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看的怎麽樣？”

“差不多看完了，什麽時候開拍？要去見導演麽？”

“不用，導演之前看過你的戲，直接要你過去演安吉拉的角色。過幾天得去做宣傳，一夜聖誕夜上映，提前錄制節目。大概要一周的時間。十一月二十過去香港，拍這部片子。哎，對了，駱北有個片子要找你拍，之前你們談過？”

徐然心中一凜，點頭：“是的。”

董立翻著手裏的資料，若有所思片刻：“價格很低啊。”

“拍也用不了多久，而且題材我很感興趣。”徐然觀察董立的表情，說道：“你看時間能安排過來麽？”

“他是過了年開拍，原本我幫你接了個大制作，全部一線明星，張成棟導演，劇本是非常不錯。如果你要接駱北的戲，這邊就得放棄，考慮下。”

徐然擰眉沈默，董立把電腦遞過來：“北影廠的制作，紀念建國七十周年的一個戰爭片。這和普通電影不一樣，有紀念意義，也奠定你在這個圈子裏的地位。”

徐然看著董立：“駱北這個電影你也認為肯定會撲街？”

“題材不行，而且沒有大投資，小打小鬧。”

徐然深吸一口氣：“我還是想拍。”

“不再考慮考慮？”

徐然搖頭：“駱北這個電影早先他就和我說過，我覺得很有意思。”

徐然挺財迷的，董立倒是很意外她會放棄大制作。原本他拒絕了駱北一次，他不想讓徐然再去演小制作的電影，駱北後來又找。駱北和徐然關系不錯，沒有辦法，只好和徐然提了。

“有意思在什麽地方？”董立皺眉，表示不解：“我看了劇本，從題材構思到受眾群，沒有一個地方是有商業價值。”

徐然咽了下喉嚨，好半響後深吸一口氣：“沒有商業價值，我也沒有往商業價值的方面思考。從我知道駱北在籌備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部電影不會大賣。”徐然笑了笑，聳肩：“不是沖著駱北，也不是沖著名氣票房造成的影響，我就是覺得這個電影該拍，哪怕播放不了，哪怕我因此賠錢，我心甘情願。董先生，這是我的立場。”

董立擰眉看著徐然一會兒：“你願意演就演吧，我只是建議。”

“謝謝。”

“哎，對了，沈總有沒有和你商量，你明年的時間空出來，駱北這部電影恐怕是明年最後一部。”

徐然一楞，擡頭看過去，滿腦子就剩下震驚兩個字：“……為什麽？”

徐然不是懷孕？那空出來一年做什麽？董立看著徐然停頓片刻，說道：“也許沈總有別的安排？”

徐然迅速的把臉上多餘表情收斂，點點頭：“我知道了，董先生，我們公司今年有幾部戲啊？”

“還有一部，質量不是很高，就是圈錢的電影，喜劇片改編。回頭你要是時間安排的過來，就過來隨便演演？也不用刻意安排時間。今年我們沒有什麽重點的影視計劃，這一塊恐怕得到明年後半年才會開始重視。”

徐然點點頭，隨即笑道：“我哥，就是秦宣那個公司怎麽樣？”

董立想了有一分鐘，說道：“不怎麽樣。”

徐然轉了下眸子，她看過秦宣記的賬目，最近合作最多的還是達安。

“回去和他說一聲，既然要開公司，就要規規矩矩的開。經紀公司，手裏的人質量高才是重點，即使沒有拿得出手的紅人，也要做好把手裏人捧紅的準備，專業系統的培訓。他這個草臺班子似的，拉不上臺面。”

“謝謝董哥了。”

“不用客氣，都是朋友，我這也是建議。”

“好的，我回去一定轉告他，還得靠董哥你幫忙了。”

董立比徐然大很多，叫哥並不過分。

沈從安在那裏放，徐然叫他董總也不合適。

“宣傳的時間，回頭讓石曉璐發給你。”

“好。”

徐然琢磨了一會兒，回去的路上她順道拐到超市去買些日用品。半道秦宣電話就打了過來，問清楚地點很快就過來了。

徐然戴著口罩和帽子，推著車在生鮮區逛，秦宣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過來：“找你有點事。”

“什麽事兒？這麽著急？”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和天娛的合同出了點問題。現在他們開出了新條件，他說可以帶新人，不過需要你來帶。”

徐然回頭看過去：“什麽意思？”

“就是你去演天娛投資的戲，可以把我們的人帶進去，他們剛投資的新戲。”

“恐怕不行吧。”徐然收回視線，笑道：“我的合約在達安，董立決定我的時間，這個恐怕不行。哎，今天我和董立談了談，他也說了，質量好就能推出去。秦哥，馮澤那個人不好合作。”

如果劇本是好的，董立肯定早就和徐然說了。之前那部戲因為是駱北做導演，董立才放話。天娛的戲普遍質量低，徐然現在的戲路慢慢穩了。

秦宣皺眉，點起一根煙深吸一口氣。他總覺得董立有些看不起人，嫌棄他的演員，之前還能塞進去一兩個演演三四號角色，現在根本就不可能。

徐然想了想，說道：“我昨天說的你怎麽個打算？有沒有興趣再挖個經紀人過來？”

“按照你昨天說的那樣，損失太大。我不就是經紀人麽？質量高的經紀人不會過來我們這個小公司，太差的不如不要。”

“你想量變引起質變？十個鳳姐湊一塊就是範冰冰了？”

秦宣呼出煙霧：“你不幫忙了？”

“我更相信董立的判斷。”徐然回頭看著秦宣，笑了起來：“秦哥，想過沒有？為什麽馮澤要找你合作？為什麽要拉我進去？你覺得我火麽？你教育我的，人生沒有捷徑可走。晚上我做飯，過去吃飯？”

秦宣就是這樣，明知道對方什麽意思，可因為這是條捷徑，就會讓她走。

秦宣有些生氣了，一路上也不說話。

徐然買了不少的東西，分了兩袋，她剛要拎秦宣大步過來拎起兩個袋子，說道：“董立比較挑剔。”

“根基不打穩，樓蓋的再高，有什麽用？”徐然不知道要怎麽和秦宣解釋，咬了下嘴唇：“我早晚會離開沈從安，我現在比你還著急。秦哥，我想你趕快穩下來，風吹雨打都不怕，不要做犯法的事兒。上次你進看守所多可怕？我提心吊膽，你惹了人，被傷成那樣我是真怕你命沒了。我是拿你當親哥才會說這些話，馮澤和劉臻沒有合作的必要。”司機把車開過來，徐然轉頭看著秦宣的眼睛：“錢重要，安全更重要，考慮下把重心挪到別的城市。”

“你不想跟沈從安了？”

“我能被包養一輩子？”徐然笑了起來：“你也說過，女人年紀了遲早會被金主踢開。還有我肯定是要告下去，現在只是缺少時機和證據。官司輸贏，我在國內的名聲都臭了。”徐然笑了笑，她微微瞇著眼睛，看向耀眼的夕陽：“我不會待多久，既然是合作做生意，我還是希望能賺錢。不過在賺錢的前提下，我希望你能安全。”

徐然拍了下秦宣的肩膀，接過他手裏的袋子：“真不去吃飯？”

秦宣回神，嗤之以鼻：“拉倒吧，沈總看到我去蹭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把我趕出來。”他活了三十多年，有他的一套固有思維。

揉了一把徐然的頭發，忽然發現她現在長大了，有些滄桑。

“走吧走吧，我再考慮考慮。”

“行，路上開車慢點，註意安全。”

晚上沈從安回來的很晚，徐然等不到他只好自己先吃，上樓進了書房。她把從老家帶過來的筆記本打開，翻著看以前的日記。

寫到十七歲，戛然而止，很厚的一本，紙張微微泛黃。

徐然翻開繼續在後面寫下去，淩晨一點。

樓下響起了汽車的聲音，徐然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一點了。她把筆記本裝回包裏，轉身下樓。還沒去開門，沈從安就進來了。

四目相對，他有些疲憊，蹙眉看過來：“怎麽還沒睡？”

“我等等你。”

沈從安笑了一聲，走過去拉住徐然親了親，推她：“上樓睡覺去。”

“你吃飯了麽？”

沈從安往客廳走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擺擺手：“去吧。”

徐然轉了轉眸子，上樓洗澡睡覺。

徐然都睡著了沈從安才上樓，身上有煙味，徐然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麽事兒。假裝不知道，繼續睡。沈從安把她摟進懷裏，關了燈。

第二天徐然醒來的時候沈從安已經走了，大概是公司出了什麽事兒。

徐然在家又寫了一天日記，沈從安打電話過來，徐然接通：“沈先生。”

“出差了，這幾天不要等我。”

徐然點頭：“你在外面註意安全。”

‘“嗯，盡量少出門。”

“好。”

沈從安就把電話掛斷，徐然在家宅了三天。石曉璐把行程安排發過來，還有一天就要去外地做節目，徐然就打電話給駱北，約了見面時間。

地方是火鍋店，徐然很喜歡吃火鍋，沈從安逼格太高，跟著沈從安她永遠走不進去火鍋店。

徐然先到了，等了有五分鐘駱北就到了。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牛仔褲，戴著黑框眼鏡。徐然看到他就笑了，站起來：“駱導。”

“客氣什麽，坐唄。”駱北坐下先喝了一杯水，看徐然菜都點好了，涮了半盤牛肉才擡頭看過去：“電影二月份開拍。”

“我這裏有一份資料，我想給你看看，關於這部電影。”

駱北放下筷子，坐直看過去：“嗯？什麽資料？”

徐然從包裏拿出個很久的筆記本，封皮還是還珠格格，當年很流行這樣的封面。

“之前我們不是談過劇情，我想加入一些我個人的想法，這個筆記本是以前我一個同學的，我填補了下面。”

駱北拿過翻了兩頁，面色凝重起來，他有些意外，又十分震驚，擡頭盯著徐然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火鍋湯底在沸騰，熱氣飄上來。

駱北心情十分覆雜，有那麽一瞬間，他特別難過。

徐然笑了笑，開始往鍋裏面下菜，說道：“這是我堅持要拍這部戲的原因，駱導，我相信你會拍出來好的東西。我看過你以前的作品，很多紀實的故事都拍的很細膩，很好。”

好長時間，駱北才把筆記本闔上鄭重裝進包裏，點點頭：“徐然。”他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給徐然倒了一杯，他也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端起來說道：“我會拍一部對得起自己良心的電影。”

徐然和他碰杯，笑道：“我信你啊。”

她說話的時候帶著笑意，駱北深吸一口氣仰頭把酒喝完。導演做久了，拍的商業片子多了，他就麻木，鏡頭下都是設定好的角色，按部就班的演。出了差錯重來，這就是一個設定好的程序。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對哪個演員生出欣賞這種情緒，徐然十分堅韌，有的事兒駱北不說可他心裏清楚。

他不知道什麽樣環境才能長出徐然這樣的性格，現在，他突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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