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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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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什麽?

就是你為了保護她多了許多不見硝煙的戰場, 而千裏迢迢從不見硝煙的戰場趕回家後,拖地洗碗做菜熬紅糖水,她只負責坐在沙發上盯著你的背影傻笑。

沈畔的人生由霍準來規劃, 她只要註視陽光下的東西就可以了。

——這是他原本的目標。

霍準正忙著切雞胸脯肉, 旁邊的鍋子撲騰撲騰煮著西蘭花和白醬,頭都沒回:“把被子蓋好,腳也要裹緊,桌上的紅糖不許剩。”

盼盼默默把伸出被子亂晃的腳丫縮回去, 然後拿過茶幾上的小瓷碗,皺皺鼻子,一點點啜飲剩下的苦澀的藥水。紅糖大概是她唯一討厭的糖了。

霍準:“嗯, 真乖。”

盼盼見狀不禁撇撇嘴, 但又想到這人看不見——雖然他剛才的言行就像背後長了雙眼睛:“你怎麽回來啦。”

“你痛經。”霍準語氣理所當然:“我當然要回來哄你。”

於是盼盼又開始傻笑。大概五分鐘後,她回過味來:“餵!剛剛那個打我屁股的人是誰啊!”

“不聽話就會爬出來懲罰你的大怪獸。”

“別把我當小孩騙啊。”

霍準沒有回答。他把切好的雞肉塊放入鍋中, 稍微攪拌了一下,然後合上蓋子。接下來要用小火煮二十分鐘左右——盼盼喜歡吃爛爛的一咬即化的肉——他在毛巾上稍微擦拭雙手,拿出櫥櫃裏煮好的封存在玻璃罐裏的蜜餞, 打開蓋子稍微舀了一些放在小碗裏。盼盼坐在他身後的沙發上, 被子裹得緊緊的,喝紅糖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乖。”霍準端著碗走向她,低頭親親盼盼的頭頂, 又餵了她一顆蜜餞。後者的眼睛立刻亮起。

“一口氣把藥喝完, 待會兒做黑森林蛋糕。”

盼盼:!

她立刻一鼓作氣,“咕咚咕咚”咽下剩餘的紅糖姜水,一邊被苦的直皺眉毛一邊用亮閃閃的眼睛發送“我要吃蛋糕”的信號。

還說不是小孩, 這麽好哄。

霍準心裏好笑,揉揉她的發頂, 擡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離他回程的班機還有四個小時,把烤好的蛋糕脫模後,他大概就得走了。

“蛋糕不準多吃,我會放在冰箱裏,每天只能吃一小塊。肚子如果特別難受的話,可以吃第二塊,但是要搭配熱牛奶。”霍準囑咐道,“冰鎮的東西絕對不準再吃了,這一整個月都不行——如果盼盼聽話,回來我給你做你愛喝的接骨木蘇打水。”

沈畔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問道:“你回來的時候?”

“嗯,等我出差結束。”

霍準說著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他得趕快把黑森林蛋糕的面糊打好——

“你還要走啊?”盼盼慌忙問,“你不是回來了嗎?”

“工作沒結束,我瞞著合作方偷偷回來看你的。四個小時之後必須去機場了。”

盼盼張張嘴。她本來明媚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還以為……霍準回來就不會走呢。

盼盼有點想任性的撒嬌,譬如帶著哭腔告訴對方不準走——本來這個時期就是她任性的特權——但是盼盼註視著霍準的眼睛,就什麽任性話都說不出來。他長長的睫毛總在眼瞼上打下一道弧形的陰影,但這次盼盼覺得陰影裏還有一點點青色的痕跡。那絕不是睫毛的影子,那表示他很累,也許睡眠不足——

“……今天淩晨的時候,整整五個小時都聯系不到你。”她輕聲說,“那個時候在飛機上吧?手機關機?”

“嗯,怎麽?”

盼盼抿抿嘴唇:“昨天晚上沒睡?”

霍準一頓,巧妙的措辭:“我當然在飛機上休息了一會兒。”休息可以理解為睡眠,也可以理解為坐在座位上無法合眼。

盼盼在生活方面還是很了解霍準的,對方的睡眠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深夜她稍稍動作,他都能瞬間醒來,且不帶任何困倦感——能在隱隱蜂鳴振動的飛機上好好休息,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的嘴唇抿的更緊,伸手拉緊他的袖口。

“盼盼?”霍準無奈道,“我要去給你做蛋糕,再不做來不及了。把我的袖子放開好不好?”

“不要。”盼盼說,“不做蛋糕了,你過來坐好。”

“我答應你做黑森林——”

“我不吃了。”盼盼拉過他,將對方按在沙發上,然後開始脫他襯衫外面的外套。

霍準眨眨眼,看見妻子繃著臉勻出自己身上的被子,蓋在他身上。

“躺好。閉上眼睛。睡覺。”盼盼嚴肅的命令。

他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為什麽?”

“憑我是你老婆。”

盼盼說,也躺在他身邊,手臂緊緊環著他,扒住不放:“快睡覺,到時間我會喊你。”

“真不吃黑森林蛋糕了?”

“不吃了。”

盼盼很少強烈的討厭什麽東西。

但她決定從今天開始討厭出差,工作,還有霍準的那個合作方。

另一邊,駱珍花家中,海特吸著氣包紮小腿上的傷口。那是一個流血的孔洞,深得能見到碎裂的白骨,以及被子彈撕裂的肌肉組織。

駱珍花沈默的跪在他身邊,剛剛取出的子彈裝在鐵盤裏,黝黑發亮,彈頭有一圈不易察覺的棕色的刻痕,而刻痕正好被血跡擋住。駱珍花正拿著鑷子清理傷口裏零碎的骨頭。

“首都什麽時候多出了這麽厲害的人物……”海特因疼痛而發出的冷汗掛了一臉:“嘶,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那個距離竟然還有狙擊能射中——我發誓兩百米內沒有任何制高點。”海特喃喃道:“我需要立刻報告紅皇後。”

駱珍花一言不發,手下的動作卻略略加重。

“你幹什麽!”海特險些痛暈過去。

“只要你不接近沈畔所處的地方,就不會受傷。”駱珍花冷聲說,“我警告過你。”

那個人會在出差時真的放沈畔一個人生活是不可能的,他在沈畔周圍布置多少火力點,駱珍花都不會感到奇怪。

“哈,聽你這麽說,難道沈畔和那邊有關系?”瘋帽子不以為然,“相信我,珍珍,沈畔是個瘋子沒錯,但她根本沒意識到這點,更別說利用瘋狂去做什麽了。起碼現在,沈畔的社會地位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員。”

“不管沈畔是不是瘋子……”庇護她的人是徹頭徹尾的魔鬼。

駱珍花把後半句咽回嘴裏。

“你也該回去了吧。”她清理好瘋帽子的傷口,轉身放鑷子時稍稍停頓,將盤裏的子彈拿起,用酒精棉擦拭幹凈,放入自己的口袋。她做這事時瘋帽子背對她在纏繃帶——他從未將駱珍花這樣的普通女孩放在眼裏,後者在他眼裏從來是當年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駱珍花沈默的從另一邊口袋裏拿出另一顆黑色的子彈,這只子彈與真正的沒有區別,只是彈頭少了那圈刻痕。她將染了鮮血的臟紗布按在上面,稍微揩拭,一顆染血的剛剛從傷口中取出的子彈重新在鐵盤裏滾動。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仙境三年一度的慶祝宴會。”駱珍花垂著眼說,“她會希望你回去的。”

瘋帽子皺皺眉。他有點不滿,因為他原本是打算將沈畔的鮮血獻給紅皇後的——這是他早就訂好的禮物,來首都開演唱會也是為了這個。他知道她喜歡少女的血。

但如今必須暫時放棄這個禮物了,宴會的期限近在咫尺,而且——

“幾天前,紅皇後參加某個屬下的酒席,卻受到巨大爆破襲擊。”他沈聲道,“仙境的情報部門就像被什麽網住似的,我剛剛才收到信息,現在連她的安危都不清楚。這次宴會有危險。”

駱珍花替他說完:“所以你必須去。”

“所以我必須去。”

海特趔趄著撐起身體,用旁邊的毛巾擦拭自己手上的鮮血。他回頭,一步步來到鐵盤前,拿出塑料袋,神情凝重的將染血的子彈裝進去。“這個有必要拿給她看。我懷疑首都現在駐紮著新的惡魔——不知道是否隸屬於這裏的勢力。”

駱珍花在水池邊洗手,沒有回頭。

“走吧,海特,別再回來了。”

“餵?”

“啊,是小駱啊,怎麽了?”

電話那邊是駱珍花公司裏,負責自己部門的直屬上司。對方的語氣含著不易察覺的獻媚,這讓駱珍花在心裏暗暗苦笑——駱珍花所謂雄厚的背景,不過只有紅皇後一個人而已。但這一個人,就是黑暗世界裏唯二的強大勢力,“仙境”。仙境與上層建築盤根錯節,擁有能顛覆政治格局的能力。

這也是她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原因,證明自己完全擺脫那個人的陰影後還能好好的工作生活——於是因為莽撞失去了單子,在年會上氣不過某個雖然能力優秀,但只懂吃的笨蛋——現在想想,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如今,她必須借助那個人的背景來做事。

“嗯,我跟您打電話,是有一個請求。”

“什麽事?沒關系,你盡管說。”

“我覺得公司最近專註的那個業務……您知道,就是我和沈畔所在的部門,共同負責的業務。”駱珍花抓緊了口袋裏黝黑的子彈,心裏閃過哥倫比亞大學的林蔭道和漆黑的地下診所,“這個業務需要進一步取材,最好能和業界成名的公司有些交流合作。那樣會更加穩妥。”

“這樣啊。”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估計之前是害怕駱珍花提出什麽無理的要求吧。一聽到是對公司自身發展有利的點子,他的語氣真誠熱情了不少,“小駱認為去哪裏交流比較好呢?我其實也覺得目前這個業務的發展還有點風險,能穩妥是再好不過了……”

夏末秋初,哥倫比亞大學的空氣聞起來有一股鐵銹味。哥哥頭也不回的跑出門。

駱珍花閉上眼睛:“嗯,我認為,沿海最繁華的那個城市就很好。我申請負責這個業務的部門一起去那裏考察。”

“越快動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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