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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賜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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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傾碧波上,一葉孤舟安然於上。

舟上二人,相對而坐,桌上一盤棋,正殺到酣處。旁邊一壺小酒,四碟小菜,酒香四溢,勾人饞欲。

如此閑情雅致來湖上下棋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盛揚跟秦嶼川。

又落下一子,蘇盛揚頭也沒擡的看著秦嶼川,“聽說謝大人去你府上提親了,你可答應了?”

秦嶼川微微蹙眉,手中棋子落下,這才說道:“你消息倒是靈通,這才昨日的事情。”

“如今你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京都裏的姑娘哪一個不想嫁給你。你答應沒有?”蘇盛揚是希望秦玉川趕緊成個家的,整日的進進出出就自己一個人,他那小院子裏實在是太冷清了。多個女人,再生個孩子,就該熱鬧起來了,這才是個家。

“沒想好。”秦嶼川隨口回道。

“你拒絕了?”蘇盛揚的嗓門略高了一下,這傻子真不會一直不成親吧,他都比他自己還著急了。

“……沒。”

“答應就好。”

“也沒。”

蘇盛揚被他這不上不下的回答給氣的臉都黑了,落下一子,就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個家了。娶個媳婦進了門,生三五個孩子,家裏就熱鬧了,總不能一直一個人,成什麽樣子。再者說了,這樣下去對你的風評也不好。”京裏都有人傳他不成親,是因為喜好男風,這叫什麽話!

“你怎麽比我還急,婆婆媽媽的。”

“滾,不識好人心。”蘇盛揚被這一句給氣的。

“娶妻成親是件大事兒,總得娶一個自己喜歡的才是。”秦嶼川道,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想法。

“這你就錯了,娶妻要娶賢,得娶名聲好的姑娘。至於長相反倒是次要的,當初我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你看茂兒他娘多賢惠,家裏頭拾掇的妥妥當當的,回到家就覺得舒心。”

秦嶼川聽到他這樣說,就笑了笑,“娶到嫂子是你有福氣,也不知道哪個當初嫌人家要退親來著。”

“哎,你這就不對了啊,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不懂事兒,所以才跟你講經驗不是。前人趟了路出來,你也好走道啊。”

“那謝謝了,我不需要。”

“我說你怎麽這麽擰巴,你還是放不下?”

秦嶼川渾身一僵,“有什麽放下放不下的。”

蘇盛揚也默了默,然後才說道:“今兒個約你出來,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說說這事兒。其實吧當初我是真想把你小子揍一頓,我妹子對你那樣好,你面都不見一個,說退親就退親。說起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覺得退親這種事情對姑娘真是傷害挺大,也覺得自己對不住你嫂子。可是,這事情都解釋清楚了,該過去的你也該松手了,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要是姒錦知道你這樣,只怕也會不開心的。”

“我對不住她。”秦嶼川無法講自己重活一回的事情,上輩子姒錦早早的就在宮裏死了。這是他一輩子的心結,每每想起來都夜不能安枕。這輩子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但是她能在宮裏好好地,護她一世平安,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你做了這麽多事情,早就彌補了,早沒有什麽對得住對不住的。”蘇盛揚嘆口氣,“你何必這樣執迷不悟的,一條道上走到黑?”

“你不懂。”

“得了吧,我有什麽不懂的。”蘇盛揚笑,“謝家姑娘不錯,我讓你嫂子特意打聽了,是個品性挺好的姑娘。這門婚事謝家能上趕著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也給自留條路,別把路都堵死了。”

秦嶼川楞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蘇盛揚居然還去打聽了,頓時臉一黑,“誰讓你多事兒了?”

“你以為我願意啊,別人的事兒我才不管,吃飽了撐的。”

“你……”

“行了,老大不下了,不為你自己,也得為秦家的香火想一想,難道你想讓你們老秦家到你這裏就斷子絕孫了?你將來怎麽面對列祖列宗?”

“我不信這個。”

“那你信什麽?”

“什麽都不信。”

這還怎麽往下談?

棋也不下了,兩人斟上酒對飲一杯,蘇盛揚有點發愁。你說吧妹子死活進宮的時候,他愁了半個月,都沒說動她改變主意。現在由於上個秦嶼川,這個更愁人,妹妹都進宮四五年了,他還不想成家。

死勸活勸都白搭,你說他得罪哪路神仙了,竟遇上這樣的倔種。

“將來總要有個人給你摔火盆奉牌位,等你老了怎麽辦?”

“我可以收個養子,改名換姓入我家門,一樣的。”

“你打算一輩子不娶妻?”蘇盛揚真急了,臉都白了。

“瞧把你急的。”

“我能不著急嗎?你說句真話,你到底打算怎麽樣?”

“遇上喜歡的我就娶,這不是沒遇上,月老沒給牽紅線呢。”

“……你就在這裏糊弄我吧。”蘇盛揚氣的不想搭理他。

秦嶼川緩緩一笑,“你別為我c心了,我自己心裏有數。”

“有個屁!我就是自找的,替你費什麽勁。”

“可不是自找的。”

“……”

沒法談了。

看著蘇盛揚郁悶成這樣,秦嶼川就笑了,“我知道你為我好,只是與其娶一個不合心意的,日子也過得磕磕絆絆,雞飛狗跳,我還不如自己一個清凈。這婚事得講究緣分。”

“呸!從來都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想自己大街上相姑娘去,小心人家一棍子把你打出來。”誰家姑娘這麽不自愛啊,讓你隨便看,還緣分。

“這倒也是。”秦嶼川失笑出聲。

“不如這樣,我家開個花宴,讓你嫂子請了謝家姑娘來做客,你偷偷的看一眼,怎麽樣?”這個時候相親都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不然損了姑娘家的名聲不好,有些事兒大家心裏明白,但是不能說出來。

“那怎麽行?不好。”秦嶼川一口拒絕了,“我們還是不要走得太近,就這樣不冷不熱的挺好。要是想看媳婦都去你家,外頭的人就該明白了,這幾年我布置的局面豈不是一下子就破了。”

“所以偷偷地。”

“那也不行,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說你……”

“皇上籌謀此局數年,所費精力物力無數,不能因小失大。你我都是局中棋子,不可輕舉妄動。這一局的勝負,會關系到將來大皇子的前程,世家不倒,姒錦……熙妃娘娘跟大皇子都會有危險。娶妻一事可早可晚,玩幾年也沒什麽,你不用再替我著急了。”秦嶼川一本正經的說道。

蘇盛揚重重的嘆口氣,“其實你也怕娶了妻連累人家吧?”

“說的是啊,*兮旦福,誰知道哪天就不走運了,所以安定不下來的時候,我是不會想這些的。”說到這裏一笑,“謝家的姑娘大的不過十三,就算是訂了親也不能成親。既無法開枝散葉,何必早早定親。所以如果謝家有誠意,自然會等著,若只是試探,不是良緣。”秦嶼川看著遠方,“皇上此局正道要緊處,謝家與我聯姻,想要定下個名分,不過是希望將來能有個照應。你說的是,我畢竟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從我這裏探得消息,我何必作繭自縛。”

“你……”

“來,喝一杯。”

蘇盛揚只得舉起杯來,兩人一飲而盡。

“你那邊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蘇盛揚換了話題,這個話題不能說了,秦嶼川都說到這個份上,他還能說什麽。

“還可,這一屆的考生頗有幾個良才堪用,皇上已經決定將他們都放出去,會舉薦當地名士入官。多少貧寒學子不得舉薦無法為官,都被世家把持。因此,這一次的舉措相當的重要,到時候還會跟你要幾個人護他們回鄉上任。”

“這個沒問題,你是怕他們路上出事兒?”

“還是那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上輩子皇帝也是這樣大舉改革,然而阻撓重重,歷經十幾年才獲得成功。這輩子重來一次,事情比上輩子順利許多,然而該小心的還是要小心。

想到這裏,秦嶼川就難免不會去想,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不同,難道說皇上身邊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是重生的?

他暗中仔細觀察許久,但是一直沒有任何發現,只是心中總覺得奇怪。

“這倒也是,那些人被逼得很了,誰知道會不會狗急跳墻,真的半路殺人。到時候我會提前為你準備人,不過這事兒得得到皇上的許可才成。”

“那是自然。”秦嶼川舉舉杯。

蘇盛揚與他碰了一下,兩人又飲一杯。

“你呢?上次比試你又大勝而歸,飛龍衛那邊怕是又要生事兒。”

“蘇擎是蘇貴妃的哥哥,我巴不得他鬧事兒呢。”蘇盛揚呵呵一笑,“最近蘇家沒少有動作,大多都是針對我跟父親而來。絕戶郡那邊最近就查出不少紕漏,總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巴不得他鬧事兒,正好一次端了。”

“隨著皇上在朝堂上威嚴越重,這些人大都敢做不敢有了,小動作肯定不斷。令國公跟曹國公最近走得頗近,上回魏閣老約我喝酒,在座的人可是不少。看來他們也是著急了,我們更要謹慎。”

“你是怕後宮裏皇後跟貴妃也聯手?”

“這個不好說,畢竟宮裏的事情,我們不好打探消息。如果能送消息的話,你還是知會一下較好。”

“喬家最近在京都也是活動頗多,看來是想托人找門路回京,也不得不防。”

“喬家貶黜乃先帝旨意,更何況無力大功,想要回京怕是難上加難。”

“你別忘了後宮有個太後,還有個喬小儀。”

“我發現你對喬家的事情很關註,那個喬小儀入宮之後並未得寵,你不用如此憂心。”

“那也未必,這個喬小儀手段頗為厲害,還是要仔細為上。”

“回頭我給姒錦遞信進去,讓她多加小心。”蘇盛揚總覺得秦嶼川實在是太當回事兒了,那喬家的姑娘要是得寵早就升位份了,現在一點消息也無,可見是未獲帝心。

兩人商議起朝事,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遠處野鴨飛過,水天一色,正是大好風景,卻無人欣賞。

宮裏頭此時也正熱鬧。

姒錦坐在大榻上休息,就聽著姜姑姑說宮裏的事情。

“……消息已經遞了過去,但是鳳寰宮那邊目前還沒有動靜。不過奴婢聽說,貴妃娘娘從鳳寰宮出去的時候,臉色並不是很好,可能跟皇後娘娘相談不歡。王貴人那邊不會一直拖著,畢竟皇上要求查,總是要趕緊有個結果出來,可能就在這幾天了。”姜姑姑看著主子開口說道。

“消息遞過去了,就看皇後娘娘怎麽選了。不過咱們這邊該做的也不能落下,不能只等著鳳寰宮那邊。”姒錦這兩天並未睡好,總是在想這件事情。擡頭看向姜姑姑,想了想說道:“如果貴妃跟喬靈夷想要給蘇蕊鋪路謀害與我,那麽勢必要在王貴人的事情上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你們搜集好證據,以備將來使用。”

“是,奴婢記住了。”

姒錦點點頭,“貴妃在宮中也頗有些勢力,你不要大意。眼睛不要只盯著素雲殿,而是將精力更多地放在蘇蕊身上,這才是正事兒。”

“是,奴婢已經讓人暗中盯著蘇美人那邊的動靜。一旦有異動,必然會立刻知曉。”

“楚澄嵐與我之間並未大怨,她落到這一步全因喬靈夷,所以她就算是報覆,也會針對素雲殿。這次王貴人中毒一事,八成跟他也有關系,楚貴人那邊不用刻意盯著,只看蘇蕊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就夠了。”

“奴婢也想了想,楚貴人到了這一步,其實已經沒有什麽令人謀算的東西。可是蘇美人還跟她有來往,奴婢想了很久猜想出一個可能性來。”

“說說看。”姒錦也想到了,蘇蕊的性子無利不起早,楚澄嵐都這樣了,在她眼睛裏絕對不會有什麽姐妹情深,八成是因為有利可圖。

可是楚澄嵐身上有什麽可謀圖的?

思來想去,姒錦也只想到了能令楚澄嵐癱在床上的藥。

後宮對於各種藥把控的極嚴,再加上蕭祁控制後宮之後,更是嚴查夾帶。那麽能順利拿到藥類的東西,就只有皇後娘娘一系才有這個方便。楚澄嵐很有可能手上就有這類的藥材,而這些東西是蘇蕊怎麽也弄不到手的。

宮裏下毒雖然是常事兒,但是那是以前。自從蕭祁起了圍墻,來回初入宮闈都是要搜身的,不允許有任何的夾帶,抓住了那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正因為這一舉措,宮裏頭才安靜許多。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王貴人中毒,才是一件大事兒。

首先就是,藥是哪兒來的?

這也是蕭祁將內廷府跟禦膳房查個底朝天的根本原因。

“奴婢在想,蘇美人可能在覬覦楚貴人的藥。”姜姑姑壓低了聲音說道。

她們二人不謀而合,姒錦就點點頭,“我也這樣想,只是楚澄嵐跟蘇蕊合作,只怕又要坑了皇後娘娘了。”

“楚貴人能有今天,也是皇後娘娘所為,她心裏是不會在乎皇後娘娘如何的。如果當初她能聽進去皇後娘娘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更何況不過是庶出的妹妹而已,皇後未必真的真心照應,只怕心裏厭煩還來不及。嫡庶之爭,素來激烈,更不要說楚家又送了一個進宮來。

“那我們就等著甕中捉鱉吧,這件事情你跟和時意全權接管,頤和軒的人手全由你們調配。我無害人之心,但是也不能無自保之力。”姒錦給皇後一個機會,自己不會主動出手,但是不代表著自己不會保全自己。

別人不來犯她,自然安然無恙。可是真的要來,那就有來無回了。

“是,娘娘只管放心,我去找和公公商議。”

姒錦點點頭,“你去吧。”

姜姑姑快步走了進去,打眼一看,正看到和時意再跟陳德安說話。陳德安也苦逼的很,本來是頤和軒的總管太監,以前跟和時意見面還是平等關系,現在好了,成了頂頭上司。

不過幸好這兩人磨合的好,一個姿態放得低,一個也沒打算殺雞儆猴,倒是和樂融融。

“和公公。”

“姜姑姑。”和時意看著姜姑姑走過來,笑著跟她打個招呼,“您這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姜姑姑就笑了了,“瞧你說的這話,我能有什麽話,是主子的吩咐。”

陳德安一聽,也別等別人攆了,自己個長點臉色先走吧,“公公跟姑姑慢慢商議,我去別的地方看看。”

和時意就一把抓住他,“你往哪兒跑?這次的事情少不了你來出力,一起聽聽。”

陳德安就看了姜姑姑一眼,姜姑姑笑了笑,“和公公說了,你就留下吧,我們確實需要人手。”

陳德安松口氣,笑米米的說道:“那成,有跑腿的事情我來辦。”和時意畢竟是禦前太監,陳德安不敢跟他爭。能這樣顧著他的體面。和時意已經算是不錯了,他記得他的情。

“是這麽回事兒,娘娘說……”

姜姑姑把熙妃的吩咐說了一遍,和時意點點頭,“早就該這樣了,主子就是心太善,總被人騎到頭上來。就該給她們看看厲害,這樣做好。”

陳德安也說道:“咱們不算計別人,別人也會來算計咱們,這回甕中捉鱉,絕對不會讓她跑了。”

三人商議一番,頤和軒的人手怎麽調派,如何對外放出消息,怎麽把人一步一步的引入彀中。等到商議妥當天都黑了,姜姑姑把事情托給二人,自己去廚房看看晚膳了。

姒錦陪著兒子畫小人書,母子倆在桌子上畫的熱鬧,蕭祁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娘倆臉上手上都是墨汁,頓時搖搖頭。

換了人送水進來,自己背著手來到桌前看他們畫的畫兒。

“一個個畫的圓胳膊圓腿的,這能叫畫嗎?”

“怎麽就不是畫了?”這是未來的簡筆畫,又好畫有好記,怎麽就入不了他的法眼了,姒錦很郁悶。

她真是欣賞不來古人畫人,個個長脖子滑肩膀,跟面條似的。她還是喜歡漫畫,有型有款。

但是她畫了一回,被蕭祁都鄙視到塵埃裏去,她就不畫了。

差了千年的審美觀啊。

“我跟你說,你這樣畫不行,這能叫畫嗎?你呀,連畫個畫都想偷懶。”

姒錦:……

跟他說說理不清楚,索性就不說了,笑著說道:“那你教他。”她不教了行不行?

“是不能讓你教了,回頭上了路改不過來就不好了。”說著抱起兒子,帶著他去洗手洗臉,“回頭父皇給你找個畫師,你跟著學,好不好?”

“好,不過母妃畫得好有趣。”昱琞笑的很開心,“瓜子臉,長頭發,加個柄,麻子臉,你知道這是什麽父皇?”

蕭祁:……

“是什麽?”

“母妃說這是草莓。”說著小手還在空中比劃,“畫出來可像了,畫著草莓,我都想吃瓜子了。”

蕭祁聽了這個也覺得好笑,“還真有趣。”

“是啊是啊,還有好多呢,我都認識好多東西了。明天我們還要塗色呢,就更好看了。”

蕭祁給兒子洗了手擦了臉,又把他領回來,就看到姒錦已經讓人把桌子收拾出來了,看到他們爺倆,笑著說道:“快來用膳,用完膳昱琞就該去睡了,今兒個玩的開心,中午都沒睡。”

昱琞點點頭,是有些困了。

三口坐下吃飯,蕭祁看著姒錦給兒子夾菜,就問道:“怎麽想起畫個畫還帶口訣的。”

“這不是小孩子記得快嘛,省的到時候提筆畫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畫了。我就胡折騰的,畫著玩兒。”

“胡折騰的畫的也不錯。”蕭祁道。

“剛才還嫌棄呢。”

“恕在下眼拙。”

姒錦就笑得不行,橫了他一眼,“就知道說好話。”

餵完兒子,蕭祁抱著他去了自己的寢殿,都沒講故事就睡了。

回來之後,姒錦也換了寢衣,讓人提了水進來,“你去洗個澡吧,東西都給你放好了,泡泡澡,放松下。”

“好,你先睡吧。”

姒錦應了一聲,自己先進了寢室,蕭祁就進了浄室。水熱騰騰的,坐進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松緩了。這些日子忙,姒錦隔一天就讓他跑熱水澡,說是放松放松。

別說,還真管用。

叫了小太監進來捏肩,蕭祁坐著都差點睡著了。頤和軒裏屋子裏頭伺候蕭祁沐浴的,就沒有一個宮女。大家也都習慣了,小太監伺候蕭祁更衣後,這才倒退出去。

趿拉著鞋進了寢室,就看到姒錦靠在床頭看書,“不是說了讓你先睡?”

“還不困。”說著放下書,自己往裏挪了挪。

蕭祁尚了床,半躺下,就把手放在了姒錦的肚子上,笑著說道:“今天乖不乖?”

姒錦半靠著枕頭,“今天還挺乖的,沒怎麽折騰。夏天穿的衣裳薄,她在裏頭伸胳膊的時候,還把昱琞嚇了一跳,開始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差點嚇哭了。我就跟他說,只是弟弟妹妹跟他打招呼呢,他能隔著肚皮跟他說半天的話兒。“

蕭祁聽著也笑了,他自己自由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交好,一起相伴長大,就特別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開開心心和和睦睦的。聽著姒錦這樣說,一天的疲憊都飛了,自己忒在肚皮上聽動靜。

可能白天累了,楞是一動也沒動。

兩人並肩躺下,蕭祁就說道:“園子已經開始修建了,工部督造,建成了到你們母子去住一段時間。”

“什麽時候能建成?”姒錦很感興趣,整天在宮裏憋著,頤和軒都不敢出去。她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不願意困在這裏。

“後年吧。”蕭祁說道。

“那……後年又到選秀年了,你哪有時間陪我去。”姒錦掰掰手指,時間過得真快,這一眨眼新進宮的秀女也進宮一年多了,後年又到選秀了。

蕭祁聞言就側過頭看著姒錦,“後年的事兒,也值得你現在吃醋?”

“哪能不值得,後年我就又老了兩歲。”在後世三十好幾還是覺得二八年華一朵花,可是在這裏三十好幾都能當祖母了,這苦逼的人生啊。

在這裏,女孩的青春年華真的就那麽幾年,等到新人再進宮,先是賢妃梅妃這些人,那都成真正意義上的老人了。不用別人安排,自己就知道自己是老茄子,要給新人騰地方,皇後都不會安排這些人侍寢了。

明顯感覺到姒錦低落的情緒,蕭祁真是無可奈何的笑了,“在我心裏你永遠都不老,別胡思亂想了,睡吧。”

“凈胡說,哪能不老啊。到時候我都是倆孩子的娘了,更老了。”姒錦真覺得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特別覺得自己老得快,三年一查的進新人,一水的小嫩蔥,想要自我催眠我很美,都能被人家的小嫩臉給打了臉。

“你老,我也跟著老啊,咱們一樣的。”

“我老了就沒人看了,你老了可還有大把的小姑娘往上撲呢。”

蕭祁笑的差點岔了氣,“你說你,這還沒影的事兒,都能吃醋成這樣,真是……越養越嬌了。”

“就不能不選秀啊。”姒錦低低的嘆口氣。

蕭祁聽了一楞,然後搖搖頭,“不能,這是祖宗的規矩,也是皇家跟朝臣之間的一種交易。我就算是不受用她們,哪怕是她們進宮來做擺設,那也得來。要是停止選秀,不要說朝上,便是民間也會鬧起來。”

姒錦撇撇嘴,知道這是實情,也就不想這個了,免得自己糟心。轉過身抱著蕭祁的胳膊,“行了,趕緊睡吧,累了一整天了。”眼皮子下頭都是青的,純屬累的。

蕭祁笑著拍拍姒錦的肩膀,“我現在每天累成這樣,一個你都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情看別人,別想有的沒的,就算是選進宮來,也不給你添堵。”

“可憐人家小姑娘,進宮來虛耗青春,我可真是千古罪人。”

“那你想把我讓出去?”

“我還是當千古罪人吧。”

濃濃的夜色裏,管長安立在門外,聽著屋子裏頭不時傳出來的笑聲,心裏就想到底是熙妃娘娘有本事啊。自從皇上進了頤和軒,這笑聲就沒停過。

這宮裏這麽多的主子,論這個本事,熙妃娘娘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得寵這麽多年,那是有真本事的。

不得不服。

管長安現在再想想當年漪瀾軒的樣子,實在是很難想到最末品的更衣,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這宮裏一枝獨秀,生了一個皇子肚子裏還有一個。懷著身孕都能把皇上勾著日日住在頤和軒,孕期懷著孩子,就算是為了個賢明,也得把皇上往外推不是?

可是人家熙妃就是不做這個事兒,還把皇上看得緊緊的。一天兩頓送湯不說,定時定點的提醒用膳,這麽盯著皇上膳食的,便是皇後娘娘也不敢啊。

可熙妃就敢。

都是皇上慣的。

這宮裏這麽多美人兒,雖然說熙妃容貌確實出眾,但是也並不是無人能及,可是這幾年下來沈沈浮浮,就是沒有人能把熙妃比下去。

這就是本事啊。

不服都不行。

“師父,您老人去歇歇吧,我替您守著。”和時意看著屋子裏滅了燈,悄悄地走過來,看著管長安說道。

和時意是管長安帶出來的,現在做了頤和軒的總管太監,那叫一個風光。現在還能在關長安面前一口一個師父叫著,還上趕著伺候,管長安心裏也得意,自己沒走眼,這徒弟沒白收。

“你替我上半夜,下半夜我來守著。”

“哎,您老去吧,您別擔心,我找個小太監守著,皇上教您,我立刻去請您,不耽誤事兒。您白天跟著皇上當差裏裏外外的跑,晚上您就多歇歇吧。”和時意親自扶著管長安去休息,臉上全都是笑容。

陳德安遠遠的看著,心裏挺不是滋味。他也很羨慕和時意,能在宮裏找個師父罩著,後頭還能得了這麽好的差事,做了頤和軒的管事太監,還能在師傅跟前鞍前馬後的伺候,這是有良心的。

自己被和時意壓一頭,雖然說是禦前太監他不敢爭,其實和時意做事的手段,確實也比他強,這些日子在他手下可真學了不少東西。有時候和時意不藏私,是故意當著他的面提點的,他心裏也知道,他記這個情。

和時意,會做人啊,他得學著,才能走得更遠。

做太監的,斷子絕孫,一輩子就在宮裏掙命,這看家本事學一點是一點。

第二天一早,姒錦早早的就起了床,蕭祁看著她就笑,姒錦白他一眼,“笑什麽?”

“其實你不用早起。”

“睡不著不行啊。”說著給蕭祁更衣,束好腰帶,抿唇輕笑。說起來做嬪妃她是真的不合格,就算是皇後娘娘也得早早起來伺候蕭祁洗漱更衣,“這些年,我好像也沒幾回起來服侍你,自己都不敢想。”

這可是罪。

蕭祁有些奇怪的打量著姒錦,以前她也這樣,沒感覺出來她覺得不妥當啊,這是怎麽了?

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哪裏不對,就說道:“是我不讓你起,與你何幹?”

“別人知道,是要治我得罪的,我這是違了宮規。”

“以前也沒見你怕,怎麽忽然說這個。”

“以前我是不太明白,後來就是習慣了,現在再想想就有些不安了。”規矩懂得多了,人就會有危機感。

這也算是一種成長吧。

蕭祁在姒錦頭上按了一下,“怎麽一下子這麽傷感,我看都是你昨晚胡說八道自己把自己嚇得。”

選秀的事情,其實她心裏還是不安的吧。蕭祁握著她的手,牽著她用早膳。

選秀不選秀這件事情他說了不算,這是祖宗規矩,朝廷綱常,而且這也是一種手段,沒有辦法回避。

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麽擔心,看來還是這段日子事情太多了,把她嚇到了。想到這裏,就不免想起王貴人的事情,不過當著姒錦的面沒問,等回到崇明殿就把管長安叫了進來。

“王貴人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蕭祁看著他直接問道。

“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那邊並沒有消息傳來,奴才也並不知道。不如奴才去鳳寰宮走一趟?”管長安小心翼翼的回道,心裏有些不安起來。皇上可有些日子沒問這件事情了,怎麽好端端的就問起來。

“去吧,你問問皇後,這件事情什麽時候水落石出。朕記得這件事情也有半月了吧?”

“是。”

蕭祁揮揮手,管長安就連忙退了出去,出了大殿,一路往鳳寰宮的方向而去。

等管長安走後,蕭祁看著折子隨手拿過一本放在跟前,腦子裏卻想著這次王家女出事兒,王家在朝堂上卻沒有提只言片語,這是什麽意思呢?

王新銳上回被秦嶼川狠狠的大銼一回,是一顆心都放在戶部裏了,還是有什麽別的想法?

當初選王新銳做戶部尚書,一來是因為其人還算是公正,總有貪欲也比別人強上很多。可是王家女這麽一出事兒,王新銳毫無動靜,蕭祁也覺得有些古怪。

“來人,宣秦嶼川覲見。”

“是。”

秦嶼川是被急匆匆的叫回來的,下朝之後才進了自己當值的衙門,屁股還沒坐下呢,就被內監給傳了回去。

只得又匆匆趕回來,進殿覲見。

蕭祁看著秦嶼川,就問他上回跟戶部交涉之後的事情。

秦嶼川小心對奏,不敢有絲毫的馬虎,“戶部正在整改舊檔,凡事涉及貪汙之人,一律罷官待審。王大人最近一直在盯著刑部忙這件事情,很是辛苦。”

蕭祁半瞇了眸,刑部尚書不是別人正是曹國公兼任,秦嶼川是想說王新銳跟曹國公走得很近?

“曹國公那邊最近可有什麽動靜?”

秦嶼川沈默一下,“微臣並不知道,不過聽聞曲洲蘇跟曹國公最近宴飲較多,經常舉辦宴會,朝中多有官員參加,很是熱鬧。”

蕭祁嘴角微勾,露出一個冷笑,看著秦嶼川就說道:“上次朕讓你辦的事情都怎麽樣了?”

“微臣正在收集證據,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有些事情已經浮出水面,拿到證據只欠一個時機,微臣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打草驚蛇,就怕得不償失了。”秦嶼川能感覺到皇帝似乎有些著急,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昨日還並未有這樣的情況,難道跟後宮有關系?

盡管這樣猜測,他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的異樣,就怕自己給姒錦招禍。誰讓他們訂過親,皇上能不予追究,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更何況連他都沒受牽連,不得不說,秦嶼川對於皇帝還是欽佩的。

作為一個男人,又是一個皇帝,能做到這一點其實不容易。

這樣的他,倒是跟上輩子又有些不同,似乎猜疑之心輕了很多。

上輩子的皇上疑心很重,並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就連他做到丞相之位,在皇上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的差錯。可是這輩子的皇上卻大有不同,仿佛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有著強大的自信。

“愛卿辛苦了,這件事情唯有交給你朕才能安心。”

“多謝皇上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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