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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遭遇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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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酉時三刻,天色已黑,白蘇才和半夏吉祥告了別,持著符節回到了太醫院。

這些外教習的弟子都被安排在同一個大院裏,北邊並排五間房,南邊對照開,總共十間。每兩人一間,還有兩間空了出來。進了院門,要一路走到最裏頭才是白蘇和白決的房間。他們對面和旁邊的兩間房就是空房,所以乍一看上去,他們仿佛是與世隔絕的孤島。

白蘇回到房間,甫一推開門,差點被嚇得驚叫出來,只見一團黑影蟄在茶案旁。這不速之客正是白天企圖陷害白蘇的薛守逸。

“你憑什麽擅闖他人房舍!”白蘇看清了此人後,只覺得一股怒氣直上頭頂。

薛守逸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的手撩撥著燭心上的火焰,惹得屋內一明一暗,影影綽綽。

“門未鎖好,我擔心白蘇兄弟的包袱被人順手牽羊,所以才不請自來。若是有哪裏冒犯到了兄弟,那就算是我薛守逸的錯。”薛守逸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抱了抱拳,兩只眼睛滴溜溜地盯著白蘇。

“現在我已經回來,還請薛兄離開。”白蘇並不領情,直覺告訴她,薛守逸一定有所圖謀。她不想和這等無賴有任何瓜葛,所以幹脆下了逐客令。

薛守逸既然來了,怎麽會如此輕易的善罷甘休呢,他笑了笑,根本不挪動身子,繼續說道,“白決應該是和你住一塊兒吧,怎麽不見他的身影?難道是不甘與邊關平民同處一室,所以搬出去了?”

白蘇冷語道,“白決是什麽樣的人我心中有數,不需要,也輪不到你來告訴。”

“喲喲。”薛守逸大笑起來,“白蘇兄弟真是不客氣啊。你家鄉偏遠,在京城恐怕是舉目無親,還如此出言不遜,你就不怕逼得自己沒有活路?”

白蘇定睛看著他,話音中帶了一絲嘲諷,“早就聽聞薛家在太醫院橫行霸道,難不成,薛兄這麽快就不想給我活路了?”

薛守逸拍拍袖子,翹起了腿,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薛家可不是你這一介草民能談論得起的。咱們就說亮話吧,我呢,並不是存心為難你。只要你肯將日後白決在太醫院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我可以護著你,讓你在太醫院平安無虞。”

“白某從不會背後說人是非。”白蘇伸出手,指著門外,冷冷道,“請你離開。”

薛守逸見說亮話沒有用,便心生一計,挑撥道,“你以為白決真的將你看做兄弟了麽?他們白家人從來都只為自己家考慮,父親放棄兒子,弟弟算計哥哥。今日甄選,他之所以會幫你,不過是給自己拉攏一個擋箭牌罷了。白蘇兄弟,我奉勸你一句,想在太醫院混下去就離白決遠一點。否則,你遲早會被他連累。”

白蘇心中暗忖,父親說的不錯,薛家與白家勢如水火。看來,這個薛守逸一定也將同樣的話跟其他教習生說了,他的目的是要孤立白決。

“薛兄的話我記下了,容我再琢磨琢磨,現在我要休息了。”白蘇估摸著這個無賴不達目的一定不會罷休,便順著他的意思應承了一下。果然,薛守逸滿意了,他站起身來,大搖大擺地晃出了房間。

白蘇在房間裏靜坐了會兒,翻了翻醫書,卻又看不下去了。身處一個倍感陌生又令人著迷的環境,白蘇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無比渴望好好探一探太醫院。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她就再難控制這份好奇。大約過了一炷香,教習院子裏安靜了許多,別人大都睡下了。白蘇這才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倏地跑出了院子。

太醫院裏沒有宮中那麽多規矩,守衛也並不森嚴,除卻存放病簿的至密間,其餘各司都只由太醫院內部的醫士輪班看管。

白蘇尤其想看看禦藥司,她在太醫院裏繞了好幾圈,該走到的地方都走到了,卻唯獨沒有找到禦藥司。就在她心灰意冷打算回房的時候,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喝道,“站住!”

白蘇後頸一僵,心道這下完了,不知所措之下她只好緩緩轉過身來。

那人提著紙燈向前走了兩步,用光一晃,看清了白蘇。

“是你啊。你鬼鬼祟祟地在這裏做什麽?”

白蘇也借著燭光,認出此人就是在最後一輪甄選對她好一番教育的沈院使。

白蘇坦言道,“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也想四處看看太醫院。”

沈濟生皺起了眉頭,不改嚴厲之色,“這是第一晚,我就當你不懂規矩,以後入夜非令不得亂走!”

“是。”白蘇連忙答應,她有些怯怯地望著沈院使,生怕會有什麽處罰下來。

這時候,一位醫士走上前來,對沈濟生恭敬地說道,“小的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出去。”

沈濟生點頭默許,他又瞧了瞧白蘇,想起了白決誇讚此人的那番話。

“等等,阿弗啊,你帶著這位兄弟一道去吧,半個時辰內趕回來就是了。”

白蘇楞了楞,她看到沈院使指著她,讓她跟在那位醫士身邊。雖然她不知道這個醫士要去做什麽,但院使的吩咐不能不從,白蘇懵懵懂懂地向沈院使行了告別禮,而後一溜小跑地跟在了名為阿弗的人身後。

快走出太醫院的時候,這醫士才開了口,先是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陳,名弗,是太醫院的醫士。”

白蘇也仿照他的句式,接道,“在下白蘇,剛剛入太醫院外教習。”

陳弗也不看她,自顧趕路,只是疑惑問道,“這麽說,你是今天才住進太醫院的?”

“是。”白蘇也不了解此人,只好暫時惜字如金。

陳弗也不羅嗦,他直接道,“五味子和天門冬短缺,沈院使讓我立刻去外頭的藥堂買些補上。”

白蘇略微思忖了一下,而後問道,“是有人驚悸憂思了?”

陳弗聽聞,這才用正眼認真打量了一番白蘇,“你對方子掌握的很好。”

“是哪位娘娘嗎?”白蘇並沒有把陳弗的誇讚聽進去,她一心只牽掛著白芷,以至於連問題都問的如此直白。

陳弗果然警惕了起來,他有些不滿道,“你只是一個教習生,怎麽可以如此明目張膽地過問宮內娘娘的情況?再說,宮裏頭如何用藥,誰在用藥,那是禦醫們才知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

白蘇有些後悔自己的唐突,她暗暗自責著。

陳弗煞有姿態地嘆了口氣,又補道,“宮裏最忌諱的就是僭越。你僭越了自己的身份,那就要受到懲罰!罷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就等在這裏,我買完藥會回來找你的。”

“抱歉,我不懂規矩——”

“我說了,不要跟著我了。”陳弗就像甩開一個累贅一般,將白蘇甩在了身後。其實這陳弗心裏很不服氣,他熬了三四年才當上醫士,平時做的也就是幫各司院使跑跑腿的事物。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才剛入太醫院半天,就和自己做了同樣的任務!這口氣哽在喉裏,實在咽不下。

白蘇也是小有骨氣的人,她不想死追著這個男人走,於是就停下了腳步。

陳弗提著燈籠走遠了,唯一的一點火光也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白蘇左右望了望,夜幕下,暗紅色的宮墻像一條黑色的巨龍,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早就聽聞宮內冤情無數,半夜鬼怪出沒。白蘇本不信這些,可眼前的黑暗讓她不得不胡思亂想,她有些怕了,一股寒風吹過,呼呼的低號更讓這夜色顯得陰森。

白蘇身上沒帶符節,靠自己也回不去太醫院,她只能等著陳弗回來帶她進去。正是月底下弦月,天地一團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吊著膽子等了好久,都不見陳弗回來。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如果按照沈院使的叮囑,此時此刻陳弗和她應該已經回到太醫院裏了。冷風嗖嗖地灌著她不甚厚重的衣袍,吹的她直哆嗦。

又過去了好久,她都有些估算不清時辰了,黑漆漆的宮墻盡頭根本就沒有半點燈影。白蘇越來越害怕,她已經隱隱感覺到是陳弗把她耍了。

這個時候,陳弗已經拿著藥包返回了太醫院。沈濟生見他一個人回來了,有些詫異,“怎麽回事?跟你一道出去的白蘇呢?”

陳弗早就想好了謊言,他若無其事地應道,“出去後白蘇兄弟就說他有事走開了,我想攔也攔不住,只好放他去了。這會兒子他應該已經回處所了。”

“怎麽如此沒有規矩。”沈濟生只嘆了句,就轉移開了註意力。他嫻熟地攤開藥包,拿起裏頭的草藥在鼻前嗅了嗅,確定藥材無誤後,又將平補鎮心丹的藥方配好,吩咐陳弗拿去煎煮。陳弗離開後,他自己則整理衣冠,準備隨時將煎好的湯藥送到內宮去。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陳弗端著已經封好的滾燙湯藥回到了禦藥司。沈濟生站起身來,走在了前頭,陳弗依舊端著藥跟在了他身後。

兩個人直接從禦藥司盡頭的拱門出了去,那是直接連著內宮的拱門,平時都要嚴密的把守。侍衛們看過了沈濟生手裏的符令後,才準許他們通過。

路過禦湖的時候,湖邊的石子路上結了一層薄冰,陳弗腳下一滑,險些連人帶藥一起摔在地上。這人摔了不要緊,若是藥摔了,他又得被罰掉兩個月的俸祿。陳弗正了正腳步,暗暗舒了一口氣,好在他調整的快,沒一個跟頭把自己的銀子摔飛。

“小心著點。”沈濟生回頭提醒著。

“沈大人大半夜去送藥都送了十來天了,清雅殿的那位主兒怎麽還不見好?”陳弗心裏頭把自己腳滑也算在了送藥這事兒上,所以他對這位久病不愈的主子也頗有怨言。

“做好你的本分事,不要隨意猜測。就算是送上一年也得送。”

陳弗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他笑著吐了吐哈氣,道,“我其實也是替大人擔心。現下新帝即位已經快兩個月了,中宮殿和凝華殿都有了新主人,那些禦醫都爭搶著給這兩位主子請安診脈。倒是大人,被分給了這麽一位病秧子,實在埋沒大人的才能了。”

沈濟生當即停下腳步,他有些厭惡地望著陳弗,厲聲道,“你是從哪聽來這些不三不四的話?在本大人面前你也敢說!”

“我跟隨大人三年有餘,實在是看不慣大人因為白家而被薛家勢力擠兌。大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是這麽殘忍的宮廷裏!”

“好了,不要說了。從今往後,你再這麽與我說話,我立刻將你攆出太醫院!”

陳弗悻悻地住了嘴。這番話他一直想跟沈濟生說,他覺得他這位師父真的是太過與世無爭了。沈濟生的與世無爭,直接影響到了陳弗自己的發展。與他同輩的教習生現在有些都成了禦醫,可以為宮外頭的外戚臣子們請脈。而他呢,還是這麽謹小慎微地跟在同樣謹小慎微的師父身後,半點長進都沒有。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清雅殿。沈濟生對著迎上前來的宮人恭敬道,“老臣來給白順儀送湯藥了,勞煩通報一聲。”

時光緩慢的流逝,大約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白蘇終於堅信,陳弗必是拋下她獨自回宮了。想不到人心竟然如此險惡,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必須得想辦法回太醫院去,就算是要爬墻,她也要回去。否則她若是缺席了明日卯時的集會,就等於自動退出了太醫院,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她貼著暗黑的城墻沿原路返回,打算找一處方便爬高的地方翻墻過去。可是她畢竟是女子,力氣不夠,高高的城墻帶給她的只有更深的絕望。

看來,只有從守衛不嚴的偏門伺機闖進太醫院了。

白蘇繞到通往儲藥司的偏門附近,尋了一處隱蔽的陰影處,暫時躲了起來。偏門只有兩個守衛,都在不停地打著哈欠,白蘇盯著這兩人,盼望著他們趕緊打個瞌睡。

天不遂人願,就在這兩個侍衛快要瞇上眼睛的時候,儲藥司裏走出來一位大人。這大人身形挺拔頎長,黑暗下的視線不好,白蘇只能瞧出一個不甚清晰的輪廓。

“陸大人,領完藥了?”見有人從儲藥司裏走了出來,兩個侍衛頓時精神了起來。

陸桓點點頭,輕聲接道,“辛苦兩位了。”

“陸大人辛苦,這麽晚還要跑一趟太醫院。”其中一個侍衛很會說話。

陸桓拱了拱手,不再接話,他淡笑著轉過身來,匆匆離開了儲藥司。

白蘇望著這位陸大人的背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鬼使神差一般,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處境,直接邁開了腳步,想跟在那人的身後。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她的身後突然伸出來一只手,將她的嘴死死捂了住!白蘇連忙掙紮,卻被那個人拉的不得不連退了好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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