起臉走到托尼面前繼續說，“我已經快要成功了，馬上獲得成功。”

“是嗎？你應該歡呼了。”托尼幹巴巴的回了一下，不願意接著她的話往下說。按照往常，他肯定要反駁這幫人的技術沒有徹底完善了，然後就是兩方心知肚明的，進入讓他來繼續完善的人質環節。

——可基裏安居然挾持著佩珀和班尼，這個舉動徹底惹惱了他。

托尼冷著臉就是不願意接那句話。

“托尼，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瑪雅漢森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聲音放柔了，她伸出手，摸了摸托尼手腕上勒出的青紫淤痕，勸道，“……有孩子以後，我還以為你會變得穩重一些。”

“那麽你呢？”托尼再次避開了這個話題，冷著臉反問，“多年沒見，我以前以為你是一個出色的科學家，沒想到你現在……混到恐怖分子的份上了？你最後還是接下基裏安的名片了。”

這也戳中了讓瑪雅漢森動搖的最大痛點，她突然沈默不語。

要不是已經勸不了基裏安，又打不過，她為什麽要跟著助紂為虐？提前想警告托尼斯塔克不也是怕他出事嗎？現在瑪雅自己都清楚，補充完新技術的托尼斯塔克一家會得到什麽下場。

那也絕不是她想見到的。

“幫佩珀和班尼離開。”托尼斯塔克突然壓低了聲音，看著離他很近的瑪雅漢森，音量極低的說，“拜托。”

瑪雅漢森震驚的看著他——小胡子男人深深註視著她，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裏非常認真。瑪雅都想不到，這可完全不像是斯塔克會有的樣子，他也能為家人放下驕傲求人嗎？

“瑪雅，拜托了。”似乎是怕她不同意，托尼斯塔克聲音很低的重覆了一遍。

“……”盡管很震驚，可瑪雅漢森表情還是變得苦澀起來，搖頭看著他，“已經太遲了。”

不等托尼表情空白了一瞬，準備追問情況，瑪雅漢森就低下頭，一股腦快速的把情況都說了，“基裏安給他們都註射了同樣的病毒。因為你兒子護著佩珀掙紮的厲害，所以他們都被關在測試室裏，被好多人看管著，更沒辦法行動。熬過去還好，熬不過去……”

就會像實驗視頻上十不存九的那些人一樣，淒慘的爆炸而死。

“……”托尼閉了閉眼睛，臉色鐵青的可怕，他一言不發的狠狠掙紮了一下，可結果除了把手腕上磨出更多傷痕，他被綁的死死的，再也動彈不得。

“已經說完了嗎？”門口突然傳來基裏安愉快的聲音，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門框上，雙手插在西裝褲子的口袋裏，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一副成功人士的西裝革履模樣。

瑪雅漢森一驚，猛然回頭看他，有些驚慌。

“說完了就好，省的我還要多費些時間浪費口水。”基裏安悠閑的走進來，視線看都沒看瑪雅漢森一眼，好像並不在意她剛才差點倒向托尼斯塔克那邊的舉動，基裏安輕松的鼓了鼓掌，“托尼，為什麽這種表情呢？你當年送我一份大禮，現在我回你一份，不高興嗎？”

“……”托尼面沈如水的瞪著他，不說話，但是臉色鐵青得厲害，已經氣狠了。

女朋友和私生子果然是他的逆鱗。

基裏安被很好的取悅到了，斯塔克越憤怒無力他越高興。男人笑容可掬的想了想，恍然大悟的又補充：“沒想到你連孩子都有了，這是大禮中的大禮，叔叔應該多給他一份見面禮的。”

他從口袋裏摸出三個小圓球，準備丟到地上，臨時的，基裏安又改變了主意。

“直接把他們帶過來。”他往門外吩咐，“托尼應該很想見見家人。”

瑪雅漢森看著托尼的表情，忍無可忍了，她語氣生硬的打斷基裏安的話：“夠了吧！新技術不是還需要托尼斯塔克幫忙嗎？”

“怎麽會需要呢？”

基裏安居然開口反問了，他滿面笑容，神態輕松，好像心中放下了多年的大石頭，看著錯愕的瑪雅漢森，“我就是最完美的造物，不需要他再改什麽。”

“那你……”瑪雅漢森看看被綁來的托尼斯塔克，再想想被挾持的佩珀波茨和男孩，突然心中變得一寒。

既然不是為了讓斯塔克工作而綁架了人質……糟了！

托尼想到這裏，臉色同樣微變，強行保持冷靜按捺下去的表情終於變得勉強起來，有些繃不住。

“對。”基裏安近乎享受的直直盯著，把托尼的表情收入眼底，他輕聲承認，“絕望。托尼，當年你對我的仁慈，現在我原樣還給你……別擔心，你會好好的。”

他突然住口，再次看向門口。

托尼和瑪雅漢森也幾乎在同時看向那個方向。

這倒不是他們耳朵靈敏，而是一行人前來的時候，能聽到一陣痛苦的哭泣哀叫聲，伴隨著劇烈掙紮的聲音，是束縛帶上的鐵扣和床架不斷碰撞發出的。

“……”托尼憤怒的臉上突然發白了。

四個戴著面罩的士兵推著兩架實驗臺過來，這種特制的實驗臺像一張帶滾輪的床一樣，不同的是床是豎起來的，佩珀和班尼被綁在上面動彈不得，隱約的紅色從他們皮膚上顯現出來。

“托尼……哦，托尼……”佩珀被折磨的模樣淒慘，抽泣著看著對面同樣被綁來的小胡子男人，一陣絕望。

班尼的嘴唇已經咬出血了，他還是死死的咬著，垂著頭又痛又羞愧，眼前的地板在視野中好像都有點模糊了，可他連一眼都不敢看醒過來的托尼斯塔克。

都是他的錯。

斯塔克是放心他照顧波茨女士，可他沒有護好，當了人質不說，還被註射了病毒，現在都要有生命危險了。

現在托尼斯塔克那邊的魔力種子沈寂下去了，波茨女士這邊又需要魔力抵擋註射的病毒了。班尼拼命榨取著，把微薄的魔力往那邊送，根本沒空休養。

即使這樣，同樣也只是勉強維持的狀態。

他救不了斯塔克，救不了波茨女士，也救不了自己。他根本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麽……一想到這點，絕望的班尼就羞愧自責的心如刀絞，連身體上的疼都減輕了。

但是越想哭，班尼偏要睜大眼睛狠狠的瞪著地面，克制住不哭出來。當著敵人的面哭太軟弱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卷發小孩臉色蒼白，一直不吭聲也不擡頭，看著托尼眼裏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他扭過頭，死死瞪著基裏安，鐵青的臉上更可怕了，狠狠的在架子上掙紮了起來。

瑪雅漢森從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裏看出了恨意，就像一點火星落進了火山裏。

“好孩子，你叫什麽？”基裏安卻對托尼的怨恨神色視而不見，他揮手示意那四個士兵離開，像個好叔叔一樣溫聲問班尼，“我們玩個游戲怎麽樣？”

“夠了！”瑪雅漢森看著托尼在鐵架子上一下下掙紮的越來越用力，完全不管鮮血淋漓的雙手了一樣，神情難看得讓人心疼。她不忍的出聲喝道，拿起註射器對準自己的脖子，“放了他們，你不想要你的士兵和研究成果了？”

“沒了我，就什麽都沒了。”瑪雅漢森的眼裏有了淚光，她還是很堅決的逼迫基裏安，“你不會再有新士兵誕生的。”

佩珀抽著氣微弱的掙紮著，和班尼一起驚詫的擡頭望著她。

“……你還是不知道我最想要什麽。”空氣中死寂了一兩秒鐘，基裏安凝視著小班尼，語氣中帶著遺憾，他果斷的擡手一槍，不加猶豫的射殺了瑪雅漢森。

“我終於想到了一個這麽好玩的游戲，套路有點俗套，但經典也有經典的魅力，為什麽要阻止我呢，瑪雅。”基裏安承認，他看看驚得一時間不再動了的托尼斯塔克，自從來到房間就努力忍住痛呼的佩珀波茨，還有就像小號斯塔克，正兇狠瞪著他的卷發小孩。

基裏安微笑起來，繼續哄班尼：“我們來猜猜你爸爸更喜歡他的女朋友，還是你這個私生子。”

他再次舉起槍對準班尼的額頭，扭頭遠遠的看向托尼斯塔克，說話只差笑出來了：“托尼，人質一個就夠了，你想讓我殺掉誰？”

“……”如果托尼能用眼神殺人，他現在已經幹掉基裏安了。但動都動不了的托尼現在只能死死盯著基裏安，聲音幹澀到嘶啞，“放了他們！”

“不行，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啊。”基裏安臉色變都不變，對托尼斯塔克避而不答並不感到意外。他笑了一下，沒有停頓的開槍了，“我就知道還得我幫你做選擇。”

“不要！”佩珀悲聲驚叫起來。

“不，班尼！！”托尼這一下掙紮也用力到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帶動鐵架子都嘩啦的狠狠晃了一下，可他還是沒能撲出去，只能希冀的死死看著。

班尼的魔力——臭小子可以躲過去的，只不過是一發子彈。他不敢細想之前班尼為什麽不直接幹掉敵人帶著佩珀逃走。

回答他的是班尼蒼白著臉看過來的最後一眼。

那雙和他一樣的焦糖色眼睛裏沒了剛才的兇狠冷漠，變得絕望又帶著一絲害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被敲碎了偽裝的外殼，覆雜的深深望著他。

“砰！”

槍聲回響在地下實驗室裏，卷發小孩猛然一震，額頭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小洞，鮮血汩汩的流了下來，班尼遠遠凝視著托尼的眼裏光澤終於黯淡了下去。

他腦袋一垂，無聲無息的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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