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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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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期待已久的敲門聲如期而至,靜候在沙發裏的明樓眼睛也沒睜,低聲道:“進來。”

明臺板著一張臉,看著面向自己而坐閉目養神的大哥,大步走到沙發前重重的坐下,“大哥,我有事要問你。”

明樓捏著鼻梁,緩緩睜開眼睛:“說吧,要問什麽。”

“你和蘊儀是怎麽回事啊?”明臺不開心的問道。怎麽才找回的妹妹,就成別人家的了。也不對,大哥也不是別人,反正,總之,怎麽就覺得妹妹不再單純的是自己的妹妹了。

明樓深邃得不見底的雙眼直視的明臺的審視和探索:“你覺得呢。”

“我不同意。”他可沒忘記大哥身邊,一直有個虎視眈眈的汪曼春。如果讓她知道蘊儀的存在,後果令人堪憂。

“你不同意?”明樓嘲弄的笑了起來:“你覺得你可以做得了我的主,或者說你做得了蘊儀的主嗎?”

“我……”幾乎挑釁的話,讓明臺紅了眼:“汪曼春呢,你打算怎麽解決汪曼春。只要有汪曼春在,我絕不同意你們倆在一起。”

留下這句話後,明臺就走出了書房,留下明樓一人若有所思。

※ ※ ※

一天之後,醫院的報告已經放到了明樓書房的辦公桌上,也是在這一天明家來了一位客人,一位最能知道事情究竟的客人,蘇蘊儀的父親——蘇繼榮老先生。

“伯父,真的是你。”接到消息的明鏡急匆匆的趕到大門前,驚喜的看著蘇繼榮身穿灰色西裝,外套一件長款大衣;花白著頭發梳著大背頭,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世侄女,伯父這次不請自到,叨擾了。”

向來剛強的明鏡,難得小女人姿態的嗔道:“伯父說哪裏話,明家的大門永遠為伯父敞開,伯父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的。看我,怎麽能在門邊聊天呢,走,我們屋裏坐著聊天。”

明鏡走到蘇繼榮身邊攙扶住他,就要向家裏走去。蘇繼榮擺了擺手:“先不忙,我也不兜彎子了,這次來,我想見見明臺。”

“伯父,”明鏡稍顯無措的看著他。就目前而言,他們還未打算驚動蘇伯父,畢竟也有可能出錯,雖然說這個幾率很小。可是現在……

“世侄女也不用驚慌,我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為這一天做好準備了,”蘇繼榮的臉上帶著傷感,自己帶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她不會因為有了親身父母就不認自己,可還是覺得失去了什麽。

這變相肯定的回答,讓明鏡心裏最後一絲疑惑都消除了:“明臺今天出去了,現在還未回來,不如我們進屋裏等吧。”

“哦,那倒不用。”“這樣吧,明天下午你們都來我家,我有些東西給你們看,只是我回來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蘊儀。”

“為什麽呀?”明鏡不解的問道。

“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的。我就先走了。”

“那我送送你吧,伯父。不用了,明天下午兩點,我在家裏等你們。”

“好,我們一定準時。”

※ ※ ※

得到了蘇伯父親口證實,再加上醫院開具的報告,一切都明朗化了,蘊儀就是明臺失散多年的妹妹。明臺將報告緊緊的攢在掌心,激動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發洩。這比他年三十殺了汪芙蕖,變相報了殺母之仇來得還要開心。

坐在蘇家全歐式建築的客廳裏,明臺感激的看著面前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內心滿滿的感激:“蘇伯父,我……”

“不用說了,我都了解的。”蘇繼榮笑著頷首:“相信你們也知道了我這次找大家來說的事情。雲萊,把東西拿上來。”

雲萊是蘇繼榮的管家,他和蘇繼榮的關系,就相當於明樓和阿誠,蘇家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當然也包括了蘇蘊儀的身世。他提著一個棕紅色的小木箱放到了茶幾,就退了下去。

蘇繼榮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兩下,就抿了一口:“1925年的冬天特別的冷,冰雪將杭州裝點得就像是安徒生的童話故事一般,美麗迷人。而我們卻在這個冬天失去了剛滿五歲的女兒,蘊怡。

是的,她也叫蘊怡,怡然自得的怡;我們希望她不論什麽時候都開心,快樂。五歲之前她也的確過著這樣快樂無憂的日子,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頑皮得像個男孩子一般。

貼心的時候,又像個天使,甜得膩人。讓我和夫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寵愛她才好。我時常在想,是不是就因為她太可愛了,所以讓老天爺舍不得又把她收了出去。

25年的冬天,怡兒像往常一樣出去玩,因為腳滑從結冰的樹上摔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卻也因此感染了敗血癥死在了醫院……”

兒女永遠是父母最深沈的傷痛,堅強、樂觀如蘇繼榮老先生,提起自己早夭的女兒,也忍不住淚水迷眼。

“夫人本人的身體也不是特別好,生蘊怡時幾乎用光了所有精力,蘊怡過世後,她整個人都垮了,那段時間的她仿佛隨時會隨女兒去一般。我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喪子後,又喪偶的準備。那是一月初七的早晨:

“第一次見到蘊儀的時候……”蘇繼榮聲音充滿嘆息和感傷。

明樓把面前的紫砂小茶壺放到了他手裏,蘇繼榮握住茶壺,穩定了下外露的情緒,故作輕松道:“看吧,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要你們來我這座‘人去樓空’的小宅。”

“第一次見到蘊儀,是在怡兒的碑旁,因為夫人遺忘了東西,所以回去取。恰好看到一個身著灰褐色類似抹布一樣衣服的小東西,正在那裏偷食祭品,夫人和我都很生氣,直接沖上去。

她似乎沒想到我們會回頭,見到我們時很驚慌,哆嗦著小小的身體躲在角落發出嗚咽的聲音。”

“嗚咽的聲音?”明樓抓住重點,按時間推算蘊儀那個時候也有五六歲,不至於連話都不會說;可是伯父這樣單獨提出來,肯定有特別的問題。

明樓的敏銳並沒有讓蘇繼榮驚訝,明家姐弟的優秀,他是知道的,只是卻不明白為什麽他會投身新政府。想到女兒在電話裏的堅定的信任,他也持保留意見。

“是的,就是只發聲,沒說話。我們最開始以為是流浪漢,等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看起來只有2、3歲的孩子,全身瘦的皮包骨,那麽刺骨的冬天,她的身上除了那條抹布似的毯子在,裏面也只著薄薄的單衣,瘦骨嶙峋的小臉滿是臟汙,一雙眼睛大得驚人。

小小的身體抖得像是風中落葉,喉嚨裏一直嗚嗚的叫,看到我們的接近時,更是用手抱住頭。那熟練的動作,一看便知是經常挨打後的神經反射。短小的衣服,因為她的動作而往上滑,露出了細瘦如枝條的胳膊,上面全是青紫的鞭痕……”

聽到這裏,明樓的心仿佛被野獸撕咬一般,疼痛難當;自小良好的教養,仿佛在這一刻通通瓦解,他只想狠狠的以汪曼春的手段,對傷害蘊儀的人挫骨揚灰。

試問是怎樣的虐待,才能讓一個5、6歲的孩子,看起來只有2、3歲的大小;試問是怎樣的虐打,才能養成那樣的條件反射……明樓努力強壓下心中的悲憤,繼續聽著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明鏡的雙眼已經被淚水迷失,誰都無法想象開朗如陽的蘊儀,童年竟然會這麽悲慘。

同樣經歷過被虐待童年的阿誠,更是感同身受,他完全可以體會在那樣的情況下蘊儀的心境。

明臺攢進的雙拳幾乎可以捏出水來,他死咬著牙關,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是誰?”

蘇繼榮並沒有回答這個,繼續娓娓道來:“或許是因為太過害怕,那孩子昏了過去。我抱起她準備送醫院時,發現她全身燙得似火,送往醫院檢查後,她不但嚴重的營養不良,而且還有肺炎,我們也明白了她為什麽會去偷祭品。

在治療期間,那孩子曾經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拉著夫人的手神志不清的喊著‘媽媽’,嘴裏斷斷續續的哼著不知道什麽歌什麽調的音樂。

說來也是緣分,她那麽一喊,夫人歷時就受不了了,說什麽她是老天爺看她可憐,送個孩子來補償她。還不許我找孩子的父母,說是能夠忍心把孩子打得這麽慘的,也不配為父母之類的。

我私底下還是調查了一番,發現蘊儀是一家姓唐的農戶三年前買回去的,因為那家人一直沒有孩子,所以想買個孩子回去,去了個醜名叫‘招弟’希望能招個弟弟,因為這樣目的,他們從來都沒對蘊儀好過。

後來唐家的婦人倒還真是一舉得男,可對蘊儀就更差了,知道她失蹤後,也沒找過,反倒是慶幸家裏不用多張嘴。我看到這樣的結果,也就沒有再提把孩子送回去。

半個月後,孩子痊愈了,我們卻發現她除了在夢中那次迷糊囈語外,根本無法開口說話,只會用一雙眼睛打量我們。醫生再一次檢查後,說是孩子的聲帶根本沒問題,應該是心理的原因,這個需要自己愈合,無法用藥。後來我們就把孩子帶回了家,取了‘蘊儀’這個名字,當做怡兒的妹妹來養。我們幾乎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小小的她打開心扉,重新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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