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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天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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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珞拒絕幫助太皞監視朱明,但她答應遠離朱明。因為對於看見朱明時,心被篡奪的情感,她是排斥的。她依靠著太皞,用自己單純的心陪伴著太皞,她喜歡太皞溫柔撫摸自己的發鬢,男音溫柔,如同柳絮拂過心田的叫自己一聲“小東西!”

她亦如同小孩子一般依偎在太皞的懷裏,太皞目光溫和,看著自己懷裏的瓔珞,難以抑制的歡喜。他明知,自己離墮入人道不遠了,可是他舍不得,讓瓔珞離開自己。

也許,太皞與朱明之間的較量,從一開始,太皞就輸了。朱明陰險狡詐,邪惡暗藏於心。他借助琉璃的愛誘惑太皞。而太皞,他無需琉璃的誘惑,只要看著瓔珞,就輸的一敗塗地。本來希望可以借助瓔珞保護自己,而現在,他最想要保護的,卻是瓔珞。

有些時候,越是愛,就越是傷。明知是錯,卻依舊任由錯誤延伸。太皞靜靜地看著懷裏的瓔珞,恬靜睡顏襯著珠玉般的輪廓,一身芍藥紅艷麗如火,如同一朵沈睡的紅蓮靜靜綻放。他此生都不想要離開她,她的“小東西”。

他緊緊擁抱著不谙世事的她,涼白雲霧間,他傾世的容顏掩藏著溫柔,美目流轉間冰霜依舊。然而,沒有讓九重天的諸神想到的是,動亂來的這樣快,這樣急。太皞抱著從睡夢中醒來的瓔珞,遠處如同地裂般的聲響傳入耳邊,如同困獸的步伐漸漸逼近。

九重天,諸神居住的地界,每逢十年,也就是人間的一百年之後,就會有一次動亂,整個九天的神都將處於恐慌之中,接受地界的塌陷與未知的災難,除卻伏羲大帝與女媧大神,任何的上神都不例外。而早已籌備已久的朱明,正悄悄地潛伏在太皞與瓔珞的四周,準備將此生的宿敵推下九天。

說起朱明對太皞的恨,本應是玄棠的緣故,因為玄棠的死,太皞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弟弟,還到處追殺朱明。而如果是這樣,朱明便存在對太皞的恨,未免有些不合緣由。而朱明對太皞的恨,真正的根由,其實應該是因為伏羲大帝與女媧大神。

同樣是伏羲與女媧的孩子,太皞因為相貌出眾,才能過人,自小便得到了伏羲與女媧的過多偏愛,而朱明,論起相貌,也算是英俊非凡,只是濃眉擴宇,顯得有些邪魅的氣質。他不喜歡修習仙法,偏愛巫術占蔔。排兵布陣運籌千裏,阪泉之野的惡戰若是沒有朱明的計謀,恐怕也難取勝。然而,就是這樣的我行我素,讓朱明得不到自己的父母,伏羲與女媧的支持,即便立了戰功,依然得不到父母的正眼相待。本來即便這樣,也並沒有讓朱明產生多少對太皞的恨。但是,最後是兩人之間矛盾愈演愈烈的,依舊是玄棠。

朱明第一次見到玄棠,他站在太皞的身後,看見玄棠一身素色紗裙如同出塵的仙女般緩緩走來,明麗的容顏瞬間暖化了朱明邪靈般的心,他本傲慢不羈,風流如是,卻獨獨鐘愛上了這樣一個溫柔內斂的女子。然而玄棠的心裏,就像伏羲與女媧一樣,只有太皞,那個天生的上神。朱明看著玄棠,內心裏湧動著無限的寂寞與孤單,最後這情感漸漸演變成仇恨。他恨太皞,恨深深愛著太皞的每一個人。他一定要毀了他,毀了他的摯愛。

他趁太皞隨伏羲大帝前往雷澤的時候,用幻術操控了自己兩個弟弟的意志。讓他的兩個弟弟去欺辱了玄棠。他獨自一人站立在東海之濱,因為他即便是恨,卻依舊無法親手毀了她,毀了那個溫柔和順的精靈。他讓太皞發瘋似的殺死了兩個弟弟,自己逃到了荒無人煙的北海,獨居在北海洞穴五十多載,一直等到阪泉之野惡戰,他才抓住機會,立下戰功,成為上神。

他終於成為了司夏之神,獲得了與太皞同等的待遇。然而,太皞卻依舊懷著仇恨,他從地界帶回來一個琴神,那琴神被太皞用修行幻化,相貌有五分像玄棠。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笑起來眉眼似桃花盛開,一身赤紗揮舞,如同遠山處的殷紅芍藥。他當即便知道,太皞對自己依舊懷著仇恨,竟然變來這樣一個女子來陪在自己身邊。他每每註目瓔珞嬌麗的容顏,都能夠感到那本能的排斥,他恨這樣的感覺,更恨帶給瓔珞這樣感覺的太皞。

於是他找來琉璃,那盞曾是女媧大神坐下的長明燈,在太皞與朱明的幼年時,時常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太皞的燈火。他知道琉璃喜歡太皞。於是他把琉璃從女媧坐下討來,修其為自己坐下的長夏燈神,輔助自己執掌人間夏季。他希望琉璃的愛可以讓太皞動搖,讓太皞與琉璃一起墮入人間,那樣,他也許可以擁有瓔珞。

九天動亂之際,他在一旁靜靜觀望著太皞與瓔珞。他看見瓔珞從太皞的懷裏起身,一臉的好奇與擔憂,太皞貼心地拍了拍瓔珞的發鬢,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沒事的,小東西。”

瓔珞於是放心地起身,然而遠處的地界突然陷落,周遭的雲霧四散開來,瓔珞一個沒站穩跌到了地上,身後的地界塌陷,她驚慌地看著太皞。然而卻是被另一雙手扶起。她看見朱明邪魅的容貌,心頭一緊。下意識地避開,卻聽見朱明偏沈穩陰柔的聲音說道“瓔珞記得自己的容貌是從何得來嗎?是太皞給的,你知道為什麽是這樣一張臉嗎?是因為這張臉是玄棠的,瓔珞知道玄棠是誰嗎??????”

“朱明!”一旁的太皞面容覆著冰霜,深邃的眸子死死瞪著朱明。

“怎麽?我說錯了嗎?”朱明邪笑著,把瓔珞強摟在懷,又說道“因為玄棠,你對我有恨,因為玄棠,你才帶回瓔珞,你把她變成玄棠的模樣,不就是為了可以時常思念她嗎?”

瓔珞楞楞地看著朱明邪魅的笑容,轉頭看向太皞,他精致的容顏露出悲傷神色,他落寞無語的表情告訴瓔珞,朱明說的話是真的。他將她帶回九天,不是為了救她,不讓她在人世間受盡遺棄,只是為了能夠時常看見自己的臉,思念那個所謂的玄女。

太皞目光鎖著瓔珞,他最初自然是存有私心,但是已經過了這樣長的時間,此刻,他的心裏,只有一個瓔珞,他願意,為了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忘記自己的仇恨,只要瓔珞願意繼續陪在自己的身邊。許久,他看著瓔珞桃花般的眉眼,喚了句“瓔珞,回來。”

瓔珞在朱明的懷裏動彈不得,她願意陪著太皞,生生世世,可是,從今往後,她都再也無法忘記太皞此刻的神情了,那副精致的面容,暴露在真實的世界時,是怎樣的憂傷無力。

她從朱明懷裏掙脫,毫不猶豫地走向太皞。她看不見朱明詫異憤怒的神情,卻在一瞬間被朱明一掌震下九天。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琴神,如此墜落,便再無法登上九天。她再也看不見太皞,再也沒有機會原諒太皞,再也沒有機會陪在太皞的身邊聽他彈琴。

但她怨念不滅,魂魄游離於離恨天之上,彳亍之間遇見另一個心存怨念的魂魄,她是一個蘭草化為的精靈,生於東海,葬於東海。她沒有告訴瓔珞自己的名字,瓔珞也便不知道她就是玄棠。

精靈說她曾經也愛慕著司春之神太皞,多年來一直游離於離恨天,傾聽著太皞的琴聲。她知道瓔珞便是那伏羲琴神,於是便好心將瓔珞墜落之後的故事告訴了瓔珞。精靈說她飛舞於九天地界處,看見太皞望著瓔珞墜落的地方,站在地界邊緣久久不願離去。不多時琉璃從遠處走來,看見此情此景,不失嫉妒,竟將太皞推落,自己連同太皞一同墜入人界。九天之上,現在只剩下朱明一神。琉璃得到了太皞,而朱明,失去了所有。

瓔珞聽完精靈的話,默默嘆了透氣。精靈說自己一個人在離恨天很寂寞,如果瓔珞願意留下,自己就陪著瓔珞,如果不願,就與她一同轉世。精靈說自己的性格太過嬌柔,來世希望可以成為一個強大的人,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不要自己先死,這樣對方便不會傷心了。

而瓔珞,她只希望成為一個人,不要再見到太皞與琉璃,而是擁有一個夫君,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夫君,兩個人能夠彼此相守,沒有陰謀詭計,沒有欺騙隱瞞。她不要再一次辛苦的陪伴,她只要兩情相悅的喜歡。

我緩緩合上這本細致詳盡的書簡,奇怪這人間的術士就算是再通靈,又是怎麽看得見那神的心聲,想來必是誰人杜撰。翻過書簡的後面,漆黑的篆文刻著“朱明”二字,心頭驟然一緊,朱明上神自己寫的?果然是假的。

???就這樣,瓔珞與玄棠投生人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玄棠成為了慕傾棋,瓔珞成為了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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