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念王爺托屬下給你帶了信。”小武自然是將慕容煥的神色都看在眼裏，疾步上前，遞上一封信函。

“謝謝小武。我哥哥他可好？”慕容煥站住身子，看看小武，接過信來，聰明如她，又怎麽會想不到，這信於情於理，哥哥都應該是托百裏陌煦，而不是百裏陌煦的親衛帶回。慕容煥垂下眼簾，掩飾著深深的失望，“哥哥他沒有受傷吧？！”

“念王爺一切安好，王妃放心。”小武跟了百裏陌煦多年，自然也是人精，當然明白慕容煥這一刻低垂眼簾的含義，她已經猜出這信是王爺讓自己轉交的，換言之，她已經明白王爺不想單獨見她。

“辛苦你了！”慕容煥忽又擡起頭來，沖小武莞爾一笑，將慕容念的信收進衣袖，轉身和小琴一起走遠。

“阿爹是不是玩游戲玩上癮了，人前不搭理娘親，總要等到天黑時才悄悄溜來看娘親？！”回到梅苑，走進內室，妮妮便顯出了身形，它小心翼翼地看著慕容煥，生怕慕容煥難過。

說實話，剛才看著百裏陌煦旁若無人地關心冷羽馨母子，妮妮心裏也不好受。自打娘親看到那什麽存存的畫像之後就一直對阿爹有些想法，今日阿爹一回來就這樣，娘親肯定很難過吧？！

“公主，你餓了麽？要不要吃點什麽？”小琴自然聽不懂妮妮在說什麽，只是擔心地看著進屋後便沒了笑意的慕容煥，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想必王爺晚一點才會來看公主，公主若是餓了便先用膳吧！”

“我還不餓，拿幾塊糕點就好。”慕容煥在桌前坐下，從懷裏掏出慕容念的信函，在燈下展開，細細看了起來。

“舅舅大人都說了什麽？”妮妮抓起一塊糕點，一邊嚼一邊在慕容煥的手上蹭蹭自己的小肚子。

妮妮是個機靈鬼，最擅長察言觀色，眼見著阿爹冷落了娘親，知道慕容煥心情不好，為了逗她開心，此刻便又變成了巴掌大的小萌獸，賣著萌，討著好。

“哥哥說這一仗雖然打得很艱苦，但卻大獲全勝，擊退了烏夏和雪漫的聯軍，收覆了夜嵐的失地，他也在軍中樹立起了自己的威望。”慕容煥將信反覆看了兩遍，才將信紙折好收起，“哥哥還叫我不要牽掛他和娘親，他說此番回去後他會閉關修煉一段，待他出關之後，便會再來西林看我。”

“舅舅大人對娘親真好！娘親好幸福！”妮妮一邊說一邊又吞下一塊糕點，大眼睛掃過慕容煥的肚子，“我以後也會對弟弟妹妹這麽好！”

“要不要再吃一塊？！”慕容煥伸手拿過一塊糕點，塞進妮妮的嘴裏，隨即站起身來，“吃飽了就睡吧，我睏了！”

“娘親，你不等阿爹了？”妮妮飛速吞下糕點，眨著大眼睛看著慕容煥，想從她平靜的臉上看出點情緒來。

“他不會來的。”慕容煥淡淡一笑，“他若要來，就不會讓小武把哥哥的信交給我了。”

“娘親……”妮妮很想說，你有時候很笨，有時候又很聰明。不過，阿爹那個人不是一般的人，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真的睏了，你要是不睡，我先睡了。”慕容煥最近都很嗜睡，心情低落的時候可以在床上躺一整天，這一刻用睡覺做借口，倒讓妮妮無話可說。

“好吧，妮妮陪娘親睡覺。”妮妮無奈地眨眨大眼睛，抓起桌上給它準備的布巾，細細擦了擦自己的爪子，轉身一跳就上了床。慕容煥在小琴的伺候下更了衣，也上了床。

一夜無話，也一夜無人前來。雖然早就料到如此，慕容煥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疼。想起百裏陌煦離開前的兩情繾綣，再想起他歸來時對自己的視而不見，慕容煥只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苦澀。

從穿越蘇醒過來開始，慕容煥就在計劃著離開百裏陌煦、自由游歷蒼溪大陸的事情。尤其是冷雨馨進門之後，面對百裏陌煦對冷雨馨的專寵，面對冷雨馨的霸道，她更是一心謀劃逃跑。可是，自百裏陌煦從夜嵐救回哥哥之後，慕容煥卻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百裏陌煦還是百裏陌煦，可她卻覺得那冷淡中多了幾分溫情，少了幾分疏離，霸道中多了幾分呵護，少了幾分欺淩，專橫中多了幾分體貼，少了幾分獨裁，讓她這個初涉情場的人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

這些細微的變化，讓慕容煥在煦王府的日子變得有了一些說不出的趣味，讓她每次心生去意時再無從前幹脆。她不願意承認，卻很清楚，那時的自己真的是越來越不想走了，所謂“百裏陌煦因為救哥哥而受了傷，自己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不過是自己給自己不想離開所找的借口。

而那夜在慈安閣，當慕容煥淪^陷在百裏陌煦的款款深情中，承^歡於他身下時，她心裏當時其實是慶幸自己沒有走的。當百裏陌煦飛越擁擠的人群，找到離散的她，與她忘情相擁於漫天煙火中，那一刻，慕容煥甚至以為他心裏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所以那時的慕容煥，竟覺出一絲幸福。可如今回首再想再看，幸福在哪裏？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

慕容煥雖然安安靜靜躺在那裏，卻一夜無眠。時至今日，她終於徹底清醒了，自己終究只是個替代品，百裏陌煦一時興起，卻迅速放下了。自己卻傻傻地陷了進去，明知道他心裏沒有自己，卻還不死心地幻想著他會因為自己有了孩子而對自己另眼相看。

卻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他從來都不在乎自己，又怎麽可能在乎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從來都不是他期待的，只是一夕之歡中意外來臨的生命罷了。看來，這個孩子今後只能得到殘缺的愛了。難道，這就是宿命麽？靜夜中，一顆晶瑩的淚珠從慕容煥的眼角悄悄滲了出來。

次日，慕容煥自早上起來後，便坐在那裏看書，雖然她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可小琴和妮妮還是能感覺出她身上散發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不知道要怎麽勸，也無法安慰，百裏陌煦回來了卻對慕容煥不聞不問，這事實擺在這裏，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本來今日是很特殊的日子，小琴、阿明和妮妮早就商量好要給慕容煥慶賀慶賀，可現在這樣子，誰也沒了興致。

妮妮覺得梅苑氣壓太低，太過沈悶，幹脆隱身去湖邊修煉。小琴倒做不得透明人，拿過針線，坐在一旁繡起花來。不管怎麽說，公主有孕了，雖然離生產還早，可這小孩的衣物也該準備了。慕容煥的女紅自然是極好的，可她的心思顯然還沒完全放到這孩子身上來，自己先幫著準備準備吧。

二人各做各的，屋內極其安靜。突然就聽得有人來報，說是北冥有魚來了。慕容煥放下手裏的書，和小琴一起走出內室。

“魚兒給王妃請安！”北冥有魚一如既往地謙恭有禮，並未因慕容煥的親近而忘了禮數。

“魚兒，沒有外人在，何須多禮？”慕容煥上前拉過北冥有魚的手，一起坐了下來。

“王妃，你這兩日身子可舒服？魚兒剛剛知曉宮裏來了禦醫，王妃若是有什麽，可以差人去請來看看。”北冥有魚知道慕容煥身子不好，發現有孕後莫名昏厥了好幾次，卻一直沒查出原因，看過好幾個郎中，宮裏也來過好幾個禦醫，都說是她身子太弱了。

“哦？禦醫來了？”慕容煥一楞，這大清早的禦醫跑到煦王府做什麽？難不成百裏陌煦受傷了？這麽一想，她的臉上浮起一絲擔心，看著北冥有魚，“禦醫來做什麽？誰病了？”

“王妃，這……”北冥有魚欲言又止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麽？”慕容煥直覺北冥有魚有事瞞著自己。

“王妃，是冷王妃出了點事。”北冥有魚不敢看慕容煥的眼睛，低頭輕聲說到，“禦醫應該是王爺早上去宮裏請來的吧！”

“冷王妃怎麽了？昨兒個不還好好的麽？”聽說不是百裏陌煦，慕容煥心裏反倒輕松了，也沒多想，只當是冷羽馨又在演戲，要博得百裏陌煦的疼愛罷了。

“王妃你有所不知，王爺昨晚留宿蘭苑，不顧冷王妃身子漸重，與她徹夜歡^好……”北冥有魚羞紅了臉，貼在慕容煥的耳邊低聲說著，“許是太過劇烈，側王妃出了血，竟有滑胎的跡象……”

北冥有魚還說了什麽，慕容煥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只感覺到北冥有魚的朱唇在自己耳邊一張一合，絲絲熱氣噴灑在自己的耳根，自己卻在一瞬間渾身冰涼。

留宿蘭苑，徹夜歡^好。這幾個字猶如驚雷，將慕容煥擊得體無完膚，心更是在這一刻生生地裂開了。

原來愛或不愛，從來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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