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讓兩個人吃什麽就對大廚點餐。

但是他這麽說歸說，那位勤勞的大廚不是等到菜單才去制作早餐的。他來回了幾次，先把一盤盤的煎蛋，培根，吐司，雞腿，漢堡肉和肥牛卷端上桌，還有各式各樣的蔬菜，醬料瓶子，擺滿了小半張餐桌，是讓人自取的意思。

班尼盯著烤大蝦目不轉睛，哪裏還記得點單的事——況且真讓他點，他也說不出還能吃什麽，這頓早餐已經是他記憶中最豐盛的了！

史蒂夫也沒有點單，只有托尼斯塔克看了看餐桌，提出要求：“來點梅子，還有咖啡。”

大廚馬上照做了。

小胡子男人神氣的坐在餐桌最裏頭，他給自己取了兩片烤吐司，往裏面夾了片煎蛋，撒上各種堅果碎粒，梅子和厚厚的糖霜，最後再擠上一大堆永遠有存在感的芝士醬，配上一杯熱咖啡。完美！！

“……”班尼只是看著就忍不住皺眉，對斯塔克的超甜用量露出牙疼表情，嫌棄的‘嘶’了一聲，“這也太甜了。”

“小孩子不懂這種濃厚感——哦你最好別懂，不然牙醫會先讓你知道什麽是酸痛感。”托尼正要誇讚芝士和糖霜的美好，話沒說出來就突然改了口。他警醒的伸出一根手指，認真告誡班尼。

“我從不吃這麽甜的，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嗎？”班尼幹巴巴的說，“別把經驗套在我身上……怪不得你有小肚子。”

托尼斯塔克不以為意的翻了個白眼，大口吃起了他的芝士堅果吐司，不想和小孩子計較。

班尼的另一邊，羅傑斯先生也動手了。他吃的很健康，帶香腸的熱狗中額外加了大量的酸黃瓜，萵苣，洋蔥和甘藍。飲品仍然是一碗加了玉米脆片的牛奶。

非常美式，不愧是美國隊長。

“……”班尼抿住嘴角往上扯起，眉毛卻往下皺著，露出一個微妙又古怪的嫌棄表情。

真討厭。

一個太甜了，一個太素了。這兩種吃法班尼都不適應，他自顧自的往盤子裏堆了烤大蝦，肥牛卷，漢堡肉和半張香噴噴的烙餅，擠得滿滿當當。

“咳。”旁邊的史蒂夫不得不低下頭，在班尼耳邊小聲提醒，“——至少吃一點蔬菜。”

班尼不情不願的瞥監護人一眼，不想讓遠處好整以暇的斯塔克看笑話，他才勉強把一碗玉米粒挪到自己面前。

一時間餐桌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三人都埋頭吃飯，只能聽到刀叉碰撞餐盤時的輕微響動。

遠處客廳的玻璃門突然開了，清脆的高跟鞋聲敲擊著地面，有人正往這邊走來。

“……！”班尼突然敏感的擡起頭，怔怔的往那個方向望了過去。

那是一位陌生又熟悉的金發女士，她懷裏抱著一疊文件夾，氣質幹練，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漂亮女人，兩人進入餐廳就徑直向托尼斯塔克走去，以金發女士為首。

“佩珀，要來點什麽嗎？”托尼斯塔克態度自然的出聲，從桌上抓起一塊三明治，這直接驗證了班尼心裏的猜測，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差，咬住了下嘴唇。

“不用——”

“龍蝦卷？還是牛肉餅？”

“不，不了，老板。”

“先喝碗土豆濃湯？你今天吃早飯了嗎？”托尼斯塔克自顧自的說著，就像沒聽見金發女士的話一樣。

“——托尼！”佩珀波茨臉上疏離又官方的表情終於板不住了，她有點氣惱的壓低了嗓音，換了個稱呼叫道。

佩珀的眼神掃過班尼兩人和自己身後帶來的女人，挫敗的說：“……你不覺得現在才問太遲了嗎？我吃過了。還有，這裏有文件需要你做決定，這是我的新助理莎倫。”

“嗯？”托尼接過那疊文件，打開隨便翻著，看的漫不經心。

年輕的漂亮女人對托尼斯塔克微笑一下，站在幾步遠外的位置等待，規規矩矩的，一副對斯塔克沒有心思的姿態。

“我可能打擾到你待客了……你居然會有客人？”佩珀尷尬又驚訝的擡頭揚起一個和善微笑，遠遠的對史蒂夫和班尼點點頭，從牙縫裏小聲的擠出這句話問托尼。

——可是佩珀沒能想到，無論是班尼還是史蒂夫都非同常人，他們都能聽到佩珀超小聲的問話。

“差不多吧，客人。”托尼含混的把這句帶了過去，落在文件上的視線拐了個彎，繞過佩珀波茨停在那個新助理身上，敷衍的說，“我同意了，以後這種事你來決定就好……你的新助理換的很好，她是法國人嗎？”

“……不是，是美國人。”佩珀收回文件，眉宇無奈的一松，知道托尼這是老毛病又犯了。她警告道，“莎倫很有能力，對你也沒有心思。托尼，這個不行——”

托尼自信的聳聳肩，很不以為意。不過他還顧忌著在場還有小孩子，先不放心的往班尼這邊投過來一眼，才聲音壓得更低，接近耳語的做決定道，“晚上我們可以共進晚餐，問問她的意見，訂我常去的那間餐廳。對了她叫什麽來著？”

“……呼。”佩珀深呼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更加完美的僵硬了，她咬牙切齒的微笑道，“當然，你是老板。至於名字，為什麽你不在用餐前再問呢？”

“啊哈，好主意！”托尼認真考慮了一下，滿意的打了個響指。

“班尼？你沒事吧？”尷尬的被迫聽著斯塔克撩妹的史蒂夫突然出聲，他轉移了註意力，疑惑又擔憂的看向身邊的小男孩。

“……我只是噎到了。”班尼表情扭曲的死死攥住叉子，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坐在原地，而不是沖上去暴打斯塔克的狗頭。他幽幽的說。

史蒂夫頓了頓，伸出一只手放到班尼背上試圖幫他順氣，男孩也沒有抗拒，只是用一種讓人發毛的恐怖眼神死死盯著托尼斯塔克，掩飾的重重咳嗽著。

——看得坐的挺遠的托尼都有點不自在了。

他當然想不到班尼能聽到他的對話，只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淡定的說：“慢點吃，小子，這些隨便你敞開肚皮吃到飽，我不著急。”

他想了想，突然猜測到了問題可能出在哪裏了，神情又得意起來：“哇喔……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助理？上次你就提到她了，佩珀，打個招呼。”

“……？”佩珀聞言驚訝的露出一個微笑，友好的看向班尼，“你好。”

班尼不咳嗽了，他眼神覆雜的盯著金發女士，算是默認了斯塔克的意思。沈默片刻後，班尼幹澀的說：“你好，我叫……班尼迪克，波茨女士。”

他緊緊盯著佩珀波茨的表情，在上面來回搜尋著。

金發女人熟悉的面容上沒了夢中的親昵和慈愛，笑容只是普通的禮貌微笑，多了很多疏離和陌生。她的眼神毫無波動，在看到班尼的長相和聽到名字時也沒有一點觸動，就像根本沒有過一個兒子似的。

班尼低下頭，慢慢的放下了刀叉，他突然沒有一點胃口了。

“來個牛油果面包？不要？加橄欖呢？嘿，吃點東西再走。”托尼斯塔克看著佩珀要走，在桌上找了找，拿起一個特殊的綠色夾心面包遞出去，理直氣壯，毫不擔心自己被拒絕，“你不可能吃過早飯了。”

“不了——老板，好吧，好吧，謝謝。”佩珀幾次拒絕失敗，最後她只能接過那個面包，語氣匆忙，又帶上了無奈。

但是才咬了一口，金發女士就皺起了臉，發出了一聲接近呻/吟的痛苦悶哼，想吐又不能吐。她禮貌的微笑表情再一次崩了，氣憤的放低嗓音，幾乎質問出聲：“……托尼？！你的欣賞水平該換換了！就算我三天沒睡覺，吃上一口面包也會被這味道嚇醒！牛油果，芝士醬配酸橄欖，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實際上——”托尼矜持的拖長了嗓音，他揚了揚下巴，敲了兩下桌面淡定的說：“這是我老爸的發明。牛油果和橄欖裏都含有調節腦網路組織的成分，他認為這樣可以保持智商在線吧。”

不等佩珀波茨露出更加奇怪驚訝的表情，托尼已經率先笑出了聲，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角，嘲笑道：“……這味道糟糕吧？他的很多習慣就和他本人一樣讓人難以忍受，糟透了。”

明知道味道還把面包塞給人吃，佩珀的臉上已經氣到漆黑了，但她只是站在原地暫時隱忍不發。而糟糕的是，托尼沒註意到這一點，他還在嘲諷他的老爸。

“你爸爸對你很不好？”班尼挑起一邊眉毛，突然出聲問斯塔克。

佩珀總算抓到一個空檔。她趁斯塔克回頭的一瞬間，松了口氣放下面包，受夠了似的黑著臉，帶著新助理迅速轉身離開了，走的幹脆利落。

小胡子男人居然真的露出一個沈思表情，想了想，隨意的說：“那倒沒有，但他很讓人難以忍受，脾氣，性格，簡直糟透了——我也很讓他難以忍受，我們互相討厭。按我媽媽的話說，兩個男性斯塔克放在一起就是災難。”

“……你媽媽說的挺對。”班尼小聲咕噥，翻了個白眼。

“不過這錯不在我。”托尼理直氣壯的批判，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做了個總結，班尼從他的語氣裏聽不出一絲對父親的感情，就像在說一個陌生人，“——後來我是挺煩人，但開頭是他先不負責的。”

“……”班尼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幽幽的讚同，“我大概也有個糟糕的父親。是他先不負責任的，那麽，後面的行為就不怪我了？”

“嗯哼。”

托尼肯定的用鼻音讚同了這一句。

這幾天他也簡單調查過班尼的經歷，這孩子父母不明，從小流浪，明顯是被遺棄的。男孩如果真找到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婦上去怒懟，他只會舉雙手讚同，叫好的同時順便加上支援。

不過托尼斯塔克隱約覺得小孩的反應哪裏怪怪的……？好吧，班尼和他說話總算乖了一次，而不是挑刺嗆聲了。大概是兩人的處境意外相似的原因。這讓托尼在無形中拉近了和男孩的距離。

他吸了下鼻子，沒有繼續多想。往餐桌那頭扔了袋膨化小零食，算是給班尼的獎勵。

這頓早飯終於要吃到尾聲了。

班尼盤子裏的食物已經都消失了，而他的肚子鼓了起來。他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端起一杯果汁，意味深長的隔空對托尼斯塔克晃了晃：“……敬不負責任的父親。”

托尼楞了一瞬，被這個有趣的祝酒詞逗的露出微妙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認他想笑了，這孩子真有意思。

於是小胡子男人也揶揄的端起他的加冰威士忌，焦糖色的眼睛望向了空氣中，好像透過遙遠的時空看到了某個人，他對班尼隔空致意了一下，同樣諷刺的慢慢道：

“……敬不負責任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班尼（冷漠臉）：呵，優秀的花花公子，給你鼓掌，斯塔克先生。

托尼（絕望）：我……還能從火葬場裏爬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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