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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蒄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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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兒這段時間忙瘋了,數銀兩也數瘋了。天天躲在銀庫裏面笑的是合不攏嘴。

文府的蓮藕又大又白又嫩,蓮子自帶一股濃濃清香,所以不管是小散商還是大商戶,都只願進文家的蓮藕和蓮子。蓮兒眼珠一轉,暗暗毎斤提高一錢,進貨的商戶們倒也無所謂,不過一錢而已。但可別小看這一錢,一斤一錢可能沒什麽,但幾百斤幾萬斤幾十萬斤幾百萬斤,一錢算下來,那也是一筆不少的銀兩呢!

蓮兒似被銀兩刺激到了,錢眼又開,又收了荷葉曬起來,她聰慧,想著荷葉也是藥材呢。

不過藥材商們是暗暗的哭爹喊娘,原來往年他們都可以偷偷地撿文府當垃圾扔掉的葉肥梗壯的荷葉,可是今年,他們不得不接受蓮兒提出的供應之策。

此次文府賺了個肚飽滾滾,蓮兒為犒勞自己,心血來潮,便命人搬了張貴妃榻到萬塘湖邊。

天氣署熱,萬塘邊柳樹蔥翠,十分清涼爽快。

她倚坐貴妃竹榻上,一手“啪”地展開水墨竹扇,輕輕扇風,整個姿態,如若慵懶俊美的貴公子。

惹得路過的不少不明真相的少女臉紅心跳,若不是有彪悍的護塘守衛,只怕全丟娟以示傾心了。

蓮兒竹扇一揮,遣了幾個護塘守衛下塘撈魚,專趕個大肉肥的黃金鯊,那黃金鯊肉質鮮嫩,魚油黃肥,嘖嘖…

一想到那滋味,她一改慵懶,兩眼放光,沖從府上帶來的大廚招招手,原來是要來個就地烤魚!

炊煙裊裊,魚香泌了一岸人的鼻尖。

烤黃金鯊極講究繁瑣,先以酒餵食一個時辰,再殺魚剮鱗,然後以醋蔥姜末腌制一個時辰,最後用竹枝串烤,不時再灑上各色調料…

小梅小醉在幫忙,小竹陪著她。小竹給她擦擦嘴角的哈賴子,直笑道“小姐,瞧把你給饞的。”

蓮兒跺腳,眼巴巴直瞅烤魚處,想去又怕油煙浸了身子,只得撇撇嘴,苦苦等待。

一會,小醉飛奔而來,終於等來了第一條烤好的黃金鯊,蓮兒管他三七二十一,抓住就大口啃起來,嘖嘖,那滋味,同青蛙的糯米藕不相上下呀!

小醉又跑去幫忙,小竹端了只骨碟,不時伸過去接她吐出來的魚刺。

蓮兒悠悠享受著美食,突然一股悠悠淡淡的蘭花香破開濃郁的魚香,竄入她的鼻腔,這蘭花香!

她尋香轉頭,路上一乘紗轎便映入她的眼簾。

微風輕拂,紗縵飄飛,那透明的紗縵內,一衣藍袍,束發高冠,那馬尾和衣袍也隨風輕揚,似將羽化而去的仙人…

擡轎的轎夫腳步輕快,很快來到塘邊,停在她五寸外。

護塘守衛們似被驚傻,都不知趕離。

她深深吸口氣,這蘭花香,似聞過千年。

一根修長手指伸出紗縵,撩起,蓮兒手中的黃金鯊不自禁落了地。

男人嘴角上翹,溫柔一笑“文府蓮仙,果然名不虛傳。”

蓮兒輕張小唇,她想說話,但她卻說不出來,此時她的內心如小鹿亂撞,這個男人是?

是誰?

為什麽會給她這種既熟悉又陌生,激厲又沈淪,想愛又想恨的感覺?!

男人又對她溫柔一笑,收回手指,轎夫們即又輕快而去。

徒留怔在原地的蓮兒和一塘悠淡的蘭花香。

蓮兒久久盯著遠去的小轎上那紗縵後如仙般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覆,直到再也看不見。

她納納地問“他,是誰?”

小竹回頭,低下小腦袋答“回小姐,他應該是富紳蒄蘭之,會算命解難,聽說可準了。”小竹想想又道“還聽說以前他就住在咱這來陽,後來搬去了大祈都,現今搬回來應該是頤養天年吧…不過,真…年輕…呀!”

蓮兒嗅嗅殘留的蘭花香,良久“蒄蘭之?”

~~~

自那日見到蒄蘭之,蓮兒就開始做一個夢。

夢中,有人溫柔地對她說“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那聲音飄渺至極,她每每想看清那人的長相,卻永遠只看到如霧一般的影兒,只是,那霧中,有暈開的藍,和極致美麗的繡紋。

蒄蘭之,這三個字,越發沈進她心底。

蓮的事忙完了,萬塘就剩魚兒,待到冬季,才下網捕撈,只要著護衛守著萬塘,她也算閑了下來。

這段時間,蓮兒應付外人,總感疲憊,她才接手生意,總要想著如何與外人周旋,興許是用腦過度,她想,那個反覆出現的奇怪的夢,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於是一閑下來,便什麽也不想,又在府上吃吃喝喝,以她的話說,休整好了才有力氣應對生意之上的蛇魂鬼影。

哪知,這一閑下來,那痞子又躍進她的腦海,這麽久了,他未曾給她寫過一封信,她想寫給他,只是,提起毫筆,不知寫什麽,問他過得可好?有無把握拿下武狀元雲雲?似乎都不妥。

再者,就算寫了,又往哪寄?

唉!她嘆口氣,扔了狼毫,叫丫環們端上棋盤,前往院後。

放下棋盤,她信步桃林中,三個小丫環亦步亦趨,她揮揮手“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三人互相看看,心中明了,默默退下。她停下,擡頭見桃樹上有顆桃兒尖端嫣紅,玉手滑上,輕輕撫了撫“就算考不中,你也要回來呀,本小姐等你做鮮桃罐頭給我吃呢。”

有微風拂過,似他答允一般。

她唇角彎彎“不許說話不算話!”摘下那顆桃,也不嫌臟,啃咬起來。

啃得核兒光亮,把核兒藏於袖中,回了竹簡,自個與自個下起棋來。

“蓮兒。”

有人喚她,她甫一擡頭,手中的黑子不自覺滑了手落在棋盤上,亂了布好的局。

文昌笑瞇瞇,領著一人漫步而來,那人神情柔得若水,迷亂了人的心神。

她怔怔看著他,他嘴角上揚,環視桃林,此時有微風輕拂,他藍袖輕擺,長發微飄,有片桃樹葉飄來,他輕輕一揮,葉片不沾他身,一分為二,悠悠墜地。

依然是那種特別的感覺,那種熟悉又陌生,又想愛又想恨的觸動…

文昌陪著他,款款入屋。文昌急喊蓮兒“我兒,快見過蒄蘭之先生。”

蓮兒輕啟紅唇,卻開不了口,她的心正突突而跳,身體似乎不是她的,她只知道他那溫柔的臉龐似曾相似,那眼,那鼻,那唇,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甚至是他身上的藍袍,一切似乎都似曾相識般。

他直視著她,眼神似含了水。

她納納道“蒄蘭之?”

文昌輕叱“叫蒄先生。”

蒄蘭之擺擺手,輕雅撩袍而坐,聲音若水“蓮兒小姐,三日不見,別來無恙?”

蓮兒吸口氣,緩過來,她偷眼去打量他,他俊俏至極,那出了塵的氣質,引得她似掉了魂兒,她註意到他放在竹桌上的修長手指,根根極長,極美。

文昌哈哈一笑“哦?你們見過?那敢情好!算熟人了!”文昌沖奉茶而來的小竹叱道“快奉茶呀!”

一向手腳俐伶的小竹居然手忙腳亂,給蒄蘭之奉茶時差點磕倒。

文昌神情哀掉“先生,您剛剛說刨了桃樹,就能解了我兒心疾?”

蔻蘭之嘴角輕勾,就似勾住了蓮兒的魂“向來術者,皆信神鬼靈魂,術中言,每物皆有靈物相護。”

他那低沈柔語似從遠處飄來“桃,乃辟邪之物,是以,斷了靈物相護之意,去了樹類,種花種草,皆是可以的。”

文昌喃喃“原來,不是安娘不護蓮兒,安娘…”他霍地開懷不已,恭手直拜“聽聞先生針灸之術高超無比,若能治好小女心疾,必厚謝!”

蔻蘭之眼尾掃掃蓮兒,嘴角又溫柔輕勾“每月逢七之數,吾上府,為小姐針灸心脈,不出一年,她心疾即愈。”

……

蓮兒聽不見他們說的任何一個字,她的眼中只有蔻蘭之那美好的唇一張一合,好似念著勾魂的咒語,他身上那淡淡的蘭花之香撩著她的鼻尖,他那君子般俊美的臉龐和柔到極致的眼神皆美好無比。

不久,他玉立而起,拂手謝了文昌的相送之禮,沖蓮兒輕輕一點頭,裊裊而去。

徒留那如綢長發在微風中輕揚而去。

~~~

文昌著人要刨了桃林,蓮兒不依,連口中的百蝶酪也摔了,死活阻攔。

文昌氣急敗壞,大怒“蔻蘭之可是有名的術師,要他化解一命那是比登天還難!爹爹知道你心有那下人,但到底你身子重要,至於那下人,你爹我話撂這兒了,別說高中武狀元,只怕早被打死!”

蓮兒一怔,文昌挑撥離間,趁熱打鐵“我兒,蔻蘭之有自信治好你的心疾,每到寒冬臘月,你每每心口膠痛,都在割爹爹的心哪!如今文府交與你,你更得有個好身子,即使爹爹將來入了土,也瞑目了!”

文昌語重心長“至於那青蛙,不是爹爹瞧不起他,他生得俊俏,入了大祈都,定有名門才女厚眼於他,在那繁華金都,一切變化皆有可能。”

蓮兒咬唇,一滴淚湧出眶,她從未沈淪過情愛,只是如今她經常的想到那仙人,一想到他,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種比之對青蛙更激烈的悸動……

可是青蛙,這個第一個以身護她的男子,第一次叫她動心的男子…她抿住唇,青蛙,你再不回來,本小姐便移情別戀了!

她沈默良久,罷手“再給我些許時間。”

文昌未再勉強。

半月後,蓮兒終於松了口,刨了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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