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擔心外面還有隱藏的槍手，愛麗絲沒敢在街上站太久，Antrees大廈的鐵門已經完全升上去了，能看到地上一大片的玻璃殘骸，愛麗絲躲進了樓裏，過了一會兒，大廈內照明的燈光依次打開，一個五人小隊荷槍實彈地走了出來，徑直上了對面的圖書大樓。

大概是去收拾現場的。

到了這時候，就算那狙擊手還有同夥，估計也忙不疊地躲起來了。亞瑟接到前臺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可以下車到樓裏歇息一下壓壓驚，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也不太可能馬上離開，只好各自下車往樓裏去。

“不過如此。”亞瑟踏過灑滿碎玻璃的大門口時，轉頭對邵萬城笑說：“我還怕愛麗絲腿不方便，看來是多慮了。”

“嘶，那你不攔著她點？”邵萬城瞪他一眼。

“擔心歸擔心，關鍵時刻要信任領導。”亞瑟一本正經地說，“再說了，一個小小狙擊手而已，不足掛齒。”

“那下次你去。”邵萬城簡直想提著他的領子直接把他扔進去，礙著秦淵在一邊才沒有發作。

秦淵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進了大廈就擡頭往四周看去，一樓大廳聚集了不少人，有Antrees的警衛，也有普通的辦公人員，有些是鐵門降下後被困在裏面的，此時風波稍定，紛紛趕著回家了。Antrees成員大多心理素質過硬，就算沒摸過槍，也不至於被這種小場面嚇到，只有前臺值夜班的小夥子是個例外。

他看起來似乎比張華安還小幾歲，早兩個小時就被那輪槍擊嚇得臉色煞白，躲在櫃臺後面不敢冒頭，打電話聯系邵萬城等人的工作都是窩在櫃臺下面完成的，直到這時候他才有膽子從櫃臺裏爬出來，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靠在櫃臺上的愛麗絲。

“鐵門很結實的，你不用這麽害怕。”愛麗絲看著他。

“愛……愛麗絲小姐。”這位小夥子好像受了比剛才更大的驚嚇，忙著彎腰鞠躬，一頭撞在了櫃臺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邵萬城這時候走過來一只手提起他後領，讓他直起身子來，恨鐵不成鋼地說：“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你吧？”

“是……是是是！”可憐的小夥子已經自己把自己撞暈了。

“叫什麽？”邵萬城皺了皺眉，他晚上不常來公司，對於夜班的人還真不熟。

“魏……魏炯。”小夥子小聲回答。

邵萬城多看了他幾眼，搖了搖頭，“魏囧？”

“對對對！”

“嗯，挺好記的。”邵萬城點點頭，放開了他，魏炯這才松了口氣，驚魂甫定地趴在了櫃臺上。

大廳兩邊擺了沙發茶幾，亞瑟悠閑地坐在那兒喝了口水，轉頭看看旁邊的秦淵，奇怪地問：“怎麽了秦公子？表情這麽可怕？”

秦淵雖然試著控制情緒，可是心裏不祥的預感卻怎麽都壓不住，他輕輕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沒什麽。”

過了沒多久，剛才出去探查圖書大樓的五人小隊中有兩個人回來，拿回了那個狙/擊手用過的裝備，其中有一把子彈打空了的狙/擊/槍，還有一把存有子彈的霰彈槍，看來一開始用來轟碎玻璃門的就是這把霰彈槍，自始至終發動攻擊的就只有那一人，大概沒有同夥了。

事情基本解決，邵萬城看看表，居然已經快十點了，大廳裏的辦公人員已經撤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幾個警衛，還有清潔工在清理門口的玻璃碴子，他抽空點了根煙，走過去招呼亞瑟回家。

“你們倆打算坐到什麽時候？幹脆在這兒睡得了。”邵萬城吐出一口煙，走到亞瑟跟前。

亞瑟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墻上禁止吸煙的標志。

“好好好，我出去，你也別磨蹭了。”邵萬城無奈，用手扇散了擴散出去的煙霧，轉身朝門口走去。

愛麗絲心裏還有不少疑惑，默默朝秦淵看了一眼，正巧對方也擡頭看她，目光相撞，秦淵略怔了怔，正想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卻瞥到愛麗絲身後忽然出現的一個人影，他看清了那人，瞳孔驟縮，猛然起身，膝蓋一下撞在了茶幾邊上。

愛麗絲見他這種反應，不及回頭看就一推櫃臺急退了兩步，轉身的瞬間已經從腰間掏出了伯萊塔手/槍。一顆子彈擦著她肩膀飛過，釘在了木制的櫃臺上，把魏炯嚇得一聲驚叫，又縮回了櫃臺下面。

變化發生得太快，誰都沒反應過來，距離太近了，愛麗絲不敢托大，沒來得及看清就朝著那人影射出一槍，雖然沒擊中，卻也驚得對方一滯，就這麽幾秒的功夫，邵萬城已經回過神來，從側面沖過去一把將那人按在地上，奪了他的手/槍抵在他太陽穴上。

兩個警衛也跑過去幫忙按住那人，愛麗絲這才看清他相貌。

“是你？”邵萬城在片刻的驚訝後，心裏升起一種說不出的仇恨厭惡，手上加了些力氣，幾乎要把他胳膊折斷。

偷襲的人臉色蒼白，一聲不吭。

這是個外表看起來還算有風度的中年人，他的臉雖然遍布皺紋，顯得不那麽年輕，卻還是能看出從前英俊的影子，頭發大概染過，仍舊是漆黑的，穿著也很講究，像是那種已過知天命之年的成功人士。即便現在被邵萬城和兩個警衛壓制著跪在地上，顯得略有些狼狽，也看不出他有什麽倉皇驚懼的模樣，就連眼神都相當沈靜。

可他大概是不太會用槍，加上被秦淵發現，終究是沒能傷到愛麗絲分毫。

“秦景輝。”邵萬城冷笑著扣住扳機，在他耳邊說：“你好大的膽子，要是愛麗絲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你全家！”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語氣兇狠非常，好不容易探出頭來的魏炯抖了一抖，秦淵的腳步也一頓，停在了愛麗絲身前。

“別殺他。”秦淵說。

他不像是在懇求邵萬城，而是用著普通的語氣，話音清晰平靜，以免再火上澆油。

邵萬城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略微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無比嘲諷的笑容。

秦淵知道，自己恐怕也被他當成敵人了。

亞瑟早就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時候過來扶了愛麗絲一下，對邵萬城使了個眼色，“阿城你別沖動，先把他軟禁起來，有話慢慢說。”

邵萬城會意，這才有些不甘心地撤了槍放開秦景輝，暫且把他交給警衛處理。

Antrees權限最高的人終究是愛麗絲和亞瑟，縱然他們不怎麽在公司現身，也沒人敢忘記他們的身份。兩個警衛自然知道軟禁是什麽意思，當即客客氣氣地扶起秦景輝，按著他肩膀把他往電梯那邊帶去。

秦淵看著面色僵硬的秦景輝被押上電梯，心裏一時有些亂，邵萬城看他一眼，忽然說：“這個人呢？”

亞瑟微微一楞，明白過來他是想把秦淵也一鍋端了，連忙說：“餵餵餵，現在不時興連坐吧？”

“就這麽放他走？”邵萬城嗤笑一聲，“萬一他也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秦淵打斷，秦淵無奈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是奸細，如果你不放心，把我關起來也可以。”

邵萬城眼神一冷，正要叫警衛拿住他，亞瑟又出言阻止：“別啊！就算看在阿羽的份上……”

聽到這個名字，邵萬城微微一怔，終於有些冷靜下來。秦羽生前和家裏關系冷淡，大多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他也因此沒什麽機會和弟弟見面，但是從他說過的話裏能聽得出來，他很疼愛這個弟弟。

想起那天在陵園門口遠遠地看見秦淵，他對著自己溫和一笑的場景，邵萬城那時恍然間幾乎以為是秦羽回來了。

他沈默了一會兒，軟禁秦淵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愛麗絲一直不吭聲，甚至臉色都顯得有些發白，實在是因為之前的跑動加上方才動作過猛，腰傷有些覆發，邵萬城不敢在這裏耗太久，從秦淵身邊經過，護著愛麗絲往外走去。亞瑟故意落後了幾步，趁機對秦淵說：“別擔心你爸，我們不會將他怎樣的。”

從秦淵臉上看不出他心裏想什麽，他只是點點頭，“嗯，我知道。”

等到他們都走了，秦淵才斂了斂心神，出門開車回家。時間太晚了，馬路上沒什麽車，很好走，他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在車庫裏停了車，無意間往旁邊一瞥，他才發現愛麗絲的手機竟然忘在了他車裏。

還有座椅下面那只黑色手提箱，也被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下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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