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緣分，兩人在到達目的地，準備轉車到徐林楓住的小鎮去時，賀遠征才想起來，幾年前他曾經一個人來過這裏。

徐林楓的母親是個不喜歡喧囂的人，購置的房產離繁華的都市距離甚遠，但人跡罕至，風景卻意外的好，有種世外桃源之感。

徐林楓得知賀遠征曾經來過之後也很吃驚：“你也是看了網上的推薦嗎？”

賀遠征搖搖頭：“我從不看那些。怎麽，你們家還是個景點？”

“那倒不是。我16歲暑假的那年，有一個環球旅行的攝影師來到這裏，拍了很多照片發布在他的社交主頁上，我住的小鎮忽然就火了一把，很多人把這裏稱作‘童話鎮’。不過雖然想來玩的人很多，但這邊卻很閉塞，交通非常不方便。應該也只有比較執著的攝影師能堅持下來，現在鎮上還是很清靜的。”

靠近極地的斯維利埃雖然有成熟的旅游產業鏈，但也非常註重生態環境，從不隨意開發旅游區，徐林楓的家鄉剛好在保護區範圍內，至今去往小鎮都只有一趟最原始的列車。即使出行不太方便，但鎮上的居民已經習慣了自給自足，老一輩的人甚至從未離開過這方寸之地。

交通雖然是限制游客們來的主要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也讓他們望而卻步——斯維利埃人對自己的母語都有強烈的情感，連在首都會說通用語的都少，更別說在偏僻的鄉下。來這裏旅游，如果沒有向導，基本上就只能靠翻譯器或者肢體語言一直比劃。

雖然車次沒有變化，但列車還是換了新的，沒有之前的那麽簡陋。

上車後，徐林楓給賀遠征端來了一個餐盤，上面放了一些點心和熱飲。

“試試這個。”徐林楓拿起一小塊像船型蛋撻一樣的甜品遞給賀遠征，示意他張嘴，“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點心。”他說了一個當地的單詞，發音有些覆雜，賀遠征沒聽明白。

甜品的口感外酥裏嫩，奶味很濃，上面鋪了一層斯維利埃當地才有的特色奶酪，香味濃郁入口細軟綿長。

“好吃嗎？”

賀遠征不太吃甜食，但對於徐林楓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愛屋及烏，點頭道：“上次我來的時候好像沒見過這個。”

“是你沒註意吧，斯維利埃的火車上都會賣這個的，特別有名。”徐林楓抿了一口熱飲，又遞給賀遠征，“來嘗嘗這個，怕你覺得太甜，我特地放的半份糖。”

賀遠征含住剛剛徐林楓抿過的吸管，發現徐林楓買的是奶茶：“這味道好像和普通的奶茶不太一樣？”

“這是亞瑟奶茶，是一名叫亞瑟的騎士發明的飲品。”徐林楓莞爾道，賀遠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聽得認真。

徐林楓繼續說：“中世紀的時候，有一名叫亞瑟的騎士來到這裏，雖然他很喜歡喝茶，但他很苦惱喝完這種茶之後舌尖發澀的問題。直到某天他煮茶的時候，家裏的貓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牛奶，大半都倒進了鍋裏。當時茶葉非常稀有，他不想浪費，只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結果他發現混合了牛奶的茶葉的口感比原先的更好，舌尖發澀的感覺也消失了。於是他邀請朋友們都來品嘗了一遍，沒想到大家都讚不絕口。從那以後，就有了世界著名的‘亞瑟奶茶’。”

“我聽說過亞瑟奶茶，原來還有這樣的典故。”

“不過正宗的亞瑟奶茶很難喝到，這種茶葉只有斯維利埃的高緯度地區才有，而且茶樹普遍生長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位置，每年產量很低。用的牛奶也是當地的，你應該知道斯維利埃的乳制品也是國家支柱產業，這裏有全世界最好的牧場。”徐林楓將斯維利埃的飲食文化娓娓道來，賀遠征卻沒有接話，似乎在回憶什麽。

徐林楓也吃了一塊甜點，看了賀遠征一眼：“你在想什麽，阿征？”

賀遠征回過神：“沒什麽……我想起上次我來這裏，跟現在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上次是走馬觀花地玩了一遍麽？”

“不，沒有……”賀遠征道，“那時候心情不好，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走到哪裏算哪裏，沒想到最後到的地方居然是你家。我來的時候剛好是冬季，火車裏四處漏風，我戴著手套還差點凍傷，渾身上下沒一個不冷的地方。發動機的聲音也很吵，我一直在擔心這破玩意兒半路拋錨，還想著怎麽會有人想不開住在這種鬼地方。”

徐林楓忍不住笑起來，問：“那現在呢？”

“覺得哪裏都好。大概是單身的時候特別淒涼，有了對象就變成天堂，這樣的對比。”

徐林楓眼角彎彎的：“怎麽突然這麽文藝了？”

賀遠征用圖林語說：“愛情讓我變成詩人，我未來的皇後。”

“你夠了啊……”

在正式場合下，賀遠征說圖林語的腔調與其他人略有不同，皇室的口音自成一派，被外界稱為“貴族腔”，同時也是上流社會人們拼命模仿的對象。

這種口音比正常說話要含蓄，講究字正腔圓，帶有一種古典的韻律，用賀遠征低沈醇厚的聲線念出來，徐林楓聽得渾身都酥了，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躲避賀遠征的目光。忽然眼睛一亮，指著窗外道：“阿征，你看。”

“怎麽了？”賀遠征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發現是一小隊人在進行戶外鍛煉。

“斯維利埃人喜歡運動，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一年四季到處都能看到健身愛好者的身影。到了冬天，上山滑雪的人成群結隊的，這也是我們親近大自然的方式之一。”

“怪不得你每天早上都會起那麽早晨練。”

“嗯，這是我從小的習慣。”徐林楓說。

列車緩緩駛向北方，徐林楓不厭其煩地給賀遠征介紹關於斯維利埃的一切，之前他還沒註意過居然有這麽多可以說的，現在賀遠征在他面前，他恨不得講上三天三夜，把這個國家所有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他看。

列車時速很慢，即使距離不遠，但兩人在清晨上車，到家後已是傍晚，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路邊小屋的窗戶透出的暖暖的光。

徐林楓母親購置的房產在樹林邊，是一棟獨立的木屋，兩層的機構看上去像個小別墅。徐林楓拉上電閘，帶賀遠征進去。

“我和我妹妹住在樓下，二樓是我父母的房間還有書房。”

賀遠征註意到院子裏有幾根立起來的桿子，圍成了一個圈，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噢，這個啊……”徐林楓想起童年的往事，不禁勾起嘴角，“這是我小時候，爸爸給我和阿韻做的玩具。”

“玩具？”

“對，桿子上面會鋪一層床單繃緊，模擬宇宙平面，如果你往上面放兩個物體，就會發現他們產生了互相吸引的力，緩慢靠近。”

“這就是萬有引力嗎？”

“可以這麽說……”徐林楓想了一下，又道，“如果你拿一個大的球放在上面，然後沿著同一個方向拋出小彈珠，你會發現它們運行的軌道與星球是一樣的，如果沒有能量損耗的話，它們會沿著橢圓的線條一直轉下去。這也是我爸爸看見另外的教授用這樣的方式教學，回來才給我和我妹妹做的，這差不多算是我的物理學啟蒙課程了。”

賀遠征沒想過物理還能用這麽有趣的方式來學，饒有興味地聽著徐林楓繼續說。

兩人聊著聊著就到了深夜，賀遠征非要跟徐林楓擠一起洗澡，徐林楓拿他不要臉的樣子沒辦法，半推半就地還是把他放了進來。

這下可以說是羊入虎口，等賀遠征折騰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第二天清早徐林楓沒能按時醒來，賀遠征躡手躡腳地去給他準備早餐，他剛走到廚房，卻聽到窗戶被“咚咚”地敲響了。

他轉過頭一看，竟然是一頭憨態可掬的馴鹿。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akizuma的火箭炮╭(╯3╰)╮

這個實驗在網上有視頻，可以搜來看看，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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