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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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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想當年,我協助你父親創辦東盛集團,立下多少功勞……”

“好漢不提當年勇,何況你當年也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季雲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挪用公款,倒賣原始股,秘密轉移東盛資產。往事樁樁件件,需要我一一覆述?”

董事長理屈詞窮:“你想怎麽樣?”

“見你年紀大,我當你耳聾目瞎,慢聲細語再重覆一遍——你簽了那份轉讓美林股權的聲明書,然後自行了斷,我保證你做過的所有醜事都會跟著你一起入土為安,不被第三個人知曉。”

“癡人說夢!”

“美林串通會計機構做假賬,隱瞞連續四年負債超過總資產的事實,如果被監管部門知悉,美林必將退市。屆時美林公司發行的股票都將成為廢紙,而你根本填補不了這些年累積的資金空缺。”季雲翀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我是你,寧願自己以死謝罪,也不讓家人跟著陪葬。”

一提到家人,董事長的臉色變得煞白:“你從小到大叫我一聲叔,為什麽現在把我逼上絕路?”

“你三十多年來稱我爸一聲兄弟,為什麽連同外人害得他死無全屍?”

“我沒有,從來沒有。”

季雲翀的唇角揚起譏諷的弧度,扣好西服上的扣子,折身走向辦公室的門。

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是哪裏奇怪。他的手即將觸碰上門的把手時,驚慌無措的懇求在身後響起:“我承認對不起你的父親。我現在把所有的東西都讓給你,包括美林,你網開一面好不好?”

他吸了口氣,平緩地吐出一句:“不好,我喜歡一網打盡。”

十幾位保鏢助理就守候在外面。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大群人圍上去為季雲翀開路護行,直至他離開寫字樓,坐上一輛黑色奔馳。

車子發動的那一刻,季雲翀側仰起臉。

助理循著他的視線望去,一道模糊的人影站在天臺,隨時打算縱身躍下,結束性命。

助理鄙夷道:“老板,別讓這種人臟了你的眼。”

季雲翀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冷淡:“怎麽不說是臟了一條街。”

說話間,那道身影急速墜下,落地時骨頭碎裂,腦漿迸發。

這裏是藥谷園區,人來人往,恐慌情緒頓時蔓延開來。有人尖叫,有人哭,還有人嚇的四散亂跑,惟有黑色奔馳不急不忙地駛離混亂不堪的命案現場。

車子上了高速路,季雲翀說:“我去見老朋友,待會兒你讓保鏢們遠遠看著就行,不必盯得那麽緊。”

“萬一……”

“他是個正直的人,可以信任。”

蕭淮在咖啡館裏見到了季雲翀。

他穿著針織開衫和白襯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翻閱雜志。落日餘暉從玻璃透過來,照在他的側臉,清俊的五官愈發顯得立體,又添了些許涼薄。

蕭淮走過去坐下:“久等了。”

季雲翀從金融雜志裏擡起視線:“我剛到一會兒。”

“令堂的身體還好麽?”

“老樣子,沒什麽起色。伯母呢?”

“她也一樣,變化不大。”

兩人的母親是遠房親戚,因此十八歲的季雲翀來到慕尼黑留學時,在蕭淮的家裏借住了一段時間。

彼時蕭淮仍在念書,是愛好運動的熱血青年,常常叫上季雲翀一起踢足球。季雲翀則是神一樣的隊友,從後衛變成中鋒,又從中鋒變成前鋒,滿場跑來跑去,精力旺盛得令所有人甘拜下風,遂得了個響當當的外號:collin。

後來,兩人的聯系逐漸減少,最後一次見面已經是前年的事,在國際經濟學商學聯合會的晚宴上巧遇。

那時季雲翀的眉目間凝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像是驟然接手覆雜的企業管理工作,無所適從,壓力極大。

不過,“神一樣的隊友”不論置身於哪種環境,都將最終顯露出卓越的才華。季雲翀只花了兩年的時間,便讓東盛集團走出低谷,並且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董事長。

兩人敘敘舊,時間很快消磨過去。季雲翀直奔正題:“東盛打算用最短的時間拿下中西藥業。我希望你說服德意志投行,拒絕接受中西藥業的反收購委托。”

企業家或者集團領導人走關系式的游說,蕭淮早就司空見慣,婉拒道:“投行高層傾向於接下這宗生意,如果我沒有找到充足理由,無法說服他們變更決定。”

季雲翀並不急於立刻得到蕭淮的支持,提醒說:“中西藥業曾經借殼上市。”

中西藥業的“前身”由於不善經營管理,被迫退市,稍後把資產註入一家市值較低的已上市公司(殼),得到該公司的實際控股權,利用其上市公司的地位重新回到股市。

換言之,中西藥業可能在借殼上市之時提拉股價,其市值存在水分。

蕭淮正在思考中,一條微信消息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lin:“人在哪兒呢?回來了嗎?”

他沒有看見這條消息,單聽見季雲翀說:“你的袖扣挺別致。”

蕭淮的氣質沈穩莊重,造型精美的竹節金鑲玉袖扣搭配在斜紋襯衣的袖口,給他增添了些古典氣息。季雲翀揚起嘴角:“女人送的?”

蕭淮笑了笑,答非所問:“我過幾天介紹位女性朋友給你認識。”

季雲翀意外:“工作狂談戀愛了?”

“嗯。”

“你追人家還是人家追你?”

“我主動。”

“有沒有照片?”

蕭淮忘記林霂的朋友圈動態裏有幾張自拍照:“沒有。”

季雲翀想了想,從衣兜裏掏出錢包。

最顯眼的地方放著一張雙人照,也是多年前非常流行的大頭照: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留著俏麗的短發,笑容天真無邪,嘟著嘴唇親吻少年季雲翀的臉頰。

這是兩人處於熱戀時期的留影,也是青蔥歲月裏美好而純真的回憶。

季雲翀將照片遞給蕭淮:“還記得她嗎?我以前和你踢足球,忘記給她打電話,稍後再撥過去,她就賭氣不肯接聽。有一次你充當和事佬,在電話裏和她溝通,勸她原諒我。”

蕭淮根本不記得發生過這回事,目光投向照片,瞳孔一縮。

照片裏的女孩子像極了林霂。

他的思緒有兩三秒鐘的空白,又聽見季雲翀道:“說來也巧,她曾經在金融雜志的封面上看見過你,好奇地向我打聽你的情況。”

蕭淮的眼睫不能自抑地顫了顫,僵硬地擡起頭,一雙深邃的眸子裏隱含著無法形容的覆雜情緒:“她叫什麽名字?”

“你真的不記得了?collin的最後三個字母,是她的姓氏。”

“……lin?”

季雲翀點點頭:“林霂,我的未婚妻。”

蕭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攫著季雲翀,只覺喉嚨深處幹澀難耐。

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平靜,內心卻跌宕起伏。壓抑的情緒在胸口一點一點聚集,隨著心臟的跳動流湧到血液裏,翻湧來回,仿佛要摧毀他的理智才肯罷休。

林霂,季雲翀,這兩人的關系構成了一個讓他短時間難以接受的事實:她的前任,是他的好友。

為什麽?他喜歡她的溫柔細膩,更喜歡她的落落大方,但她一方面接近他,一方面只字不提認識他。

為什麽?她打聽過他,不可能對他全無印象。

季雲翀拍了下蕭淮的肩膀:“你怎麽了?”

他回神過來,不置一詞。

季雲翀從他手中收回照片,放入錢夾:“她是不是長得挺好看?也挺耐看?”

蕭淮沈默,然而沈默也是一種回答。

“我十八歲那年去慕尼黑留學,她瞞著父母來送行。她問我什麽時候回國,我告訴她回國後一定娶她為妻。她聽完,不但不開心,反而大哭起來,叮囑我如果不兌現諾言,她長大後就嫁給我的朋友,氣死我。”季雲翀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照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完整,“我並沒有兌現諾言,相反,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拋棄了她。”

他擡眸瞥過來,眼底情愫洶湧,聲音也變得有些暗啞:“第一個給她寫情書的男人是我,第一個牽她手的男人是我,第一個親吻她的男人也是我。無論做哪件事,初次體驗都是由我帶給她的。如果我挽回,她還願意回到我的身邊嗎?”

每句話,都極具殺傷力。

蕭淮的心臟狠狠地抽痛一下:“抱歉,我不擅長談論感情,給不了意見。”

“你總是這樣刻板,如何追到女朋友的?”

“……”

“哥們,人家認可你了麽?會不會八字都沒一撇?”

如果是以前,蕭淮會覺得這只是玩笑的調侃,然而此刻卻成了正中靶心的利箭。他不耐地蹙了下眉,臉上的神色也少了一點平日裏的鎮定大氣。

“不會的。”他生硬地否認。

離開咖啡館,蕭淮上車後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請送我去仁愛醫院。”

司機道:“林霂小姐見到老板您親自接她下班,肯定十分高興。”

蕭淮沒有搭話。

今天是情人節,道路比平時擁堵得多,奔馳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抵達醫院。

他坐在車上給林霂撥電話,她卻沒有接聽。

他緊接著又撥了好幾次,還是無人接聽。司機泊好車,問了問醫院門衛,才得知林霂在十分鐘前坐上一輛黑色奔馳,不知去了哪裏。

蕭淮感到一絲不尋常,但想不出個所以然。

喜歡的人不聲不響地消失,這實在讓他心浮氣躁。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他撥通了關怡的電話。

電話那端異常嘈雜,他清了清嗓子,按捺住情緒:“關小姐,林霂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林霂?她在醫院,等著你呢。”關怡的聲音嘶啞潮濕,儼然剛剛哭過。

“沒有,她已經走了。”

“這,你直接去餐廳找她吧。”

“餐廳?”

關怡在電話那頭吸了吸鼻子:“蕭先生,今晚包下‘那年1936’的男人,就是你吧?她可能按捺不住好心情,先走一步。”

蕭淮怔住。

這時,關怡實在按捺不住悲痛的情緒,小聲飲泣:“蕭先生,你看見突發新聞了嗎?美林的董事長跳樓了。我爸爸經受不住打擊,他……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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