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敬和李安的對話只有短短的時間，彼此之間隱隱有點莫名的火花。

他自己不覺得什麽，只有目睹這個情況的老陳覺得心累。

“阿甘，我看明天是不是沒什麽必要見面了？”回到甘敬家中，老陳稍微坐了坐，順帶著說了下自己的意見。

他不是打算讓甘敬連面都不見，只是為了降低阿甘的心理預期，按照現在狀況，拿到李安手裏角色的機會是頗小了。

年輕人心氣高，甘敬又是影帝，別到時候沒拿到角色再耍出了事端。

“那沒多沒禮貌啊。”甘敬不知道中老年經紀人陳輝虹的心思是有多麽覆雜，他只是很詫異的問道，“老陳你最近怎麽了？我覺得你狀態不太對啊。”

陳輝虹一口老血上湧到喉間，只差噴湧而出。

“我是怕你和人家大導演吵吵起來！”

甘敬一笑：“放心啦。”

本以為阿甘下一句給出寬心的保證，不會吵起來，結果老陳聽完之後只覺再不走真的要吐血了。

——“又不是沒和導演吵過，我經常和徐導就一些角色問題進行十分友好而激烈的交流呢。這些個大導演都是很有心胸的，哪像我這麽小心眼。”

“拜拜！告辭！再見！”

一套出門三連，陳輝虹落荒而逃，從甘敬家中消失。

等他回到了住處仍舊沒有擺脫阿甘帶來的影響，一條短信已經靜靜的躺在手機裏——“明天不用開車送我了，我帶著倆保鏢去就成”。

老陳揉著太陽穴也沒打電話，就用短信和甘敬溝通了幾句，發現他還挺堅持，於是也就作罷了。

去吧，去吧，你去吧。

陳輝虹唉聲嘆氣，只覺自己這個經紀人和同行比較起來太過沒地位，不過到了臨睡時他轉念一想，這樣年輕的戛納影帝怕是其他經紀人夢寐以求的。

心情轉好，入睡就快。

這一晚，老陳竟然睡的格外香甜。

等他醒來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機，看了一眼，像是詐屍似得從床上坐了起來，竟然一覺睡到了十點鐘！

阿甘一定已經去見李安了！

情況會怎麽樣？！

陳輝虹連忙撥打阿甘的手機，結果發現竟然是關機狀態，頓時心生憂慮，這貨不會又惹禍了吧。

咦，我為什麽要用又？

……

為什麽要用又，自然因為不是一次兩次。

盡管不知道老陳對於自己的吐槽，但藝人和經紀人就是要保持默契的嘛。

於是，現在甘敬坐在會議室辦公桌長長的一端凝視另外一端的李安——不應該說是凝視，因為兩者眼中都帶了一絲火苗。

雙方見面約在了上午九點李安下榻的希爾頓會議室，剛到這邊時甘敬碰上了李安的助理，見對方態度不太好，自己也就跟著嗆了兩句。

等見到了正主，甘敬聽到李安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評價自己之前的影片。

“我看過你演的《梅蘭芳》，不是很喜歡裏面的表演，你應該有更好的狀態，陳導沒有打磨出來。”

正式見面的第一句話是評價對方的處女作和提攜導演，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

難道你這個大導演的小名是叫硬剛嗎？

甘敬覺得李安有點挑釁的意思，口中也就淡淡地說道：“對於李安導演的作品，我倒談不上喜不喜歡。”

說完這個，他露齒而笑：“因為還沒有看過。”

以這樣開頭來聊，兩邊自然氣氛不合。

還算寬敞的會議室，長形的會議桌，一方是甘敬，一方是李安，前者背後站了兩個身穿黑西裝的保鏢，後者身後則是充滿藝術氣息打扮的助理們。

空氣中隱約有呲呲的火花，這是不同氣場的碰撞。

這不同於甘敬和徐克的相處，他自己也很奇怪，似乎和這個李安導演天生有點不來電，要說之前也沒有過節，可還沒見面彼此就各放了對方一個鴿子，壓根不符合常理。

而這次試鏡，說是試鏡，可自己一直都沒有拿到劇本，這是以往所沒有的。

李安是個什麽人？

溫和的面相和圓潤的眼神，有種君子式的文人質感。

甘敬是個什麽人？

福利院裏長大，保安隊裏出身，摸爬滾打方至今天。

也許這就是雙方相性不合的原因。

有的人確實不錯，你也知道人家最起碼沒做過什麽壞事、甚至壓根就是個好人，可偏偏就是處不上來。

此刻的甘敬和李安有這樣的一絲味道。

“李導，你這連劇本都沒給我是什麽意思？”甘敬收起自己的目光，語氣有點硬的問道，“有這樣的試鏡法嗎？”

李安沒笑，但聲音聽著就很和氣，只是內容讓人不太滿意：“不是我不給你，而是劇本還沒打磨好。”

皺了皺眉頭，甘敬擡了擡眼神，簡短的兩個字給予壓迫：“試鏡？”

李安仍舊是和氣的聲音，沒提試鏡的事：“我看過你演的《美錯》，伊納裏多拍攝的手法確實有所突破。”

甘敬點頭，如常問道：“李導是什麽星座？”

“嗯？”李安遲疑了下，不知道甘敬是什麽用意，“天秤座。”

甘敬繼續點頭，說道：“我還以為是點評座。”

點評座，愛好點評別人！

李安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倒是他後面的王助理很快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面色漲了一下，出聲道：“喲……”

“喲，切克鬧？”甘敬斜眼看他，之前進門時就是這個助理的態度有點惹惱自己。

王助理成功被嗆！這一分是屬於鳳凰傳奇的！

“好啦，甘敬，劇本不是我為難你，確實是還沒做出來。我是看了你在美錯裏的表演之後有了試鏡你的打算。原本我是想用新人的。事實上，印度方面超過三千人競爭了這個角色。”李安說著自己的打算，“之前你的角色都是超出你年齡的角色，我的這個角色要比你的年紀小上兩歲。”

“這個角色的經歷很覆雜，所以我現在還有點拿捏不住到底應該怎麽塑造這個角色，也是劇本遲遲沒徹底定下來的原因。”李安說道。

“那你急著試鏡幹什麽？”甘敬不以為意，還是覺得相性不合，好在折騰過後他也沒想著再出任角色，反正已經確定了會出演《無法觸碰》，檔期上也未必合適。

李安見甘敬起身要告辭，卻沒有著急，只是輕輕說道：“我打算拿這部作品沖擊奧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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