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煥的眼裏倒也沒有畏懼，她只是覺得人命關天，必須有人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李嬤嬤跟隨母後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斷然不會有害母後之心。而蘭兒年幼，不懂藥理，不明白人參與五靈脂相克的道理，只想著參湯進補，讓母後補補身子，不過是好心辦了壞事，並不是十惡不赦的罪行。”

“如今母後元氣大傷，正需要人照顧，李嬤嬤和蘭兒都是近身服侍她多年的人，若將她們斬了，換的新人不一定了解母後的習慣，不見得能將母後侍奉好。還請父王看在母後的份上手下留情！”

“煦王妃還真是個善良的，照你這麽一說，我們這些當主子的，若是被奴才一不小心害了，或是好心給害了，就都不該追究奴才的責任了？那這麽下去，這後宮的奴才都可以疏忽大意，都可以好心辦壞事，我們的安危任何得到保障呢？”不等百裏明江開口，希貴妃先反駁了起來。一旁的安貴妃和冷羽馨看向慕容煥的眼裏也都寫滿了嘲諷。

“貴妃娘娘誤會了，臣妾並沒有說不追究李嬤嬤和蘭兒的責任。”慕容煥心裏翻了個白眼，媽蛋，希貴妃，你是巴不得把這兩個忠心的下人都殺了吧，到時候再安排你的人手過來，病重的東方慀渺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父王，臣妾以為可以扣除李嬤嬤和蘭兒三月俸祿，再罰她們每人二十大板。不過暫且不打，先讓她們將功贖罪，好好照顧病中的母後，待母後痊愈，再來行刑。”慕容煥看著百裏明江，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李嬤嬤一聽，心裏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皇後的眼光果然沒有錯，這煦王妃的確是個人才。表面看，賞罰分明，既維護了皇上的顏面，又救了自己和蘭兒的命，實際上這樣的建議還為兩人留了一線生機，只要皇後康覆，明事理的她自然不會真正打兩人的板子。

“皇上，不可……”希貴妃還想說什麽。

“也罷，渺兒需要人照顧，現在砍了你們的頭，殺戮太重，不利於她康覆。就按煦王妃的建議辦吧！”百裏明江一揮手，阻止希貴妃繼續說下去，同時狠狠地瞪了李嬤嬤和蘭兒一眼，“若皇後再有什麽閃失，朕誅你們的九族！”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奴婢一定全力服侍皇後娘娘！”李嬤嬤和蘭兒趕緊磕頭謝恩。

百裏明江虛手一扶，對著地上跪著的眾人說，“都起來吧，這屋子裏用不著這麽多人候著，反倒汙濁了空氣，就留煦王妃和李嬤嬤等人近身伺候吧！”

“是，皇上！”眾人紛紛起身。百裏明江又看看昏睡的東方慀渺，深情地將她額前的碎發撩到一旁，方才起身走了出去，希貴妃等人也跟著走出了慈安閣。冷羽馨沒料到慕容煥短短數語居然討得了百裏明江的歡心，帶著一肚子的不滿回了煦王府。

接下來的兩日，慕容煥衣不解帶地守候在東方慀渺的床榻前，她命人打開了窗戶，讓內室的空氣流動，擔心有人會在花上做文章，又將室內的插花統統拿走。東方慀渺的藥從太醫院送來，她和李嬤嬤都會先檢查一番，再親手煎制。送給東方慀渺的膳食，慕容煥更是親自嘗食後才會送到床前去餵東方慀渺。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東方慀渺恢覆得很快，就連百裏明江也對慕容煥讚不絕口，稱自己找了個好兒媳。東方慀渺卻說，慕容煥就是自己的好女兒。

這日傍晚，都城的第一場初雪降臨。慕容煥坐在東方慀渺的床榻邊，陪她說話。東方慀渺今日的氣色好了不少，精神似乎也還不錯。

“煥丫頭，這兩日你辛苦了，從早到晚不眠不休，你看你眼圈都黑了，不如早些去歇著吧。”東方慀渺心疼自己這個媳婦。

“母後，不礙事，煥兒難得伺候你一次，就讓煥兒多陪你說會話吧。”慕容煥之前根本是擔心得睡不著，現在似乎是累過了，人有些亢奮，暫時不想睡。

“傻丫頭，以後咱娘倆有的是機會在一起。”東方慀渺真的越來越喜歡慕容煥了，這孩子真的很善良很孝順。

“母後，父王對你真好，看得煥兒都羨慕了。”慕容煥說的是真心話，“今兒個見母後好了些，父王終於露了個笑臉，這一屋子的人啊都松了口氣。”

“他對本宮好？”背枕靠墊、斜靠在床欄上的東方慀渺淡淡一笑，“煥丫頭，你真的以為他愛本宮？”

“母後，難道……”慕容煥心裏一滯，並未想到東方慀渺會這麽問，從她此刻嘴角泛起的嘲諷來看，似乎這當中另有隱情。

“都說帝王最是無情，皇上就是帝王中尤為無情的一個。”或許是大病初愈，對人生又多了些感悟，或許是真把慕容煥當作了半個女兒，在這個夜晚，東方慀渺對慕容煥敞開了心扉，“在他心裏，夫妻的情義永遠比不上皇權，比不上天下。”

“母後，你是不是誤會父王了？煥兒覺得他對你很上心啊？！”慕容煥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說當年東方慀渺和百裏明江一見鐘情，才遠嫁西林的麽，怎麽今日東方慀渺會這麽說？

“傻丫頭，要說演戲，皇上可是最最擅長的。如今在人前，他對本宮如此這般，不過是因為他需要煦兒幫他打天下罷了。”東方慀渺低垂眼簾，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其實這世間有很多夫妻，都是在相互演戲罷了，演給別人看，也演給自己看。有時候，比的不過就是誰演得好，誰更會入戲，誰能讓人忘記這一切不過是場戲。”

慕容煥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東方慀渺是比較受寵的，沒想到今日東方慀渺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煥丫頭，本宮沒有你娘親幸運，你的父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所以，你娘親即使在民間苦等了十二年，也是值得的。而本宮，雖然一直與皇上朝夕相伴，卻經歷了太多變故，對他的感情早已淡了。本宮現在唯一關心的便是煦兒，只要他安好，本宮再無所求。”東方慀渺拍拍慕容煥的手，“煦兒之所以性子冷漠，之所以看上去冷酷無情，皆因他從小跟著本宮受了太多苦。所以，煥丫頭，本宮希望你能給他一些真情和溫暖，感化他，讓他能真的幸福。”

“母後，你當年也受了苦？”慕容煥沒想到東方慀渺會在自己面前說出她的秘密，更沒想到百裏陌煦那個大冰塊幼時也吃了苦。此刻的她就是個好奇寶寶，一心想問個明白。

“當年見到皇上的時候，本宮不過剛剛及笄，未經情事，更看不透一個男人的心。當時本宮外出游玩，路遇賊人，是他救了本宮。只一眼，本宮就被他深深吸引，他是那麽玉樹臨風，又是那麽清新俊逸，不但修為很高，還謙和有禮，他的身上積聚了幾乎所有男人的優點，本宮一下就迷失了自己的心。”

“本宮未曾想到他是西林國的太子，如實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世。結果他對本宮更為溫情，親自護送本宮回夜嵐，短短數日的相處，便俘獲了本宮的心。後來本宮才知道，正是因為本宮是東方家唯一的後人，所以他才會在知道本宮的身份後對本宮這般地好，才會迅速與本宮私定終身，並以西林太子的名義前來夜嵐求親。”

“母後，難道當年的東方丞相家有什麽秘密？”慕容煥只記得娘親說過東方慀渺的父母早已在自己的父王登基前就過世了，東方慀渺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看來卿兒沒有告訴你。”東方慀渺神色覆雜地看看慕容煥，“不過有些秘密，你遲早會知道，母後今日就告訴你吧！”

“東方家族並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大家族，但是，我們家族卻有一塊祖傳的能量石。江湖傳言，這塊黑色的能量石蘊涵了巨大的能量，若是得到它，便能迅速讓自己的修為得到提升，成為蒼溪大陸第一人，從此天下無敵。”東方慀渺幽幽地談起了往事。

“這麽神奇？真的有這樣的石頭麽？是不是煥兒得到這樣的石頭也可以由廢材變成天下第一？”慕容煥聞言心裏一動，若真的有這樣的好事，那自己以後一定要尋遍蒼溪大陸，多找點這樣的能量石來修煉，到時候看誰還敢欺負姐。

“當然不行。”東方慀渺伸出一只手，愛憐地拍拍慕容煥的臉頰，“傻丫頭，你的體質天生無法積聚念力，給你再多的能量，也不過是在你體內流轉一圈，都會跑掉。更何況，這樣的能量石據說全蒼溪只有一塊。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從未聽說過第二塊的。”

“這樣啊。”慕容煥顯然有些失望。

“煥丫頭不必失望，其實有沒有能量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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