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接你！”第一次，百裏陌煦情不自禁地將一個女孩擁進懷裏，略顯笨拙地安慰著，盡管他的心中也被這即將到來的離別漫起幾絲前所未有的離愁。

平生第一次，百裏陌煦對母後以外的人產生了一種叫做“舍不得”的情愫。伸手將存存眼角的淚水抹去，他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摸出了一粒暖玉珠子，那是東方慀渺在他生辰時送他的，繩結也是東方慀渺親手打的。

“存存，把這個收好。”百裏陌煦親手將玉珠戴在存存脖子上，看著她放進了衣領裏面。

這一晚，月色不錯，祖孫三人給百裏陌煦和小武踐行。谷裏沒有酒，一碗茶水代酒，沒有多餘的話，只是一句感謝，一句保重。

末了，百裏陌煦縱身飛上樹梢，站在那裏吹響了玉笛。如水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存存仰頭癡癡地看著，眼裏帶著萬般離愁，眼底泛著瑩瑩淚光，那模樣永遠刻在了百裏陌煦的心裏。

次日一早，晨曦尚未出現，百裏陌煦和小武便在叔叔的帶領下悄然離開，存存含著淚揮手與他們告別，那樣子讓百裏陌煦好生心酸。

百裏陌煦和小武提前服下了“避毒丹”，隱了身形順利出谷。兩人大約走出一百裏才顯出身形，因為喬裝打扮一路倒也沒有遇到追殺，買了馬匹，快馬加鞭，幾日後平安回到都城。

當東方慀渺見到失蹤了半月有餘的兒子，又驚又喜，摟著百裏陌煦痛哭了一場。

百裏陌煦將自己脫險的經過告訴了東方慀渺，聽說那救他的女孩叫阿存，東方慀渺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怎麽有姑娘家叫這樣的名字的，實在獨特。”

百裏陌煦自然毫不隱瞞地將那祖孫三人的情況說了說，又在母後面前將存存誇了一番，說她比這都城裏那些千金小姐強多了，不會裝腔作勢，也不會飛揚跋扈，清新脫俗，安靜溫柔，就像世外幽蘭。

“真有這麽好的小丫頭？本宮倒是有幾分好奇了，這丫頭真的這麽好？把煦兒都給迷住的小丫頭莫非真的長得像仙女？”東方慀渺不動聲色，只觀察著百裏陌煦的表情。

“存存是孩兒見過的最美的小女孩了。”百裏陌煦搖搖東方慀渺的手臂，“母後，她是孩兒的救命恩人，卻是個念力廢材，在那山谷裏住著怪可憐的。要不，把她放在你跟前伺候你可好？”

“哦？煦兒是想送給本宮？”東方慀渺打趣到，“煦兒明年成人禮之後，你父王就該賜你府邸了，到時候你就會搬出宮去，你確信你真的只是想把這個丫頭送給本宮麽？還是想讓本宮幫你調教調教，以後帶進王府跟在你身邊……”

盡管東方慀渺說得很含蓄，百裏陌煦還是紅了臉，他自然是希望把存存留在自己身邊的。除了母後，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覺得如此溫暖，雖然相處只有半個月，可是他已經想要護她一生一世。

“煦兒這是害羞了？”東方慀渺笑著拍拍他的頭，“你把那小丫頭說的那麽好，總得讓本宮看看她長什麽樣子吧？若是本宮看了喜歡，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孩兒就先謝過母後了！”百裏陌煦連忙命人取來筆墨，揮毫畫了起來。

當存存的模樣躍然紙上的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東方慀渺面色蒼白，身子微微晃了晃，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

“這就是阿存？”東方慀渺控制著情緒，盡量不讓百裏陌煦聽出她內心的激動。

只這一副畫像，她就可以確定，這正是慕容白暗中來信要她幫助尋找的大女兒。是啊，這阿存和姑蘇卿完全一模一樣，若不是百裏陌煦口口聲聲說是阿存，東方慀渺都要懷疑這就是十歲時的姑蘇卿了。只是，這畫上的人兒看上去眉宇間多了一絲愁緒，少了幾分姑蘇卿當年的神采飛揚。

“正是！母後可喜歡？！”百裏陌煦回頭看著東方慀渺，眼裏氤氳著期待。

“自然是喜歡的。”東方慀渺很想告訴百裏陌煦這丫頭的身份，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吐露真相的時候。兒子尚不知情，便已經對阿存上了心，若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故人之女，恐怕會表現得更在意吧。

盡管百裏陌煦平素表現得比實際年紀要成熟穩重得多，可他到底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又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動了心思，再善於偽裝，很多情緒、臉色和眼神還是瞞不過那些過來人的。

偏偏現在夜嵐的局勢尚未明朗，慕容高朗尚未冊立儲君，若是現在就暴露了這阿存的身份，那無疑就會暴露出當年眾人犧牲了性命要保護的秘密，也就會將當年的冤案重提。而今，顯然並不是時候。

當年慕容白與姑蘇卿暗生情愫並暗通款曲，不顧慕容高朗的聖意而暗結珠胎，這本就是欺君的死罪，後又是詐死又是貍貓換太子，若捅到慕容高朗那裏，慕容白這些年的隱忍和努力就都白費了。

“煦兒，這丫頭的模樣太過俊俏，放在這後宮容易引人側目。況且你剛才說她的身世也不是那麽簡單，本宮擔心有人會找她麻煩。不如去接她的時候給她做個面具，扮作個模樣普通的小丫頭放在本宮身邊，就簡單多了。”

心下一轉，東方慀渺便已經有了主意。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阿存，她當然要將她好好看護起來。豈不說慕容白和姑蘇卿這些年的付出，就說他們為了念兒，為了東方家唯一留下的血脈犧牲了這個孩子，她也必須要保護阿存。

更何況，看這個樣子，煦兒對這個阿存似乎是上了心。自己這個兒子素來清冷，若這兩個孩子真的能走到一起，東方慀渺心裏倒是樂於成見。

只是，百裏明江對煦兒再是利用多過關心，也絕對不可能將一個來歷不明且身份卑微的女子指給他。一切必須從長計議。

相信有姑蘇卿在，慕容白遲早會得到那個位置的，而阿存到時候便能恢覆身份。當務之急，自己要做的便是將她先接到身邊教習。想來這丫頭跟著老管家和暗衛隱居山谷十載，琴棋書畫、禮儀宮規什麽的自然需要強化。自己先費心教導，到時候才好指給煦兒做王妃不是？

“母後說的有理，那兒臣這便派人去接她如何？”百裏陌煦當即施展內力，將那畫像化作了紙屑。倒是自己考慮不周了，雖然放在母後身邊絕對是個好主意，但這宮裏也不是什麽幹凈的地方。要想護得存存安好，該用的手段一樣不能少。

“煦兒，讓李嬤嬤和你一起去吧。就怕你這樣的身份會嚇到小丫頭的爺爺。李嬤嬤年紀大，也見過不少世面，去給那老人家說說，或許比你的話管用。”

東方慀渺自然有她的考慮，李嬤嬤是她從夜嵐帶來的，從前常跟在她身邊進進出出，若那爺爺果然是慕容燕公主府上的老管家，自然相互之間都是見過的，再帶上慕容白的密函，相信他才會放心地讓煦兒把人接走。

“也好，孩兒也擔心自己說服不了那老人家。看他的樣子，並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不見得願意將自己的孫女送進宮來。”百裏陌煦只覺得母後想的周到，他那時哪裏知道這中間竟有這麽多曲折呢。

“另外，你最好命你手下的人在都城尋一個僻靜的小院子用以安置這丫頭的爺爺和叔叔，只需安全，而不能招搖。日後等你父王賜了你府邸，趁府中進人之際再將他們安插到福利便是。”

“母後，你真好！什麽都替孩兒想好了！”百裏陌煦難得的抱著東方慀渺的手臂撒嬌。

“誰讓你是本宮的寶貝兒子呢？！”東方慀渺伸手刮了一下百裏陌煦的鼻子，寵溺之情溢於言表，“這次你損失了三十個親衛，本宮定會求你父王再給你配些人手讓你挑選，你常年在外征戰，親衛可不能少，否則再遇到這樣的暗殺可就麻煩了。”

“讓母後擔心了，這次是孩兒自己大意了，應該養好傷再出發，不該如此急著往回趕，不然二莽他們也不會丟了命。”百裏陌煦的聲音低沈了下去，手也緊握成拳，“孩兒一定會為他們報仇的。至於選親衛的事情母後不必掛心，孩兒自有安排。”

“這宮裏見不得我們母子好的人多了去了，煦兒如今深得你父王重用，自然惹人眼紅，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東方慀渺拍拍百裏陌煦的肩膀，柔聲安慰，“不過，若你平安躲過了他們的刺殺，又怎麽會遇到阿存呢？這也算是天意吧。讓你的人早作準備，明兒個一早你就出發去接她回來，省得夜長夢多。”

東方慀渺自然不知道，她的話竟然一語成讖。當百裏陌煦帶著小武和李嬤嬤以及一眾親衛秘密趕到那死亡之谷的時候，見到的竟然是幾具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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