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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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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縱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想一定是充滿怨念的。

想當初她拜師時,師父還不像現在這般懶散,對她的生活關心得細致入微,甚至有一日心血來潮,說要教給她一項防狼術。當時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真心覺得沒什麽必要。但師父不以為然,說西華山雖是仙山,但危險也是無處不在,必要的防狼術還是要學會的。

師父說的對,西華山的確危險無處不在,但她沒想到,師父教給她的,真的只是防狼術。

當時她快聽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對,然後就聽師父語重心長地說,有山必有狼,你常在後山行走,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野狼出沒,你又不能用法術傷了它們,所以學會師父這自創的防狼術還是很有必要的。

後來,她在後山穿梭了五年多都沒有將師父教的防狼術付諸實踐,倒是意外地遇到了傳說中的人中色狼。

她想,師父果然還是高高在上的仙師,不懂西華山真正的基層疾苦。

那男子舉起手中的酒壺,打了個酒嗝,熏得她幾乎昏厥:“小美人兒,來一杯?”

他的眼睛愈加迷離,像是隨時便要閉上一般,只向她走了兩步便腳下踉蹌,險些撲倒在她的身上。

她心裏顛了一下,想躲開,才想起來自己動彈不得。

一個疑惑自然而然地便湧上了心頭,這人為何不用法術反而點穴?若他面對的是略懂法術的人,要反擊簡直易如反掌。

難道他是個不會法術的凡人?

還沒想通,那人的巴掌已經搭上了她的肩頭。

她驚了一跳,臉色霎時慘白。

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驚慌,哼了一聲,更是得意,瞇著眼擡起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肩膀。

但他似乎早已意識不清,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那只手竟生生地落了空。

那人似乎沒料到會一舉失敗,驚訝地咦了一聲,懶得再動手,身子一歪便倚在了她身上,頭恰好靠在她的肩膀上。

一股酒氣沖天撲來,她只覺胃裏一陣翻騰,還沒來得及忍一忍,嘴一張便吐了出來,還盡數吐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男子雖然神識不清,但嗅覺倒還算靈敏,騰地一下便向後蹣跚地跳開幾步,趴在衣裳上鼻子抽了抽,忙捂了鼻子將外衣胡亂扯下甩到了一旁。

雖然口裏腸胃都難受,但看他那般狼狽,她心裏只有兩個字。

痛快!

許是受了刺激,那人渾身的不舒服被牽扯了出來,蹲在山壁腳下可勁兒捶胸。

她不由覺得自己真是個機智的姑娘,危急時刻兵不血刃也能自救。

只是,這樣的自救好像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方才的驚慌失措,慢慢地在心底彌漫成了怯意。

她想,這個人定然不會放過自己,以現在的狀況來看,他最有可能將自己扔到懸崖下摔死。

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獨自出門,她很後悔沒有帶上阿燁。

正在她的胡思亂想剛有了開端的時候,石壁上的暗影草隨風一晃,有道身影從半空中迅捷而來,她只覺自己的眼前有道白影晃過,似有人在她的身上點了一下,不由驚訝地“啊”了一聲。

再轉眼時,那道白色身影已掠到了那男子的身邊。

她驚了一瞬,以為那人又來了幫手,探了頭去瞧,竟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動彈了。

北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白衣人已幫自己解了穴道。

與此同時,那一廂,白衣人毫不在乎那男子身上的汙濁氣味,彎了腰關切問道:“師兄,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行動自如,她摸不清來人的底細,想趁機先逃了再說。

但沒想到剛一轉身,便聽到身後一個清亮又略帶焦急的聲音響起:“這位姑娘請留步。”

她被嚇了一跳,腳下一頓後撒腿就跑。

只是剛跑出了三四步,眼前又是一陣白影掠過,卻是白衣人攔到了面前。

“姑娘不必驚慌,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有個問題想問姑娘。”白衣男子面容清秀,比言安多了幾分靈氣,又比阿朗多了幾分英氣,雖然眉宇間有幾許急切,但言談舉止倒是彬彬有禮,不像個無禮之徒,“我師兄飲酒過多,許是沖撞了姑娘,但不知姑娘對我師兄做了什麽,為何他會幹嘔不止?”

她無意間瞄過他腰間的佩劍,有些驚訝:“你是東白山的弟子?”

仙劍上有東白山的山門標志,而且他瞬間移動的功夫這麽好,應該便是東白山的獨門法術雲舟行。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白衣男子微一頷首,道:“正是,在下東白山弟子鐘月山,那位是我的師兄邱路,如有冒犯,還望姑娘海涵,不知道姑娘能否告知在下我師兄為何會如此?”

“你問我對他做了什麽?”確認是仙山弟子,她放下心來,決定為自己討回公道,憤然道,“我的穴道是你點開的,我一個姑娘家大半夜動彈不得,我能對他一個輕薄之徒做什麽?他當然是被他自己惡心吐的。我還當是什麽妖魔鬼怪混入了西華山,卻不想堂堂的東白山弟子不僅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還要對我……哼,我一定會請掌法替我主持公道,請你讓開!”

鐘月山沒有讓路,安靜地聽她宣洩之後,雙眉輕蹙,輕嘆道:“姑娘誤會了,邱師兄並無輕薄之意,他只是喜歡有人陪他飲酒,想請姑娘喝一杯而已。”

沒想到他儀表堂堂,推卸責任胡編亂造竟是只皺了皺眉頭,她哼了一聲,冷笑道:“這瞎話你倒是說得順口,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邱師兄他嗜酒成性,師父為了能讓他戒此陋習,特意在他身上種下了戒咒,一旦飲酒便會修為自封,無法調用法術,所以他在醉酒之後只會點穴。”鐘月山忙解釋道,“但他癡戀美酒不可自拔,總會偷偷躲起來飲酒,而且喝醉了便意識混沌,見到人就會點了穴道不讓其逃跑,但目的並不是為了行兇,而是逼其答應陪他喝酒。正如姑娘所言,這種事情他並非第一次,所以在下方才過來時間姑娘一動不動,便知師兄已對姑娘點穴,所以才及時幫姑娘解開穴道。”

見他言辭誠懇,不似撒謊,她雖仍是懷疑,但想起那醉鬼方才的舉止,心裏還是不由信了幾分,只是還是不會聽信他的一面之詞:“他是你的師兄,你自然會為他說話,等我稟明掌法為我主持公道之後,自然會真相大白。”

“萬萬不可!”聽到她還是要堅持上報,他更是焦急,語氣也帶了幾分哀求,“今日我與邱師兄剛到西華山,倘若被師父知道此事,他老人家定會雷霆大怒,絕不會輕易饒恕邱師兄,還望姑娘手下留情,放過邱師兄這一次。”

她覺得好笑:“聽你的意思,若是我向掌法打小報告,就是我心胸狹窄得理不饒人了?你知不知道他方才動手動腳地有多過分,倘若我氣量小一些或者你再來晚一步,說不定我現在已是這後山的一縷冤魂了!既然他無端來招惹我,我又為何要放過他?他能做下這等糊塗事,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到底,倘若我此番姑息了他,下次保不齊他又跑去禍害哪一個。你救了我,對我有恩,我自會報答,但你也不能如此自私無理。”

身後傳來邱路不斷的幹咳聲,鐘月山神色一緊,默然瞬間後,突然向後退了一步。

原本以為自己方才的話激怒了他,她也不由也退了一步,但沒想到他竟然撩起衣襟,向她單膝而跪。

“邱師兄的酒癮已戒去大半,今日他只是借酒消愁,並非有意為之,待他清醒之後,在下必定會讓他向姑娘親自賠禮道歉,”他擡著眸,眼中盡是懇切,“在下知道姑娘因此而無端受了羞辱,在下願替邱師兄承擔一切罪責,無論姑娘有何要求,只要姑娘願意寬恕邱師兄,在下願承擔一切後果,只求姑娘不要上稟李掌法。”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沒想到他竟能為了同門師兄弟向一個女子下跪。

第一次被人下跪,她不知如何是好,忙向一旁移了幾步:“你起來再說。”

鐘月山仍是不起,反而在瞬間便順著她的動作向她正面而跪:“還望姑娘成全。”

她又躲,他又移。

她還躲,他還移。

終是明白了自己的速度是快不過東白山的雲舟行,她只好放棄,停下了腳步,無奈道: “犯錯的人又不是你,你何必如此逼我。”

他垂了眉眼:“邱師兄對在下有知遇之恩,他犯下的錯在下願承擔後果,倘若姑娘認為在下救了姑娘,也可以向李掌法稟明輕薄姑娘的是在下。”

她沒了辦法,正考慮間,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趕來的阿燁遠遠地便看到她,動作迅捷地跑了幾步,直接跨過已經橫著昏睡在路上的邱路向她走去。

“這是?”見了眼前的情景,他驚訝問她道,“你要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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