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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自己而言，沢田綱吉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那個溫柔的少年，包容一切調和一切，卻沒辦法溶解自己心裏的那點不安。
斯誇羅嚴肅的點頭，對她的話表達了十二分肯定，“對，那家夥太弱了，一點都不強，還是咱家boss厲害。”
千夜：“……”
總覺得他似乎微妙得誤會了什麽。
扯皮了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斯誇羅會特意來到東京找他，等到兩個人都意識到的時候時間早就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都這個時間了，餵！老子走了！”
“……好走不送。”
斯誇羅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不能指望這死丫頭說出什麽好話。要說還是小時候的她好玩，會抱著自己喊什麽斯誇羅哥哥之類的……結果長大了性格越來越扭曲，簡直成了他的頭號克星！
對此千夜表示少不更事的黑歷史就別提了，畢竟只怪那時還年少……
最後斯誇羅臨走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從剛剛開始就很想問的問題說出來，“那個……巴利安，真的會和阿綱他們戰鬥麽。”
斯誇羅沈默半晌，回頭盯著站在不遠處似乎有些不安的少女，伸手不怎麽溫柔得扯了扯她的頭發，“嘖，羅裏吧嗦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哪那麽多事！在東京待著，有什麽事直接給迪諾打電話，不開心揍他一頓就行了！”頓了頓又沈下聲音，“既然迪諾打算把你扔到普通世界裏，你就安分守己得在這裏生活，其他的，沒必要去管——當然，你也早就沒資格了。”
千夜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那道銀色的背影消失在濃濃夜色，她方擡起那張波瀾無驚的臉，目送斯誇羅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出聲。
或許他說的對，從迪諾下決心把自己扔到普通世界的那一刻開始。
從他對家族宣布辻千夜從此不再被冠以加百羅涅這個姓氏開始。
自己就再也沒資格插手那個世界的事了。
——
“千夜醬臉色很不好呢……”五十嵐擔憂得看著身邊面露疲態的女生，“昨晚沒睡好嗎？”
千夜茫然的眨眨眼，伸手撫上額頭，“大概……吧……沒事，只是沒休息好而已。”
斯誇羅走之後她怎麽也睡不著，獨自瞠目無眠到天亮，直到魚肚白從天際泛起才陷入淺眠，醒來之後頭腦昏沈的不行，在路上直接就跌倒跡部的懷裏，差點又睡過去。
不過當時跡部的臉色可真夠奇怪的，炸毛了一樣信手把她甩開，臉色紅的跟那什麽似的，連耳根都未能幸免於難。
不就是沒註意跌倒了麽，他大爺也真夠至於。
情商和智商全都堪憂的少女默默在心裏誹謗，完全偏離了一開始的方向。
“不行喲千夜醬，”五十嵐忽然認真起來，伸手扶住對方的肩膀，“我陪你去醫務室吧，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吶。”
“誒？是嗎……”千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倒覺得還好啦……唔……”
冷不丁撞入一個溫厚的胸膛，千夜慢慢擡頭，視線裏是赤司那張面容平靜的臉龐，赤紅的雙眸看的她頭頂一陣陣發怵。
“怎麽了？”赤司挑眉，視線落到她茫然無辜的臉上停駐了一瞬，察覺到對方極差的精神狀態後放柔了語氣，“沒睡好？”
他的聲音原本就低沈優雅，如今放緩了之後只會讓人覺得溫柔至極，千夜被他的聲音所蠱惑，下意識就點頭，“昨晚……失眠了……”
意外於對方的坦誠，赤司唇角隱隱勾起一個淡雅的笑意，伸手扶住對方的肩膀，在身邊窸窸窣窣已經圍觀過來的視線中穩穩摟住千夜，“那我帶你去醫務室。”
“醫務室……？”千夜困得幾乎要睜不開眼，整個人快要倒在他的身上，“為什麽……去那……”
“你需要休息。”赤司難得富有耐心得對她這樣解釋。
“哦……”千夜無意識地眨巴著眼，頭一點一點的，看的對面男生心情甚好。
然而就在他要帶著對方離開教室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五十嵐伸出手，笑瞇瞇得挽住千夜的胳膊，“赤司君，千夜醬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吧，畢竟我們都是女生，一起去醫務室也方便呢。”
“就是啊……跟梨乃去比較合適啦，平時她們關系也好嘛……”
“啊啊我也好想陪千夜一起去的說……”
“可是下節課要考試誒……”
周圍女生的聲音漸漸高起來，赤司沈默得看著五十嵐梨乃溫和的微笑，目光帶著探究的深意。最後他忽然笑起來，上揚的唇角昭示主人心情的良好。
“嘛，既然你那麽說了，那就你和她一起去好了。”
語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照例攤開一本別人看不懂的書籍旁若無人地看起來。仿佛真的安心把千夜交給五十嵐一般。
五十嵐瞇了瞇眼，隨即目光落到身邊迷迷糊糊的千夜身上，聲音溫柔得不像樣，“千夜醬，到了醫務室再睡哦，不然走路會碰到的呀……”
“嗨嗨……”無意識地應著，千夜只覺得周圍模模糊糊的，根本不能分辨出面前人是誰，只能憑著直覺去回應。
目送兩人遠去，赤司唇角的弧度漸漸涼下來，他掏出手機，上面一則新消息凸凸跳躍著。
【來自：中谷
正如少爺所料，是那個人沒錯。】
☆、Chapter 16
——
“就這樣讓她們離開真的好嗎，赤司君。”
出聲的是旁觀了整個過程的黑子哲也，淺藍色頭發少年註視著少女互相攙扶一起離開的背影，和發色如出一轍的藍眸緩慢得眨了眨，而後轉向座位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般的少年身上。
盡管不明白赤司為什麽會放任五十嵐帶著千夜離開，然而天生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事情不會如表面上那麽簡單。
“哲也的話是什麽意思，”赤司漫不經心得翻過一頁書，向來平靜的紅眸裏依然毫無波瀾，甚至都沒有擡頭分出半點目光給面前的人。
身邊猛然傳來壓迫感讓少年頭皮一陣陣發麻。
黑子很清楚赤司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容或者善良的人，哪怕是他給予了自己打籃球的希望，挖掘自己的能力。在他眼裏對方是一個習慣性掌控大局的存在，看透一切的少年不會允許計劃之外的角色出現，如果出現了——那就除掉好了。
就像之前對待灰崎祥吾一樣，沒有用的棋子只要丟掉就好。黑子不能說這是正確的，但也沒辦法指出其中的錯誤，雙方個性不同自然看待事物的視角也自然會產生偏差。
但他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去否定赤司的能力和強大，然而卻又始終無法從心底去讚同對方的某些做法。這樣的矛盾促使他對千夜的關註更多一些，自從她來了之後不可否認的是赤司的身上在產生某些變化——即使非常細微，卻又不得不讓人重視。就連綠間也察覺到他對辻千夜那份不同尋常的態度，一度對赤司投註奇怪的目光。
“五十嵐同學……似乎對辻桑懷著不太好的情感，”這樣說還婉轉了一些，畢竟他曾親眼看到過在千夜看不到的地方，少女那雙眼睛所流露出來的癡迷，並非是尋常同學應有的情感。
“所以呢。”少年狀似無意地反問了一句，絲毫沒有將黑子帶著擔憂的語氣放在心上，“哲也這麽說，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擔心那個笨蛋麽。”
不用去猜都能想到他口中的笨蛋指的是誰，只是……從對方淡定從容的語氣來看，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
黑子皺皺眉，他果然還是不能理解赤司的做法。明知道那個人的危險性還要讓對方陪在千夜的身邊，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符合對方的性格，除非……他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我不明白，”藍發少年坐在他前方原本屬於千夜的位子上，側身望著雙手抱臂一派閑適的少年有些不解，“赤司君，是在做什麽打算嗎？”
赤司笑了笑，那副睥睨眾生的表情仍然沒什麽變化，“哲也，我不喜歡拖延。對我來說花在無聊事情上的時間除了浪費我找不到第二個說法，對人也是一樣。”
赤司擡起的手又落下來，扶著額頭似乎在思索什麽，眼角也跟著沾染了幾分譏諷的笑意，“如果不能徹底解決，浪費時間就是最沒有意義的選擇。現在……還不到時候。”
黑子似懂非懂得看著他算計著什麽的樣子，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明白。但是……如果是赤司的話，似乎根本沒有必要去擔心。
因為他的強大就在於，可以讓人無條件地去信任。
——
千夜困得整個人都有些發蒙，跟著身邊的少女一路走到醫務室都沒發現對方是誰，還以為是之前被自己撞到的赤司，難得乖乖的沒有出聲而是任由對方拉著自己走向未知的方向。
“千夜醬要好好休息才好呢，不然我真的很不安吶。”軟糯的女聲近在咫尺，直到做到醫務室的床上，鼻腔沁入淡淡的醫藥味她才猛地清醒過來，然後視線裏出現一張熱氣騰騰的包子臉，大大的眼睛下一秒仿佛就能流出水來。
“……梨乃？”千夜喃喃問出聲，手不自覺附上額頭，眼睛裏依然朦朧迷蒙，“我怎麽到這裏來了……”
明明之前還在教室來著。
五十嵐氣鼓鼓得嘟嘴，一邊把對方往床上挪一邊拿出被子蓋在她身上，“千夜醬勞累過度了啦，你現在需要休息知道嗎？別管那麽多快點睡覺吧，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哦……”千夜眨眨眼，順從的閉上眼睛，大約是困極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沈沈的睡眠中。
望著迅速進入熟睡狀態的少女，五十嵐罕見得沈下臉，上揚的唇角漸漸凝固。白皙的手指在身旁緊緊攥成拳頭，指甲陷進手心引起陣陣刺痛。
千夜毫無知覺得翻了個身，手邊的被子很快被掀開露出少女纖細的長腿。五十嵐楞怔了一下，纖長睫毛下面的眼睛閃過覆雜的光芒，隨即她嗓子裏溢出若有若無的嘆息，上前細心替她掖好被角，側身坐在熟睡的少女身邊陷入淡淡的沈思。
而此時被惦記的千夜並沒有給出反應，倒不如說很快就跌進了一個詭異的夢境——確切的說，是六道骸創造出來的夢。
藍天白雲，青草碧波。
坐在樹蔭下的千夜撇撇嘴，這樣的場景她之前也見過。在這裏不得不吐槽一下六道骸的惡趣味，每次都創造這麽和平美好的景色，和他本人惡劣而又唯恐天下不亂的本質簡直是鮮明的諷刺。
“kufufufu……分明你自己也很欣賞我創造出來的幻境，這樣說真的好嗎。”
忽遠忽近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千夜擡頭一眼看到那雙紅藍相交的異瞳，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色彩。
“骸……”她忽然有些無力，“我昨晚壓根就沒睡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難得有了補眠的機會結果又被某個惡趣味的鳳梨頭拽到幻境裏，雖然的確是在睡覺沒錯，但是消耗的可是她的精神力。
“哦呀，千夜這麽說可真讓我傷心，”身著白襯衫的少年走到她身邊，和她並排而坐，“我可是特意為了你才過來的。”
千夜翻了個白眼，“我聽你鬼扯……”
說起來和六道骸的淵源就要追溯到尚在並盛中的時候了，事情的發展十分俗套。
某次出門買蛋糕的千夜偶遇了被不良少年圍攻的柔弱少女，出於人道主義千夜路見不平幹脆利索得收拾了那堆看上去就猥瑣至極的混混。
過程也十分簡潔，像極了言情小說中最常出現的英雄救美橋段。按照慣例的發展來說，接下來本應是她和萌妹子交流心聲而後手牽手奔向he的和諧大道，之後如果心意相通沒準還能雙雙把家還什麽的。
奈何一陣白霧出現，千夜抱著蛋糕眼睜睜看著之前我見猶憐的萌妹子突然變性成一個……妖冶的少年。
心裏霎時間奔過一萬頭草泥馬，蛋糕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的少女顫悠悠地指著面前手拿三叉戟，臉上似笑非笑的俊美少年，“你……是男是女？！還是人妖？”
六道骸臉上笑意更深，隨手一個幻境就讓千夜睡了三天三夜。
等她醒來之後已經是在自己家裏，從那以後不光被質疑能力同樣被質疑性別的少年三番兩頭時不時扯過一個夢境拉著千夜一起坐進來閑談歌賦看日落鳥啼和風霽月，有時候則帶著庫洛姆一起，然後圍觀千夜如何使用渾身解數勾搭未成年少女最後忍無可忍地把她扔出去留下自己和萌妹子交流感情。
也正因此她才明白原來庫洛姆和六道骸是兩個人，而不是時男時女的……非生物。
了解到六道骸的劣根性，千夜對他早就到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所以你來找我幹啥？不會也是聊天吧？”
“也？”六道骸抓住關鍵字，挑眉望著面前不耐煩的少女，“還有別的人找你？”
“啊不就是……”察覺到什麽的少女立即噤聲，在斯誇羅的名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及時收口，“咳，一個老朋友而已……”
六道骸眉心皺的更深了。
“kufufu……看來千夜似乎很忙呢，”少年不以為意得屈起一條腿，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我說只是單純的想你所以才過來見你，你會相信？”
“不信。”千夜認真的搖頭，“我寧願相信你被委員長欺壓的太厲害到我這來尋找存在感來了……”
抽了抽嘴角，六道骸伸手一巴掌拍上少女的腦袋，“你想被我送去輪回麽？過了那麽久還是沒改掉嘴欠的毛病，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在這條舌頭上。”
“嗷……為毛打我！再打就傻了知不知道！”千夜怒。
六道骸瞥她一眼，理都不想理，“本來就不精，傻能傻到哪去。”
“要是我因為這個找不到男朋友怎麽辦！你負責麽！”千夜不依不饒。
“……”幹我屁事。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忘了那天是誰對你出手相救麽！”
“……”誰。
“是誰！在一群覬覦你身體的少年中從天而降！”
“……”所以說到底是誰……
“是誰！迎接著夕陽對上你傷痕累累的目光！”
“……是你是你是你！夠了麽？！”六道骸終於不耐煩，一把揪住千夜的頭發扯來扯去，“辻千夜我看你腦洞這麽大不如讓我撬開看看裏面構造，”說罷發出陰森森的笑聲，“kufufufu……不用擔心，你這幅身體雖然弱但是幻術才能我看不錯，幹脆讓我接手也好免得浪費。”
他說的似乎真有那麽回事，嚇得千夜一個箭步逃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我我我我我說說說你你你你可別亂亂亂亂亂來啊啊啊！我我我我我我我可是良家少女！”
六道骸挑了挑眉，雙手抱臂不置可否，“撒，誰知道呢。沒準我一個高興就把你身體給占了，”嘴角勾起一絲愉悅的笑容，看的對面少女又是膽戰心驚，“到時候，我就拿著你的身體跑到小麻雀面前說你喜歡他要為他獻出一切，kufufufu……你說後果會不會很精彩？”
千夜目瞪口呆，她被六道骸如此不要臉的行為給震驚了！
“六，道，骸！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沒有哦~”
“你你你你你無恥！”
“嗯哼~是嗎~”
“我我我我你要這麽做我就告訴庫洛姆你一直都對委員長情有獨鐘！”
“……”
豁出去的了少女也不顧對方臉上什麽表情，躲在大樹後面滔滔不絕得繼續說道，“我就說你倆相愛相殺一見如故再見傾心！每天的互殺只是你們表達愛意的方式！”
最後，她憋足了氣大吼一聲，
“最後告訴她其實你六道骸和雲雀恭彌早就私定終身非對方不嫁誓要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呀呀呀呀——！”
“碰！”
忍無可忍的六道骸終於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拎起她的脖子直接扔到了面前的湖裏，身邊傳來一片淒厲的哀嚎。
“啊啊啊六道骸我和你勢不兩立啊啊啊我不會游泳你這個魂淡——！”
視線瞬間被無邊的海水淹沒，嗓子裏的窒息感真實得宛如實際發生一般，思緒變成空白的同時腦子裏最後纏繞的聲音在耳邊經久不散。
“kufufufu……接下來並盛將會上演一場好戲，千夜真的不打算去觀賞麽？”
“通常你這麽笑就代表沒有好事發生，所以還是免了，送死你去，黑鍋……就讓阿綱去背吧！誰讓他是你們boss呢！”
“只是為了占有他身體而做的暫時性決策而已，別把我和那些惡心的黑手、黨混為一談。”
“嘖……你傲嬌的程度和委員長有的一拼哦~骸，做人還是坦誠點比較好呀。”
“嗯哼？千夜這句話什麽意思？”
“就是你被救贖了的意思吧……”
“………呵…說這種話還真是……不過，最近要小心你身邊的女人，看似柔軟的兔子也可是會咬人的哦，kufufufufu……”
“哈？骸你什麽意……”
然後——千夜就醒了。
☆、Chapter 17
——
茫然得眨眨眼睛，千夜只覺得頭昏腦漲，所有的語言都在飛速向後湧，過濾到最後腦子裏只剩下剛剛六道骸和自己說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話。
什麽身邊的女人？
什麽兔子？
“……骸那家夥……”摁著凸凸直跳的眉心從床上坐起來，長時間消耗精神力導致她根本沒有補充多少精力，她現在恨不得立刻飛到並盛狠狠揍一頓導致自己頭腦不甚清晰的罪魁禍首。
六道骸那家夥最擅長的就是裝神棍，以及無時無刻不給人找膈應。
“千夜……醬？”
溫軟的女聲近在咫尺，千夜擡頭，視線內是五十嵐放大了的臉，素來無辜的大眼睛裝滿了擔憂。
“已經睡醒了？沒事了嗎？”
一邊關切的詢問一邊伸出手在千夜額頭碰了碰，五十嵐梨乃指尖泛涼，柔軟的肌膚觸碰帶給額頭一片清涼讓之前一直郁郁的焦躁消失了不少，千夜收回視線向後縮了縮，不動聲色得遠離了五十嵐的掌心。
“梨乃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她眨眨眼，仿佛沒有看到五十嵐因為她的後退而黯淡下來的神色，依然笑瞇瞇的，“謝謝你啦，我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
“嗯，沒事就好。”五十嵐收回手，歪頭盯著她看了半晌若有所思道，“不過，好像下午的課要開始了呢……”
“誒？！下……下午？！”千夜趕緊手忙腳亂得從床上掀開被子，“等等我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一中午哦~”身旁少女緩緩地回答，掰著指頭數道，“我想想，大概是四個小時左右吧…說起來下午第一節課是國文課呢，千夜醬不快點的話真的好嗎？”
“啥……啥？！”
千夜瞪大眼，她記得自己明明剛進入睡眠就被六道骸騷擾到幻境裏去來著……怎麽突然就過去了四個小時？！還是說骸那個家夥又篡改了夢境裏的時間跨度？五十嵐捂著嘴好笑地看著向來註重禮儀的少女可以說是毫無形象得找鞋子套上，又慌慌張張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向外跑去。
這樣的千夜醬，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不過這樣的橫沖直撞很快遭到了堵截，正打算去醫務室看望某個嗜睡少女的某人站在門口遇到了急匆匆的目標，流暢的眉峰微微蹙起，赤司伸手迅速抓住了正欲一鼓作氣沖到教室的少女止住了對方的步伐。
“……睡醒了？”微涼的目光掃過少女因為長時間熟睡而泛起淡淡紅暈的臉頰，旋即帶著疑惑轉到身邊的五十嵐身上。
五十嵐聳聳肩，攤開手一臉的無辜，“千夜醬要急著去上課，我也只好陪著吶。”
這可不怪她。
“那個，赤司君，有什麽事之後再說，”掙了掙少年力道頑固的手掌，千夜急得快要跺腳，“下節課可是國文課，我可不要遲到啊！”
已經被多次關懷的少女對國文課已經達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尤其是看到那個和藹的班主任對自己露出溫和的笑顏她就雙腿發顫恨不得拼盡在意大利學到的所有甜言蜜語來擋住即將來臨的狂風驟雨。
雖然結果多半事倍功半，畢竟聽多了這種話，是個人都會產生免疫的。
總算明白怎麽回事，赤司收回手雙手抱臂，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不用去也沒關系。”
“……誒？”少女楞住，想要跨出去的步子也頓了一下停在原地，“……也就是說？”
“已經和老師說過了你的情況，”後者好整以暇得掏出一張假條揮了揮，“直到今天課程結束你都不用去教室了，安心呆在醫務室就是。”語畢蹙眉，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衣服略顯淩亂的人，“不過，你看起來似乎很精神？那我去和老師說一聲。”
說完似乎真的打算這麽做，少年轉身欲走，卻被千夜猛地沖過來扯住衣角。他轉頭，少女晶亮晶亮的紫眸映入眼底，帶著討好和諂媚。
“赤司君，你真是個好人！”
赤司：“……”
五十嵐：“……”
無意識給某人發了“好人卡”的人毫不自知，兀自沈浸在接下來一下午都不用上課的欣喜中。旁觀的五十嵐悄悄看了一眼身邊臉色陰沈不定的少年，心裏縈繞已久的陰郁稍稍散開了一下，甚至有些愉悅。
赤司征十郎吃癟可不常見，尤其對方是辻千夜。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啦，千夜醬，”眼見差不多到了上課時間，如果再不去的話恐怕遭罪的就是自己，五十嵐對千夜揮揮手，笑容明媚得留下他們兩個人，“放學後再來看你，你註意休息哦！”
“嗯，謝謝你啊梨乃，”千夜也笑著和她揮手作別，目送少女慢慢離開之後才擡手緩慢得打了個呵欠，之前還清明的眼睛瞬間泛起水光。
眨巴著眼睛，她覺得腦子又開始變得昏沈起來了了……
“……突然又覺得好困……”
“想睡覺？”身邊的少年突然出聲，悠悠的目光掠過因為睡眠不足而浮現出淡淡黑眼圈的那張臉。
“唔……嗯……”少女的頭開始低下去，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紅發少年的頭發被頭頂斑駁篩落的日光染上鎏金，雲游的天空和少年幹凈的臉龐，泛白的衣角蜿蜒出淡淡的光暈無一不模糊成透明的薄膜。
赤司好笑地伸出手，戳著她的額頭，看那個紫色的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之前心底的陰郁莫名消散了不少。
“嘖，這個時候倒是聽話。”也順眼了不少。
“……好困……”呢喃的聲音因為困極而帶著些撒嬌的語調，千夜這幅毫無防備的樣子讓某人的心情愉悅指數迅速up。
會露出這種樣子，是因為他在身邊的緣故所以才會放下所有的警惕嗎？
“既然這樣，就跟著我走，”屈起手指在少女額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心情頗好的某人牽著快要失去知覺的千夜朝醫務室大步流星走去，寂靜的走廊裏很快響起不合時宜的腳步聲。
嗒嗒——
嗒嗒——
兩種不同的腳步交疊在一起，在大片湧進來的光線中變成游離不定的音樂，漸漸消失在清晰明朗的盡頭。
千夜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境，曾經模糊的景色變得清晰起來。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那個被自己保護住的男孩究竟什麽模樣。
精致的眉眼，略帶冰冷的目光，還有緊抿的唇角。
已經成長起來的少年和小時候並沒有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雙赤紅的雙眸變得更加犀利，裏面摻雜了更多千夜看不懂的因素。然而沒有變的是，只要是在他這雙眼睛下，千夜所有的偽裝都變得無效。
那年意外發生之後她就得到了reborn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條和迪諾差不多的長鞭。只不過對方三令五申嚴禁自己用右手，小小的千夜只好開始訓練起之前從來不曾使用的左手。
左右手的轉變並非那麽簡單，一開始是不適應的，習慣了射擊之後轉而使用長鞭會帶來很多不便和麻煩。不熟練倒還是小事，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就是上一秒她還在器宇軒昂得狂魔亂舞，下一秒就毫無形象得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自己傷著簡直成了司空見慣的場景。
拖這個福，那段日子千夜往夏馬爾那裏跑的頻率漸漸多起來，以至於某個不良醫生泡妞的時間明顯減少，一看到那個滿身傷痕的身影就頭疼。
花樣作死小能手，大概說的就是千夜這種人。
後來reborn看不下去了，說，要麽你跟著迪諾，當我的學生，省得你天天作死，沒準哪天還沒執行任務，先把自己給滅了。迪諾當然開心，難得有人和他一起分享reborn的鬼畜，他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迪諾以及千夜母親的同意，身為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reborn最強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把千夜交給他自然沒什麽不放心的。只不過原本和千夜共用一個家庭教師的伊恩變得不開心了，兩人同胞而生向來比平常人更加親密，然而千夜放棄射擊也就意味著不會和自己一起同可樂尼洛訓練，這讓他無比沮喪。
當然了，他這點抗議很快就被忽視了。
年少的千夜就這樣被表哥和母親打包送給reborn作為欺壓玩具，當然，如果能預測到後來發生的一系列血淚史，千夜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個看似好心實際隱藏著重重陰謀的提議。
往事不堪回首，以至於成功出師之後的迪諾和千夜看到了同樣身為師弟的某只兔子，兩人的眼睛裏瞬間露出惺惺相惜而又幸災樂禍的意味。
師弟/阿綱啊，好好加油吧！
彼時剛剛成為reborn學生的沢田綱吉望著嘴角笑容無比燦爛而又透著詭異的兄妹，天生的超直感讓他後背唰得沁出一層冷汗。
——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不不不……是錯覺……吧？
至於以後某彭格列十代目究竟被reborn如何慘無人道得進行傷天害理的訓練，就不提了。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去東京？”
從厚重的文件裏擡頭，迪諾溫和的臉龐被日光浸潤得有些模糊，註意到少女比平時更加認真的態度後不免疑惑。
“為什麽？”
千夜躊躇了一下，擡起頭堅定得看著那個登上首領座位不久的表哥，“迪諾曾經說過，不會讓家族成為我的負擔和壓力，”接觸到對方覆雜的視線，她頓了頓覆又接著說下去，“所以，我要去找他。”
“我要找到你們說的那個人，那個曾經可以讓我為之付出生命的對象。”
“找到了之後呢？”迪諾沈默了一下，如此反問道。
他不明白千夜的想法，年少的承諾通常都被賦予了浪漫主義的童話色彩，摒棄了成人世界的灰暗，帶著簡單的黑白，簡單粗暴到讓人難以理解，卻又因為帶著孩童的天真和率直而讓人覺得可怕。
這樣的情感是他們這個世界裏所忌諱的，也是不被接受的。
然而也正是因此，日益成長的少女開始思考起自己當初這麽做的動機和意義。
一條胳膊換一條命，也是值了。
這麽多年過去，這句話拋離了最開始的篤定，漸漸變成魔咒縈繞在她的心頭，日覆一日得碾磨著心裏那根漸漸松動的發條。
對赤司征十郎的感情開始變得覆雜，如果說一開始帶著不會後悔的信念，那麽越到後來在沈重的負擔之下就變成了壓力。
終於有一天她忍受不了漫無目的的猜疑，決定親自去找他。
去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當年那麽做。
“我不知道。”千夜低頭盯著腳尖，聲音清清淡淡的沒有什麽波瀾，她甚至不知道找到了赤司之後要說些什麽，要做些什麽。
然而心底去找他的想法卻愈演愈烈，幾乎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執念。
“但是，如果不去的話我會後悔，”她緩緩的擡頭，常年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空洞和不安，“我希望……不，是必須見到他，然後親自尋找當年那麽做的意義。”
然後，她來到了帝光，終於見到了那個從年少時就和自己綁在一起的少年。
縈繞在夢境裏的紅色，少年模糊不清的面容，還有陰暗的船艙……以及最後，日日在夢境裏折磨她的槍聲。
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清晰，所有的答案都得到了解答。
這一次，她終於徹底看清了，那個一直在夢裏望著自己的臉龐。
“小……征……”
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翻了個身，沈溺在夢境中無意識地小聲嘟囔了一句，卻令身邊一直坐在她床邊看書的人身體一震。赤司的目光從繁瑣難懂的書上移開，落到少女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向來薄涼的目光裏終於染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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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誇羅嚴肅的點頭，對她的話表達了十二分肯定，“對，那家夥太弱了，一點都不強，還是咱家boss厲害。”
千夜：“……”
總覺得他似乎微妙得誤會了什麽。
扯皮了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斯誇羅會特意來到東京找他，等到兩個人都意識到的時候時間早就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都這個時間了，餵！老子走了！”
“……好走不送。”
斯誇羅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不能指望這死丫頭說出什麽好話。要說還是小時候的她好玩，會抱著自己喊什麽斯誇羅哥哥之類的……結果長大了性格越來越扭曲，簡直成了他的頭號克星！
對此千夜表示少不更事的黑歷史就別提了，畢竟只怪那時還年少……
最後斯誇羅臨走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從剛剛開始就很想問的問題說出來，“那個……巴利安，真的會和阿綱他們戰鬥麽。”
斯誇羅沈默半晌，回頭盯著站在不遠處似乎有些不安的少女，伸手不怎麽溫柔得扯了扯她的頭發，“嘖，羅裏吧嗦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哪那麽多事！在東京待著，有什麽事直接給迪諾打電話，不開心揍他一頓就行了！”頓了頓又沈下聲音，“既然迪諾打算把你扔到普通世界裏，你就安分守己得在這裏生活，其他的，沒必要去管——當然，你也早就沒資格了。”
千夜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那道銀色的背影消失在濃濃夜色，她方擡起那張波瀾無驚的臉，目送斯誇羅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出聲。
或許他說的對，從迪諾下決心把自己扔到普通世界的那一刻開始。
從他對家族宣布辻千夜從此不再被冠以加百羅涅這個姓氏開始。
自己就再也沒資格插手那個世界的事了。
——
“千夜醬臉色很不好呢……”五十嵐擔憂得看著身邊面露疲態的女生，“昨晚沒睡好嗎？”
千夜茫然的眨眨眼，伸手撫上額頭，“大概……吧……沒事，只是沒休息好而已。”
斯誇羅走之後她怎麽也睡不著，獨自瞠目無眠到天亮，直到魚肚白從天際泛起才陷入淺眠，醒來之後頭腦昏沈的不行，在路上直接就跌倒跡部的懷裏，差點又睡過去。
不過當時跡部的臉色可真夠奇怪的，炸毛了一樣信手把她甩開，臉色紅的跟那什麽似的，連耳根都未能幸免於難。
不就是沒註意跌倒了麽，他大爺也真夠至於。
情商和智商全都堪憂的少女默默在心裏誹謗，完全偏離了一開始的方向。
“不行喲千夜醬，”五十嵐忽然認真起來，伸手扶住對方的肩膀，“我陪你去醫務室吧，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吶。”
“誒？是嗎……”千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倒覺得還好啦……唔……”
冷不丁撞入一個溫厚的胸膛，千夜慢慢擡頭，視線裏是赤司那張面容平靜的臉龐，赤紅的雙眸看的她頭頂一陣陣發怵。
“怎麽了？”赤司挑眉，視線落到她茫然無辜的臉上停駐了一瞬，察覺到對方極差的精神狀態後放柔了語氣，“沒睡好？”
他的聲音原本就低沈優雅，如今放緩了之後只會讓人覺得溫柔至極，千夜被他的聲音所蠱惑，下意識就點頭，“昨晚……失眠了……”
意外於對方的坦誠，赤司唇角隱隱勾起一個淡雅的笑意，伸手扶住對方的肩膀，在身邊窸窸窣窣已經圍觀過來的視線中穩穩摟住千夜，“那我帶你去醫務室。”
“醫務室……？”千夜困得幾乎要睜不開眼，整個人快要倒在他的身上，“為什麽……去那……”
“你需要休息。”赤司難得富有耐心得對她這樣解釋。
“哦……”千夜無意識地眨巴著眼，頭一點一點的，看的對面男生心情甚好。
然而就在他要帶著對方離開教室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五十嵐伸出手，笑瞇瞇得挽住千夜的胳膊，“赤司君，千夜醬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吧，畢竟我們都是女生，一起去醫務室也方便呢。”
“就是啊……跟梨乃去比較合適啦，平時她們關系也好嘛……”
“啊啊我也好想陪千夜一起去的說……”
“可是下節課要考試誒……”
周圍女生的聲音漸漸高起來，赤司沈默得看著五十嵐梨乃溫和的微笑，目光帶著探究的深意。最後他忽然笑起來，上揚的唇角昭示主人心情的良好。
“嘛，既然你那麽說了，那就你和她一起去好了。”
語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照例攤開一本別人看不懂的書籍旁若無人地看起來。仿佛真的安心把千夜交給五十嵐一般。
五十嵐瞇了瞇眼，隨即目光落到身邊迷迷糊糊的千夜身上，聲音溫柔得不像樣，“千夜醬，到了醫務室再睡哦，不然走路會碰到的呀……”
“嗨嗨……”無意識地應著，千夜只覺得周圍模模糊糊的，根本不能分辨出面前人是誰，只能憑著直覺去回應。
目送兩人遠去，赤司唇角的弧度漸漸涼下來，他掏出手機，上面一則新消息凸凸跳躍著。
【來自：中谷
正如少爺所料，是那個人沒錯。】
☆、Chapter 16
——
“就這樣讓她們離開真的好嗎，赤司君。”
出聲的是旁觀了整個過程的黑子哲也，淺藍色頭發少年註視著少女互相攙扶一起離開的背影，和發色如出一轍的藍眸緩慢得眨了眨，而後轉向座位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般的少年身上。
盡管不明白赤司為什麽會放任五十嵐帶著千夜離開，然而天生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事情不會如表面上那麽簡單。
“哲也的話是什麽意思，”赤司漫不經心得翻過一頁書，向來平靜的紅眸裏依然毫無波瀾，甚至都沒有擡頭分出半點目光給面前的人。
身邊猛然傳來壓迫感讓少年頭皮一陣陣發麻。
黑子很清楚赤司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容或者善良的人，哪怕是他給予了自己打籃球的希望，挖掘自己的能力。在他眼裏對方是一個習慣性掌控大局的存在，看透一切的少年不會允許計劃之外的角色出現，如果出現了——那就除掉好了。
就像之前對待灰崎祥吾一樣，沒有用的棋子只要丟掉就好。黑子不能說這是正確的，但也沒辦法指出其中的錯誤，雙方個性不同自然看待事物的視角也自然會產生偏差。
但他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去否定赤司的能力和強大，然而卻又始終無法從心底去讚同對方的某些做法。這樣的矛盾促使他對千夜的關註更多一些，自從她來了之後不可否認的是赤司的身上在產生某些變化——即使非常細微，卻又不得不讓人重視。就連綠間也察覺到他對辻千夜那份不同尋常的態度，一度對赤司投註奇怪的目光。
“五十嵐同學……似乎對辻桑懷著不太好的情感，”這樣說還婉轉了一些，畢竟他曾親眼看到過在千夜看不到的地方，少女那雙眼睛所流露出來的癡迷，並非是尋常同學應有的情感。
“所以呢。”少年狀似無意地反問了一句，絲毫沒有將黑子帶著擔憂的語氣放在心上，“哲也這麽說，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擔心那個笨蛋麽。”
不用去猜都能想到他口中的笨蛋指的是誰，只是……從對方淡定從容的語氣來看，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
黑子皺皺眉，他果然還是不能理解赤司的做法。明知道那個人的危險性還要讓對方陪在千夜的身邊，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符合對方的性格，除非……他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我不明白，”藍發少年坐在他前方原本屬於千夜的位子上，側身望著雙手抱臂一派閑適的少年有些不解，“赤司君，是在做什麽打算嗎？”
赤司笑了笑，那副睥睨眾生的表情仍然沒什麽變化，“哲也，我不喜歡拖延。對我來說花在無聊事情上的時間除了浪費我找不到第二個說法，對人也是一樣。”
赤司擡起的手又落下來，扶著額頭似乎在思索什麽，眼角也跟著沾染了幾分譏諷的笑意，“如果不能徹底解決，浪費時間就是最沒有意義的選擇。現在……還不到時候。”
黑子似懂非懂得看著他算計著什麽的樣子，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明白。但是……如果是赤司的話，似乎根本沒有必要去擔心。
因為他的強大就在於，可以讓人無條件地去信任。
——
千夜困得整個人都有些發蒙，跟著身邊的少女一路走到醫務室都沒發現對方是誰，還以為是之前被自己撞到的赤司，難得乖乖的沒有出聲而是任由對方拉著自己走向未知的方向。
“千夜醬要好好休息才好呢，不然我真的很不安吶。”軟糯的女聲近在咫尺，直到做到醫務室的床上，鼻腔沁入淡淡的醫藥味她才猛地清醒過來，然後視線裏出現一張熱氣騰騰的包子臉，大大的眼睛下一秒仿佛就能流出水來。
“……梨乃？”千夜喃喃問出聲，手不自覺附上額頭，眼睛裏依然朦朧迷蒙，“我怎麽到這裏來了……”
明明之前還在教室來著。
五十嵐氣鼓鼓得嘟嘴，一邊把對方往床上挪一邊拿出被子蓋在她身上，“千夜醬勞累過度了啦，你現在需要休息知道嗎？別管那麽多快點睡覺吧，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哦……”千夜眨眨眼，順從的閉上眼睛，大約是困極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沈沈的睡眠中。
望著迅速進入熟睡狀態的少女，五十嵐罕見得沈下臉，上揚的唇角漸漸凝固。白皙的手指在身旁緊緊攥成拳頭，指甲陷進手心引起陣陣刺痛。
千夜毫無知覺得翻了個身，手邊的被子很快被掀開露出少女纖細的長腿。五十嵐楞怔了一下，纖長睫毛下面的眼睛閃過覆雜的光芒，隨即她嗓子裏溢出若有若無的嘆息，上前細心替她掖好被角，側身坐在熟睡的少女身邊陷入淡淡的沈思。
而此時被惦記的千夜並沒有給出反應，倒不如說很快就跌進了一個詭異的夢境——確切的說，是六道骸創造出來的夢。
藍天白雲，青草碧波。
坐在樹蔭下的千夜撇撇嘴，這樣的場景她之前也見過。在這裏不得不吐槽一下六道骸的惡趣味，每次都創造這麽和平美好的景色，和他本人惡劣而又唯恐天下不亂的本質簡直是鮮明的諷刺。
“kufufufu……分明你自己也很欣賞我創造出來的幻境，這樣說真的好嗎。”
忽遠忽近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千夜擡頭一眼看到那雙紅藍相交的異瞳，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色彩。
“骸……”她忽然有些無力，“我昨晚壓根就沒睡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難得有了補眠的機會結果又被某個惡趣味的鳳梨頭拽到幻境裏，雖然的確是在睡覺沒錯，但是消耗的可是她的精神力。
“哦呀，千夜這麽說可真讓我傷心，”身著白襯衫的少年走到她身邊，和她並排而坐，“我可是特意為了你才過來的。”
千夜翻了個白眼，“我聽你鬼扯……”
說起來和六道骸的淵源就要追溯到尚在並盛中的時候了，事情的發展十分俗套。
某次出門買蛋糕的千夜偶遇了被不良少年圍攻的柔弱少女，出於人道主義千夜路見不平幹脆利索得收拾了那堆看上去就猥瑣至極的混混。
過程也十分簡潔，像極了言情小說中最常出現的英雄救美橋段。按照慣例的發展來說，接下來本應是她和萌妹子交流心聲而後手牽手奔向he的和諧大道，之後如果心意相通沒準還能雙雙把家還什麽的。
奈何一陣白霧出現，千夜抱著蛋糕眼睜睜看著之前我見猶憐的萌妹子突然變性成一個……妖冶的少年。
心裏霎時間奔過一萬頭草泥馬，蛋糕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的少女顫悠悠地指著面前手拿三叉戟，臉上似笑非笑的俊美少年，“你……是男是女？！還是人妖？”
六道骸臉上笑意更深，隨手一個幻境就讓千夜睡了三天三夜。
等她醒來之後已經是在自己家裏，從那以後不光被質疑能力同樣被質疑性別的少年三番兩頭時不時扯過一個夢境拉著千夜一起坐進來閑談歌賦看日落鳥啼和風霽月，有時候則帶著庫洛姆一起，然後圍觀千夜如何使用渾身解數勾搭未成年少女最後忍無可忍地把她扔出去留下自己和萌妹子交流感情。
也正因此她才明白原來庫洛姆和六道骸是兩個人，而不是時男時女的……非生物。
了解到六道骸的劣根性，千夜對他早就到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所以你來找我幹啥？不會也是聊天吧？”
“也？”六道骸抓住關鍵字，挑眉望著面前不耐煩的少女，“還有別的人找你？”
“啊不就是……”察覺到什麽的少女立即噤聲，在斯誇羅的名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及時收口，“咳，一個老朋友而已……”
六道骸眉心皺的更深了。
“kufufu……看來千夜似乎很忙呢，”少年不以為意得屈起一條腿，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我說只是單純的想你所以才過來見你，你會相信？”
“不信。”千夜認真的搖頭，“我寧願相信你被委員長欺壓的太厲害到我這來尋找存在感來了……”
抽了抽嘴角，六道骸伸手一巴掌拍上少女的腦袋，“你想被我送去輪回麽？過了那麽久還是沒改掉嘴欠的毛病，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在這條舌頭上。”
“嗷……為毛打我！再打就傻了知不知道！”千夜怒。
六道骸瞥她一眼，理都不想理，“本來就不精，傻能傻到哪去。”
“要是我因為這個找不到男朋友怎麽辦！你負責麽！”千夜不依不饒。
“……”幹我屁事。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忘了那天是誰對你出手相救麽！”
“……”誰。
“是誰！在一群覬覦你身體的少年中從天而降！”
“……”所以說到底是誰……
“是誰！迎接著夕陽對上你傷痕累累的目光！”
“……是你是你是你！夠了麽？！”六道骸終於不耐煩，一把揪住千夜的頭發扯來扯去，“辻千夜我看你腦洞這麽大不如讓我撬開看看裏面構造，”說罷發出陰森森的笑聲，“kufufufu……不用擔心，你這幅身體雖然弱但是幻術才能我看不錯，幹脆讓我接手也好免得浪費。”
他說的似乎真有那麽回事，嚇得千夜一個箭步逃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我我我我我說說說你你你你可別亂亂亂亂亂來啊啊啊！我我我我我我我可是良家少女！”
六道骸挑了挑眉，雙手抱臂不置可否，“撒，誰知道呢。沒準我一個高興就把你身體給占了，”嘴角勾起一絲愉悅的笑容，看的對面少女又是膽戰心驚，“到時候，我就拿著你的身體跑到小麻雀面前說你喜歡他要為他獻出一切，kufufufu……你說後果會不會很精彩？”
千夜目瞪口呆，她被六道骸如此不要臉的行為給震驚了！
“六，道，骸！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沒有哦~”
“你你你你你無恥！”
“嗯哼~是嗎~”
“我我我我你要這麽做我就告訴庫洛姆你一直都對委員長情有獨鐘！”
“……”
豁出去的了少女也不顧對方臉上什麽表情，躲在大樹後面滔滔不絕得繼續說道，“我就說你倆相愛相殺一見如故再見傾心！每天的互殺只是你們表達愛意的方式！”
最後，她憋足了氣大吼一聲，
“最後告訴她其實你六道骸和雲雀恭彌早就私定終身非對方不嫁誓要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呀呀呀呀——！”
“碰！”
忍無可忍的六道骸終於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拎起她的脖子直接扔到了面前的湖裏，身邊傳來一片淒厲的哀嚎。
“啊啊啊六道骸我和你勢不兩立啊啊啊我不會游泳你這個魂淡——！”
視線瞬間被無邊的海水淹沒，嗓子裏的窒息感真實得宛如實際發生一般，思緒變成空白的同時腦子裏最後纏繞的聲音在耳邊經久不散。
“kufufufu……接下來並盛將會上演一場好戲，千夜真的不打算去觀賞麽？”
“通常你這麽笑就代表沒有好事發生，所以還是免了，送死你去，黑鍋……就讓阿綱去背吧！誰讓他是你們boss呢！”
“只是為了占有他身體而做的暫時性決策而已，別把我和那些惡心的黑手、黨混為一談。”
“嘖……你傲嬌的程度和委員長有的一拼哦~骸，做人還是坦誠點比較好呀。”
“嗯哼？千夜這句話什麽意思？”
“就是你被救贖了的意思吧……”
“………呵…說這種話還真是……不過，最近要小心你身邊的女人，看似柔軟的兔子也可是會咬人的哦，kufufufufu……”
“哈？骸你什麽意……”
然後——千夜就醒了。
☆、Chapter 17
——
茫然得眨眨眼睛，千夜只覺得頭昏腦漲，所有的語言都在飛速向後湧，過濾到最後腦子裏只剩下剛剛六道骸和自己說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話。
什麽身邊的女人？
什麽兔子？
“……骸那家夥……”摁著凸凸直跳的眉心從床上坐起來，長時間消耗精神力導致她根本沒有補充多少精力，她現在恨不得立刻飛到並盛狠狠揍一頓導致自己頭腦不甚清晰的罪魁禍首。
六道骸那家夥最擅長的就是裝神棍，以及無時無刻不給人找膈應。
“千夜……醬？”
溫軟的女聲近在咫尺，千夜擡頭，視線內是五十嵐放大了的臉，素來無辜的大眼睛裝滿了擔憂。
“已經睡醒了？沒事了嗎？”
一邊關切的詢問一邊伸出手在千夜額頭碰了碰，五十嵐梨乃指尖泛涼，柔軟的肌膚觸碰帶給額頭一片清涼讓之前一直郁郁的焦躁消失了不少，千夜收回視線向後縮了縮，不動聲色得遠離了五十嵐的掌心。
“梨乃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她眨眨眼，仿佛沒有看到五十嵐因為她的後退而黯淡下來的神色，依然笑瞇瞇的，“謝謝你啦，我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
“嗯，沒事就好。”五十嵐收回手，歪頭盯著她看了半晌若有所思道，“不過，好像下午的課要開始了呢……”
“誒？！下……下午？！”千夜趕緊手忙腳亂得從床上掀開被子，“等等我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一中午哦~”身旁少女緩緩地回答，掰著指頭數道，“我想想，大概是四個小時左右吧…說起來下午第一節課是國文課呢，千夜醬不快點的話真的好嗎？”
“啥……啥？！”
千夜瞪大眼，她記得自己明明剛進入睡眠就被六道骸騷擾到幻境裏去來著……怎麽突然就過去了四個小時？！還是說骸那個家夥又篡改了夢境裏的時間跨度？五十嵐捂著嘴好笑地看著向來註重禮儀的少女可以說是毫無形象得找鞋子套上，又慌慌張張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向外跑去。
這樣的千夜醬，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不過這樣的橫沖直撞很快遭到了堵截，正打算去醫務室看望某個嗜睡少女的某人站在門口遇到了急匆匆的目標，流暢的眉峰微微蹙起，赤司伸手迅速抓住了正欲一鼓作氣沖到教室的少女止住了對方的步伐。
“……睡醒了？”微涼的目光掃過少女因為長時間熟睡而泛起淡淡紅暈的臉頰，旋即帶著疑惑轉到身邊的五十嵐身上。
五十嵐聳聳肩，攤開手一臉的無辜，“千夜醬要急著去上課，我也只好陪著吶。”
這可不怪她。
“那個，赤司君，有什麽事之後再說，”掙了掙少年力道頑固的手掌，千夜急得快要跺腳，“下節課可是國文課，我可不要遲到啊！”
已經被多次關懷的少女對國文課已經達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尤其是看到那個和藹的班主任對自己露出溫和的笑顏她就雙腿發顫恨不得拼盡在意大利學到的所有甜言蜜語來擋住即將來臨的狂風驟雨。
雖然結果多半事倍功半，畢竟聽多了這種話，是個人都會產生免疫的。
總算明白怎麽回事，赤司收回手雙手抱臂，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不用去也沒關系。”
“……誒？”少女楞住，想要跨出去的步子也頓了一下停在原地，“……也就是說？”
“已經和老師說過了你的情況，”後者好整以暇得掏出一張假條揮了揮，“直到今天課程結束你都不用去教室了，安心呆在醫務室就是。”語畢蹙眉，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衣服略顯淩亂的人，“不過，你看起來似乎很精神？那我去和老師說一聲。”
說完似乎真的打算這麽做，少年轉身欲走，卻被千夜猛地沖過來扯住衣角。他轉頭，少女晶亮晶亮的紫眸映入眼底，帶著討好和諂媚。
“赤司君，你真是個好人！”
赤司：“……”
五十嵐：“……”
無意識給某人發了“好人卡”的人毫不自知，兀自沈浸在接下來一下午都不用上課的欣喜中。旁觀的五十嵐悄悄看了一眼身邊臉色陰沈不定的少年，心裏縈繞已久的陰郁稍稍散開了一下，甚至有些愉悅。
赤司征十郎吃癟可不常見，尤其對方是辻千夜。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啦，千夜醬，”眼見差不多到了上課時間，如果再不去的話恐怕遭罪的就是自己，五十嵐對千夜揮揮手，笑容明媚得留下他們兩個人，“放學後再來看你，你註意休息哦！”
“嗯，謝謝你啊梨乃，”千夜也笑著和她揮手作別，目送少女慢慢離開之後才擡手緩慢得打了個呵欠，之前還清明的眼睛瞬間泛起水光。
眨巴著眼睛，她覺得腦子又開始變得昏沈起來了了……
“……突然又覺得好困……”
“想睡覺？”身邊的少年突然出聲，悠悠的目光掠過因為睡眠不足而浮現出淡淡黑眼圈的那張臉。
“唔……嗯……”少女的頭開始低下去，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紅發少年的頭發被頭頂斑駁篩落的日光染上鎏金，雲游的天空和少年幹凈的臉龐，泛白的衣角蜿蜒出淡淡的光暈無一不模糊成透明的薄膜。
赤司好笑地伸出手，戳著她的額頭，看那個紫色的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之前心底的陰郁莫名消散了不少。
“嘖，這個時候倒是聽話。”也順眼了不少。
“……好困……”呢喃的聲音因為困極而帶著些撒嬌的語調，千夜這幅毫無防備的樣子讓某人的心情愉悅指數迅速up。
會露出這種樣子，是因為他在身邊的緣故所以才會放下所有的警惕嗎？
“既然這樣，就跟著我走，”屈起手指在少女額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心情頗好的某人牽著快要失去知覺的千夜朝醫務室大步流星走去，寂靜的走廊裏很快響起不合時宜的腳步聲。
嗒嗒——
嗒嗒——
兩種不同的腳步交疊在一起，在大片湧進來的光線中變成游離不定的音樂，漸漸消失在清晰明朗的盡頭。
千夜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境，曾經模糊的景色變得清晰起來。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那個被自己保護住的男孩究竟什麽模樣。
精致的眉眼，略帶冰冷的目光，還有緊抿的唇角。
已經成長起來的少年和小時候並沒有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雙赤紅的雙眸變得更加犀利，裏面摻雜了更多千夜看不懂的因素。然而沒有變的是，只要是在他這雙眼睛下，千夜所有的偽裝都變得無效。
那年意外發生之後她就得到了reborn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條和迪諾差不多的長鞭。只不過對方三令五申嚴禁自己用右手，小小的千夜只好開始訓練起之前從來不曾使用的左手。
左右手的轉變並非那麽簡單，一開始是不適應的，習慣了射擊之後轉而使用長鞭會帶來很多不便和麻煩。不熟練倒還是小事，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就是上一秒她還在器宇軒昂得狂魔亂舞，下一秒就毫無形象得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自己傷著簡直成了司空見慣的場景。
拖這個福，那段日子千夜往夏馬爾那裏跑的頻率漸漸多起來，以至於某個不良醫生泡妞的時間明顯減少，一看到那個滿身傷痕的身影就頭疼。
花樣作死小能手，大概說的就是千夜這種人。
後來reborn看不下去了，說，要麽你跟著迪諾，當我的學生，省得你天天作死，沒準哪天還沒執行任務，先把自己給滅了。迪諾當然開心，難得有人和他一起分享reborn的鬼畜，他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迪諾以及千夜母親的同意，身為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reborn最強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把千夜交給他自然沒什麽不放心的。只不過原本和千夜共用一個家庭教師的伊恩變得不開心了，兩人同胞而生向來比平常人更加親密，然而千夜放棄射擊也就意味著不會和自己一起同可樂尼洛訓練，這讓他無比沮喪。
當然了，他這點抗議很快就被忽視了。
年少的千夜就這樣被表哥和母親打包送給reborn作為欺壓玩具，當然，如果能預測到後來發生的一系列血淚史，千夜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個看似好心實際隱藏著重重陰謀的提議。
往事不堪回首，以至於成功出師之後的迪諾和千夜看到了同樣身為師弟的某只兔子，兩人的眼睛裏瞬間露出惺惺相惜而又幸災樂禍的意味。
師弟/阿綱啊，好好加油吧！
彼時剛剛成為reborn學生的沢田綱吉望著嘴角笑容無比燦爛而又透著詭異的兄妹，天生的超直感讓他後背唰得沁出一層冷汗。
——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不不不……是錯覺……吧？
至於以後某彭格列十代目究竟被reborn如何慘無人道得進行傷天害理的訓練，就不提了。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去東京？”
從厚重的文件裏擡頭，迪諾溫和的臉龐被日光浸潤得有些模糊，註意到少女比平時更加認真的態度後不免疑惑。
“為什麽？”
千夜躊躇了一下，擡起頭堅定得看著那個登上首領座位不久的表哥，“迪諾曾經說過，不會讓家族成為我的負擔和壓力，”接觸到對方覆雜的視線，她頓了頓覆又接著說下去，“所以，我要去找他。”
“我要找到你們說的那個人，那個曾經可以讓我為之付出生命的對象。”
“找到了之後呢？”迪諾沈默了一下，如此反問道。
他不明白千夜的想法，年少的承諾通常都被賦予了浪漫主義的童話色彩，摒棄了成人世界的灰暗，帶著簡單的黑白，簡單粗暴到讓人難以理解，卻又因為帶著孩童的天真和率直而讓人覺得可怕。
這樣的情感是他們這個世界裏所忌諱的，也是不被接受的。
然而也正是因此，日益成長的少女開始思考起自己當初這麽做的動機和意義。
一條胳膊換一條命，也是值了。
這麽多年過去，這句話拋離了最開始的篤定，漸漸變成魔咒縈繞在她的心頭，日覆一日得碾磨著心裏那根漸漸松動的發條。
對赤司征十郎的感情開始變得覆雜，如果說一開始帶著不會後悔的信念，那麽越到後來在沈重的負擔之下就變成了壓力。
終於有一天她忍受不了漫無目的的猜疑，決定親自去找他。
去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當年那麽做。
“我不知道。”千夜低頭盯著腳尖，聲音清清淡淡的沒有什麽波瀾，她甚至不知道找到了赤司之後要說些什麽，要做些什麽。
然而心底去找他的想法卻愈演愈烈，幾乎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執念。
“但是，如果不去的話我會後悔，”她緩緩的擡頭，常年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空洞和不安，“我希望……不，是必須見到他，然後親自尋找當年那麽做的意義。”
然後，她來到了帝光，終於見到了那個從年少時就和自己綁在一起的少年。
縈繞在夢境裏的紅色，少年模糊不清的面容，還有陰暗的船艙……以及最後，日日在夢境裏折磨她的槍聲。
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清晰，所有的答案都得到了解答。
這一次，她終於徹底看清了，那個一直在夢裏望著自己的臉龐。
“小……征……”
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翻了個身，沈溺在夢境中無意識地小聲嘟囔了一句，卻令身邊一直坐在她床邊看書的人身體一震。赤司的目光從繁瑣難懂的書上移開，落到少女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向來薄涼的目光裏終於染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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