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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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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索命惡鬼般死死盯著渣夫看了半天,雲明月才猛然間意識到雅間內竟然站了這麽多人。她吃了一驚,氣勢頓時一弱。

“聲哥!帶她走!”陸秀急忙趁機朝張漢聲大喊。

聽到她的話,張漢聲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朝雲明月猛撲了過去。

意識到不對,雲明月猛地從懷裏拔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鋒利匕首,怒指張漢聲:“別過來!誰也別過來!”

張漢聲雖然身手了得,但也不敢跟手持利刃的人硬來,當即緩緩向後退去。

趁著這個機會,雲明月竟然深吸一口氣,揮著匕首就朝渣夫所在的方向猛刺了過去。她果然已經不打算全身而退了,根本就不在乎在場有這麽多圍觀群眾。

生死危機之下,渣夫雖然早已被煙毒掏空了身體,但依然爆發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竟然後退一步,拉過了身旁的煙妓做擋箭牌。

雲明月雖然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但總算一絲理智尚存,並不打算傷害無辜,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收手。匕首擦著煙妓的胳膊劃過,在衣服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她自己也因為這一擊的慣性重重撲倒在了煙榻上。

“啊——”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響徹雲霄。那煙妓此時才回過神來,捂著自己的胳膊驚聲尖叫,就算意識到只不過劃破了衣服,那尖叫聲也沒有半點要消停下來的意思,“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

趁著雲明月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陸秀上前一步,一把從身後死死抱住了她。

張漢聲見狀,抓住機會扭住雲明月的手腕,搶過了匕首。

現場緊張的氣氛頓時一松。

見匕首被奪,雲明月發出一陣淒厲至極的尖叫:“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殺了他!”

她的一雙眼睛依舊怨毒地望著她的丈夫,眼中滿布著血絲,目眥欲裂,那眼中的寒氣竟讓渣夫一陣瑟縮。

“畜生!把寶寶還給我!把寶寶還給我!”雲明月拼命掙紮著,陸秀雖然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但依舊不是她的對手,很快便被她掙脫。

重獲自由的雲明月仿佛一頭發狂的母獅,猛撲過去,對著丈夫又抓又咬。男人的力氣雖然大過女人,但面對這樣不成章法的攻擊,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很快便被抓得渾身傷痕,鮮血淋漓,脖子上甚至還被狠狠咬下了一塊肉來。男人淒厲的慘叫聲令周圍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原本還在喊著“殺人啦”的煙妓都被震得僵在了當場。

“夠了!再鬧下去要出人命了!”最後還是張漢聲看不下去,上前拉開了她。

那男人運氣還算不錯,那一口沒咬對位置,看著觸目驚心,卻並不致命。他的膽子卻已被嚇破,捂著傷口,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狀若羅剎的女人,似乎不太敢相信這是自己那個逆來順受的妻子。

此時,雲明月也終於稍稍恢覆了理智,吐掉嘴裏的血肉,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模模糊糊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麽,依稀是一個孩子的名字。

看她哭得可憐,陸秀走過去,一把摟住了她。雲明月一楞,隨即仿佛行將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了她,哭得越發淒厲。

張漢聲打了聲招呼,煙館的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找人幫那個男人處理傷口。

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雲明月才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眼中的殺氣退去,只剩一片令人揪心的空茫。

陸秀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冷冷望了一眼依舊在痛苦呻吟的男人,忽然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最好弄明白一件事情!剛剛什麽也沒發生,我們兩個跟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你身上的傷也是你自己弄的,跟任何人都無關!”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瞪大眼睛打量著陸秀,似乎在奇怪她為什麽要替自己的妻子出頭。

“聽到了沒有?”見男人竟然不給陸秀面子,張漢聲立刻不耐煩地咆哮道。

男人大概也從煙館眾人的態度中明白了張漢聲的身份非同小可,連忙連連稱是。

“你們也一樣啊!我可不想今天的事情節外生枝!”見男人點頭,陸秀笑著環顧四周。

煙館眾人連同那個煙妓連忙點頭如搗蒜。

陸秀長舒了一口氣。頓了片刻後,她忽然轉向剛剛替他們兩人領路的那名男子,問道:“哦!對了,有紙筆嗎?”

“有!當然有!”此時,那人也已經意識到陸秀跟張漢聲兩人中真正占據主導地位的是陸秀,連忙吩咐人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紙筆。

陸秀接過紙筆,直接丟在了那個依然在呻吟的男人面前:“你不是飽讀詩書,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嗎?《離婚協議書》會不會寫?”

那男人當然知道一旦寫下《離婚協議書》後意味著什麽,僵在當場,一動不動。

“你到底會不會啊?我嫂子問你話呢!”張漢聲果然是絕世好小弟,見他怠慢陸秀,竟然過去,狠狠踹了他一腳。此時他也已經明白了事情大致的經過,對這樣的渣男深惡痛絕,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毫無保留。

男人疼得慘叫一聲,趕忙抓起了筆。

果然不愧是能以文才俘獲女孩子芳心的衣冠禽獸,他的字跟人一樣俊秀漂亮,就算被嚇得渾身顫抖,也依然甩了也曾好好練過字的陸秀一條街。陸秀接過寫好的協議,確認沒什麽漏洞後,笑著點了點頭。讓他謄抄了一式三份。

男人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乖乖簽字畫押。雲明月渾渾噩噩,陸秀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也乖乖簽下了大名。

“好!很好!從此以後,她跟你一刀兩斷,再無瓜葛!”陸秀拿著一式三份的協議,笑容滿面,“聲哥,就由你來當這個證人。”

就在眼前的boss不用白不用,張漢聲這幾個大字簽上去,就算給面前的這個男人十個膽子,他也沒膽量翻案。

張漢聲點點頭,接過筆,幹凈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杜雪懷果然是把張漢聲當成自己兒子養的,這家夥雖然看著大大咧咧,卻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簡直跟看著斯文儒雅,卻是個文盲的杜雪懷是兩個極端。

吹幹了紙上的墨跡,把其中一份丟給男人,陸秀一手拿著兩份協議,一手攙著雲明月,旁若無人地走出了雅間。

走了幾步,陸秀腳步忽然一頓:“一品樓那邊……”

張漢聲迅速會意,笑道:“嫂子放心,我來擺平。”

陸秀滿意地一笑,攙著雲明月上了車。此時的雲明月已經仿佛丟了魂一般,就跟一個木偶般任憑陸秀擺布。陸秀先領著她去最近的醫院檢查了一下身體,然後才帶著她回到了家中。

長三堂子接待的客人都是達官顯貴,又定期到工部局體檢,雲明月雖然精神飽受摧殘,但肉體上倒是健健康康,並沒什麽大礙。

這已經不是陸秀第一次往家裏撿人了,雖然阮梅子只能算家裏的女傭,但經過了之前的事,翠翠跟張媽多少對這種事情已經有了些經驗。並沒有大驚小怪,聽陸秀說起雲明月的來歷,便坦然接受了。

雲明月依然跟剛剛一樣呆呆木木的,仿佛被抽去了靈魂的傀儡。

把她帶回了家,陸秀才開始為該怎麽安置她而煩惱。她已經跟娘家一刀兩斷,剛剛又簽下了離婚協議,如今可以說是無家可歸。

上海倒有兩個救濟娼妓的機關,一是全國婦孺救濟會,專門救濟被拐賣的婦孺,二是濟良所,專門救濟從良的妓女。

雲明月算不上被拐賣的婦孺,甚至都已經從父親那裏拿到了斷絕父女關系的文書,全國婦孺救濟會自然是不會管她的。

濟良所是外國人開的,時常有妓女私逃過去尋求庇護。不僅為患病的妓女提供治療,甚至還教授健康的婦女學習制衣、刺繡等謀生的工藝,留養解救回來的幼女。看似不錯,卻有著濃厚的基督教背景,比起解救妓女,傳教才是他們真正的職責。

陸秀雖然覺得對現在的雲明月來說,有個心靈寄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總覺得,如果在現在這種時候把她丟給濟良所,不太合適。考慮到她目前的精神狀態,最後還是決定先讓她在自己家裏住上一陣,看看情況再說。

陸秀剛剛松了一口氣,準備癱在沙發上好好歇歇,卻見張媽捧著一疊東西向她走來。走到近前一看,竟然又是讀者來信。

看到信,陸秀欲哭無淚。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能讀到一兩封令她如鯁在喉的信,其他粉絲的信她可以不回,但面對那樣的信,她根本沒辦法不回,每天遭受精神創傷不說,還要花費大量時間寫回信。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還有人竟是因為看了她給其他人的回信,才寫信給她的。

腦補一下棄婦們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給子不語先生寫信的情景,她就整個人都不好了。總覺得情況再繼續發展下去,她已經有變身知心姐姐的危險。

這段時間,她一看到粉絲來信就犯怵。不看於心不安,看了又怕再遇到雲明月那樣的事。救吧,她一個人實在救不過來,不救,又良心難安。

愁得她連給兩個孩子餵奶都不敢了,據說媽媽心情不好的時候給孩子餵奶也會影響到孩子的情緒。還好,兩個孩子已經能吃輔食了,張媽偶爾也會去街上買點羊奶回來,倒是不用擔心他們餓著。

“麻麻麻麻麻……”陸秀正糾結間,忽然聽到空氣中響起了雪球奶聲奶氣的聲音。原來是梅子把小家夥抱了出來。這幾天的特訓還是多少有點效果的,雪球至少已經知道把麻麻麻跟陸秀聯系到一起了,雖然麻得太多了些。

小家夥一見到她就往她胸口上撲,看樣子是想喝奶。

陸秀連忙伸手擋住了他亂拱的嘴,柔聲解釋道:“今天媽媽去了不好的地方,沒有奶喝!”

先不提今天她糟糕的情緒,只說她剛剛留在煙館的那段時間,也不知吸進了多少對人體有害的東西,這幾天打死她,她也不敢給兩個孩子餵奶。

“嗯哼嗯哼……”見期待已久的食物落了空,雪球當即小嘴一扁,委屈地大哭了起來,“哇啊啊啊啊……”

對嬰兒來說,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媽媽不給奶吃更大的委屈了,小家夥一哭起來就沒完了,直哭得撕心裂肺,令人肝腸寸斷。

陸秀雖然舍不得他哭,但更舍不得讓他喝毒奶,只能拿著奶瓶用羊奶餵他。可惜小家夥今天的心情顯然不好,非但沒領情,反而哭得越發淒厲。

聽到他哭,原本在房間裏睡覺的毛團竟然也加入了二重唱,一時間屋子裏嬰兒啼哭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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