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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雪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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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洛朝如今是被重點關註對象,北漠不敢與他再度會面,生怕被一不小心被掌門看見後被他提防,所以她和阿朗對所有人都是不告而別的。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很多人雖然平時都在吹,卻沒幾個真的見過牛在天上飛,所以現了真身的阿朗倒是被人多瞧了幾眼。

若照著平日裏你阿朗禦劍飛行的速度,到妖界花鳴洞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但她在西華山除了研習追息術便一無所長,至於在會惹人註目的禦劍術上更是沒有半點修為,所以只能騎在阿朗真身的背上,如此一來,一人一牛的速度便慢了許多,更何況大雪紛飛半空難飛,以至於夜幕降臨時他們才過了一半的路程。

見夜色漸深,阿朗雖沒說什麽卻也筋疲力盡,她便提議先下去歇息一夜,明日清晨再啟程。

阿朗應下,見不遠處有燭光閃爍,便尋著光線緩緩落到了地面上。

這裏原本應是一處很小的村落,大約只有十幾戶人家,只是不知為何好像已經荒廢了許久,墻瓦不全門窗破裂甚至有一些已經東倒西歪,而且不停的吱吱呀呀聲響滲人地裹在風裏,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間屋中閃著燭光,仿若白色的鬼火一般有些陰森恐怖。

而且,這村子中,看起來唯一能遮風擋雪的便只有那一間屋子了。

她趴在阿朗的耳邊輕聲問道:“要是遇到了壞人,你說咱們值得他們動手嗎?”

阿朗的牛鼻子喘著粗氣,看著她搖了搖頭,又擡起一條牛腿盡量指了指他自己,然後很自信地點了點頭。

她翻了個白眼給他:“你怎麽沒把自己吹到天上去。”

雖然心裏戰戰兢兢,她還是帶著阿朗到了那唯一透著亮光的房屋前,遲疑著敲了敲門。

她也不知道為何會擔心有危險還是選擇上前,或許,是因為心底對凡塵人煙的渴望。

有好大一會兒,屋裏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她甚至懷疑裏面沒有人,正打算推門而入,只聽吱呀一聲,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昏黃的燭光被帶進的風吹得更加搖曳,面前的男子眉眼溫潤,很是眼熟。

她在一瞬間便認出了他,卻還沒來得及與他打招呼,便被滿屋子的十數人給驚呆了。

她想,這麽多看起來非常清醒的人,是怎麽做到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

離他最近的一個年輕女子走上前來,素白衣衫,臉色有些蒼白,與他並肩而立,看見她身後的阿朗,很是驚訝:“這位姑娘可是放牛途經此地?”

北漠訝然,對她的想象力頗為嘆服,還未開口解釋,身後的阿朗已經恢覆了部分元氣能夠開口說話:“你這人眼神忒差,我都這麽大了,哪裏還用我主子來放!”

那女子一怔,旋即明白,眼睛一彎,笑得很和善,聲音柔和:“兩位不要介意,我瞧不出你們也是修仙之人,倒是唐突了。”

北漠知道她並無惡意,微微一笑,目光不由探向站在她身邊的男子。

他的唇角一直帶著溫和的笑意,但方才發生的一切放佛與他並沒有什麽關聯,所以怎麽看那笑中都帶著幾分疏離。

見他似乎沒什麽反應,北漠不由微蹙了眉頭,這人是什麽意思,該不會這麽快就不認得她了吧。

果然,只聽他微笑著開口:“想必這位姑娘也是連夜趕路,既然有緣相逢,不如有難同渡。只是,屋內狹小,可能還需要這位兄弟先化為人形。”

北漠心下一涼,又一次深深感到受了傷。

這位貴人倒是好大的架子,說好的後會有期有緣再見呢。

若阿朗是個人,應該是男人裏最可靠的吧。她有些憂傷地伸手摸了摸阿朗的牛角,手放下時已經自覺地療好了心傷。

本就是與自己無關的人,何必因此傷懷。

她隨意地掃了掃屋內,見裏面除了一張床榻之外便空空蕩蕩,卻也是恰好能塞下這十數人坐著,便不客氣地道:“我家阿朗耗費了不少修為,今夜怕是不能化成人形了,諸位若是不介意,能否先將這床榻收起來給我家阿朗騰個地兒好好休息?”

屋內一片靜寂。

“你也太得寸進尺了!”片刻後,一個左手握著長劍的男子從那十數人中擠了出來,清秀的面容帶著十足的憤怒,“我們讓一頭牛化成人形與師姐同處一室已是極限,你竟然還想讓師姐給你的一頭牛讓地方!”

“阿朗他就是牛,為什麽只有化成人形才能與你們同處一室?你們這自欺欺人來得也太讓人匪夷所思。”沒想到只提出一個建議便會讓阿朗受到屈辱,她的怒火也騰地冒了起來,忙抱住了阿朗的頭撫慰他冷靜,“終虞山弟子也算是出身名門正派,沒想到竟如此看重種族之別,難道你們的師父沒有教過你們什麽叫做萬物皆有靈六界均平等嗎?”

那男子更怒:“你還敢出言不遜……”

“阿朗……”打斷了那人的叫囂,站在門口的男子依舊笑得溫和,笑容卻在一瞬間真實了幾分,“原來是北漠姑娘,在下與姑娘果然有緣。”

沒想到他看了自己半天都沒什麽反應,反而是聽到了自己只提過一次的阿朗就記了起來,她那一拳揮過去的想法又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了尖尖兒。

“呀,原來是言安公子。”她扯了皮笑了笑,“公子倒是好記性,只是我怎麽記得當時沒有告訴公子我的名號呢。”

難道還當真想為她負責,特地去打聽了她的背景不成。

“姑娘不說並不代表在下不知道。”他微微一笑,沒有打算做過多解釋,“外面風雪大,姑娘和這位小兄弟還是進來說吧。”

“師兄不可!”言安身後的年輕男子見他同意,不由急了,“那可是師姐的青玉床!”

“無妨。”與言安站在一起的女子先行退到了一邊給北漠讓路,略有蒼白的臉上輕輕掛著柔和的笑意,沒有半分勉強地回頭吩咐身後的年輕男子,“赤練,先去將青玉床收起來。”

被稱為赤練的男子並不情願,方要再說些什麽,卻在被言安沈默地看了一眼之後閉上了嘴,乖乖地轉身用法術將青玉床收進了一個錦盒之中。

北漠瞧出其中似乎另有隱情,又覺得眼前的女子倒是個講理的人,便多關心了一句:“一夜不睡那個青玉床是不是會對姑娘有什麽影響?”

那女子尚未開口,言安便笑著道:“北漠姑娘多慮了,還是請這位兄弟快些進來吧。”

她心中當然更記掛阿朗的身體,也不再多言,道了聲謝便帶著阿朗進了屋裏。

阿朗臥到了方才放青玉床的地方,北漠挨著他坐下,擡眼時,恰好看到言安關上了門,一回頭便扶著那女子走了進來,眼中多了幾分溫柔,動作也十分順暢。而那女子對他亦是擡眸對他微微一笑,很有眉目傳情的意思。

言安扶著那女子走到北漠身旁,捏了咒語,竟祭出一件大氅出來,一看便是保暖之物。

北漠在仙山多年,雖然自己不會但見過的法術卻多了,知道修仙之人若非修為高深,幾乎不可能直接將世間除了法寶之外的實物用法力將其放入虛無之境,大多數都只能如剛才的赤練一樣用法寶收起。

連洛朝都沒有這個本事,看來這個言安的確有些能耐,而且似乎還有點小貼心,畢竟雖然高深的仙術能幻化出萬物,卻也只是徒有其表迷惑凡人而已,只有實實在在的大氅才能暖身,看來他是早有準備。

言安彎了腰,將大氅仔細地靠著墻根攤在了地上,甚至連每一個角都放得端正後才起了身,目光隨意掃過北漠,側身對身旁的女子微然笑道:“嵐煙,地方不大,怕是要委屈你與北漠姑娘擠一擠了。”

被他直接忽略詢問意見的北漠一挑眉:“不用嵐煙姑娘委屈,我這人沒什麽優點,就是身體好,比如凍一夜落個水什麽的都是小事。”

一直靜候在一旁的嵐煙微微一笑,側頭對北漠道:“北漠姑娘說笑了,你我都是女子,體質本就弱些,怎能如此虧待自己?若是姑娘不嫌棄,還是過來坐,你我相依而坐,我身子也暖和些。”

北漠原本想再回絕,但見他們身後的那十數人正對她虎視眈眈,好像若是她同意便隨時要付出代價一般,心裏立刻換了主意,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應下:“那咱們就互相委屈一下吧。”

一番推來讓去後,滿屋子的人終於各自都有了盤膝而坐的小地盤。

只是赤練等人卻很明顯要離他們遠遠的,眼中的厭惡與嫌棄倒是毫無保留。

她心裏好笑,沒想到五年來第一次下山竟能遇到這麽多自以為是的人,看來這世間謙遜多禮的還是少數啊。

身旁的嵐煙已經坐下,背靠著墻,竟當真與她挨得很緊。

似乎嗅到一絲淡淡的花香,多年來都沒有與人如此靠近的北漠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羅曦。

若尋到了羅曦姐姐,是不是會有一個好的開端?那些她曾經難舍難分的人,是不是開始都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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