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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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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勳豐發生車禍至今一個星期了,劉福只能仰賴陳耀東知道他的情況,每天兩人總要通上一次電話或見上一面。

陳耀東說祁勳豐遭受那麽大的撞擊,身體意外沒有多大的創傷,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擦傷、皮肉傷當然少不了,但是除了右手嚴重骨折外,他並沒有特別嚴重的內傷。

劉福聽了,卻仍是悶悶不樂,因為至今她還是沒聽到他清醒的消息。這幾天蛋糕店也暫且休息,一方面她無心工作,一方面是不想馮臻妍時不時的來找她。她已經身心俱疲了,不想再應付難纏的人。

今天陳耀東約了劉福見面,他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最近總算有個好消息了。」

「勳豐醒來了嗎?」劉福急急的問。

「欸……」猶豫了一下,他說:「和這個沒關系。倒是造成勳豐出意外的兇手已經呼之欲出,經過這幾天的追查,這幾部車主都和聯通的周董事有關聯,警方掌握了不少證據,周進亨已被限制出境,還直接收押不得交保。」

劉福只是「嗯」了一聲,這件事重要,卻不是她認為最重要的。「勳豐的傷勢仍是沒有進展嗎?」

見她小鹿般的眼直看著他,要對這樣的一雙眼說謊,真的好痛苦。陳耀東有點閃避著她無辜且絕對信任的眼神。「可能……」他頓了好幾秒後才說:「可能腦袋問題比較大吧。」

「腦袋他、他不是還沒醒來嗎?怎麽會知道出問題?是有血塊,還是……」劉福焦急的問。

「沒有血塊。」

沒察覺到他神色怪怪的,她只是很擔心的說:「都一個星期了,怎麽會這樣?」說著眼眶又紅了。

「沒事的,你、你不用擔心他會一直昏迷,可是……不會的,醫師說他一定會醒來。」陳耀東語無倫次,說完低著頭喝東西。

劉福總算看出他不自然的態度。「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祁勳豐是不是怎麽了,所以陳耀東才不太對勁?

「不行!」

劉福詫異道:「為什麽不行?祁家老奶奶不是對我『解禁』了嗎?」這件事他也知道。

大姊真厲害,好像真的找上那位「梁大師」,也不知跟對方說了什麽,原本說她克夫的大師居然改口說她命格極好,是他之前看錯了生辰而且還說動了老夫人讓她見祁勳豐。

但盡管如此,之前的可怕經歷還是在她心中揮之不去,她仍是擔心自己會克到祁勳豐。

畢竟自家人即使明知她是個衰星,也可能極力隱瞞,就像從前那樣。大姊是個料事如神的神算,可自己卻對她的話始終存疑,正是因為這原因。

所以目前為止,她還是透過陳耀東知道祁勳豐的狀況,而不敢貿然去探視。

「其實……」

支支吾吾的更顯得有問題。劉福起身,打算立即就去探視祁勳豐,不過下一刻她就被拉住了。「你做什麽?」

「祁勳豐在車禍後的第二天就醒來了,可是他……不記得你了。所以你若只是擔心他會不會醒來,那你可以放心了。」

劉福瞪大眼,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聲音。「你在開我玩笑嗎?」

「我也希望是。」嘆了口氣,他說:「他醒來的那天,我趁著大夥都不在病房裏,偷偷跟他說你很擔心他,可因為老奶奶說你克夫,才堅持不讓你見他。我以為他會生氣大罵祁家人、妥善安排和你見面的機會,或要我帶話給你,可他只是奇怪的回我:『沒頭沒腦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那個『她』是誰?老奶奶說誰克夫?』我見四下無人,放膽的說出你的名字,結果他卻瞪我,然後問:『誰是劉福?』……」他看祁勳豐不像在開玩笑,沈冷的眸子又回到孫宜蘋死後、未遇到劉福前的樣子。

劉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不記得我了」

他點了點頭,「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的記憶停留在他還在美國,孫宜蘋還是他秘書的那個時候。」

「那麽、那麽馮臻妍……」他一定把馮臻妍當成孫宜蘋了……天!

「……他知道自己車禍後有些記憶不見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不過醫師建議太打擊他的事情暫且別讓他知道,觀察些時候再說,所以,勳豐目前並不曉得孫宜蘋早就死了,而馮臻妍目前的身分就是『孫宜蘋』。」

其實出事的當天,勇伯交給陳耀東一只牛皮紙袋,囑附他一定要親手交給祁勳豐。後來祁勳豐出了車禍,那個文件就一直躺在他的保險櫃裏頭。

他是祁勳豐的親信,只要是公事上的文件,即使沒特別交代他仍可以看。可如果是私事,就一定要祁勳豐開口允許他才會看,這是他和祁勳豐的默契。只有在一種特殊狀況下,他能不經允許地翻閱,那就是祁勳豐出了意外死亡,或身心無法自主時。

而截至目前為止,勇伯當初給的文件是什麽,他並不知道內容。

劉福的心涼了。終於明白陳耀東為什麽不讓她去見祁勳豐。她是他的未婚妻,可他卻忘了她,和「前女友」出雙入對。

「你先不要傷心,我想勳豐喪失記憶只是暫時的。醫師也說了,很多病人車禍或受到打擊……一些原因喪失記憶,有的很快就覆原了。」

「那有的呢?」

陳耀東沈默不語。有的終其一生也沒想起過自己是誰,更遑論其他人了。

他本不想解釋什麽,畢竟劉福生性樂觀,但是這個打擊太突然,而且還「延續」到勳豐失憶前她就在意的事……雖然後來她對馮臻妍像孫宜蘋的事稍微釋懷,可現在勳豐失憶,卻正好只記得孫宜蘋而不記得她,難怪她擔心。

連他都很想嘆氣了。

就拿昨天去醫院探望勳豐的事來說,他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冒牌孫宜蘋」細心的在勳豐肩上搭衣服,而勳豐沒特別反應,接受得理所當然。

這種情況劉福看了,會有多心酸?

「勳豐再住院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出院了,只要按時覆診就行了。」

祁勳豐這一回真的是夠幸運,別人看到他那部休旅車撞成那樣都瞠目結舌,連開車肇事的人目前都還沒脫離險境,就算脫離了,只怕也會成為植物人,而祁勳豐居然只有骨折

實在有夠福大命大!

當然,失憶不是住院就會好,若身體狀況不必仰賴大醫院先進的醫療設施,依祁勳豐的性子,可以出院就不可能繼續住院。

劉福低著頭久久不語。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長長嘆了口氣。「醒來就好。」她的聲音低低的,短短的四個字裏有她的慶幸、無奈和悲哀。

之前怕祁勳豐會長眠不醒,所以只盼他能醒來就好,如今老天聽到她的祈求,他醒來了,她還想要求什麽?他……不過是忘了她罷了。

在失去他和被他遺忘之間,她覺得他能醒來很好,能醒來就好。

「劉福,你也別想太多,你是勳豐這麽在意的人,他不會輕易就忘了你。就算忘了,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想起你的。」她的樣子讓陳耀東看得難過。

劉福苦笑。「你相信無明嗎?我常在想,如果無明的憑藉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執著,執著越深,無明的力量就越強;執著淺,無明的力量就淡了……如今勳豐忘了我,對我自然就沒了執著,那麽無論我是什麽衰星都不會影響他了。」

「雖然我不是勳豐,可你這麽說,我是他一定會生氣。」

劉福紅了眼眶。是啊,他一定會生氣,因為他從來不覺得她是衰星—

「劉福,你是我的福星!」

「劉福……」陳耀東有點擔心,她在心情紊亂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麽決定。

「不好意思,我心情有點糟,先回去了。」

「你會去探望他嗎?」

「……再說吧。」

===

劉福那句「再說吧」說完後的第三天,她還是說服了自己到醫院來。

其實自從知道祁勳豐清醒且胃口不好後,她即使沒到醫院,還是有做了些東西托陳耀東帶過來,只是擔心反應不好,她心情會更糟,也就沒多問什麽。

陳耀東說,若不把握機會祁勳豐下星期就出院了,到時候她想見他,也許比現在更難。

她來到醫院,發現病房門口多了兩個保全似的高瘦男子,正猶豫要怎麽介紹自己,正好有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是楊秘書,太好了!

劉福看到楊秘書的同時,她也正好看見她。「劉小姐。」

「他、他還好嗎?」劉福看向門口保全守住的那間病房。

「老樣子,精神還不錯,可胃口還是不好。不過……」不過聽說馮小姐做的便當還挺合他胃口,這樣的話,她怎能在劉小姐面前說?

只是奇怪的是,馮小姐成天忙著「秘書改造」,哪來的時間和心情回去做飯?

「不過什麽?」

「嗯,我想這種情況會改善吧。」

劉福有些失望,也就是說,她做的便當,祁勳豐也不喜歡嘍?看著自己帶來的特制總匯三明治,看來他可能也不賞臉了。「那就外帶食物。他喜歡『You』的鰻魚飯、壽喜燒、壽司……」她舉了一些祁勳豐喜歡的店家,其實她有列一張單子呢。

「還有『劉福牌便當』、幸福藝術蛋糕坊的各式蛋糕。噢,除了草莓口味以外。」看劉福悶悶不樂的樣子,楊秘書逗著她。

劉福想起往事,其實才一個禮拜前的事,感覺已好遙遠。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些,他記得多少?」陳耀東送了好幾次她做的東西過來,但他食欲還是不好的話,可能就是不合胃口了。果然,連她的手藝他也不記得了吧?

楊秘書無法回答。喪失記憶的類型、狀況有許多不同,除了遺忘一些人事物,連原來的口味、習慣、嗜好都變了,也是有可能。

劉福又說:「勳豐的情況現在怎樣?有進展嗎?」

「差不多,一樣不認得我,只可以接受我是他回臺之後的秘書之一。我得常常來跟他報告公司裏的事情,讓他慢慢進入狀況。幸好他只是喪失記憶,工作能力還在。」在病房門前談話會引起抗議,兩人走到中庭的空中花園。

「他還是只認得孫小姐嗎?」

「嗯。」楊秘書不知想起什麽,一向冷靜的臉上突兀地出現忍笑的表情。「正因為只記得她,那個冒牌貨……噗!哈哈哈,最近很辛苦、很辛苦的活著。」不過她真佩服對方的毅力就是。一個醫師要以超級秘書的身分過日是很辛苦的,畢竟是截然不同的領域。

「為什麽?」

楊秘書臉上的笑意久久不散。「老板是個標準工作狂,留在身邊的人除了能力強外,還得會三國以上的語言,以及應付他喜怒無常的壞脾氣。在老板的記憶中,孫宜蘋會中英日西四國語言,當他有些話比較私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時,就會用西班牙文告訴她,可『偽孫宜蘋』通常就會一臉鴨子聽雷的表情,接著,你就會發現老板同一句西語重覆很多遍,一次比一次大聲、表情一次比一次難看,而馮小姐的表情則是一次比一次驚恐。

「除了語言,老板也對她的工作能力質疑。一份英翻中的文件翻譯了半天還弄不出來,但這倒不是她英文能力不好,而是一個學醫、一個學商,專業用語本來就不同,更何況她對公司的事完全不知道。幾天前,老板可能忍無可忍了,將『孫宜蘋』和她的幾個文件夾一起攆出病房。」她來的時候剛好親眼目睹這一幕,天曉得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笑。「我當時以為她八成嚇得不敢再出現,沒想到隔一天她又來了。」

劉福訝異不已,不過她早領教過馮臻妍的纏功。

楊秘書知道這陣子劉福受的委屈,因此安慰說:「老板其實一直有點懷疑馮小姐不是孫宜蘋,因為無論工作能力還是習慣,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孫秘書。」

「嗯。」劉福點頭。即使懷疑,當「孫宜蘋」出現時,想必他還是很開心,畢竟和「偽孫宜蘋」比起來,無論是她還是楊秘書,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們是他「未來」才會遇見的人。

「你今天是來探望老板的吧?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多來,也許出現的頻率一高,老板會想起什麽。當然,他性子冷淡,脾氣也不太好,一開始你可能會不習慣,可是現在的他……也許很寂寞。」

劉福苦笑。

「好了,不擔誤你的時間了,我們快回去看他吧。」楊秘書說。

這幾天老板心情一天比一天浮躁,可能是因為一直想不起很多事。他常常走到窗前往外凝視,有時躺在床上,卻老是盯著時鐘看。感覺上他像是在等人,然而等誰?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曾私下猜測,也許在老板的潛意識裏,他知道自己心裏放了一個人,可那人一直沒來探望他,所以他一直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來了很多人,卻沒一個是他在等的人,所以他才變得益發煩躁焦慮。

只不過,這樣的話她不會告訴劉福,這女孩承受得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她再作無謂的期盼,萬一老板一直沒記起她呢?

醫師都說了,喪失記憶無法像一般病癥一樣預期什麽時候會好,因此老板的記憶什麽時候會恢覆,沒人知道。也許下一刻,也許幾天後,也許一個月、兩個月……也或許一輩子再也想不起來。

她其實也問過醫生,既然老板都能接受自己失憶的事,為什麽不讓他知道他忘了誰?起碼他該曉得自己有個心愛的未婚妻。

可醫師的態度持保留,他說有時記憶混亂比喪失記憶更糟,因此強烈建議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不必操之過急。

醫師都這樣說了,想必陳耀東也多少有跟劉福提及,目前她們也只能配合了。

楊秘書原本以為馮臻妍偽裝孫宜蘋應該很快就會被揭穿,可隨著她這幾天親自帶來自制的便當,老板對她的態度真的改變不少,至少對她在工作上的不專業,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沒耐心。

那幾個便當有這麽神嗎?

兩人來到病房前,楊秘書在走之前替劉福打點了下,她並沒有受到保全的盤問就得以進門。擡起手在門上輕敲數聲,她推門而入。

劉福進門時,祁勳豐正站在窗口眺望遠方。他並沒有回過頭,似乎對於進來的人是誰一點也不在乎。半晌後他才開口,「孫秘書,你今天來得真慢。」

看著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劉福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把盈眶的淚逼回去。

以往只要她一出現,即使沒有回頭,他也會喚出「劉福」,如今他喚的……是別人了。

「你讓我等很久了,便當呢?」祁勳豐回過頭,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所謂的「陌生」,是指從他醒來到今天,第一次看到的長相。眼前的女人年紀很輕,有張討喜甜美的臉蛋,而會來探望他的人,就算沒什麽交情也多少和他有交集吧?

只是……她是誰?

幹澀的喉嚨讓劉福許久才發得出聲音。「我不是孫秘書,我是劉福。」

劉福?這名字好像有點印象……有了!陳耀東提過,她是那個克夫的女人。

他的眼神很冷漠,這種眼神劉福看過,他在公司的時候,就是這種無情又防備的神情。她的心漸漸揪緊,深呼吸後說;「你餓了嗎?我有帶東西,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

他沒理會她,今天心情不佳,他不想應酬任何人。「你是誰派來探望我的嗎?還是我們認識?如果是前者,留下你老板的名片,我會請孫秘書或楊秘書記下。如果是後者,我現在什麽也記不得,你白來了。」

「有些人,你忘了也沒什麽不好。」而能記得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好好地去記住,因為她曾經好珍惜兩人在一塊的時間,所以即使他忘了她,她也還有美好的回憶。

「什麽?」

劉福嘆了口氣,說了他也不懂。「聽說你胃口不好,但你目前的身體狀況該多補充營養,也該按時吃東西……都十二點半了,我帶了三明治。」

祁勳豐皺著眉不理她。

這表情是不喜歡嗎?劉福知道生病的人最是任性,不禁在心中一嘆,「好吧,那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可以幫你去買。」

「不用。」

「我對自己的廚藝還有點信心,要不,以後我幫你帶便當?」雖然之前帶的他顯然不捧場,但如果他答應了,以後她才有理由見他。

記得他第一次吃到她做的總匯三明治時,還讚不絕口呢。還是他喪失記憶後口味也變了?她的廚藝不再能討他歡心?

方才她進門時,他的話讓她有點在意。最近馮臻妍會替他買合胃口的便當嗎?否則剛才他為什麽這麽說?

劉福忘了祁勳豐現在記不得任何事,語氣不自覺帶了些俏皮和親昵。「總匯三明治?還是綜合鹵味?」這兩種她還沒叫陳耀東帶來過。

祁勳豐瞇著眼看她。這女人知道她在和誰說話嗎?這種親密的語氣、極為掩飾的情意,她以為他沒有感覺?哪來的花癡?看不出長得純凈、像朵百合的女人,作風竟如此大膽。「那種廉價的東西,你覺得會合我胃口?」

「廉、廉價?」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劉福有點錯愕。

「我從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那些東西是我做的,怎會來路不明?」

「我不認識你,你做的東西對我而言和那些來路不明的東西有差別嗎?」他噙著一抹令人遍體生寒的冷笑看她。「趁我喪失記憶時來討好我、以此想接近我,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大膽?我不知道從前我和你有多熟,可我想依我的個性,願意吃對方的東西一定有相當的情誼,可惜你並沒有讓我產生這種感覺。」

「那你覺得誰讓你有這種感覺?孫宜蘋嗎?」

「這是我的事。你是我的誰?我得向你報告嗎?」祁勳豐的眼神和語氣都咄咄逼人。「和我說話時,你大可收起你那像是跟我有多親密的眼神,那讓我不舒服。還有,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原來此刻的她,對他來說只是路人甲乙丙。劉福的眼眶紅了,深吸了口氣,「你心情不好,我改天再來看你。」她將裝有三明治的盒子放在桌上。「沒什麽東西可以送你,這三明治是我做的,你試試看。」她順便放下一張紙條,上面列有他曾和她一起去光顧、且頗得他心的餐館住址和菜色。「這個也可以去試試。」

祁勳豐本來要叫她帶走,都說他不吃陌生人的東西了。可他接著又註意到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名花有主的女人還這樣對別的男人獻殷勤、態度如此暧昧,真惡心!

他手一揮,將她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到地上。「都跟你說不用了!」

盒子摔到地上,裏頭的總匯三明治散落一地,放在上頭另外用小盒子裝的沾醬也灑了出來。

劉福眼睜睜看著自己特地為他做的東西就這樣被掃在地上,曾有的美好、給她安慰的憑藉—當初他在吃這三明治時的滿足笑容,好像都被抹殺消去了。

她慢慢的蹲下身,將散在地上的三明治又放回盒子裏,每撿一塊就像撿拾一片她碎裂的心。她的眼淚從蹲下來那一刻起就沒有停過,一滴緊接著一滴……

病房的門倏地被推開。「勳豐,我今天—」馮臻妍一推開門看到劉福,嚇了一跳。「你……」

祁勳豐口氣不豫的說:「我餓了,你的自制便當呢?」這陌生女人的眼淚讓他心情變得更煩躁,只想轉移註意力。

馮臻妍看了劉福一眼,有點心虛。「那個……」

劉福看了眼支支吾吾的馮臻妍,有些不解,她說過她廚藝不行,哪來的自制便當?

「第一天是紅燒排骨當主菜,第二天有清蒸鱈魚,我本來還想說你什麽時候這麽深藏不露了,還滿期待今天的說……怎麽,變不出花樣了?」

「那個……」馮臻妍裝模做樣的聳聳肩。

劉福明白怎麽回事了,原來她交給陳耀東的便當,都被馮臻妍居了功。她怎麽忘了這女人有多麽喜歡玩花招?

其實,馮臻妍並不是問題,問題是現在祁勳豐對馮臻妍的寵護和信任、含著淺淺情愫的取笑語氣,這些都曾經是她的,而今卻易了主。

劉福的眼淚更一發不可收拾。他記憶中的孫宜蘋擅長廚藝嗎?她做出來的東西也是這個味道嗎?如果不是,那他為什麽不懷疑?

她知道對一個喪失記憶的人,她不能要求太多,可是她真的好無力、好灰心。

劉福看著祁勳豐,默然不語,眼淚沒停過。她的眼神裏有太多的情感,怨懟、傷心和無奈。嘆了口氣,她把收拾好的盒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站起來轉身離開。

她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明知會有什麽狀況,也事先做好了心理建設,為何這些都抵不過他一個眼神—那個遺忘了從前、否認相愛過,把她當陌生人的冷漠眼神。

她不是怕放手,只是不忍心他此時的寂寞,不想他又回到認識她之前,那個凡事防備、算計的祁勳豐。可是她錯了,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不是別人無法取代的,只有他在她心中是別人無法取代的。

他一個人寂寞嗎?不!真正寂寞的人是她,在這麽短的時間,他已經找到取代她的人,可是她呢?

劉福哭著走出病房,病房裏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而回溫,反而更凝滯。祁勳豐看著垃圾桶裏的盆子,註意到那一小盒打翻的沾醬—

「……這個醬你沾沾看,這個是我西點老師的獨門沾醬。一般人都是把番茄醬、美奶滋淋到土司裏面,可是我喜歡沾著吃。」

腦中突然出現這樣的話,是誰?誰曾經這樣對他說過嗎?

桌子上放置了一張紙,這是剛才那女人留下來的,祁勳豐拿起來看,都是一些餐廳的名字和菜單。

見他神情專註、濃眉攏聚,馮臻妍心一跳,想找話題轉移他的註意力。「勳豐,你……」

「前兩次帶來的便當真是你做的嗎?」

「……怎、怎麽了嗎?」

「你以前從來不下廚,連個荷包蛋都煎不好。你的廚藝進步得太神速,令我很訝異。」

馮臻妍心虛的陪笑。

「這樣吧,以後我的三餐就你來張羅了。」

馮臻妍倒抽一口寒氣,這已經不是用吃驚二字能形容她此時的心情了。

她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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