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納蘭芊只感覺到腦袋嗚嗚轟鳴，似有萬千雷電在炸響。某一刻，她真的很想揪住澹臺的衣衫，然後問問他，老夫的東西，就這麽輕易給別人麽？

可是，她沒有。

因為她還是選擇去理解去相信自己的徒弟。

喘了口氣，她心頭於有不甘，於是道：“你這給的也太隨便了吧。不怕你師傅責怪嗎？”雖然口氣看似隨便，但是話意卻是十分堅定的。

真是，老夫什麽時候也這麽八婆了。

澹臺看著她那高高的鼻梁上一雙水靈而又帶滿疑問的眸，終於將視線移過，“那人……我師傅，已經仙去了。”

眼看著面前悲傷的氣息籠罩了整個房間，納蘭芊不由得搓了搓鼻子，緩解了下自己的尷尬。

這種時候，說什麽似乎都是不對的。要說安慰吧，可老夫還沒“仙去”呢，安慰不是在咒自己？或者說“節哀順變”吧……天，那更加麻煩了。

幹脆什麽都不說吧。

“但是，你。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人，唯有你，我可以答應你關於千方的任何一個要求。”

“唯有你。”三個字到了納蘭芊的腦海裏，漸漸變得有些迷霧卻明晰。

她低垂眼瞼，“好吧。那我拜師。”也表示她對澹臺的話的了解了。

雖然話是那麽說，但是納蘭芊的身體卻是真的如同鐵銹附身了。天啊，老夫怎麽會想到，有一天要管自己徒弟叫師傅！

風水輪流轉是真，但老夫真的接受不了！可答應的事情……

多種覆雜心情揉雜在一起，形成了納蘭芊靜止不動的局面。

“怎麽不拜？”澹臺不滿的聲音傳來了。

“報告師父，l……我最近身體不舒服。拜不下來！”

澹臺也沒什麽表情，“算了，師父都叫了，那就差不多了。要不再給你一天時間吧，後日，我便接你去我天塵明宗。”說完，然後就轉了身。

納蘭芊看到他走，長舒一氣。

澹臺太熟悉她了，盡管皮囊已經換了，可是瞞過他還是很難。其實，走到現在這一步了，她也真的想過下自己的新生。

上世，她為修煉付出太多，此生，只願跨出這個怪圈了。魔修也好，道修也罷；短命也好，長壽也罷。她現在，只想作為一個正常人，一個正常有趣、有哭有笑的人罷了。最終說到底，把澹臺帶回山承諾的，也不過就是笑話。

煙火，總在人間。

她看著澹臺走，微笑搖搖頭，那些屬於“千方”的已經過去了。她想要掩上房門休息了。

剛想關門，又有一道力推著。露出了一雙碧眸子，“你的道袍，你的潛龍佩。還有，假如你想像你師祖那樣自稱‘老夫’……雖然女孩子家這樣不好，不過你喜歡的話不用憋著的。”

澹臺的人閃了一下便不見了，但是一襲道袍、一塊墨黑的玉佩卻漂浮在她的身邊。

這是她教給他的“厚德載物”功法。納蘭芊拿下學徒的道袍，緊握著熟悉的墨色潛龍佩。它慢慢的向她傳遞著一絲一縷的涼涼膩膩，如同以前。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隔了一個冥界之後再摸自己的老夥計，覺得它，似乎重了幾分。

掩上門，看了眼窗外明月。納蘭芊極其不習慣的撩開各種女孩子小新奇玩意兒的床上被子，沾枕便睡了。

清晨的天空是碧藍碧藍的。清澈的讓人移不開眼睛。一大早，納蘭芊便能聽到遠遠有人吆喝著什麽，似乎十分歡騰。

藍彩兒輕推門而入，“小姐，我幫你洗漱。”話沒多說，直接上手了。冰冰涼涼的指尖觸上納蘭芊的臉頰，讓她忍不住臉上升起一陣紅暈。

“額，不不用了。”納蘭芊有些尷尬，她接管這身體以來，曾幾何時讓人伺候過？況且，還是個女人。

“真的？”藍彩兒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總覺得小姐最近也是變了許多呀。怎麽，看上哪家公子哥了麽？”

“呸呸呸，你才看上公子哥。”納蘭芊腦海裏腦補著自己牽著一個男子的手，就不由得想要幹嘔起來。靈魂上說，她還是一條漢子好嗎？一個性取向正常的漢子。

看著納蘭芊的模樣，藍彩兒也不由“撲哧”笑笑，“小姐今日心情如此好，可與昨夜澹臺道長來有關啊？”

“你知道？”納蘭芊心裏當即也是有些防備。既然這藍彩兒知道，但卻未曾有舉動。那如果那時澹臺真的如她料想來“滅殺魔道”，那麽……是她自己對自己信心太強，還是根本沒在意過她納蘭芊的生死？

藍彩兒收住笑，“昨夜道長先來找過我了，畢竟主母不在。”

主母？納蘭芊幾次聽過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了，不過似乎無論是哪個印象裏，都未曾有這人的一絲半縷。生之子女，不養，生來作甚？納蘭芊原本的性格那麽驕縱蠻橫，不就是缺個管教罷了。

和藍彩兒瞎扯幾句，納蘭芊便開始自己洗漱了。只是，女孩兒的身體與男性不同，讓她自己尷尬了好久方才算是適應。

弄完一切，納蘭芊便找了件樸素到幾乎與男裝沒有區別的白衣，隨隨便便就套在自己身上。長舒一氣：“還是男人日子簡單啊。”

她沒有像原來的納蘭芊一樣畫的自己濃妝艷艷，反而把自己的線條臉部畫的男性一點。納蘭芊也不過十三四歲年紀，身體還未完全長開，這樣子，又和翩翩少年郎有何區別？

一把紙扇，一襲白衣。納蘭芊就這樣走出納蘭府。街道上各種琳瑯滿目的小商品晃瞎她的眼睛，雖然並沒有什麽寶物仙器，但卻能讓人不禁感覺到一種淡淡的人的溫馨。以前並不是沒來過，可是現在，卻與這裏已是一體的了。

“買烤紅薯咯！”

“首飾首飾！”

“小玩意兒，快來！”

走在人們吆喝交織的街道，納蘭芊感覺特別美好。

“這，怎麽賣？”走到一家小店前。這是賣些小玩具、器具甚至花瓶古玩的雜貨店了。此時納蘭芊手裏把玩著一個桃木做的小球，又圓潤，又香氣芬芳。

“一兩銀子。”小販道。

納蘭芊並不清楚金銀銅什麽的具體價值，反正感覺起來也就不是很貴，就掏了錢，拿出一兩碎銀來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少年也走了過來，“老板，能當東西麽？”

納蘭芊一頭霧水“當，什麽是當東西？”她沒有深入過市井，自然不了解這些。況且，從前也沒有需要錢的時侯。

不過老板和那少年並沒有時間去理會他，老板道：“可以，不過問客官當的是……”

少年伸手一拿，一件雕刻的十分精美的之

核雕就出現了。它十分精美，盡管桃核只有很小很小，但是雕刻師卻將應有盡有的東西都刻在了上面。這件作品下，還用一條紅色的線扣住，顯得十分的華美。

“這東西，值十銅幣。”納蘭芊有點驚愕了，這麽好的東西，竟然才十銅幣。而剛才的僅僅是桃木球一個，卻要整整一兩銀子。

她現在倒是看懂了，原來當東西，竟是這麽個道理。不過，這老板也真的太黑了！

“餵，別……”

“好，給我錢吧。”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來的，納蘭芊剛想要阻止，那少年就答了出來。

看著老板把錢給那少年，灰色的身影慢慢遠了些，納蘭芊才楞過了神，發現老板不善的看著自己。於是悻悻地走了。

但是心裏還是為少年的遭遇有些不滿。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騎著馬，來到街上，在納蘭芊附近停著。只見那人高大俊朗，衣服也是華美無雙，看著納蘭芊便道：“納蘭妹……兄弟，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納蘭芊掃了眼馬上人，這個人是一直喜歡納蘭芊的，叫程潛。但是他追求納蘭芊的方式卻如同牛皮糖一樣，讓原主人感到特別厭煩。

最主要的事，他老是說納蘭芊與他有一場親約，然而實際當事人並不知此事。倒是有些亂了納蘭芊的清白。

“不認識你。”納蘭芊冷淡的道，對男人她能有什麽感覺？況且，真的不認識！

“哎，”程潛很快下了馬。“不要這樣嘛，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此時整個街上的人都被程潛有意無意中提高的聲音吸引過來。這種被眾人註視著的感覺，令納蘭芊，感覺到十分不爽。

“哎，好吧，這次也不叨擾你了。這個送你，以後要盡快和我完婚噢。”這次程潛倒是很迅速，一只青瓷的花戒指很快套在納蘭芊右手食指上。也許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然後吐吐舌頭，騎上馬，留下一長串“哈哈哈……”就走了。

納蘭芊一頭黑線，然後很快回過神：“誰要和你完婚啊！”我對男的不感興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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