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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遇墨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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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九尾狐的聲線也是如此溫潤和煦,我四下環顧,確認塗山逸所指正是鄙人後,這才坦然道:“你臉上沒長花,你本人就像一朵花。"

此乃我的肺腑之言,但在四下眾神看來卻似乎是□□裸的戲虐,一時間悄聲細語四起,無一不在佩服我的勇氣。塗山逸本人也是略有些訝異,只是很快掩去那抹神色,側顏淡淡道:"區區一屆凡人女孩,竟能坐於孤上座。"

我微楞,原來這九尾白狐如此不近人,方欲反駁,旁的九蒔姑姑便敏銳回道:"塗山帝君一向不染紅塵,避世於世外狐鄉,自然不知這忉利天近來的情勢了。"九蒔徐徐踱至我身後,雙手搭於我肩上,悠然道:“這姑娘現居於悅意宮。”

“原來如此。”塗山逸了然,面上浮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正濃時,他眼角似乎瞟到了什麽物什,俄而側頭冷然道:“能將妙慧曼陀羅將養得如此枯槁的,你也算第一人。”他頓了頓,竟一手拉過我的腕,提醒道:“倘若再不給它滴灌你的鮮血,恐不日便要枯萎。本為馴服神獸之神物,就這樣被你踐踏了。”

我抽回手臂,低眸瞧了瞧腕上的黑色小花。確是朵生命力旺盛的花,只是時日長了,便要枯萎了麽,那麽用我的血,真能救活它?

"如何滴灌?"我詢問道。

"心情愉悅為前提,每月一滴便可。"九尾狐塗山逸回道,順勢別過身去擡首抿了口琉璃杯中酒,便不再理會我。

真是只孤傲的狐貍啊。

少頃,會場中央曼妙舞姬成群,輕移蓮步玉袖生風,管弦悅耳眾仙微醺,就連高堂上的小天也饒有意味地望著池中歌舞,沈醉於裊娜腰肢。

那九尾狐塗山逸依舊涼淡地望著舞池,心神卻不知去到哪裏,仿佛此間一切事物皆與他無關。而我卻因他一席話,此刻只想著回去怎樣好好呵護這朵就要枯萎的妙慧曼陀羅。

正思索著是否提前離場時,兩道本不該被我聽見的低聲細語卻傳入耳畔。

隨著聲音來源尋覓許久,終才發現那兩道聲音竟來自遠處上上座中的兩位三十三天主。恰逢旁的塗山逸勾起薄唇抿嘴一笑,這才使我聯想到莫非是他施了什麽術才令我聽得這席話麽。

那廂影照天君莞紗悄聲對歌音樂天君郁妃芷說道:"如此曼妙的歌舞,妃芷你們歌音樂天這次可真是上心了,天帝這次似乎很喜歡呢。"

"可惜啊,如此大好良機,那凡人丫頭竟然攪和進來。 "妃芷不悅回道。

那廂莞紗謹慎環顧,輕聲道:"噓,小聲點,她可是失蹤千年的悅意天後啊,小心被天帝聽見。"

"什麽悅意天後,你只聽那些人混說。你瞧她渾身上下,除了面容同悅意有七八分相似,其餘哪裏能稱得上什麽天後。就是如今悅意在此也稱不得什麽天後,她同天帝禮未盡,只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人而已。"妃芷鄙夷道。

莞紗認同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

那細語似漸行漸遠,叫我愈發聽不清楚之後的話,正在我納悶塗山逸為何要讓我聽得這席話之際,會場上驟然掛起一陣狂風,瞬時杯盞琉璃落地聲,歌姬舞姬尖叫聲不絕於耳。

待狂風散去,我撩起額前散發看得清明時,才發現原先慵懶靠左於高堂上的小天正被一抹黑影扯住胸前衣衫抵在椅背上。原本象牙白的錦緞袍子被扯的皺巴巴,我心下不由感嘆此人真是暴殄天物啊,這袍子若是給我帶回凡間去倒賣,不知能換幾屋子錢。

千眾人神色有驚訝的,有慌張的,有莫名的,更有一些女仙雙眼如水波盯著那黑袍男子。

"帝釋,解釋下為何過了一千年,用了撫魂草也無法結合她的魂魄?就連半個魂魄碎片也無影蹤?你竟還有膽量給我下貼來賀你生辰?"黑袍男子在千眾神仙睽睽之目下絲毫未給天帝留半分薄面,低沈的嗓音穩健而有力,響徹整座大殿,仿佛隱忍許久的怒氣彈指間就要爆發。

那廂小天卻也悠然,只得意道:"墨闌,虧你聰明一世,你有沒有想過,倘若連扶魂草也結合不了她的魄,那麽她的魂魄在一千年前是否壓根並未散落,而是墮入那無盡輪回?"

"怎麽可能。"那被稱作墨闌的男子難以置信道,方才還緊緊扯住小天的一只手順勢無力落下。

"如何不可能,若是我能幫你尋到她呢?"小天邊說邊似有若無地向我這處瞟了一眼,很快又轉過目光同墨闌對視。

整座大殿千眾神仙皆啞口無言,靜待那兩人的對話。

不知為何,墨闌這名字與我卻有一絲熟悉感,仿佛既遙遠又親切。

然則未及多想,因我忽而發現這會子正是個悄悄離場的好時機,於是便趁著眾人目光皆聚焦於高堂之上的當口,悄聲逼迫九蒔給我做掩護,躡腳從後方的一道柱門去了。

一路小跑至無人處,忽而又想起方才還在懷裏的小奇,現下仔細一瞧,卻哪裏還有它的影子。幸而幾日下來,小奇失蹤也不是一次兩次,善見城很多人了然小奇是我這個凡人姑娘帶上界的寵物,便時不時會有人將它抱來於我。於是此番我也認定就算我不找他,還是會有人將它送上門來。

抱著如是僥幸心理又踱過幾條小道,俄然,前方不遠處一汪清泉映入眼簾。待徐徐靠近,才發現此處四周花樹環繞,清雅別致,探手撩起泉中水,水溫正適宜。

足足坐了一上午,那塌坐得屁股生疼。方才一路又是跑又是尋路,不免有些疲累,在此歇一歇也好。思及此處,我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即褪去衣衫,只留一件內襯便入了泉中。

水汽氤氳,濕氣撲騰至臉上使我整個人放松下來。正愜意時,一抹紅影忽而出現在餘目中。我一個激靈,尋影望去,一襲血紅的袍子正軟趴趴掛在泉邊青石上。

方才放松下來的神識驟然緊繃,我警惕地環顧泉水,那只狐貍竟比我跑的得還快,未及我尋到他,一抹白影自發浮出水面。水中銀白毛發,退為原形的九尾狐貍塗山逸正神色幽幽地望著我。

見我也瞧見了他,他似乎並不意外,只邊化為人形邊冷然道:"你一向這麽魯莽麽?下次沐浴前記得先瞧仔細是否會有旁人。"罷了他緩緩走向岸邊,途中不忘回首提醒我:"你不轉身,莫非想看裸狐貍?"

"被占便宜的好像是我啊,明明知道有人過來為何不早說?"我回首不耐道。

身後塗山逸忽然沒了聲響,我正躊躇是否該回過頭去,側身丈遠處傳來一道寒冰般低沈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男子一襲黑袍,黑色短發,皮膚白皙,一雙深遂墨色眸子正望著我。

我慌忙將半露在水面上的身體沒入水中,雖說著了內衫,但畢竟有些單薄,何況還浸過泉水更顯服帖。

這男子不正是方才在殿上抵住小天的墨闌麽,我倏忽回憶起來。方才距離高堂甚遠,不曾細看他面容,此刻瞧過去,竟如此俊美好看。只是回望著他的眸子,我竟會如此緊張,甚至能細數自己的心跳,一股熱血沖過耳根,我被他蹙著眉的盛情,瞧得有些窘迫。便側頭回避開他的眸子,欲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廂塗山逸率先開了口,恭身一鞠卻又淡淡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阿修羅王墨闌。此地交給你二人,請自便。"話畢便整頓衣衫,揮袖而去。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那狐貍竟在二回熟的情勢下丟下衣衫不整的我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未免太不講道義。心中將他憤憤鄙視千萬回後,這才諾諾將目光轉至墨闌那一處。

只見墨闌依舊蹙眉望著我,眼底似有些怒意,良久,他才終於開口道:"我不在,你就變得如此輕薄麽?"

我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正欲開口問他是否吃錯什麽藥,那廂卻突然甩出一句話便揚長而去:"若想尋回你那寵物,今晚來修羅殿前吡沙河畔找我。"

原來小奇是被他擄去了,可修羅殿是在何處,吡沙河又是什麽地方?這男子真是很奇怪,也不說清楚便走了。

無奈晚間回到悅意宮,九蒔姑姑還未回來,本想讓她陪同我一起去也安全些。只得隨處尋了個宮娥指路,獨自前去會會那擄走小奇的男子。

彼時我行至修羅殿宮門外,才知這處宮殿竟距悅意宮僅一墻之隔。據隨行宮娥說,此處乃天帝為他的老丈人在善見城所建的一處行宮。那墨闌同小天竟是丈婿關系,這一八卦讓我大吃一驚,不免對這行為古怪的墨闌更為好奇些。

懷著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心,我踏入了修羅殿宮門。

並未找尋許久,遠處一座正殿上方赫然莊嚴穩健三字"修羅殿",那殿的前方正有一條波光粼粼的人造河,潺潺流水如同一條柔美絲帶橫跨此宮殿南北二側,不知其源頭從哪兒來,也不知將要流向何方。

水面上似乎漂浮著些許發光的物什,待靠近一看,才瞧清楚原來是幾盞青蓮花燈。

河畔忽而晃動的身影嚇了我一跳,仔細望去,竟是正站起身的墨闌。他一襲黑袍墨發,我的目光方才又聚焦於漂浮在河中的青蓮燈,難怪在這黑夜中未瞧見他。

"這優缽羅花燈,你喜不喜歡?"他見我來訪突兀詢問道,不意間瞟見了我腕上的黑色小花,眼底似有什麽東西閃了一閃。

原來這青蓮花有個如此禪意的名字,如此清新雅致,我自是喜歡,便暮然點了點頭。

墨闌滿意一笑,柔聲道:"這是為舍脂燃放的優缽羅花燈,她應該也很喜歡。"他的目光忽而飄向遠方河流下游,眼神裏仿佛在回憶些什麽:"吡沙河取水此處以北海底光明城,途經此地,又流向魔界冥悟谷。我一直以為,她能看到這些燈。"

舍脂,是指悅意天後麽,聽九蒔提起過,說她的閨名便是舍脂。那麽墨闌,便是她的父親了。

"你是悅意天後的父親?聽說她一千年前失蹤了,你一定很思念她吧。"雖說眼前這青年男子怎樣看都不像是一位出嫁女子的父親,但這份思念之情應是不假。

"只是養父,卻也同生父一般,她總是很讓人操心。"墨闌解釋道。

"難怪她十四歲你就要將她嫁出去,原來是要多個人為她操心。"八卦背後的故事被一層層剝開,我也愈發好奇起來他們的故事,一時間忘記要尋小奇這回事。

墨闌卻不以為然,涼涼道:"當年若是知道帝釋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我寧願一個人為她操心。"

"可是女孩子,總是要嫁出去的啊,何況,你還為他找了這麽好一個夫婿,你是個好父親。"我讚道。

"你覺得帝釋很好?"墨闌的臉色似有些不悅:"若是註定六道中誰都保護不了她,如今我寧願自己娶了她。只怪一千三百年前,我只將她當作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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