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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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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旁,酒肆、茶樓、飯館林立,藉由西子湖優美的湖光山色吸引客人上門,一邊享用精致餐飲,一邊觀賞畫舫在湖中游駛的美景。

展少鈞帶著柳飛雪來到此地最有名的飯館「望月樓」用膳。

望月樓位罝偏高,視野遼闊,可將整座西子湖的景色盡收眼底,膳食更是杭州城數一數二的美味。

望月樓除了一、二樓外,其餘樓層皆采用獨立式廂房,其中以頂樓景觀最佳,環境清幽。

此樓要價不菲,有能力來此消費者大多是富貴人家,也因此這兒格外靜謐,沒有喧囂的吵鬧聲。

柳飛雪輕俏窗臺,望著街上熙來攝往的人潮,嘴角逸出細微的嘆息,才旋過身用飯。

「怎麽了?為何嘆氣?」放下箸,展少鈞關心的問。

「沒什麽。」她揺頭,默默扒著飯。

她已有多久沒上街走走了?一年?兩年?呵,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記得她成天窩在府中,眺望那小小的山神廟,作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早已忘了上街的泫味是多麽快樂。

想著,視線忍不住又往街上飄去,眸底有著小小的期盼。

展少鈞俊眉微挑,探身看了下玄黑木欄外人來人往的景象,「等等想不想上街逛逛?」

柳飛雪驚喜的看著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笑,為她盛了碗魚湯,「只要你乖乖吃完這些菜,等會兒我就帶你去逛逛。」

她一聽,眉頭倏地擰起,看著他為她準備的三小碟菜肴以及一碗白飯、一碗甜湯,再加上他剛盛的魚湯,仿佛一座座小山在眼前聳立,她想也沒想的就拒絕。「這太多了,我吃不了這麽多。」

先不論她這幾年飲食不正常的事,她食量本就小,平時能吃上一碗菜飯就很了不得了,現下竟然要她掃光這些小山,根本不可能!

他來到她身旁坐下,夾了口菜到她嘴旁,「我餵你,咱們慢慢用,總會吃完。」

柳飛雪小臉頓時發紅,但也沒有拒絕。

這不是他第一次餵她,既然知道抗議無效,倒不如乖乖吃飯,節省爭論的時間。

她一口一口的吃著,不知不覺,面前的菜肴早已被她掃了大半。

她有些驚訝,原來自己的食量並沒有想像中的小,還是……還是因為是他餵她的緣故,所以才覺得這飯變得特別好入口?

「等會,這魚有刺。」展少鈞低頭,細心地將魚刺挑出。

柳飛雪悄悄地看著他專註的神情。

他體貼的舉動像顆石子,投在她心湖上,蕩出一圈又一圈漣漪,令她心頭漾著暖。

他是怎麽看她的?是將她當成妹妹嗎?可若是將她當成妹妹,又怎會……怎會和她圓房?

展少鈞一擡眼,就見她楞楞的瞅著自己,於是放下箸,撐著下顎與她對望一一

「在想什麽?」

「啊?」意識到自己竟盯著他發傻,柳飛雪俏臉飛紅,微窘的說:「沒、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怎會變成怒風堡的堡主。」她其實有好多疑問,心房不知在何時全占滿了他的身影,她想了解他,想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家,更沒家人,怎麽會在十年後變成富可敵國的怒風堡堡主?」當然,她最想知道的事,便是方才心裏所想的問題,但她可沒大膽到問出口,就算他們已是「有名有實」的夫妻,她卻不是九歲的柳飛雪了,可以纏著他撒嬌任性。

「你想知道?」他展臂將她攬入懷中,躺臥軟榻上,埋首在她肩頸中問著。

雖然有些羞澀,可柳飛雪沒有任何排斥,窩了個舒適的位罝才點頭。「這十年來你無消無息,再次出現時來頭卻大得嚇人,我當然好奇。」

「我以為你從沒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看來是我的錯了,娘子似乎挺關心為夫的呢。」他自嘲一笑,語帶戲謔,眼底有著濃濃的落寞。

背對著他的柳飛雪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只能由他的語氣判斷他的情緒。

她輕咬粉眉,局促道:「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沒將心思放在你身上……」

唉!她不知如何解釋。

他說的沒錯,他們倆剛成親時,她的確沒將他放在心上,腦裏、心裏全是另一個男人。

但現在不同了,她整個心緒全系在他身上,只不過,她連自己對他是何種情感都尚未厘清,又要如何向他解釋?

就在她極力思索該如何回答時,展少鈞卻像是看透她的為難,逕自說了下去。「那年我離開杭州,跟著一群旅人輾轉去到京城,在京城待了三年,謀了個打雜的工作討生活,勉強養活自己。」略頓,他低頭問:「你還記得子淵嗎?」

她點點頭,「記得,他是你的結拜義弟。」雖然她與李子淵僅有一面之緣,但對方討喜的面容教人很難忘卻。

把玩著她的發,展少鈞續道:「在一次因緣際會下,我磁巧救了他,也因為他和當地的地痞流氓結了怨,不得己,我只好帶他離開京城,到寒冷荒蕪的北方。當時我們的盤纏快用盡,北方又不似京城繁華,氣候酷寒,在那討生活並不容易,於是我和子淵便協議將僅剩的碎銀用來買了獵弓,打算上山狩獵,掙幾個錢。」那是他第一次狩獵,很幸運的,他獵中一只白狐,它毛色均勻、瑩白勝雪,為他們賺進一筆車厚的銀兩。

有了這筆錢,他安頓好兩人的住所,打點了一切吃、用物品,再用剩餘銀兩買了更好的獵弓,開始當獵戶的生活。爹娘在世時,曾為他請來武師,他雖不是什麽練武奇才,但幾年下來身手也較一般人俐落。

可子淵就不同了,他出身書香世家,和他一樣早年喪父逝母,是個孤苦伶仃的孤兒,雖然飽讀詩書,對武功卻是一竅不通,在一次獵捕過程中,他們便因此差點命喪黃泉。

那回,他們誤闖狠穴,他當機立斷,抓著子淵拔腿狂奔,卻因為於淵腳程較慢,最後還是讓狠群給追上了,若不是恰好遇上別的獵戶,他們倆早已魂歸西天。

雖然撿回一條小命,但是受的傷還是讓他們倆休養了大半年才完全痊愈,就在此時,子淵的遠親找來,將他接回京城,於是,他又成了一個人。

能夠死裏逃生是老天爺對他們的眷顧,也讓他知道以狩獵為生必有危險性,所以他開始經營馬匹的培肓,靠著獨到的眼光挑選出品質優良的好馬,讓它們繁殖,然後販賣。

慢慢的,在北方漸漸打響名號,並創立怒風堡,兩年後,子淵也重返北方協助他.在兩人同心協力下,終於讓怒風堡躍為北方第一大堡。

聽完他的話,柳飛雪一雙柳眉擰得死緊,「你背上那道爪痕,該不會就是被狠所傷?」

昨夜與他袒裎相見時她就發現了,那是一道醜陋扭曲的傷痕,由背部延伸至腰際讓人瞧了觸目驚心,也讓她心痛不已。

「是。」

「你為什麽要上山打獵?我不是有給你盤纏嗎?還有塊令牌,你沒用嗎?」她旋過身著他,眼底盈滿心疼與責備。

那年他執意不和她回柳府,她只好貢獻自己身上所有,金釵、金鎖、玉佩、銀鐲……凡是值錢的東西她全往包袱裏頭塞,然後將包袱交給了他。

除此之外,她還給了他一塊柳府的令牌,那塊令牌可以至柳家經營的銀鋪提用銀兩,少說也能提個幾百兩銀,他大可以用那筆錢做點小生意,何必冒著生命危險上山,還差點將命給送了?

「沒有。那包袱我沒帶走。」他回答她的疑慮,「你已經救過我一次,若不是有你的幫忙,我說不定早已被人剁了手腳,又或者讓人抓進衙門論罪處份,你對我的好我銘記在心,光是這份恩情就足以讓我到死都無法忘懷,怎能再拿你的錢?」

他對她不止是恩情,他愛她,愛到可以為她做任何事,甚至是拚上他這條命也無妨。

但他不能說,也無法說出口,因為她愛的人不是他,他不該再增加她的困擾。

這話讓柳飛雪瞬間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將她當成救他一命的恩人,所以他才會為了她的一句玩笑話,特地回來娶她,才會見不得她難受痛苦,那些對她的好、她的寵……全都是因為報恩?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呀……

心,無端抽痛起來,像是有千萬根小針戳刺在心頭,戳得她千瘡百孔,難以呼吸。

***

午後,秋陽和煦,涼暧正適宜。

用完午膳,展少鈞帶著柳飛雪來到街上,兩人並肩走在人潮中,隨意閑逛著。

他們停在賣胭脂水粉的小販前,看著眼前面色慘白的老板,柳飛雪幽幽一嘆,放下手中把玩的胭脂盒問,「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這話不是問老板,而是問她身旁隱隱散發出怒火的男人。

拜他嚴峻的面色所賜,這一路走來,已嚇白了不知幾攤老板的臉色,她若再不問,恐怕這街她會歉疚的逛不下去。

聽見她詢問,展少鈞連忙緩下臉色,揚笑道:「沒什麽,你喜歡這胭脂盒嗎?」

兩人一路晃來,她不時駐足在一些賣姑娘家玩意兒的攤販前,好奇的把玩觀看,他則是守在她身邊,面色奇臭,冷酷的註意任何靠近她身旁一尺的男人。

她的美貌太過顯眼,不時惹來一些色迷心竅的男人近身,想趁著推擠之際吃她豆腐,這一路走來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卻不知已為她處理掉多少個不長眼的登徒子。

但這並不是他心情惡劣的主要原因,他最在意的,是她眸底的憂愁與那隱隱散發出的疏離感。

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打從他們用完膳,她對他的態度就有了轉變。盡管她的表情沒變、笑容沒變,但他就是感覺得出她不一樣。

就好像是她前陣子為沈昱修傷心難過,總把事情擱在心頭壓著卻不說出口一樣,但是,他又覺得她這次不是因為沈昱修而不開心,而是針對他。

為什麽?他壓根不曉得自己做了何事惹得她心頭不快,只曉得她再這麽疏遠自己,他肯定會發瘋。

「沒有,看看而已,沒特別喜歡。」柳飛雪刻意回避他溫柔的眼神,抑下心頭的紛亂,朝下一攤逛去。

她強迫自己將那不時想往身邊傲然身影打轉的目光放到眼前琳瑯滿目的商品上,狀似悠閑的瀏覽著。

見她將所有註意力集中在眼前,全然沒註意跟前的一只大陶壺,展少鈞健臂一展,在她絆到的前一刻攬住她的腰,「小心!」

柳飛雪還來不及驚呼,就教他攬入懷中,雙手抵在他胸膛上,與他四目相對。

「謝謝……」紅潮倏地襲上她雙頰,她訥訥道謝,跟著立即退出他的懷抱,繼續往前走去。她有些氣自己不爭氣,明知道他此時的擔憂只是報恩的舉動,心裏卻仍期待著他的關懷。

她知道自己該知足了,說到底,她不過是碰巧救了他,真正稱得上「救命恩人」的,應是他展少鈞。

他不僅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柳家,還救了她這沒人要的殘花敗柳。

他的恩情,她還到下輩子也還不清,姑且不論是誰對誰有恩,她都不該再奢求什麽了,不該奢求他別把她當成恩人,奢求他和自己一樣,將他當成普通的男人看待,甚至對他付出感情……付出……

「感情?」這念頭一閃而逝,驚得柳飛雪倒抽口涼氣,握在手中的瓷娃娃一松,當嘟一聲,碎了一地。

瓷器碎地的清脆聲讓兩名男子同時變了臉。

「啊!這位姑娘呀,你這是……這東西摔壞了,可是得賠錢的啊!」陶瓷攤的胖老板嚷嚷道。

「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割到手?」展少鈞連忙抓起她的雙手,反覆檢査,看著她發白的小臉急道:「飛雪?你怎麽了?」

怦怦、怦怦——

她的左胸震動得厲害,鼓噪的心音幾乎淹沒了他的聲音。

柳飛雪睜著眸,怔然的看著面前憂心忡忡的男人,暄鬧的吵雜聲她聽不見,他的嗓音她也聽不見,只看見那俊美無儔的臉孔在眼前愈放愈大,塞滿她心田的不知名情愫正迅速溢長,幾乎霸占了她所有知覺及思緒。

洶湧的情緒來得太快,她的雙腿下意識地動了起來,一步一步的退離,神色倉皇,跟著一回身,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逃開了。

「飛雪?」她無預警的轉身就跑,讓展少鈞措手不及,沒能拉住她,他拔腳欲追,手臂卻教那胖老板給扯了住。

「這位客倌您要去哪?您還沒賠錢呢……」

***

柳飛雪受到極大的驚嚇。

她沒想過,從沒想過她對展少鈞那模糊難理的情緒竟是因為……因為她對他付出了感情。

她在意他,受他的情緒牽引,見不得他難過、看不得他悲痛,總在他面露神傷時心也跟著抽痛。

她喜歡看他笑,只要他對著她笑,溫柔的凝睇著她,她便會因此心跳急促、呼吸紛亂……原來她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愛上一個將她當成救命恩人的男人。

她苦澀地笑開。

好不容易由一座情牢掙脫,現在又自投羅網的躍進另一座牢,她怎會這麽蠢?蠢到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蹲在湖邊,淚水一滴滴滑落湖中,在清澈的湖水中漾出一圈圈漣漪,她默默哭泣著,完全沒發覺有人悄悄接近。

「這位姑娘,你哭什麽?要不要大爺我好好的安慰你一番?」

那靠得極近的男人嗓音讓柳飛雪一僵,猛擡頭,就見一名生得猓瑣的男子站在身旁,眼裏閃著令人作嘔的淫穢光芒。

她嚇得站起身,往後退了一大步。

男子一見她絕艷的容貌,雙眼更亮,跟著跨前一步,「姑娘怎會一個人在這,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要不要本大爺帶你回去呀?」

聽他這麽一講,柳飛雪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西子湖的東邊,這兒不似湖西有喧鬧的市集,此刻這裏除了湖中幽幽行駛的舫船及在湖上優游的鴛簦外,周遭竟沒半個人影。

柳飛雪又向後退了一步,面容淡漠地冷道:「多謝這位大爺,小女子可以自行回去,不須勞煩大爺。」

「別這麽說,助人為快樂之本,能幫助像你這麽美麗的姑娘,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男子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一步步朝她逼近。

「我不需要。」他向前走一步,她便退一步,垂至兩側的手悄悄擰緊裙擺。

「姑娘你就別客氣了,讓好心的大爺我送你一程吧一一」說著,男子猛地采手欲擒住她,而柳飛雪早有準備,他一動作,她立即閃身往湖西跑去。

「你別跑呀!讓大爺好好疼愛疼愛!」男子動作極快,不一會便追到她身後。

「走開!」她害怕的跑著,不敢聽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忽地,腰上一緊,她驚呼出聲,因那男子竟然將她攔腰抱起。

「哈哈!抓到了。」

「放開我!快放開我!」她嚇得臉色慘白,不停掙紮踢踹,卻無法掙脫。

「別亂動,美人兒,要是你傷了自己,大爺我可是會心疼的。」男子淫笑著,帶著她往一處廢棄的農舍走去。

這娘們美得驚人,光是看她的背影就讓他心癢難止,在看到她那絕美的臉蛋後,他更是不能放過,非要了她不可!

「痛!」被甩入乾草堆裏,柳飛雪腦中的昏沈尚未甩去,就教胸前的涼意給驚醒,「你要做什麽?!不要!你放開我!走開一一」那惡心的登徒子竟正在脫她的衣服!

「你這混蛋,快點放開我一一」驚恐的淚水布滿她清麗的臉,我見猶憐的模樣更激得男子血脈噴張。

他迅速脫下衣服,俯身親吻她雪嫩的頸於。「別怕,大爺會疼惜你的,保證讓你舒服的飛上天……」

「我不要!你快走開一一」她屈辱的兜叫著,揚聲大喊,「救命呀!少鈞!少鈞……」

「別叫了,這裏是我的地盤,沒人會來救一一」未竟之語消失在一記淩厲掌風之下,瞬間,男子已飛離柳飛雪身上,被打落在三尺外的草堆。

「是誰?是誰……咳咳……暗算本大爺?」男子口吐鮮血,狠狽的爬起身來。

只見展少鈞渾身散發出肅殺之氣,雙眸閃動著寒霜,像座萬年不化的冰山般擋在柳飛雪身前,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你找死。」話語方落,便一個箭步沖至男子面前,徒手掐住他的頸項,將對方壓在頹圮的上墻上,男子便足不看地的懸在半空中。

「放開……咳咳!快放開我……」男子駭然瞪眼,雙臂使勁的推著眼前仿佛夜叉般的男人。

展少鈞冷著雙眸,非但沒放松力道,反而更加施力,勁道大到幾乎要將對方的頸子硬生生折斷。

「救我_陜救我……」男子逐漸渙散的限神越過展少鈞的肩頭,直直望向農舍外,雙手也放棄了掙紮,而是向前伸直,像在對某人求救。

「快……快救我……江一一」他沒能把話說完,突然暴瞠雙斷了氣。

「誰?」展少鈞霍地回頭,什麽也沒看見。但他確定有人來過,因為被他掐住的男子並不是死在他手中,而是死在一把貫穿心臟的小刀上。

他厲目梭巡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急忙回到柳飛雪身旁,見她毫發未傷,才松口氣地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你別怕。」

「那人……那人死了嗎?」她渾身發顫,窩在他懷中,不敢看躺在草堆上的屍體。

「我們先回去,這裏不安全。」他沒回答她,脫下外袍為她穿上,抱著她,謹憤的步出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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