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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清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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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成千上萬朵荼蘼花神奇地搖動花身, 仿佛做出再見的動作,沁人心脾的花香伴著微風,歡送著小花妖的離開。

簡言看了暗暗稱奇, 第一次見到花兒這麽通人性。

荒漠中, 簡言背著包袱, 拍了拍丹田處道:“出來吧。”

語間, 一道白光飛出,葉冬日打著哈欠, “好了好了,小爺我該走了,你可別難過。”

簡言擠出一個笑,擺擺手,灑脫道:“走吧走吧, 這次離開,可千萬別再被壞人抓走了。”她揉揉葉冬日圓圓的大腦袋。

葉冬日努努嘴, 雙臂環抱,傲嬌道:“你放心吧,今時不同往日,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

簡言放心道, 遞出一道令牌, “那就好,萬事小心,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可以用令牌聯系到我,無論何時!”

葉冬日接過令牌, 小心收進自己的衣服裏, 道:“你才要小心呢。”他或多或少知道些簡言的事情。

“走吧。”簡言有些不舍,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 但時常共同面對危險,他也幫了自己不少,還是有些許感情的。

簡言看著逐漸消失在風沙中的葉冬日,有些悵然。天下無不散宴席,希望未來兩人還有再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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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連山派。

大雪連著下了半個月,整個世界都在一片冰天雪地,銀裝素裹中。這是齊雲升記憶以來持續時間最長,最冷的一場大雪。

昏暗的大牢裏,幾束光線零零散散地從小窗灑進來,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稻草,處處滲透出寒意。空氣中彌散臭烘烘地氣味。

齊雲升一臉滄桑,胡茬邋遢,眼睛裏爬滿細細的紅血絲,渾身是雪不覆往日豐神俊朗,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歲。他打開牢房,再一次質問起蓬頭垢面,神色虛弱的錦鳳:“到底是誰指派你。”

身上被縛靈索捆住的錦鳳眼眸微微一晃,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該說的我早就說了,我不知道是誰。”

齊雲升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殺氣湧現,隨後立刻恢覆原樣,附在錦鳳耳邊冷淡淡道:“我們已經查到你在雪疆的夫君了,她身在雪疆青樓,中了蠱毒。生與死,你自己決定!”

臉色發灰的錦鳳身體一怔,面上閃過一絲恐慌。絕音是錦鳳的一切,是希望,是光明。在那個令人窒息的黑暗時光,她是錦鳳唯一的光,是錦鳳的全世界。縱然全天下都站在她們的對立面,她也願意為她戰鬥,為她拼搏。

三年前,兩人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逃出來,絕音卻為了救錦鳳將她身上的蠱毒引到自己身上。這幾年,蠱毒一日覆一日地吞噬她的生命,錦鳳看在眼裏,痛在心中。想要解這中蠱毒,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雷靈珠,可雷靈珠極其稀有,她找了整整三年都一無所獲。

窮途末路之際,蕭山出現了,他答應她事成之後會給她雷靈珠。

絕音是她的生命,她必須救她。

豁出去性命也要救!

齊雲升丟下一張符箓,轉身欲要離開,“想好了就告訴我,她的命掌握在你的手裏。”

“等等!”錦鳳喊住齊雲升,她目光如灼,“只要有雷靈珠,我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齊雲生面目表情地轉過身,似乎早已預料般掏出雷靈珠,拋給錦鳳道:“說吧,是誰。”

“蕭山!”

齊雲生表情呆滯,地從大牢裏走出來,眼裏是難以置信,絕望,痛苦交織的感情,渾身冰冷,從頭頂冷到腳尾,錦鳳的一番話猶豫一陣春雷,震得他心底發麻,手腳發顫,他好似撐不住般用力抓緊一旁的樹幹,顫抖著死死盯住腳下的一顆枯草。

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最敬重的蕭師叔所為。

他想起十二年前簡言一家被滅門,腦袋裏閃過一絲靈光,他震驚地看著腰間的雙生玉,仿佛明白了些什麽,顫抖地將它解下,眼淚瞬間滑落。

一道傳訊符飛來,傳出林二的聲音,“小姐的屍體找到了。”

當有人經過連山峰頂時,遠遠地便能瞧見齊雲生跪在崖邊,任風雪肆虐,絲毫不為所動。沒有人知道連山峰掌門弟子齊雲生經歷了什麽,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麽長跪在懸崖邊,一動不動。

他好似一塊石頭,不知晝夜,不知寒冷,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顧洛陽和簡霖楓一同上來看他,顧洛陽欲上前勸慰,卻被簡霖楓一把抱住,冷冷地道:“讓他跪著,我說過他會後悔,就讓他在這裏好好後悔吧。”

顧洛陽則一臉不明所以。

大雪下,喬苗苗坐在輪椅上,撐著紙傘,神情哀傷,“師兄,斯人已逝,我想簡言也不願意你一直這樣!”

齊雲生面帶死氣,不言不語,依舊呆呆地跪著,看著幽深黑暗的崖底。

是他,親手葬送了簡言。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簡言出了無向谷,便一路向連山峰飛去,有了小花妖的隱匿之術,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也該清一清往日的恩怨了。

夜晚,不需要伺候簡言的蒼月腳步歡快地從驗屍房出來,心情甚是愉悅,因為親眼看見簡言面目全非屍體,十分大快人心。她嫉妒簡言,討厭簡言,為什麽同樣被簡尚樓所救,她和姐姐就必須做下人,而簡言卻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小姐。老天爺這般不公平,她偏偏就要撕碎這些不公平,曾經她嘗過苦,受過的屈辱,她也要別人好好體會一番。

看著自己親手促成簡言離開世界,蒼月依舊假扮成流深地模樣傷心欲絕、痛哭流涕,這種兔死狐悲的虛假感情,讓她心中產生了一種扭曲變態的快感。她好久沒那麽舒暢了。

蒼月開心雀躍地推開房門,一個熟悉的竹青色背影映入眼簾。

“蒼月,別來無恙啊?”簡言面帶微笑,轉過身來。

蒼月臉色唰一下慘白,被嚇得癱倒在地。

蒼月神色張皇,立馬站起身想逃出去,只聽到“啊”一聲慘叫,猛地被震飛到地上。

簡言拿出往生筆,在蒼月眼前晃著,“你放心,再大的動靜外面都聽不見,咱們主仆二人可以好好敘敘舊,你說是不是,蒼月!”

聞言,蒼月因恐懼而瑟瑟發抖,立馬含著淚水爬向簡言,“小姐~,小姐原來你沒死,聽說你落崖,奴婢根本不相信小姐會出事,小姐福大命大,怎麽會出事呢。”她怕了,明明剛剛才看完簡言的屍體,怎麽她就突然出現在眼前了。

簡言側身移步,躲開蒼月的手,淡淡道:“怎麽,我沒死,你很失望咯!”這不是一個問句。

蒼月滿臉淚水,哭著道:“小姐,你真的沒事嗎,奴婢是流深啊,不是妹妹蒼月。”

簡言笑笑,坐到桌前,為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蒼月!你就不怕夜半流深的冤魂向你索命嗎?”

蒼月嚇得身體一軟,強撐著道:“小姐,奴婢不知道您說的什麽意思,您放了奴婢,奴婢去給您找大夫去。”

“找大夫?我看你是去找救兵的吧。”她將一件黑袍子扔到蒼月面前,“你放心,你背後的人已經死了,今天就算你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一看見黑袍子,臉上沾著淚水的蒼月嚇得打滾,眼神惶恐至極,仿佛看見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不停地向後退。

“從你與流深調換的那一晚,我就知道你不是流深,你是蒼月!”簡言吹著懸浮在杯中的茶葉。

蒼月哭著,“砰砰砰”不斷磕頭,道:“小姐,求您饒了我吧,就您看在我衷心服侍您的份上饒了蒼月這一次吧,蒼月真的不想死。是姐姐!對!是姐姐當時來找我,讓我與她調換,她說您一定會救我們。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您的,我是怕您難過,所以才不敢告訴你的。”蒼月以為,反正流深都死了,她說什麽都死無對證,只要她不承認,簡言就沒理由殺她。

蒼月不知道,殺她這樣一個毫無實力,身份低微的婢子,根本不需要理由!

“衷心?”簡言嗤笑,“你說你衷心,那我房間裏的雙生石是誰拿走的呢?難道是它自己飛到那個蘇言的懷裏的嗎?” ”不,小姐,奴婢不知道您說的什麽,什麽雙生石,您口中的蘇言幾天前便被押到刑事堂中了,奴婢真的和蘇言沒任何關系啊。”

簡言走到蒼月面前,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蒼月,黃泉路上冷,遍地是妖魔鬼怪,你可要小心些,最重要的是,千萬別遇到你的姐姐——流深。我想她變成鬼,也不會忘記你,放過你。”

簡言的話仿佛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卷進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蒼月明白了,簡言什麽都知道了,自己不過只是她找出幕後黑手的一個墊腳石罷了,簡言一直都知道,而自己也始終在簡言布置的陷阱中,任由她操控把玩。

她狠狠地盯著簡言,“我會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不得安生。”

簡言絲毫不為所動,溫柔地為她整理衣領,輕聲道:“蒼月你知道流深死前說的最後一句是什麽嗎?

她求我,求我一定要救你,求我用她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你,蒼月——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她希望你好好活著。

因為——你,才是她活著的力量!”

蒼月震驚了,整個人仿佛凝固住,她怔怔地看著簡言的眼睛,在那雙透亮深邃的眼眸中,好像看見時常對自己笑的姐姐,看到小時候姐姐雖然時常教訓自己,但轉身就將好吃的留給自己一個人,看見姐姐曾因自己犯錯而苦苦求人,看見十二年前大火中,姐姐拼命地將自己護在身下,而姐姐自己的背部卻被大火燒得觸目驚心。

淚水,順著臉頰不斷湧出。

簡言淡淡起身,撤去房中法術,透過窗欞,看向雪皚皚的外面,輕輕道:“蒼月,我不殺你,是因為我曾答應過流深救你一命,我答應她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好自為之吧。”語畢,她讓小花妖隱匿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蒼月如泥塑木雕,淚水不斷向下墜,墜得她心痛。

翌日,當下人來催蒼月幹活時,只看見一具冰冷屍體掛在房梁上,屍體的臉頰沾著被凍成冰珠子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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