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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並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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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殺靈王欲鏟除瀘河妖道,曾在附近潛伏多日,他自以為不會走漏任何風聲,卻不知瀘河老妖的確不讓人省心,早就在他的身邊安了一個海棠妖做內應。所以瀘河老妖一早便知殺靈王伏在附近,只是心中有數按兵不動而已。但大火之後,不止海棠妖不知所蹤,連當時與殺靈王一起埋伏在瀘河妖道附近的群妖也皆自此消失不見。

倘若幻化為顧堯縱火的便是殺靈王,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我在昨夜放出消息,說當年被義父安插在殺靈王身邊的海棠妖重現於世,殺靈王得知後立刻離開了花鳴洞,匆忙得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小奴似乎也不願相信殺靈王與當年的瀘河慘案有關,但卻不得不對玉骨如實相告,“他以前從不這樣,每次離開花鳴洞,無論時間長短,都會事先告知姐姐,可這次……”

“這次與以往不同,他心中有鬼,當然什麽都不會說。”阿燁皺著眉頭,似乎覺得很傷腦筋,“說來說去元圳都不是個東西,但現在下咱們還在他的地盤,能不能探討一下最實際的問題?”

北漠十分讚同,道:“七年前的真相如何,不是在一時片刻間就能徹底查清的,依我之見,只能先委屈玉骨姑娘將心中恩怨放一放。”

本就白皙如玉的面容幾乎不見一絲血色,玉骨微微點頭,聲音微弱:“我沒事。”

言安略一思索,建議道:“無論真相如何,玉骨姑娘都不能再留在花鳴洞,依在下之見,兩位姑娘不如同我們一起離開。”

原本黯然無光的雙眼驀地一亮,顧堯緊握了雙手,一瞬不瞬地看著玉骨。

玉骨垂眸,咬著蒼白的雙唇沒有回答。

小奴知道她此時心緒紊亂,便道:“小奴也有此打算,倘若殺靈王發現海棠妖的假消息是我放出來的,必然會心生懷疑。”

言安微笑點頭:“如此最好。”

顧堯放下心來,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

見顧堯和言安好像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北漠心中有些著急,佯作隨意地提及:“那個,咱們在走之前是不是可以順便帶上許依姑娘?”

言安這才道:“這是自然。不知兩位姑娘是否知道許依姑娘的下落?”

“小奴並不知道她在哪,但殺靈王生性多疑,怕是不會將她安置在花鳴洞。不過,小奴知道三天後殺靈王便會帶她去終虞山。”小奴細想片刻,道,“五天前,妖後在花鳴洞外失蹤,有神秘人留下訊息,要妖王交出將嫁給西華山洛朝的北琴山弟子許依來交換妖後,相約的地點便在終虞山。”

“終虞山?”一直都鎮定若素的言安終是吃了一驚,眸中掠過一絲驚疑,“用許依來換妖後?”

這著實是一樁讓人想不通的交易。

若掠走妖後的神秘人最終的目標是許依,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還要驚動妖界?鬼都知道拿下一個仙山掌務的未婚妻要比搶走妖界之後的風險要低得多。

而且,這種綁架勒索撕票的地方不是通常都在掖在犄角旮旯裏嗎,他們這交易地點選得也太詭異,竟然還是在仙界小有名氣的終虞山,難道現在的壞人做起壞事來生怕臭名不能遠揚嗎?

沒想到洛朝成個親都是這麽百轉曲折,北漠不由有些慶幸自己當年退婚時的英明決斷。

“既然連玉骨姑娘都不知道許依在哪裏,看來也只能等到三日後在終虞山一探究竟了。”她心裏惦記著羅曦的下落,試探著問小奴,“不過,我聽說你們劫走許依後還在花轎裏留下了一支玉簪子,可是有何用意?”

一直沈默不言的玉骨突然開口,聲音有如石子落水後的清澈靈動,似乎不染半分世間塵埃:“那是我留在轎中的,是神秘人的意思。具體為何,我們也不太清楚。只是,那支簪子並非神秘人直接留在花鳴洞的,而是讓我們去凡間取來的。”

“凡間取來?”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北漠好不容易才強壓下了心中的激動,“凡間哪裏?”

“楚國京都南郡城的鎮東將軍府。”玉骨遲疑片刻,才道,“聽殺靈王說,也頗費了一番周折。”

只片刻間,北漠心中便有了主意,正想著如何不惹人懷疑地先撤,突然聽見阿燁已悠然開口:“既然都說清楚,都還杵在這裏做什麽,腳底下又生不出銀子來。”

“看來終虞山似有一場風波即來,在下只怕家師與各位同門還不知情,所以要即刻趕回終虞山以備好完全之策。”言安點了點頭,腳下卻未動,也不知怎的突然關心地問了北漠一句,“在下還記得許姑娘有意要助在下一臂之力,不知許姑娘離開花鳴洞有何打算?”

她自然清楚自己下山是為了羅曦而非許依,雖然面上為難,語氣卻是毫不遲疑:“我原本只是打算帶著阿朗下山遛一遛,沒想到會耽誤這麽多功夫,我私自曠工,這會兒也不知道九叔氣成了什麽樣子……”

言安微微一笑,表示理解:“所以,許姑娘是要回西華山了?”

“這可不行。”阿燁幽幽道,“你欠了我一次人情,也得還請才能走,別以為仙山的人就能賴賬不還,小心我去西華山投訴。”

花鳴洞外的冬天很實在,她一只腳剛踏出去便聽到前面的阿燁打了個響亮又脫俗的噴嚏。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打出噴嚏,阿燁的眼睛裏都是不可思議,那表情像極了一個突然被捉弄的孩子。

她很樂意幸災樂禍,但笑還沒展開,就已經僵在了嘴邊。

一步跨了春冬,簡直是要人不由感嘆妖界不怕逆天果然很任性。

一隊人馬在她利落的告別後兵分三路,言安回他的終虞山老家,顧堯自動請纓要護送玉骨和小奴先去西華山,而她則信誓旦旦地表示就算西華山的幫廚也一定會對阿燁負責到底,所以一定要在無債一身輕後再回去。

原本阿朗是自動把他自己歸到護草英雄那一路的,後來經不住她幽怨眼神兒的無聲譴責,只好違心地又挪回了她的身邊。

當然,在真正開始南下時,她已經想好了無數個方法要將阿燁這個拖油瓶給踢開。

首先,做人要講道理。

她悲天憫人:“這一路山高水遠又很兇險,你身子骨這麽弱,就算沒有半路夭折最後也會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那我豈不是謀了你的命,造孽啊。”

他無所謂:“與其後半生都在為後遺癥擔心受怕,我寧願在牛背上暈高致死,多轟烈。”

她曉之以理:“你看阿朗總是喜歡現出原形,這樣旁人看咱們就成了孤男寡女一同上路,於理不合啊,畢竟人家還待字閨中呢。”

他有想法:“我不喜歡有妹妹長成你這樣,要不我就勉為其難地和你以夫妻相稱吧。還有,什麽時候阿朗想變成人形了,可以做咱倆的兒子,這樣所有人都會誇你命好又年輕。”

她軟聲細語:“我們是去救人的,你這樣跟著會連累我們的,怎麽說大家都是朋友一場,故意做絆腳石是不是有失人品?”

他不讚同:“誰和你是朋友,絆腳石能幫你進到花鳴洞嗎?再說,人品是什麽玩意兒?”

她氣急敗壞:“你到底要怎麽樣?!不要再跟著我們了,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

他淡然扭頭:“我在前面走的好好地,是你跟著我吧。”

講理不成,她決定動手。

第一次,在一個無人的荒郊野外,正休息時,她趁著他一個不留意,翻上阿朗的背想出其不意地把他撇下。

原以為自己一跳一跑一翻一飛的動作簡直是行雲流水有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打算與他揮手作別,一低頭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抓住了阿朗的一條後腿兒,整個人都在半空裏晃蕩,但姿勢卻悠閑得很。

第二次,在一個人熙嚷嚷的小鎮菜市場上,趁著渾水好摸魚,她指給他看一堆青菜,自己卻退了幾步拉了阿朗就向人群裏擠去。

但還沒跑多遠,突然聽到身後一個朗朗聲音幾乎壓下了所有的熙攘聲:“大家註意,那個正在往東邊跑的姑娘偷了錢袋,對,就是你的錢袋,快攔著她!”

身邊所有的人開始翻查自己的錢袋,她才挪了一步,就被人用懷疑的目光給盯緊了,只好停了腳步假裝去摸錢袋還在不在,還沒擡頭,便感覺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到了眼前。

第三次,她以為他看病為由將他留在了醫館,讓阿朗忽悠了郎中為他做針灸,趁著他不能動彈的功夫趕緊溜了。

但在下一個路口,她便看見他已經堵住了前路,雖然站姿還是那麽玉樹臨風,但頭上的針密密麻麻閃著亮光頗為顯眼,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那是最新流行的新發飾。

她徹底敗了。

當對方以不要臉的態度和不要命的精神來應戰的時候,除了拿出更不要臉的態度和更不要命的精神,還能有什麽勝算。

北漠琢磨了許久,自認為她沒有什麽贏面,便決定坦然面對失敗。

她踮起腳尖替他拔了頭上的針,挫敗道:“你贏了,跟著我走吧。”

他笑若春風,在刺骨的冬天裏有些晃眼:“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不是要跟著你,而是要與你並肩而行。”

作者有話要說: 轉眼又到周五,祝親愛的你周五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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