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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輪回事 (最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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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後,櫟陽陵香,也就是琴神瓔珞重登九天,再遇九天之上的上神太皞。

踏上飛揚著朵朵桃花的潔白石階,瓔珞一身芍藥色織錦袍,頭戴芍藥花,一張桃花般的面眸如血般艷麗。她輕輕踏上潔白石階,登上九天,在雲霧繚繞的凈白世界裏,她遠遠看見一個男子,一身白衣,傾世的容顏依舊。

太皞見到瓔珞,眼前掠過一抹歡喜,又忙掩住了自己的喜悅,冷冷地面容覆著冰霜,聲音溫柔地問著“你是新來的神仙?”

瓔珞看著太皞,點點頭,眉宇間是一股歷經歲月的滄桑。太皞好奇,一百年不見,她竟變了這麽多,他站在瓔珞面前,眼睛也不往瓔珞臉上看,只望著遠方問道“你有什麽功德?為何成仙?”

瓔珞看著太皞笑笑,雖是好似第一次見到這樣俊美的男子,但是縱觀這一百年來的歲月,自己也是被那些情事傷的不淺,即便只男子再貌美,也不過是副神仙皮囊罷了,瓔珞這麽想著,便悠悠說道“我沒什麽功德,只是我原是伏羲大帝造的伏羲琴,修行百年自然登天罷了。要說我為何成仙?我看是天命吧!”

“這一百年來,你如何修行?”

太皞算是問到了點上,瓔珞這些年來,最喜歡與人講的便是自己這百年來的經歷。想當年,她如同混沌初醒般跌坐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起身一個晃神,又輕輕松松地跑到了流火房裏去看步塵。

流火見狀,便問道“居夏公子呢?”

瓔珞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但是卻還是好奇地問道“誰是居夏公子?”

流火和一旁的喻瑩都楞楞,相顧無言。只覺得有些東西不好再問,便很配合地不再問下去。

沒過幾天,瓔珞就說要離開,那個時候,師父和寶兒已經都不見了蹤影,流火一時摸不著頭腦,陵香又要離開。只以為又要發生什麽事,可是卻自從陵香離開,日子安安穩穩了起來,一直到了步塵長大,娶妻,生子,終老。

而陵香,開始漸漸的把關於櫟陽陵香和聖陵古鎮的事情全部忘記了,也順帶忘記了昭妍,靜遙,忘記了七爺,阿雪,更是忘記了黎湛。最後記得的,便只是自己,不過是一柄古琴罷了。

她的名字叫瓔珞。在游歷韓國的時候,她遇上了一個孤女。

那孤女一身白衣,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左眼下一顆紅色的淚痣襯著氣質脫俗。她突然就想起了,她是聶政的姐姐聶榮。

而這聶家好像是在一個叫繁花蕪境的地方認識的,而這繁花蕪境是個什麽地方,瓔珞卻死活都想不起來了。她搖了搖腦袋走到聶榮身邊,才發現她此刻已是一個鬼魂。

聶榮看見了瓔珞,想起是自己那傻弟弟的朋友,於是便很好心地道起了那日濟水水災之後的故事,只說是水災卷走了王氏和聶員外,聶政和聶榮姐妹存活了下來,安全到了韓國。聶政腦子不好使,在外認識了一個叫將仲子的朋友,只說那將仲子與韓王好像是存著什麽仇,要雇聶政去行刺。

聶政本身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孩子,也不把行刺當成什麽大事,又聽說將仲子要給聶政錢財,讓姐弟倆從此衣食無憂,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結果行刺不成,反被韓王殺死,扒皮抽筋之後,還毀了容,吊在城門口三天三夜,終於變成了一具幹屍。聶榮知道韓國待不下去了,便連夜準備離開,誰知遭到將仲子的追殺。這將仲子是怕知情的聶榮告發自己,於是便狠心把聶榮推下了懸崖。如今聶榮便是身為一個鬼魂,游蕩在這韓國境內。

瓔珞聽到這裏,嘆了口氣。覺著聶榮可憐,便把古琴給了她,一來可以保她魂魄,二來可以讓聶榮帶著自己去大千世界轉悠轉悠,瓔珞就在這一百年的時間裏,回到古琴的元神裏,安心修行。

在這一百年裏,聶榮彈奏著瓔珞交給自己的一首無名曲子,淒涼哀怨的要命。韓國的街頭巷口每每談起聶榮鬼魂的事情,都會談到這首無名曲子,其實不過就是當初陵香要彈給居夏的曲子。一位更加無名的書生聽到了這個故事,將聶榮與弟弟的故事寫成了話本,將曲子起名《執夢吟》,誰知話本未出,書生就病逝了。

再說那聶榮,身為一個鬼魂,她在人間轉了不知多少年,終於有一天倦了,想要放下一切去投胎了,於是便把古琴給了一位琴師,那琴師才藝驚人,後來收了一位亡國的公主做徒弟。

沒過多久,琴師犯了事,遭到了株連。公主就回到了自己將亡的國家,也帶著古琴。公主是個很好看的公主,只可惜沒過多久,公主的國家便亡了。公主被迫嫁到了敵國,成為了敵國的將軍夫人。這個將軍也是找死,亡了人家的國,害死了公主的母妃,殺了她的師父,拆散了公主與自己青梅竹馬的心上人,竟然還膽敢娶公主。這將軍委屈也是活該,這全天下,恐怕只有將軍自己清楚他對公主的真愛,公主從自己的師父身邊學藝,更是學會了一身的名士風度,脾氣耿直的要命,對將軍恨之入骨。

公主和將軍這麽糾糾結結,癡癡纏纏。後來公主捅了將軍一刀,將軍不說話,笑著。公主又騙了將軍一次,將軍不說話,笑著。公主又逃跑了一次,這次將軍不笑了,因為公主遇上了山賊,被山賊綁去做了壓寨夫人,將軍極其英勇地與山賊拼了個半死不活,總算把公主救了回來,公主笑了。

可就在公主笑了之後沒幾天,青梅竹馬領著大批人馬殺進了將軍的國家,以智取勝把將軍騙到外面打仗,將軍失蹤,青梅竹馬出現,公主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再愛著青梅竹馬,於是公主又極其英勇的去找將軍,找到了流落在民間的將軍之後,二人團聚。

這是古琴在人世遇見的第一樁情事,因為瓔珞早就忘了自己和居夏的糾葛,所以覺得這公主著實能折騰自己和將軍。後來公主和將軍在一個山村裏做起了一對平凡夫妻,古琴在夜裏被一個小狐妖盜走了。

小狐妖只有五百多年的修行,盜走古琴是以為古琴是什麽神物,能夠治自己青丘山姥姥的病,結果在半路上遇見一個游俠,這游俠說巧不巧,叫步塵,算來算去,也是瓔珞的侄子了。

步塵把狐貍的眼睛傷了,兩人在一個叫月華樓的客棧裏住下,一來二去日漸情深,卻因為狐貍是個妖,被一個俠女翹了墻角,步塵帶著俠女離開,留下狐貍一人淒淒怨怨,最後憤恨交加成魔了,成魔就算了,她不去殺步塵,反倒迷惑了一位皇帝,皇帝被迷得亡了國,逆了時事,狐貍自己便遭到了天譴。

這便是瓔珞遇到的第二樁情事,因為步塵是自己的親戚,所以也不好多做什麽評價。

古琴因為狐貍遭到了天譴,於是被月華樓的店主收下,店主本是一位掌教的女兒,後來門派被滅,流落至此,店主有一位師妹,是個癱子,卻自小就帶有魂力,探出了古琴非凡物,留在了身邊。

又過了多少年,店主與一位宿敵生下了一個孩子,那孩子長到五歲,店主發現丈夫是自己的滅門的仇家,一刀捅死了仇家,自己也自殺了。癱子師妹無奈,只能自己撫養孩子。這便是第三樁情事。

孩子後來長成了少女,正值人魔混戰,少女遇上了一位混江湖的閣主,兩人相愛,卻遭到了一位王爺的嫉妒。王爺殺了閣主,餵少女吃了鮫尾丹,瓔珞也不知這王爺哪來的鮫尾丹,只是一看見那鮫尾丹,自己便順著古琴跌在了地上。

少女吃了鮫尾丹,把閣主忘了。以為自己就是王爺的夫人,然而瓔珞看著王爺得意洋洋的容顏,就是感到很不爽,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決定去幹預一樁情事。

瓔珞緩緩幫助少女恢覆記憶,可是少女卻也對王爺日漸情深,在一日皇帝壽宴上,少女恢覆了記憶,生氣的離開了王爺。卻發現自己真的很愛王爺,可是對閣主也念念不忘。

一個不知所措便索性跳下了懸崖,死了。

這也是瓔珞遇上的最後一樁情事,瓔珞很愧疚自己幹預了這樁情事,釀成了悲劇。只是縱觀這樁樁情事,瓔珞沒有一個喜歡。於是看了看太皞,便隨意擺擺手說道“就是遇上了一個公主,一個狐貍,一位店主和一個少女罷了。不過她們後來都死了。有老死的,也有自殺的,還有一個是被我害死的。”

太皞看了看瓔珞,不再說話。瓔珞見他不說話,便離去了。

太皞垂著眼,想起當日餵下她鮫尾丹的那天,日光傾城,他轉身離去時,支撐不住淌下的血淚。她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了,他,居夏,有多麽的愛著她。

那日朱明看著太皞,冷冷的問道“你既這樣,又何必讓她忘了你?”

“記得又怎樣,神不能有情,三百年前是錯的,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我不怕錯,你倒是把她還給我!”

“你想要她,當初還讓她遇見我?”

“因為我想著,也許這一世,她會選擇我。”朱明嘆了口氣,眼神也是黯然。

“是啊!選你就好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此生再有第二個人了。”

居夏看著九天之下的雲階,又淌下兩行血淚,重登上了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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