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發男人鐵鉗一樣的手掐著班尼的脖子，時而放松時而收緊， 就像他現在的情緒一樣陰晴不定。

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陷入了劇烈的自我掙紮之中。

“誰是巴基……我是巴基……巴基是誰？巴基到底是誰？”棕發男人反覆喃喃， 他臉上還戴著原本的遮面黑色面罩， 盡管如此， 他臉上的焦躁和茫然也清晰極了。

“士兵！殺了他！”遠處的敵人都坐不住了， 大聲命令起來， “服從命令！”

“服從命令。”棕發男人下意識冷酷的覆述了一遍， 手中一緊，又突然頓住， 他重新喃喃，“誰是巴基？”

對面有人沒忍住罵了一句。

“……”哪怕是這麽緊張的生死關頭， 班尼自己的脖子都還被抓在敵人的手上，他卻突然很想笑了。

這些敵人一定很想打人。

“你就是巴基，是我叔叔， 我叫班尼迪克羅傑斯。叔叔你記不得自己是誰了嗎？你為什麽要服從命令？”班尼還在添亂，誠懇的問。他現在已經很有把握‘巴基叔叔’出問題了，所以就算他現在根本不認識叔叔，這麽說也不虛。

“為什麽要……服從……命令？”巴基徹底像死機了似的，話都斷帶了， 他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麽要服從命令？下達的命令不就是用來服從的嗎？

“羅傑斯。”他反覆喃喃著這個姓氏， “任務目標？羅傑斯……”

“叔叔，為什麽你要來殺我？你加入了……什麽組織？”班尼還在試探。

“閉嘴！”棕發男人突然暴躁的打斷班尼的話，他看起來不想聽了， 焦躁不安的神情讓人懷疑這個男人隨時都會狂性大發。不斷回憶和思考的過程讓他痛苦。

他在這些年中殺了無數的人，無論是哀求還是怒罵都不能讓他動容，可是現在，他突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了……他手上掐著的孩子臉色憋紅，眼中含淚，瀕臨死亡前卻用熟悉的眼神望著他，喊他巴基叔叔。

‘巴基’到底是誰……他自己是……誰？誰這麽喊過他？誰是羅傑斯？

這一切都讓他混亂又痛苦。

“撤退，士兵，我們撤退！”這下對面的敵人不幹了，直接換了命令。

棕發男人解脫了，這個新的命令沒有沖突，他終於不用掙紮痛苦了。棕發男人馬上照做了，他深深望了小班尼一眼，把他放回了地上，轉身大步向同伴的方向追去。

“等等，別走！”班尼落地後不等站穩就咳嗽著大喊，他不甘心讓線索這麽溜走，至少讓他弄清楚為什麽這群人要殺他，‘巴基’為什麽變成這樣的原因啊。

“巴基叔叔——巴基叔叔！”

背後的小男孩被掐到沙啞的聲音越是喊這個稱呼，殺手離開的腳步就越快，他幾乎在落荒而逃了。下意識的逃避這些命令外的東西，好像潛意識中有種預感，只要他去試圖弄清楚，等待他的會是無法承受的恐怖。

班尼腿還軟著，可他努力追了上去，看著那些無心戰鬥的敵人們紛紛坐上車，包括棕發男人也上了車，車輛發動，那速度很快就不是班尼能追的上的了。

班尼的飛行能力還沒被研究透徹，也就是說他現在沒辦法讓自己加速追上去。焦急之下，他只能盡可能的延伸著魔力，去感知逐漸走遠的幾輛車。盡管他知道這辦法很快就會失效，班尼也沒有別的辦法。

……然後下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班尼用來感知棕發男人坐的車的那份魔力延伸到了最遠的距離，當他沒法再延伸的時候，那份魔力自動斷開了和班尼的連接，但又不影響他隱約感知對方的位置。

那種感覺就像是……連接手機的有線耳機變成了藍牙耳機似的。

班尼站在原地不動了，奇怪的感受著這種感覺。

這難道是……能力的新的運用方式？

他延伸向其他車輛追蹤敵人的那些魔力也紛紛向他斷開了鏈接，班尼默默在心中數了一下。

他現在掌握了五輛車司機的大概位置了，其中一輛車上，他的魔力是直接關註著‘巴基叔叔’的。

這樣也好？說不定他能摸到這個組織背後的情況呢？

班尼不急了，一瘸一拐的在荒涼的馬路上繼續走著下山了，伸手把領子往上扯了扯。他喉嚨上恐怕已經留下青紫的掐痕了，腳腕也在剛落地的時候崴了一下。不過這些比起剛才的生死驚險，班尼都覺得不算什麽了。

他打算下山到了最近的小鎮就給波茨女士打個電話，說他自己回去了。這種灰頭土臉的樣子可不能讓小辣椒看到，不然那之後的畫面……有托尼斯塔克這個前車之鑒，班尼想都不敢想。然後再給羅傑斯先生打個電話，就說他要在斯塔克家多借宿幾天，道理同上。

班尼既然掌握了這些人的地點，讓他就這麽回去，他不安心。誰知道下次這群敵人想殺的人選會不會變成他身邊的人？至於他身上沒帶錢又要走回紐約，從東海岸到西海岸的距離……嗯，班尼現在不打算想這件事。

……

半個多小時後，班尼終於下了山走到市區的時候，暫時坐在路邊休息，事情才突然發生了變化。在班尼的關註中，巴基叔叔的那份魔力突然脫離了大部隊。一行敵人還沒徹底離開洛杉磯，棕發男人就出狀況了。

“這是件好事？”

班尼驚奇的托住腮幫子坐在長椅上，喃喃自語的想。如果把他的感知當做雷達的話，那幾份斷線的魔力就像光點一樣醒目。現在‘巴基叔叔’的位置已經跑遠了，其他幾個代表敵人的光點還在四處搜尋，試圖追回棕發男人。

這怎麽想都讓班尼幸災樂禍。

就算棕發男人本來和他無關，看著來殺他的組織能自我瓦解部分勢力，這也讓人開心。敵人們在洛杉磯停留的話，也方便他悄悄摸過去再搞事了。現在……班尼先找落單的‘巴基叔叔’再打聽一下情報好了，問不出就等著敵人們回老巢，他再想辦法。

班尼從棕發男人離開的行為中嗅到了有利的訊號。

……雖然他還是有點怕棕發男人。

只有一點。

班尼慢吞吞的站起來去向路人借電話了。

……

不管是佩珀還是史蒂夫，他們再怎麽想也沒想到小班尼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兩邊隱瞞試圖搞事。所以在班尼的兩通報平安電話打過去後，兩邊都放下了心。

小辣椒雖然有些疑惑J的報警，在下山的路上有異常聲響出現，但是離開的班尼都報了平安，她也放下了心沒有去多管這件事，而是打算等老板醒了匯報一聲就行。

托尼一覺睡醒都快到晚上了。

理所當然的，他的所有註意力都放到了小孩走前留下來的那段話上。

“解決辦法在我爸留下來的錄像帶裏？”托尼一臉的睡意惺忪都消失了，他費解的盤腿坐在床邊，隨意揮了下手，“門口的異常響動不用在意，讓J去調查一下就好——那個臭小子不知道我爸不可能給我留東西嗎？”

“班尼是這麽說的，錄像帶。”佩珀也有些疑惑，但她為托尼剛才脫口而出的稱呼不滿的望過去一眼。

“這根本不可能。”托尼語氣篤定，想都不想的反駁。但他還是聳聳肩的很快改口，假裝不在意的問自己的智能管家，“……先別管門口了，J，掃描你的資料庫，我爸有留下什麽我不在意的東西嗎？嗯哼，錄像帶？”

“……”佩珀就好笑的看著這個嘴硬的幼稚男人。

短暫的靜默後，溫和好聽的英倫嗓音響起：“Sir，沒有相關記錄。”

沒等托尼失望又了然的露出表情，說出“你看吧”的時候，智能管家又大喘氣的補充一句：“奧巴代亞先生封存的文件夾有一條記錄，愛德溫先生當年曾整理過霍華德先生和瑪利亞夫人的遺物，他提到還有部分書信不在，需要留到日後給你。”

突然被提及這兩個熟悉的名字，就算是托尼的表情也凝了一瞬。他很快恢覆了正常臉色：“什麽情況？我怎麽完全不知道？”

智能管家繼續通情達理的匯報：“因為隨後愛德溫先生就很快過世了，他只留下一個男人的名字‘菲爾科爾森’。順便一提，Sir，這些信息當年都被你劃分進不需要在意的分類刪除了。留下備份很重要，我想現在你也這麽認為了，不是嗎？”

明明是那麽禮貌的話，佩珀卻從中聽出了對托尼的調侃，她差點笑出來。

“J，直接調查那個科爾森。”托尼翻了個白眼，楞是沒法反駁。

他也清楚他自己當年張揚肆意的有多過分，對老爸的逆反心理又有多重，書信這種東西他恐怕看都不想看就扔了。愛德溫當年沒直接給他是對的。

“……科爾森？”佩珀猶豫著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出聲打斷，“等等，等等，托尼，如果是叫‘菲爾科爾森’的男人，我們認識一個，你還記得嗎？科爾森特工？”

“我們認識嗎？”托尼驚奇的反問。

“我們認識。”佩珀肯定的重覆，並且試圖提醒老板，“神盾局，科爾森特工，就是上次幫你準備發言稿的那個人，還記得嗎？”

“我只會記住見過一次的美女。”托尼搖著腦袋，看來他當時完全沒上心。不過他想起來神盾局了，“J，去搜索神盾局，找出菲爾科爾森的所有資料。”

“其實我有他的聯絡方式。”佩珀補充，“我們可以直接問他本人？”

“聯系方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托尼擰著眉頭的擡頭盯了她一眼，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了，“不，不，我要先查資料。”

“Sir，檢索所有資料庫中關於‘神盾局’的信息，工作會在十三分鐘二十八秒後結束，你可以在中途享受兩支搖滾樂了，需要我為你接入嗎？”

“嗯哼。”托尼果斷允許了，又補充道，“加上一杯威士忌，三個冰塊。”

“托尼，你才剛宿醉過！”剛無奈妥協了的佩珀不得不出聲提醒他。

托尼只能遺憾的打消了念頭，他往旁邊一瞥，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醒過來時看到的濕床單和睡得一塌糊塗的小孩。

“……”小胡子男人坐在床上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他舉起了一根手指要求，“你不是給班尼買衣服了？多給他挑點，給你打錢。”

這話說的突兀，佩珀感到奇怪，但她欣慰的應下了。

這也算是對兒子的關心方式吧？畢竟托尼送她的生日禮物，還是她自己用托尼打的錢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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