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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百裏陌鑫一楞，顯然沒想到百裏明江會如此直接地和自己談這樣的問題。

“鑫兒，今日朕算是知道了煦王妃的厲害。這樣的女人若是被蘇皇搶去了，絕對是我西林的一大損失。”百裏明江低嘆了一聲，“你皇兄的情況不容樂觀，眉心處和心脈處的銀針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煦王妃乃夜嵐公主，定會被慕容白接回夜嵐。到時候若是蘇皇前去提親，慕容白又怎會拒絕？”

“朕知道你一直對她都有感情，以前朕總是不願你和她親近，畢竟她是你的皇嫂，你若真和她有什麽，有悖倫常。但是，若你皇兄真的走了，你要想和她在一起，朕自然不會反對。這幾日，你多抽點時間去陪陪她。女人嘛，這個時候總是很脆弱的。”

“父王，兒臣明白了。”百裏陌鑫嘴角暗暗勾起一絲笑意，“父王放心，若皇兄真的不幸走了，兒臣定會將阿嫂留在西林！”

“這就好！”百裏明江滿意地點點頭，“你下去吧！今日你母妃和雨夢都受了驚嚇，中午讓她們過來和朕一起用膳。”

“是，父王！”百裏陌鑫告退，離去的步伐是那麽輕盈。百裏明江今日這番話無疑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百裏陌煦死了或是殘了，這西林的皇位就是自己的，到時候，慕容煥也是自己的了！為了這個目標，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

待他走後，百裏明江回了正殿的內室，東方慀渺抱著佑榮睡得正香。只是這祖孫二人睡夢中都蹙著眉，佑榮的眼角還掛著淚珠，想必是在擔心百裏陌煦吧。

百裏明江坐在床榻邊，久久地看著他們，心情很覆雜。其實剛才找百裏陌鑫說那番話，他不是沒有過猶豫，畢竟，那樣的話說出去之後，一直有野心的百裏陌鑫會做什麽，他也猜得到。

回想百裏陌煦這些年來的種種，百裏明江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殘忍，在這樣的時刻，牽掛最多的不是如何救他，而是如何將西林可能面臨的損失降到最低。

沒有這個兒子，自己甚至有可能面對百裏明滄的反叛都無法全身而退，可到頭來，自己還是為了所謂的江山社稷，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就是帝王的悲哀和無奈吧！

靜靜地靠在床頭，百裏明江第一次在心裏有了一絲疑惑，自己和兄弟之間為了皇位的爭奪，如今在自己的兒子身上重演，當年又何嘗沒有在自己的父王身上上演過呢？是不是只要在帝王家，這樣的悲劇就註定會出現？

想想自己這一生，為了皇權明爭暗鬥，即使坐上了龍椅，卻也要殫精竭慮，朝堂內外各種安撫與防控，甚至自己的女人也好、兒女也好，都很少有不設防的時候。到了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是真，什麽時候是假，也不知道別人對自己說的話，有幾句可信。這樣的一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麽？

第一次，百裏明江覺得累了，是真正的從心底裏感到累了。不是因為百裏明滄的謀反，而是因為自己違心地要自己的一個兒子去算計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明知道不該，卻又不得不做。這種心情，實在覆雜。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這個事情有個結局的時候，帶著東方慀渺和佑榮隱退。再也不過問朝政，再也不管天下事，只把年少時尚未走完的山山水水好好地走一次。

東方慀渺被夢魘住，猛地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百裏明江一臉倦色靠在床頭小憩的樣子。他似乎是睡著了，眉心卻一直皺著，顯然心裏有放不下的大事。

東方慀渺剛要撐起身子，百裏明江就睜開了眼睛。

“皇上，怎麽不躺下來歇會兒？”東方慀渺知道他也累了，大半夜的起來應付叛軍，鬧騰了半宿，兒子還倒下了，他就算再不在乎百裏陌煦，心裏也堵得慌。

“怕吵了你和佑榮。”百裏明江拉起東方慀渺的手，“你再睡會兒吧，等下午膳的時候再起來。”

“不了，臣妾想去看看煦兒，說不定他已經醒了。”

“渺兒，若是煦兒醒了，煦王妃會派人來稟告的。你不用起來，再睡會兒。”百裏明江將東方慀渺摁住，他不想她再失望一次。

“皇上，讓臣妾去看看吧。”

“渺兒，聽朕的話，好好休息，你不能倒下，佑榮他需要你。煦王妃現在肚子裏還有孩子，只有你才能照顧好佑榮。”百裏明江直視著東方慀渺，“你聽朕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要挺住，為了佑榮，你必須挺住！”

“皇上，你……”東方慀渺眼圈一紅，聲音有些顫抖，“是不是煦兒他不行了？”

“別瞎想！煦兒好好的！”百裏明江心裏一酸，突然覺得自己果然是老了，以往哪有這麽多瞻前顧後，哪有這麽多兒女情長，哪有這麽多脆弱？

他一把將東方慀渺抱在懷裏，低聲在她耳邊說到，“朕只是說，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畢竟，誰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麽！”

“陛下！”東方慀渺的眼淚瞬間濡濕了百裏明江的衣襟。

“渺兒，別哭，你要相信，朕的心裏和你一樣疼！”這一次，百裏明江說的是真心話。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壯年將過，如今身邊真正能依靠的兒子卻只有百裏陌煦和百裏陌鑫了，不管失去誰，對他來講，都是莫大的損失。

帝後相擁，無盡悲色。

而芙蓉苑裏，何嘗不是一樣？

經過隨風救治後的妮妮情況已經有了好轉，可是，百裏陌煦的呼吸卻愈加微弱了。

火玄每過半個時辰都會替百裏陌煦把一次脈，卻又不敢擅自往他體內輸送真氣，怕觸動了他血脈中的銀針，導致銀針在他體內游走，造成更大的傷害。

慕容煥一直躺在床邊的一張躺椅上，因為百裏陌煦手臂裏也刺入了銀針，她連他的手都不敢拉，只是這麽半躺著看著他，在心裏靜靜地為他祈禱。

她將手放在腹部，在心底和自己的孩子說話，寶寶，為你阿爹加油吧！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偶爾，她也會用很低的聲音喚百裏陌煦，“陌煦，我和孩子都在陪著你，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她知道他能聽到，她也知道他在努力醒來。

午膳之後，百裏陌鑫牽著佑榮，提著一個食盒緩緩而來。

“娘親！”佑榮跑過來，蹲在躺椅旁，“你吃東西了麽？”

“還沒。你吃過了？”慕容煥拍拍佑榮的小臉蛋。

“我已經用過膳了。娘親，你吃一點吧，這些都是皇奶奶給你選的呢。”佑榮說著指指百裏陌鑫手裏的食盒，“我看著你吃！”

“好！”慕容煥對佑榮笑笑，又對彎腰下來攙扶她的百裏陌鑫笑了笑，“多謝三弟！”

“阿嫂，不要和我客氣。”百裏陌鑫的視線淡淡掃過床榻上的百裏陌煦，扶著慕容煥在桌前坐下，將食盒裏的膳食一一拿出來，坐在她身旁幫她布菜。

“已經半日了，禦醫怎麽還沒來？”佑榮看看床榻上的百裏陌煦，嘆了口氣，頗有些老成的味道。

“我們來的時候也走了整整一日，趕回都城請禦醫的人哪怕快馬加鞭，也需要半日才能到，禦醫能在夜裏趕到就不錯了。”百裏陌鑫看看佑榮，心裏暗想，到底是父子，哪怕百裏陌煦平素對他不是很好，關鍵時刻他還是惦記著自己的阿爹。

想到這裏，百裏陌鑫的眼睛瞟了瞟慕容煥微微凸起的小腹，這尚未出世的孩子怕是不會記得百裏陌煦吧？！看來，以後必須多要幾個自己的孩子，那才會和自己真正的一條心。

慕容煥出奇地安靜，只是靜靜地吃東西。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這個時候自己倒下無異於雪上加霜。大家擔心百裏陌煦都來不及，自己若是倒下了豈不是添亂麽？更何況，就算是為了守護百裏陌煦，自己也不能倒下。只有自己在他身邊，他的安全才能更有保障！

“阿嫂，你可有什麽打算？！”見慕容煥放下碗筷，拿起絹帕擦試嘴角，百裏陌鑫輕聲問她。

“等！”慕容煥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百裏陌煦，“這是他的命數，也是他自己給自己造成的劫。當初他那麽寵北冥有魚，可曾想過她是潛伏在他身邊來報仇的？所以一切都是他命中註定的劫，和當年的冷雨馨是一樣的。能不能走過，要看天意。我能做的便是等待結果。”

慕容煥這話看似冷酷，實則內含玄機，就看百裏陌鑫怎麽理解了。

百裏陌鑫果然上了當，他將桌上的東西收進食盒，然後笑著對佑榮說，“佑榮，把這個拿出去給小琴吧！讓她給你娘親沏杯水果茶來。”

“好的，皇叔。”佑榮乖巧地接過食盒，提著走了出去。

“阿嫂，你真的決定等麽？你覺得皇兄他能熬過來麽？”

（繼續一更，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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