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飛機晚點，徐然到達g省已經下午三點，她一路焦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下車搭上大巴往老家的縣城去，好久沒有回來，地方變化很大，徐然看著窗外的世界。

按著手機打給母親，很快就接通，徐然連忙道：“媽，我爸在那個醫院？”

“縣醫院呢，你回來了麽？”

“在路上，馬上就到家。”

開往縣城的大巴裏環境很差，一個小孩在吃辣條，刺鼻的油膩味道有些沖，徐然捂著嘴咳嗽了一會兒，可能是大巴顛簸，她不太舒服。車子漸漸開出了市區，進入滿眼都是黃土的地帶。

信號不太好，斷斷續續的，徐然說道：“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好。”

車子座位也很臟，徐然以前坐著這趟車從老家的縣城顛簸了四個小時，到g市搭上綠皮火車，火車搖搖晃晃，坐了三十多個小時到b市。

再回來，變化太大了。

徐然歪頭靠在窗戶上睡著了，小時候她有爸媽有弟弟，長大了，人心都在變，她也變了。

腦袋哐當撞在玻璃上，車廂裏售票員操著老家口音大聲喊道：“終點站到了，下車下車。”

徐然走的匆忙，沒有帶行李。下車後冷的一哆嗦，已經下午，到處都是摩托車和小三輪。徐然問了個人打聽縣醫院在那邊，她沒有去過。小時候生病在鎮上的診所看看就好了，那人操著濃重的口音幫徐然指路。

“我聽得懂水襄話。”徐然笑道：“你和我說水襄話就行。”

“你是水襄人啊？我還以為是過來游玩的呢，就是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就看到了。”

“用打車麽？”

“不用不用，走路很快的，拉車司機會宰人。”

“謝謝。”

近鄉情怯，徐然以前不太懂這種感覺，現在她特別能解釋這個詞。她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看了一會兒，心情異常覆雜，也有些說不出的惆悵，停頓半餉才擡步往醫院去。

臨近沙漠的縣城，天說黑的特別快，徐然下車的還能看到太陽，走到醫院門口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她拿出手機打電話，很快母親就走了過來，招手：“然然，這裏。”

徐然快步走過去，急忙說道：“我爸怎麽樣？”

“你先去看看。”母親目光有些躲閃，並不直面回答徐然的問題。徐然更著急了，眉頭禁皺：“到底怎麽回事？”

母親只顧在前面走，並不回答徐然的問題。

“你怎麽穿了這樣的衣服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換件好看的。”

她回來看父親，還需要化妝麽？徐然心裏嘀咕，到了病房，徐然推開門就看到父親好端端坐在病床上。看到徐然有些意外，說道：“你怎麽回來了？”

立刻看向徐然母親，說道：“我這也不是什麽大病，你通知孩子過來做什麽。”

“哎呀，看看你嘛，你不是說想然然了？她坐飛機回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病房是通鋪，裏面有兩個床位，另一邊是個老太太。

環境簡陋，徐然取掉口罩走過去看父親：“這怎麽回事啊？不是說讓你不要幹活，在家歇著。”

“我歇不住，你弟弟還要讀書，這花銷大。”

徐然皺眉，拉過凳子坐在：“什麽病？”

“也沒什麽，聽你媽說的嚴重。就是累了，休息幾天就好。”

“你註意身體，幹活賺的那點錢還不夠來醫院呢，圖什麽啊？”

“工作順利麽？”父親面色沈下去，轉移了話題。

徐然點頭：“挺好的。”

母親去洗了大棗過來遞給徐然，示意道：“你嘗嘗，你劉阿姨給的。”

徐然從進門，隔壁床的那個老太太就一直笑瞇瞇的盯著她看。徐然也笑著點了點頭，拿起一個大棗咬了一口，沙棗很甜，徐然好久沒有吃過老家這邊脆生生的沙棗。

聊了一會兒，母親就去買飯回來。徐然低頭吃著面條，母親碰了下自己的胳膊，徐然的筷子都差點被撞掉，回頭看過去：“怎麽了？”

母親給她使眼色：“小點聲，一會兒你劉阿姨的兒子過來了，你瞧瞧。”

徐然有些懵：“瞧什麽？”

“過了年你都二十三了，哪裏有這麽大的姑娘還沒婆家？前幾天和你劉阿姨聊了聊，她兒子今年二十七，在火車上做乘務員，一個月好幾千呢，鐵飯碗啊。我見過照片，挺不錯的，你見見。”

徐然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喋喋不休的介紹對方小夥子多麽多麽好。敢情那才是她親生兒子一樣，徐然皺了眉，說道：“你就為了這個把為叫回來？”

十萬火急的事兒，就是給徐然介紹對象？

母親看徐然臉色不對，連忙說道：“也不單單是為了這個，還有你爸，他身體不好還要出去幹活，把自己累出病，你回來勸勸他。”

徐然深吸一口氣，她在外面忙死，母親一個電話就把她叫回來，原因是徐然該嫁人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早些找個條件好的，不然等條件好的被人挑走，你就什麽都不剩了。女孩子在外面拼什麽？嫁人才是正經的。”

徐然低頭吃著面條，面條裏辣子有些多，徐然只覺得燒心。

“你聽進去了麽？”

徐然把半缸子面條吃完，對父親說道：“我看看你的病例。”

父親把床頭的單子都拿出來給徐然：“真不是什麽大事兒。”

徐然看了一遍，可能和上次手術之後沒有養好有關，腎上的毛病。

“以後註意點身體，小琪呢？”

“他在學校，明天放假就過來了。”

徐然點點頭。

“然然，別生你媽的氣，姑娘家在外面打拼不是個事兒啊，你能一輩子不結婚？趁著年輕也不做演員了，找個踏踏實實的工作，你看別人在專賣店裏買衣服，一個月也兩千多塊，夠零花就行。你在外面，我們也不放心。”

徐然擰了下眉：“我沒有——”

話沒說完，病房的門被推開。徐然回頭看過去，很典型的西北男人，不高不胖不瘦黑，穿著乘務員的制服，嗯，五官吧……醜的很純粹。

男人看起來有三十左右，走到隔壁床，叫道：“媽。”

徐然別開了臉，且不說她沒有結婚的打算，就算有結婚的打算，看到這個大兄弟也不想嫁。

母親靠近徐然的耳朵，低聲說：“人家是大學生呢，一會兒你們出去轉轉，吃個飯什麽。”

“我已經吃完了。”徐然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飯缸。

母親：“……”

白了徐然一眼：“聽話，鐵飯碗呢。”

兩邊母親熱絡的聊了起來了，徐然父親也笑呵呵和那個男人聊了兩句。

徐然的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看到是孫成：“後天電影上映，劇組安排了活動，你還能參加麽？”

“不能了，抱歉。”徐然按著手機回覆。

男人在她面前坐在，看著徐然就笑了起來，半餉才開口：“你在b市工作？”

“嗯。”

“我叫陳堅強。”

徐然點點頭：“徐然。”

無話可說了，徐然也不想相親。她這輩子就沒打算結婚，結婚對她來說是遙遠天邊的一顆星，永遠不可能碰觸的到。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徐然也正想和他說清楚。

走出門，男人說：“我看著你面熟，和一個明星很像。”

徐然穿著簡單的針織衫，牛仔褲，卻很漂亮，那種漂亮和他生活中遇到的女孩子不一樣。距離太遠，感覺像畫裏的人。

徐然笑裏起來：“誰啊？”

“好像也姓徐。”

徐然一直在躊躇怎麽開口，兩人一直走出了醫院。

“聽說你是做銷售的？”

徐然搖頭：“不是。”

“那你做什麽的？你晚飯吃了麽？”

徐然點頭。

“那陪我去吃點吧。”

徐然想，不如找個地方說話。

十分鐘後，徐然坐在人潮擁擠的拉面館，地方很小，桌子上油膩膩，板凳也看起來很臟，對面男人笑的憨厚：“這家拉面很好吃的，你嘗嘗，而且不貴，才五塊錢一碗。”

徐然點頭：“我吃過飯了，那什麽，我今天並不知道回來的主題是相親。”

男人撓撓頭，笑到：“我也不知道。”

徐然看著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我沒有結婚的打算，抱歉，我也不想浪費你時間。今天到此為止，我先回去了。”

徐然起身就走，男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徐然的胳膊：“你別走啊！”

徐然本能反應擡手就甩開了，那瞬間她頭皮發麻，曾經惡心的感覺又回來了，徐然壓下情緒，看著男人的眼睛，堅定道：“不要隨便碰別的女孩，我想剛剛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你先吃吧，我還有些事兒得走了，有機會再見。”

快步出門，徐然站在大街上搓搓胳膊，電話鈴響了起來，徐然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沈從安，深吸一口氣，擡步往前面走。

“沈先生。”

“到家了麽？”

“嗯，到了，剛吃完飯。”

電話那頭沈默一會兒，沈從安說：“你爸怎麽樣？”

“不是很嚴重，在醫院住了幾天就差不多。你下班了麽？在路上還是在公司？”

“在路上。”

這邊白天和晚上的溫差比較大，徐然穿的衣服確實不厚，冷。

“沈先生。”徐然想說什麽，叫著他，抿抿嘴唇笑道：“恐怕不能請你看電影了，抱歉。”

電話那頭清脆的一聲響，隨後是沈從安低沈的嗓音落入耳朵：“想看還是能看的，老實點，在我沒過之前，最好不要惹出亂七八糟的事兒。”

徐然撲哧笑出了聲：“我能惹什麽事兒？我去相親啊？沈先生，有你這麽帥又厲害的男朋友，別人誰能入了我的眼？”

“貧嘴，不多說了，忙完這陣過去。”

他幹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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