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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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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驚蟄

轉眼到了驚蟄。

這一天大周無論貴賤都會沐浴,男子還會去修面澡堂生意非常好街上還有賣香藥袋子墜子的小販就連乞丐也會抓一把殘雪擦擦胳肢窩。

瑤光和季鋒一早下山一起去了風眠山莊。

山莊的人見到上次打爛了一堆東西做了高額賠償的漂亮公子和那位風流女冠一同前來,微有詫異,但見怪不怪。兩個管事的請瑤光選湯泉院落的時候甚至還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看來這公子被馴服了啊!不知道道長這次還要不要春凳了。

可沒想到,漂亮公子自己去沐浴了。他也不叫人服侍。洗完了澡匆匆跑去韓道長的院子這下搞得他們也不敢陪酒唱曲了韓道長竟然叫服侍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幾個小童布菜斟酒遞熱毛巾——摔!這還怎麽賺錢!兩個管事忿忿不平嘀咕這公子還是放不開,玩不起,欠收拾!哼得找個機會跟道長吹吹風這種脾氣多捆上幾次再上點夾子勉鈴什麽的,總得叫他學乖。

季鋒陪著韓瑤光吃吃喝喝,又等著她睡了個午覺酒醒了,才催著她回去。

瑤光原本是想放假一天在這兒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吃了飯再走的,可看到室友一直不樂意,別別扭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想起上次在這兒的經歷了。唉,算了,不能只要我高興不管室友的喜怒哀樂,反正澡也洗了,湯也泡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那行,就走吧。

兩人離開不久,天空陰雲低垂,寒風陣陣,走到半路就開始落雨夾雪了。待他們回到山谷後,還沒下到谷底,小雪珠子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合著寒風拍打在兩人頭上臉上。

回到草棚後,瑤光抖一抖鬥篷上的雪,再理一理頭發,一看季鋒,他連鬥篷都沒摘就蹲在火塘前加柴火呢。

瑤光走過去用自己的圍巾把他頭上肩上的雪拍掉,他擡頭看她一眼,好像還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你還不想走呢,這要不走,恐怕就要在那銷金窟裏住上好幾天了。嗯,也對,這不正好稱了你的意。”

自從兩人再次入谷,季鋒很少有用這種冷嘲熱諷的語氣說話的時候,故而瑤光有點詫異,但還是笑呵呵回他,“誰能想到都驚蟄了,宛州還能下起雪呢?還一下就下這麽大。”

看到季鋒臉色稍霽,她趕快把話岔開,“驚蟄這個節氣,不是說所有蟄伏冬眠的動物都會醒來麽?你說,那兩條蛇今天出來了麽?會不會爬到谷中央下雪了又給凍僵了?”

季鋒氣哼哼說了句“不知道”,半天沒再說話。瑤光坐在他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繼續用圍巾拍他身上的雪花,拍著拍著,就偷偷用手摸摸他頭發,又過了一會兒,季鋒還在那兒忙活著燒水添柴,她又湊近他一點,偷偷聞聞他,不知道他今天用了什麽澡豆香胰還是發粉,頭發光滑如絲緞,聞起來有股類似祖馬龍那款“海鹽鼠尾草”的香味……哎不對,他從前沒去風眠山莊洗澡的時候聞起來也是這樣的。嗯……等等,我上次是什麽時候聞到的?我生病他背我出谷的時候?還是……

瑤光正胡思亂想,冷不防被季鋒拍了一下手,“你幹什麽?”

正揩油被人當場發現了,好尷尬。她訕訕縮回手,“我摸摸你頭發冷不冷……”

季鋒皺了下眉毛,冷臉道:“坐遠一點。”

瑤光趕緊坐遠了點,他竟然還沒完了,冷冷打量她幾眼,語氣更加嚴厲,“看來你是今天摸順手了。誰你都摸!”

瑤光心說,冤枉啊,我可真沒敢誰都摸!外面那些,摸了要給錢的呀。再說了,我品行多高潔一個人呀,從前琴語那種美人拉著我的手要我摸他我都嚴詞拒絕了呢。

但她沒敢吱聲。哼,不急。等你把茶水燒好了,把飯也弄好了,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季鋒皺著眉冷著臉侍弄飯食,瑤光坐在一邊默默當助手,不時偷眼看看他,忽然間明白了,嘿,這不是家貓發現主人在外面有貓了的反應麽?可我沒在外面擼貓啊!

晚飯做好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雪勢稍減,風也漸漸停了。

如果不是季鋒臭著臉,兩人雪夜圍爐,喝酒吃橘子,其實是件很美好很享受的事。

瑤光幾次跟他搭話,試圖順毛,他就是不搭理,弄得她也沒興致了,扭頭側坐,掏出速寫本把這只臭臉貓的樣子一一畫下來。

季鋒半天沒聽見瑤光說話,回頭一看,又火了,“拿來給我看看!”

瑤光只得給他,他翻了幾頁,含嗔帶怒看她一眼,眉心嘴角漸漸都舒展開了。

她還以為這位的無名火可算熄滅了,沒想到季鋒將本子還給她後,神色郁郁,好像更加不開心了。

瑤光沒轍了,只好直白地問他,“你為什麽不開心?今天回來之前,你可不是這樣子。”

他半天沒答話,握著一只橘子在手中捏來捏去,看了看她,低聲說,“我沒事。你去睡吧。天太冷了。”

確實很冷。

瑤光起身後看了看季鋒,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抱著自己的鬥篷,提了盞小燈去巖洞了。

洞口自從搭了棚子之後暖和了不少,季鋒又從山下村子中買了些農人的稻草鋪在地上,再鋪上幾層厚被子,洞中本來就有地熱,被縟放了幾天後給炕得軟軟的,躺在上面,仿佛被縟才在陽光下曬過。

本來這段時間她的睡眠質量大大提高,每天一躺下來很快就睡著了,可今天,她輾轉反側。被臭臉貓的憂郁傳染了。

瑤光又躺了一會兒幹脆提著小燈披著鬥篷跑到洞口,將簾子拉開一線,一看,臭臉貓還坐在火堆那兒發呆呢,連自己鬢角眉梢上落了幾片小雪花都不知道拂掉。

她叫他,“季鋒,你冷不冷?進來呀!”

他回首一怔,“你說什麽?”

“我叫你進來。”瑤光直視著他,“你沒聽錯,我叫你進來,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眸中反射著火堆中跳動的小火苗,可是他的聲音依舊極平靜,平靜到幾乎有點難過,“韓瑤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瑤光嘆口氣,心中酸澀,幾乎有一瞬間,她想要把定尋那兩封信的意義告訴他了,可她想了想,返回巖洞,取了一塊手帕出來,走到他面前,將手帕抖開,放在他頭上,“什麽普天之下?你現在頭頂上有你親手搭的草棚,已經看不到天了,如果這樣還不夠,我再給你蓋一層。什麽莫非王土?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王。這裏——”她指指自己的心口,“除了你自己,沒人能做你的王。”

瑤光長長呼了口氣,“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要跟我進來麽?”

季鋒靜靜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笑了,他顧不得揭下頭上的手帕,緊緊握住她伸向他的手,站起來,又對她一笑,微微張口,眉梢眼角似有無限柔情等著對她傾訴。

瑤光的小心臟在他脈脈註視下雀躍不已,哎呀,他要跟我說什麽?啊!他這種人,會跟我說什麽!好期待!

她忘了。

季同學,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什麽都沒說,直接伸手把她從地上抄起來抱在懷裏往前猛沖,瑤光驚叫一聲,手裏提的小風燈差點摔在地上,巖洞前的簾子上,兩人的影子被搖晃的燈光還有他們身後的篝火照得紛亂。

季鋒同學的“表白”——如果勉強把這稱之為表白的話,直白得幾乎含有情欲意味,他抱著瑤光沖到巖洞前,騰出一只手掀簾子時低頭看著她,低聲問,“餵,我進來了?”

這一瞬間,瑤光有想用兩手掩面的沖動,這什麽意思啊……我早就該知道啊,能用那種語氣和眼神說出“含著”的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她早就對季鋒的侵略性有所預期,但兩人相對坐在巖洞中時,他的舉動還是有點超出她的預計,他先把那盞小風燈從她手中取過,仔細地掛在巖壁上,接著拔掉自己束發的簪子,把燈剔得更亮一些,然後才對她一笑。

這一笑,笑得和從前瑤光所領略過的關於季鋒、季承晦、季指揮、季老虎、甚至室友季同學、我家貓咪季小黑的各種笑容全不一樣,至於剔亮油燈,其中的暗示意味太過強烈,她忍不住把手按在自己心口安撫一下跳得太快太劇烈的心臟,心裏還有個聲音說,我說怎麽你不受我魅惑呢,原來我那是班門弄斧!

季鋒下一個動作也出乎瑤光預料,他臉上笑意收斂,幾乎是嚴肅的,向她伸出右手,她以為他要擁抱她,他卻用這只手握住了她的脖子,拇指在她下巴和喉嚨上輕輕摩挲幾下,再用另一只手托在她腦後,然後,他俯首湊近她的臉,像是在仔細觀察她的眼神表情,非常認真地看了她幾秒鐘,才微微合上眼睛,開始親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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