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事實證明， 人真的不能裝病。

第二天朱麗來到醫院，首先拉住護士問了問安吉爾·薩特的具體情況。她原本是出於關心小混賬身體才這麽做的，結果得到了“昨日明明已經退熱， 今天早上又反覆高燒起來”的消息。

所以昨天說什麽不要緊馬上能出院還是真的呢， 呵呵，好一手吊妹手段，是何塞出的招還是伊桑出的招啊，呵呵呵呵。

對此朱麗真的是用盡全身力氣， 才忍住了把安吉爾拎起來沖沖涼水的沖動——還是看在他躺在病床上高燒不退的面子上。

而安吉爾本人尚且一無所知。

朱麗怒氣沖沖進門，看到的卻是燒到臉頰發紅、虛弱無比的安吉爾，迎上她的目光後雙眼一亮， 搖搖晃晃就要翻身下床：“朱麗！我其實挺好的， 你真的不用……”

他甚至試圖站起來幫她拎東西，然而安吉爾剛邁開步子， 整個人就像是失去重心般向前跌倒。

朱麗反應及時，一把扶住了他。

安吉爾·薩特再怎麽瘦削，也是一名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如果朱麗不是MMA運動員， 或者換成其他值班的小護士， 他今天一準要栽到地上不可。

“你給我老老實實躺好！”

朱麗沒好氣道：“自己的身體什麽狀況，你就沒有點自知之明嗎！”

安吉爾：“……對不起。”

和她說什麽對不起，你治病給我看？！朱麗更氣了， 她近乎推搡般將安吉爾推回了床邊， 一把將他按在床上：“安吉爾·薩特，你是一名成年人了，能不能別總是讓別人照顧——”

後面的話， 當安吉爾一把抱住朱麗時，她驚訝地忘記自己原本想說什麽了。

安吉爾確實在發燒， 而且非常嚴重。青年就穿著一層薄薄的病服，灼熱的溫度毫無障礙地傳遞到了朱麗的肌膚上，那燙得驚人。這樣的高熱使得安吉爾身上專屬於他的氣味更明顯了，淡淡的氣息混著他發間洗發水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朱麗不禁怔了怔。

比朱麗高出不少的男人環住她的後背，臉頰埋進她的頸窩，呼吸落在朱麗的發間和頸部，安吉爾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朱麗一直覺得安吉爾·薩特多少有點皮膚饑渴癥。他很喜歡抱著她，就像是現在這樣，不論夏天多麽炎熱，安吉爾也總是那麽喜歡抱著她不放，好像再多的煩惱和困境會因此不覆存在一樣。

“上次在洛杉磯見你的時候，”安吉爾低聲開口，“我就想這麽做了。”

“……”

“但那不合適，他們都對我說，做事情前先考慮後果。如果又想一時沖動去做什麽，就把對方當成自己想想，我會去怎麽做。他們說我為你帶來了很多困擾，我不能在公共場合在為你制造麻煩了。”

所以上次他只是輕輕碰了碰朱麗，而後便像是逃難般轉身離開。

朱麗闔了闔眼睛。

“你現在這麽做，也非常不合適，”朱麗平靜地開口，“放開我，安吉爾。”

“不放。”

病中的安吉爾聲線帶著淡淡鼻音，這使得他清朗的聲線稍一拖長就變得格外軟糯，充滿了撒嬌的意味。

聽到朱麗這麽說，他甚至又緊了緊雙臂：“讓我就……這麽呆一會好不好？我好想你，朱麗，不能見到你的日子裏我天天都想你。”

朱麗：“你早幹嘛去了？”

安吉爾：“……對不起。”

他擡起頭，一雙蒙著霧氣的眼睛近在咫尺。安吉爾就這麽看著她，精致的面孔中帶著無與倫比的滿足，卻看起來是那麽悲傷。

“等到你離開我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賬，”他輕聲說，“對不起，朱麗。我願意從頭開始，把一切改好。我向你保證。”

朱麗沒說話。

她只是靜靜地盯著安吉爾的眼睛。

安吉爾·薩特從不輕易去“保證”或者“允諾”什麽，但凡他許下的承諾，天使全部一一做到了。朱麗並不懷疑他現在承諾後會一點一點的變好，但是……為了她去審視這讓安吉爾·薩特鄙棄的俗世，朱麗·揚哪裏來的能耐？

有時候朱麗甚至在想，最後落得離婚的下場，某種程度上也是她自找的。

難道朱麗不知道安吉爾是什麽脾氣嗎？

難道她不知道他發起火來口不擇言，會將利劍插進身邊人最柔軟的要害嗎？

朱麗很清楚，可是她從未要求安吉爾改變過，並且依然會為此受傷乃至耿耿於懷。安吉爾·薩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有她的責任，也有他身邊所有人的責任。

直至離婚之後，朱麗才明白原來向對方提及改變讓步的要求，也是婚姻的一部分。只是安吉爾沒見過正常的婚姻，朱麗也沒有，現在明白過來，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安吉爾。”

朱麗搖了搖頭：“沒必要。”

安吉爾卻極其認真：“有的。”

“他們說我幼稚，我會成熟起來；他們說我不近人情，我可以去慢慢弄明白。在這之前你離開我是對的，朱麗，連我自己也不能寬容過去傷害你的自己。只是……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在我搞明白這世界究竟如何運轉之後，給我一個能夠……”

說到最後，安吉爾霧蒙蒙的眼睛裏落下了真實的淚水。

他總是這樣。即使是當下人們也講究“男子氣概”，仿佛男性生來不能夠擁有哭泣和示弱的權力。但安吉爾從不掩飾自己的快樂和悲傷，他的喜怒哀樂直截了當，難過的時候，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

“能給我一個，”說到最後，他無比哽咽，“追回你的機會，好嗎？”

天使願意為你收起翅膀，雙腳踩在這庸俗不堪的泥地裏。

朱麗知道安吉爾一旦許諾，他會做到的。

只是……

“如果你要做出改變，安吉爾，過去你曾經對我說的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她凝視著他漂亮的臉蛋，認真開口：“我希望你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自己。”

安吉爾驀然楞住了。

朱麗：“行了，放開我。我去喊護士給你測測體溫。”

安吉爾：“不！”

朱麗：“你別得寸進尺，不松手我背摔你了啊！”

沒料到這句話卻讓高燒不退的安吉爾失笑出聲，他重新將下巴搭在朱麗的肩頭，一頭淺金色長發顯得毛茸茸的，仿佛一只沖著主人撒嬌的大型貓科動物：“你嚇唬誰呢，朱麗？你們MMA選手根本不會用背摔！”

朱麗：呵呵。

她面無表情：“你的意思是說，想讓我用MMA的辦法對付你是吧？”

安吉爾：“……”

雖然安吉爾非常了解朱麗不會對著普通人，特別他生病中的普通人動粗，但在經歷了被朱麗無視、回絕、找別的男人共度一夜之後，安吉爾·薩特多少明白了一點：千萬別惹自己要追的姑娘不開心，她不開心，他就沒戲了。

所以大貓貓還是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

他甚至還客客氣氣補上了一句：“謝謝你能來看我，朱麗。說好了住院十天，我會……配合醫生工作的。”

而後安吉爾小心翼翼擡眼，整個人戀戀不舍的樣子多少看起來有點可憐：“你還會來看我嗎？就，就出院的時候來一下就好。不然……我去見你也行！”

哪裏有病人出院反過來主動去看望別人的！朱麗無語。

“我要去莫斯科集訓，”她說，“十天後未必會在紐約。”

“所以你真的要去挑戰冠軍了。”

“……”

朱麗訝然，她知道安吉爾在關註她的比賽安排，卻沒料到了解到了這個地步。

安吉爾沒有等她回應，只是點頭：“你要加油。”

——不就是莫斯科嗎！今晚何塞來了就讓他去轉告經紀人把俄羅斯巡演安排上，去歐洲的時候轉個機而已，沒問題的！

***

離開醫院後，朱麗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喬納森的酒吧。

見到朱麗，喬納森一句廢話也沒說，直接進入正題：“杜克那邊已經基本安排妥當，飛機票隨時可以預訂，食宿問題交給我。所有外騖由我和杜克處理，丫頭，你只要專心訓練就好。”

朱麗：“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但在動身之前，”喬納森語重心長地開口，“把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這一去至少是三個月起步，一時半會可是回不來的。”

“那你呢，”朱麗反而問道，“你說通他了嗎？”

“本來也沒指望能十天之內讓他改變主意，”喬納森攤手，“這事你不用上心。”

嘖。

朱麗巴不得奈吉爾·揚不同意呢，他最好別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

不過喬納森堅持要幫他，朱麗也不好說什麽：“我知道了。”

離婚之後的朱麗光棍的很，說走就走，也沒什麽好安排的。只是偷偷給維克多發了個短信，找房子的事情就安排給他了。

然後朱麗想了想，又給拉娜同樣發了信息：[你有沒有不穿的裙子？去莫斯科我要帶上。]

拉娜：[哎？！朱麗你終於想開了打算集訓之餘去玩玩了嗎？]

朱麗看著拉娜開心的語氣，露出了一個相當惡劣的笑容：[不是，我是突然想到，科林·博羅和你差不多高。]

電話那頭的拉娜：？？？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沒事裝病，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小垃圾了：）

二更依然晚上九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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