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尼看著眼前的場景，腦子裏一片混亂。

這是什麽？托尼斯塔克的兒子也叫班尼？還是他夢見討厭的斯塔克變成了自己的爸爸？

他怎麽會……怎麽會做這種夢？

班尼一直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身份不明，他自己的身份也是黑戶。因為在史蒂夫羅傑斯收養他之前，他腦中就沒有前八歲的記憶，只知道自己是一個流浪兒，他甚至無名無姓，活的卑微又艱難。

‘班尼迪克’都是羅傑斯先生給他取的名。

他有時候也會幻想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麽樣子，但那都是很淺淡的情感，對他們的感情並沒有深刻到做夢的程度。班尼覺得現在這個夢……做的也太荒謬了。

夢境還在繼續。

托尼斯塔克抱著自家大崽走下樓梯，來到了地下一層的實驗室裏。這裏到處都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零件和設計稿紙。他換了個姿勢，單手抱著男孩，把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勉強收拾出來，才小心的把裹著小被子的孩子放在桌上。

“很好。”托尼憑感覺目測了一下桌子到另一頭戰甲的超遠距離，又低頭確認桌上躺著的小男孩已經乖乖的合上眼皮，陷入了一陣困意中，他才滿意的走到實驗室的另一邊，站在了他沒拼裝起來的一套鋼鐵戰甲前，“好好睡吧，蘿蔔寶寶，最好一覺睡到我忙完。”

“開始幹活了，我得抓緊時間。”

托尼隨手拿起一個扳手嘟囔，漫不經心的沿著他的戰甲轉了一圈，似乎在決定該從哪裏先下手。小胡子男人想了想，又伸出一根手指，對他的管家提出要求，“先來點音樂——最低音量的，別把臭小子吵醒了。”

“他媽媽今天不在，哭起來我可哄不好，斯塔克的下一代以後是要去學唱歌嗎？？”

兩秒鐘後，托尼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冷靜的改口了：“……再提高兩格音量，我可能最近被班尼哭得快聾了。”

管家先生照做了，溫和有禮的英音今天開口卻帶上了一些不讚同和冷靜的揶揄：“sir，波茨女士會為你的帶孩子方式感到震撼。”

“嗯哼？我一向聰明非凡。”托尼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個稱讚，扭頭瞥了一眼遠處桌上安安穩穩睡著的男孩，還挺得意，“這是合理分配時間，哄孩子和修戰甲其實並不沖突。”

“你說得對，sir。”管家好聽的英音溫柔的讚同了，“這是大多數父親帶孩子的典範操作，按照數據實例，波茨女士回來後，她的情緒和你今晚的住處發生變更也不沖突。”

“……”托尼陷入了短暫的默然。

“我記得佩珀今天要負責簽訂一單合同？”他簡單思索了一下，愉快的作出決定，“還有大約兩個小時，簡單！到時候抱著班尼的我會出現在一樓客廳的。”

“尊重你的選擇……sir。”管家先生停頓了半秒鐘，嗓音中帶著笑意，意義不明的回答道。

於是托尼斯塔克滿意的伴著極低的搖滾樂聲開始修理戰甲了。

他動作麻利，手臂平穩，修理戰甲的姿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可這也抵消不了零件固定，齒輪咬合時的種種機械聲，尤其在托尼越忙越快，徹底沈浸在氛圍中後做出的最終調試時——一塊塊戰甲部位在他面前全部組裝到了一起，響起了一連串明顯的機械響動聲。

“哼……嗯……！”遠處桌上睡得不安穩的小男孩馬上抗議的發出了哼唧聲，小奶音裏還帶著隱約的哭腔，眼看著要醒了。

“——！”托尼斯塔克臉色劇變。

他扔下扳手就一陣風似的大步沖了過去，手忙腳亂的把快哭的大崽摟進懷裏，慌張無措了幾秒鐘後，意識到戰甲還在響著。於是小胡子男人趕緊捂住男孩的耳朵，一通胡亂搖晃試圖把崽哄好。嘴裏緊張的開始嘟囔：

“……別哭啊，不能哭，拜托，班尼迪克，這點小噪音算不上什麽，能當你以後對手的人還在外面排著隊呢！”

可不管他試圖怎麽哄，小嬰兒都聽不懂他的話。

失去了噪音又被自家老爸一通亂晃的小男孩哼唧著睜開眼睛，“嗚——”的一聲委屈的哭出了聲。

剛上手的新手父親托尼斯塔克慌得手都快不知道怎麽擺了，臉上還在努力保持冷靜，嘴裏的語速卻加快了好幾倍，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語無倫次了：

“佩珀平常怎麽哄班尼？餵奶……搖晃……給他唱歌……冷靜，托尼斯塔克，你能搞定這個小麻煩……放著不管讓他哭完怎麽樣？快想想辦法！”

“哇——！！”被老爸一通添亂，小嬰兒現在是委屈的放聲大哭了，小雨轉雷加暴雨，動靜驚人。

“不，不不！別、等佩珀回來的話……”

托尼斯塔克逐漸絕望到失去靈魂，再也沒了剛才的從容得意，實驗室裏僅僅因為一個小嬰兒的哭聲而開始變得兵荒馬亂。

……

在班尼眼睜睜的註視下，托尼斯塔克那張萬分討人厭的神氣淡定臉徹底被弄崩了。他在旁邊看的又想笑又解氣，又震驚茫然極了。

斯塔克懷裏正哭泣著的男孩年齡太小了，五官還沒有長開，可班尼仔細看著……心裏就是一震。

這個男孩的面部輪廓透著熟悉的感覺，仔細看眉眼也和他一模一樣。這是、這會是他嗎？

托尼斯塔克剛才也明確的喊了一個名字，班尼迪克……那就是他的名字。

沒錯了。

……那麽這個夢是怎麽回事？！

他居然幻想討厭的斯塔克是他爸爸！連細節都有模有樣的構思出來了，他的媽媽是一個叫‘佩珀波茨’的女士！他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混淆的代入感？

雖然班尼很討厭斯塔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現在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夢境裏的小胡子男人……斯塔克抱怨兒子的語氣中怎麽都透著炫耀，剛才那麽慌亂的行為裏也處處是關心和在意。

而那個被在乎的小孩子……

……是他。

就像‘梅’關心彼得帕克那樣，夢中的托尼斯塔克是他的……父親，在關心他？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班尼很無措，他下意識不願意看到這些，又無法安置心底翻湧上來的那些異樣。他唾棄自己態度的不堅定，在夢裏居然有投敵的軟弱想法了，還好托尼斯塔克不會知道。

“……”班尼定了定神，又冷靜了下來。他抗拒的不願意多想，準備找出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來刻薄的掐滅自己對托尼斯塔克產生的那些不該有的情緒。

這夢做的太荒謬了。首先，托尼斯塔克是最出名的花花公子，怎麽可能安心和人結婚生子。就算他有了孩子，那麽毒舌討人厭的家夥怎麽會像夢裏這樣？

好吧，最關鍵的一點是——

他怎麽可能是托尼斯塔克的孩子？所以現實裏的斯塔克不可能對他這麽好的，醒醒吧，蠢蛋。

班尼冷不丁的又突然想到白天羅傑斯先生無心的那句話：“……斯塔克先生，你和班尼更像一點。”

班尼突然心亂如麻，什麽樣的想法都開始在他腦中來回翻湧，他徹底沈默了。

……

班尼終歸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早上伴著微冷的晨光，他心事重重的醒了過來，腦中還是一片混亂。小男孩睜開了眼睛，卻直直的盯著窩棚頂上交錯的樹枝，半晌都沒有動。

……剛才的夢，太逼真了。

他還記得夢裏的每一個細節，清醒夢都是這麽真實的嗎？

班尼昨天晚上沒吃飯就睡了，現在餓的饑腸轆轆。他慢吞吞的捂著肚子從樹葉窩棚裏鉆出來，視線掃過那堆快要熄滅的篝火，還沒有動靜的其他幾個窩棚，已經坐在樹下做飯的布魯斯韋恩……最後視線似是不經意的落在了托尼斯塔克的窩棚裏。

小胡子男人已經醒了，但是他側躺在充當床的那堆樹葉上沒動，好像在發呆。感覺到班尼的視線落了過來，托尼斯塔克擡起眼皮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就看空氣似的略了過去。

——這態度和昨天一樣，還是讓班尼看見就覺得不爽。

但是今天班尼卻沒有主動挑刺，他還心事重重著，為剛才做的那個異常逼真的夢而煩惱。真糟糕，他不是已經批判過夢的種種荒謬了嗎？可他現在還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斯塔克了。

這直接體現在了今天的行動中。

無論是幾個人前往叢林裏找樹枝加固窩棚，還是大家分頭尋找能當做午餐的獵物時，小班尼都異常的沈默，眼神還時不時的下意識掃向托尼。

這支隊伍的五個人都很敏銳，所以他們都發現了。史蒂夫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不知道該怎麽和小孩談心，只好暫時又按捺了下去。

“好吧。”

氣氛奇怪的半個多小時過去，托尼終於停下腳步回過頭，表示要和班尼進行一場談話的擡了一下雙手，吸了口氣，幹脆又奇怪的問，“嘿，kid——今天你是對我有什麽想法嗎？”

班尼擡頭看看他，小胡子男人很認真的露出一副要和他談話的架勢。

“……”班尼表情陰郁的沈默片刻，在無措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能怎麽說？因為夢到斯塔克在夢裏是他的爸爸，還對他很好，所以產生了一些軟弱的幻想嗎？別開玩笑了，托尼斯塔克這個惡劣的男人只會馬上嘲笑他的。

並且他們兩個總是針鋒相對的，班尼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這麽對斯塔克低頭。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那只是一個荒謬的夢而已，他不應該被繼續困擾，這只需要用一個最容易辨別的問題來幫助自己戳破假象，那麽就能不再抱有幻想了。

班尼嘴角微勾，露出一個不知道是諷刺挖苦誰的假笑，不在乎的反問：“斯塔克先生，你認識佩珀波茨女士嗎？”

“……你問的是我的助理？”托尼斯塔克卻想也不想的反問道。他的表情還變得有點奇怪，好像在疑惑班尼居然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奇怪問題。

班尼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了——

時間，仿佛也和他一同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作者有話要說：  當實驗室裏的托尼一陣手忙腳亂雞飛狗跳後才把大崽哄好——

（新手阿爸初次帶孩子還不熟練）

小辣椒回來後不放心詢問：“你們今天在家都好嗎？”

托尼：“好好好，都好！”

——瞧瞧大崽，睡得多香呢！！

心虛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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