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了！

這種話聽起來就不是好話。

理所當然的，它很迅速的驅散了甘敬睡夢中被吵醒的起床氣。

“你說，冷靜。”

甘敬揉了揉眼，把自己從床上拎到洗漱臺旁，打開了水龍頭往臉上撩了撩水，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虧心事啊。

老陳的聲音有些焦慮：“之前那家打通俄羅斯渠道的公司出事了。”

甘敬這會腦子轉的有點慢，思考片刻才說道：“噢，那家補貼，嗯，具體點。”

“他們公司的負責人據說是被控制住了，旗下所有的項目都在被審查，俄羅斯方面的渠道關閉了。剛才有個政府裏的朋友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個事。”老陳語速很快。

甘敬在心裏理了理，納悶道：“這個事和百日紅有什麽關系？他們渠道不是沒談攏麽？說是可以拿政府補貼也還沒拿啊，就算是走了關系，那頂多也就是未遂啊。”

老陳苦笑了一聲，他在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也以為是這樣的。

俄羅斯市場本來是沒納入百日紅眼簾的，但因為被京城這家公司說動，覺著一是可以多一個國外市場、二是能正常拿補貼也是好的，所以是有正式的公司授權。

可是，萬萬沒想到，人家京城的影視公司是有路子、是有渠道、是有不凡背景，但是不凡的有些過了頭，那邊渠道還沒打通呢，不應該拿到手的國家補貼是已經先摸到手裏了。

他們那邊對百日紅宣稱補貼要在正式程序之後，老陳這邊也就沒在意。

“簡單說，他們已經拿到了補貼，但對我們所沒拿到，而拿到的方式呢，是對上面說文化輸出了，兩頭騙唄。”甘敬捋過來了。

“唉，是這樣。”老陳自我檢討，“阿甘，這是我工作上的巨大失誤，我要對這件事負責。”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上面人給你電話了是吧，既然是非正式的說了這個事，那就是有回轉的餘地唄。”甘敬覺得老陳是有些責任，但不能都怪他，這個事最開始還是通過自己來接觸的。

老陳遲疑了一下：“騙補貼這個事是他們公司做的其中一件，上面對於他們的調查還要有幾天，要麽就是真把俄羅斯的播放渠道給打通了，要麽就是要受到行政處罰。”

行政處罰？

甘敬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挺愛面子的一個人，這事屬於是被京城的那家公司給坑了，結果自己沒落到好，又要罰款又要通報，太跌份了！

“俄羅斯那邊是什麽鬼情況？”甘敬和管理層制定計劃的時候沒考慮俄羅斯就是因為它雖然很多國土是在亞洲，但實際意識形態上是歐洲國家，對於東方神話的接受程度不高。

“在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已經緊急找人聯系了俄羅斯的莫斯科電視臺，他們……”老陳有些沮喪，“他們態度很不好，說已經被華夏人騙過一次，不願意再接觸了。”

甘敬抹了一把臉，敢情還不是兩頭騙，連俄羅斯方面也被騙了？真特麽的爛啊，當初到底是怎麽信任他們的？

“我想想，我想想。”甘敬捏著手機喃喃自語，這種突然事件留出來的處理時間很少，要麽是把事情解決，要麽是把善後做好。

“你和上級部門溝通一下，解釋解釋這個事情我們也是受害者。”甘敬語速緩慢，大腦很清醒，“然後讓楊蘭抓一下網上輿論的事，最終如果行政處罰了也盡量是降低影響。這個事吧，你也不要太沮喪，公司哪有一帆風順的事情，遇到事就解決事。”

甘敬又思考了幾十秒，下定決心道：“這樣，我跑一趟莫斯科，看看能不能推進一下。《殺人者的記憶法》讓……宣發的李冉和影視的劉燾過來替我跑。”

兩害相權取其輕，自己分不了身，那就只能先顧另一端了。

“莫斯科電視臺的態度很不好，是很不好。”老陳強調，表示不看好阿甘的這一趟。

“奧斯卡影帝的面子總是要給一些的。”甘敬如此說道，心裏已經是下定了決心，親自出馬飛向莫斯卡，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局勢。

時間緊急，這天晚上，他讓阿文定了最近的機票，又囑咐了周咚雨後面的宣發活動——自己不在，盡管是有公司的人過來，但她作為主演，壓力要是很大的。

“老板，這個事沒有預案啊，你到了地方想要怎麽處理？”

午夜時分，車內的光亮像是黑漆漆高速上一盞微弱的燈。

這一趟飛向俄羅斯可謂是一頭懵，那邊是什麽情況？被騙是怎麽被騙的？對接應該找誰？是要走關系還是要走金錢？

這些統統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對方態度很惡劣，這是老陳給出的消息。

“那能咋整，硬著頭皮上唄。”

甘敬顯得很光棍。

現在情況是沒得選，必須自己上啊，換了公司其他的人，哪有夠份量的，人家莫斯科電視臺遠在萬裏之外，老陳、劉燾、李娟這樣的人過去他們認麽？還不是自己這國際影帝可能還能聊上一聊。

突發之下，就是如此。

“時間是來不及，不然我還真想回去把影帝的獎杯都拿著，到了地方就亮出來，不說立馬解決，就說，我，阿甘，影帝，估計能聊一聊。”

“不怕事情麻煩，就怕溝通不了。”甘敬摩挲著手指，情緒不如阿文以為的那樣焦慮。

“嗯，他們怎麽也得賣影帝一些面子。”阿文時刻註意著微信群裏的消息，對於這一趟的唯一信心就是身邊的老板。

淩晨三點四十五，一架從魔都申城飛往莫斯科的國際航班起飛了。

這一趟的飛行時間是空中的十個小時。

等到了莫斯科的謝列蔑契娃機場，甘敬和阿文兩個人立即乘車前往了莫斯科電視臺。

十一月份的俄羅斯首都，氣溫沒有想象中的低，但是正趕上了大雪紛飛的時候。

“嘿，這才真是北國風光啊。”

甘敬裹著厚厚的大衣，下了老毛子的出租車，對著一旁直跺腳的阿文感嘆了一句。

“老板，走，咱進去吧。”阿文呼出了一口白白的氣。

甘敬點點頭，仰頭看了一眼莫斯科電視臺的標志。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莫斯科的街道上，走向了路對面的電視臺。

“吃刀？”

一名俄羅斯大漢攔住了這兩名東方人，口中說的是俄語發音。

甘敬沒聽懂，這會忽然有些後悔系統沒升級的時候應該把全球語言都給點滿的。

“您好，我們是華夏百日紅公司的，他是著名演員甘敬，我們已經和你們的副臺長約好了。”阿文用英語說道，之前抵達莫斯科機場的時候，老板就給莫斯科電視臺的副臺長打了電話，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副臺長伊萬諾夫並沒有像老陳說的那樣態度惡劣。

門衛大漢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這兩個裹著厚厚衣服的東方人，走回了門衛室，過了兩分鐘之後，他又走了出來。

“沒有。離開。”他生硬的說出簡短的英語單詞。

甘敬驚愕，摸出手機重新撥打那個號碼。

然而，這次卻是沒有接通，不，應該是被對方毫不猶豫的掛斷了。

“伊萬諾夫是你們副臺長吧？”甘敬用英文問道。

門衛冷漠的看了一眼，沒回答。

甘敬想了想，摘掉了圍巾，露出了臉，指了指自己：“夥計，你認識我麽？我在國際上拿過獎，擊敗過美國人。”

門衛英語聽的能力明顯好過說的能力，他臉上的神情都能看出是聽懂了，目光放在了阿甘的臉上，忽然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句兩人都沒聽懂的話，發音聽起來是俄語。

過了幾秒鐘，門衛意識到兩人沒聽懂，擡手指了指甘敬，吐出了兩個音節：“阿，甘。”

臥槽，中文發音！

可以，可以，很準確的發音，字正腔圓。

甘敬很高興的點點頭，連聲說道：“Yes，yes。”

他說著就往裏走。

門衛再次伸出胳膊攔住兩人，搖搖頭，同樣是連聲說道：“No，no。”

“阿甘。”甘敬指了指自己，強調道。

“阿甘。”門戶也指了指阿甘，表示自己知道，但胳膊仍舊堅定不移的擋在前面。

草，這意思是阿甘也不行了唄。

“擊敗美國人，拿了影帝。”甘敬沖著門衛做了一個秀肱二頭肌的動作，用英語說著戰績。

“Yeah，good。”門衛用簡單的英語表示認同，指了指兩人腳下的位置示意他們不要動，隨後又一次的返回了門衛室。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是拿了一支筆和一個本子，沖著阿甘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簽名，謝謝。”

甘敬側頭對阿文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起來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脫掉了手套，低頭在本子上認真簽了個名，隨後在空中甩了兩下才重新戴上手套。

待到門衛大漢收好了簽名，甘敬帶著自信的笑容邁向電視臺大院。

這已經是第三次邁步了。

隨之而來是毛子大漢第三次堅定的拒絕。

甘敬的笑容有些僵硬，指了指被門衛收進懷裏的簽名，用英語說道：“我簽名了，做人要厚道。”

也許是因為被指責不厚道的緣故，門衛第一次憋出了長長的一句英語：“職責所在，雖然我拿了你的簽名，雖然我很喜歡你的電影，雖然你擊敗美國人很棒，但是我不能讓你進去。作為你給我簽名的回報，我告訴你，副臺長是伊萬諾夫。”

甘敬止住腳步，沈默看著這個有點秀的門衛，點點頭，誇獎道：“你的英語很棒。”

“謝謝，阿甘。”門衛很有禮貌。

甘敬搖搖頭，又看了一眼電視臺的大樓，轉身對阿文無奈說道：“走吧，先去酒店落腳，本來以為這個伊萬諾夫是想通了才沒像老陳說的那麽惡劣，現在看來，這哪裏是不惡劣，是更惡劣了啊。”

阿文眉頭深深皺起：“剛才那個門衛肯定是和裏面通報我們來了，但是還是不讓進，那個伊萬諾夫是故意的，電話裏答應，到了之後不讓進！”

“可不是麽。”甘敬吐了一口氣，天寒地凍的又沒了看風光的興致，任是誰被耍了一通都會心情不爽，而更為關鍵的是，自己這個影帝名頭看起來效果不大，只是在老毛子的門衛身上展現了一點魅力，而且，就那麽一點魅力。

可惜，門衛要是個姑娘，那說不定效果還好點。

甘敬抱著一種出賣色相的心情遺憾的想著。

預定酒店距離莫斯科電視臺不遠，兩人走了三分鐘就到了地方。

剛一進門，暖氣就撲面而來。

“謔，好家夥，一下子回到了夏天。”甘敬回頭看了眼外面的大雪紛飛。

“老板，現在怎麽辦吧？”阿文在為眼下的局面煩惱，現在不僅是這邊事情沒有開頭的問題，還有著國內政府部門的查處時間限制。

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解決問題……

“別急，別急，雖然說我不想跌份，但真解決不了，那就好好的丟次臉唄。”甘敬往大廳裏的沙發上一坐，脫掉了厚厚的大衣。

“不，老板，你不能丟臉。”阿文心中的情緒是很強烈的，阿甘是百日紅的標志，是影視圈的一個神話，她相信不只是她，但凡是公司的每一個員工都不想看到汙點。

“先辦理入住手續。”甘敬揉了揉太陽穴，指了指酒店前臺。

這會已經有陸續經過的俄羅斯人在放慢腳步把目光放在阿甘身上了。

看起來，他們似乎是有些疑惑和驚喜。

嗯，影帝的魅力雖然是止步在電視臺大門口，但在外面似乎還是頗為大的。

“快搞定吧，等會說不定還被圍住了。”甘敬抓過圍巾重新圍在半邊臉上。

阿文拿著兩人的護照去了前臺。

甘敬側身透過玻璃窗望著旁邊的莫斯科電視臺大樓，陷入思考，這個事是要落實在什麽辦法上呢？

不過，首先還是得有接觸，沒有接觸，什麽都是虛的。

甘敬摸出手機，找到了老陳號碼打了過去：“老陳，你那邊能找到這邊副臺長的詳細資料麽？你問問朋友，看看能不能找到騙子公司和他們接觸的事情。”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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