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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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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次發現裂痕下的深淵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沈畔皺起眉, “我丈夫的財產有什麽問題嗎?”

“而且,容我提醒,不經別人同意調查私人財務信息, 是違法的。”

似乎是聽到什麽很好笑的事, 尚靜掩唇笑道:“沈畔,你認為霍準會在乎‘違法’嗎?”

沈畔“霍”的從座椅上站起:“我警告你,尚小姐。”

她用這輩子最嚴厲的語氣說:“誹謗是可以坐牢的,所以不要汙蔑我的丈夫。”

“你激動什麽?”尚靜揮揮手, “我這裏有一份報表……”

“我要走了。”沈畔打斷她的話,“雨停了,我要走了。”

事實上窗外雨勢兇猛, 沒有絲毫停滯的征兆。比起談論自己那個母親, 談論丈夫似乎更讓沈畔忍無可忍。她覺得待在暴雨裏比安靜的甜品店好多了。

她直接拎過擺在一旁的手提包,匆匆越過尚靜, 跑向出口,握住木制的門把手——

“沈畔,你認識我?”尚靜平靜的說, “你對我的態度可真惡劣, 霍準知道會傷心的。”

沈畔頓在原地。尚靜拿起擺在桌旁的紙巾,優雅的揩拭指尖。

“你知道我在那兒?”沈畔捏緊手提包的包帶,聲音嘶啞, “你是故意的?”

她突然想起這個女人人在X市餐廳約見霍準的事——根據她聽到的那幾句, 是這女人主動約霍準在自己下榻的酒店餐廳見面的。如果說那天的霍準因為失血過多而註意不到沈畔的偷聽,那個一直背對沈畔坐在綠蘿前的女人察覺不到就太可疑了。事實上,尚靜挑選的位置甚至能聽到駱珍花當時與沈畔用餐的對話。但她沒有絲毫表示。

“我得承認, 瞞過霍準是件極困難的事。”尚靜甜蜜的微笑像極了人皮面具,“不過, 他從未正視過我的存在。他沒把我放在眼裏,可憐的,柔弱的,活在過去的小尚靜——比起我那冷漠偏激的妹妹,我實在太無害了,不是嗎?”

這段話信息量巨大,老實說,沈畔一個字都聽不懂。但她敏銳的註意到尚靜提及霍準時的情緒。

那是刻骨的憎恨。

這個女人,她想傷害霍準。

沈畔深吸一口氣,接著她轉過身,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睛直視尚靜。

“你,想要告訴我什麽?”

果然不出她所料。

尚靜看著剛剛態度堅定的沈畔又折回自己面前,並保持著高度警覺坐下,緊緊摟著提包。

人類的好奇心,真是奇妙的事情,不是嗎?

盡管危險四伏,盡管維持現狀是件幸福簡單的事,他們還是渴望著真相……

尚靜曲起指節敲敲桌子,示意櫃臺後的服務員。後者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她幾乎是很快端上了餐盤,那裏盛著滿滿的食物。蘋果派,香草奶油煎餅,美式歐姆蛋,水果刨冰,紅豆奶酪華夫餅,蔓越莓餅幹,香蕉花生醬吐司,薰衣草拿鐵,蜜桃紅茶,抹茶布丁,巧克力千層蛋糕……這幾乎是剛剛沈畔翻閱菜單時,眼神稍稍在菜名上停頓過的所有食物。

如果霍準在那裏,他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尚靜是有備而來。這說明從沈畔進店開始,尚靜就一直在旁邊密切的觀察她了。

“吃點東西吧。”尚靜再一次重覆,看上去溫柔又體貼,“我們慢慢聊。”

沈畔果斷的拒絕:“不,我不吃壞人的食物。”

雖然她無法從這個舉動分析出什麽事,而且此時又冷又餓,但沈畔直覺對方是個壞東西。她此時認定了這個女人想要傷害霍準——所以尚靜的名字在一向好忽悠的沈畔心裏已經打上了大大的紅叉。能讓沈畔對一個陌生人懷抱這麽深的敵意,也只能是因為霍準了。

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霍準。

“壞人?天吶,你可別把我看成童話裏的壞女巫——我是為你好,真的,沈畔。”尚靜搖搖頭,順手端起薰衣草拿鐵抿了一口,“霍準他自己毀滅自己沒關系,但他卻想拉著你一起,這可真是太過分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所以才……”

“你到底想說什麽?”

“就像你曾聽到的,沈畔,我和霍準認識很久了。我了解他,就像一個人了解自己的肋骨。”

沈畔不假思索:“你說謊,我才是世界上最了解霍準的人。”

情況比她預想中還好,霍準可真是不遺餘力的隱瞞著這個傻子啊——如此,破壞他精心打造的鳥籠後,籠中鳥會露出怎樣絕望的表情呢?

尚靜的笑容不禁拉大:“你了解他?沈畔,你從不了解他,你一直活在謊言與欺騙裏。”

“我——”

“霍準喜歡讀什麽書?”

沈畔張張嘴,然後她氣悶的說:“一些小語種的小說。”

“切薩雷的《犯罪人論》,意大利語初版。詹姆斯的《尤利西斯》,荷蘭語譯版。”尚靜聳聳肩,“這是他小時候愛讀的,現在具體我也不清楚。”

沈畔抿緊嘴唇:“這不能說明什麽——”

“霍準會彈哪首鋼琴曲?”

“哼,”沈畔搶答,“他不喜歡音樂,從不接觸鋼琴。”

“錯。”尚靜漂亮的手指在桌面敲動著,“《English Country-Tunes》,《第2鋼琴協奏曲》,《唐璜的回憶》,《水邊的阿狄麗娜》,《夢中的婚禮》,《卡農變奏曲》。雖然前面幾首都是世界級別的高難度曲目,但霍準最常彈的是《卡農變奏曲》。因為他只給一個人彈過鋼琴,而後者只是想聽溫柔的曲子而已。”

沈畔驀的捏緊手中的提包。對面女人的笑容刺眼極了。

“你說謊。”但她知道對方沒有說謊,“霍準討厭樂器。”

“那是因為,他學鋼琴只是為了給某個人伴奏而已。後來那個人離開了,所以沒有再次彈奏的必要——事實上,他還想燒掉那架老鋼琴。”尚靜唏噓,“真是可惜。你沒見過他彈琴。”

“這說明不了什麽。”沈畔低頭看著桌上的紅茶,伸手握住了茶匙,試圖通過攪拌飲料防止自己的指甲掐破手掌。曾經古董店裏那架保存完好的漆黑鋼琴閃過眼前,“你說的都是過去的事。”

“好吧,現在的事。”尚靜漫不經心地用叉子擺弄桌上的巧克力蛋糕,“你知道他沒有味覺——哦,作為與他相處三年的妻子,你還是通過我知道的。”

沈畔手裏的茶匙撞在杯壁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那麽,”尚靜假裝沒看見對方的失態,“你知道他連痛覺都沒有嗎?”

“什——”

尚靜快速的接下去:“霍準渴望死亡。霍準經常自殘。他喜歡觀察人類的絕望與痛苦。他處理過不少屍體,其中有很多還保持著活著時的溫度。霍準根本就不是心理醫生。霍準有很多屬下。霍準是個高智商反社會罪犯。霍準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所有人的夢魘,所以正常人都希望他去死。霍準對喜愛的事物有病態的控制欲,為此他在你的手機上裝了竊聽器和定位裝置。數月前在X市你迷路的那個夜晚我們見過,但你遺忘了,這是因為霍準給你灌了致幻劑。他身上的傷口根本不是因為什麽精神病人,而是他參與另一個黑色勢力圍剿的過程中被敵人偷襲——”

“你說謊!”

不,她沒有說謊。

接到妻子的電話後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不知為何,霍準有點不安。他很少心神不寧。

也許我應該察看一下盼盼的位置,這只是以防萬一。

他把手上的工作暫時交給洛陽,脫下手套,找到口袋裏的手機,只是還未調出定位的地圖,就接到電話——

是位於禁外國會的常風。

霍準皺皺眉,他覺得自己可能又要加班了,常風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但他但凡主動聯系霍準,通報的一定都是大事,而這些所謂的大事會讓他無法及時回家。

“怎麽?”

“老板。”那頭常風的聲音因為興奮有些許發抖,“我們發現尚東了!”

怎麽可能?

霍準沈聲道:“你確定?”

“與殺死那個救生員同樣的手法,用匕首從後方刺穿咽喉——死者是霍亞墓地裏的守墓人,而你送上的野百合腐爛了,波雅證實這些百合是她昨天早上才擺上的新鮮花朵。”常風一邊激動的向霍準描述現場一邊拔出了守墓人屍體上的匕首,波雅正在他旁邊翻箱倒櫃,試圖尋找進一步的證據,“我十分確定,尚東昨天來到禁外國會,現在還沒有離開!”

霍準迅速做出決定:“發起圍剿,24小時後我要看到尚東出現在總部的囚室裏。”

“是!”

禁外國會與首都和X市呈一個三角形結構,無論是哪一“都”與它的物理距離都很遠。尚東不可能在兩天之內逃之夭夭,而禁外國會是霍準的領地,他對那裏的掌控不亞於毒蛇對自己尾巴的掌控。

如此,尚東落網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是好事,他終於能解決最後一個隱患。

……但未免太輕易了。

霍準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李慧,秦蔓蔓,沈望,紅皇後,瘋帽子,將盼盼推入深海的尚東,以及神秘的合作人——

等等!合作人……如果執行計劃的是尚東,誰會出現在仙境裏與紅皇後“合作”?尚東是擅長談判計謀的性格嗎?

“錢爭!立刻調查尚靜在X市的所有行程,並把她現在的位置告訴我!”

【首都,晚上八點半】

不出意料的是,霍準今天加班到很晚。當他得知尚靜本人正位於首都,而且是沈望的遺囑證明人,霍準只想立刻沖去她的住址抹殺這個女人所有的不穩定性——但掛鐘提醒了他。

無論如何,今天太晚了。盼盼還在家裏等他呢。

吩咐過前臺仔細監視尚靜的舉動後,霍準迅速往家裏趕,並在路上列出不少個解釋自己無故晚歸的理由——該死,尚靜這個角色的突然出現讓他完全忘了時間。

按理說,盼盼等不到自己應該會主動打個電話的,怎麽今天沒睬他?是生氣了嗎?還是下午的會議不順利?

匆匆奔向家門口,霍準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一邊伸進包裏翻找鑰匙。為了哄好很大概率生氣的妻子,他還繞路去買了紅豆燒,所以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晚歸了。

過道的燈似乎壞了,霍準找鑰匙花了不少時間。他眼前有點重影,自今天下午三點接到常風電話後霍準就一直盯著電腦屏幕調查記憶尚靜的所有資料,到現在沒停過——

“吱呀。”

家門自己打開了。

霍準眨眨眼。沈畔站在門後,握著把手,嘴唇緊抿。

“盼盼,對不——”

“進來吧。”妻子低下頭,神色莫名,“你今天回來的太晚了,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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