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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病陳錯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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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來勢洶洶下得極大,不一會兒,路面上就已經積了厚厚一層。

真他媽倒黴!

孫銘濤站在公路旁,皺眉盯著自己陷進雪坑裏的汽車右後輪胎,又看了看黑燈瞎火的來路,只覺得晦氣得要死。

三小時前,他開車去玉河煤礦,沒想到這鬼地方不僅沒路燈,連來往的汽車都沒看到一輛,偏偏半路還下起雪來,路面被雪覆蓋得一馬平川,路況如何根本看不出來。

就像是命中註定似的,車子後輪陷進了雪坑,他煩躁地罵了一聲,一腳油門踩到底,折騰了半個小時也沒把車子弄出來,不得已只能打電話找救援,可對方卻告知假期人手不夠,只能等。

在等待救援期間,他也沒閑著,竭盡所能加足馬力,兩個小時後,在他的努力下,後車輪很給面子地又往下陷了十公分。

就在他哭喪著臉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陣轟鳴的摩托引擎聲劃破寂靜夜空遠遠地傳了過來。

孫銘濤聽著這天籟般的響聲,望著由遠及近的一點亮光,差點感動地哭出來。他拍了拍凍僵的臉,拖著已經沒了知覺的雙腿站到馬路中央,拼命揮手。

那摩托車堪堪在路邊剎住,司機穿著一件短款黑色羽絨服,長腿虛踩著腳踏,黑色的頭盔將面目遮住,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子,那雙眸子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孫銘濤的臉。

孫銘濤被他盯著有些發毛,但一想到有求於人,只得壓下心頭的不爽,兩步走過來,扯出一抹笑,“哥們兒,我車陷坑裏了,幫忙推一把唄!”

那司機沒答話,目光卻收了回來,冷冷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找救援吧。”

孫銘濤被這冰冷的嗓音凍了個激靈,生出一種下一秒就要被這人一刀砍死的錯覺,楞神間,那人已經重新發動了車子。情急之下,他無暇他顧,直接抓住了那人的胳膊,不過剛碰到半片衣袖就被那人一把甩開了。

孫銘濤僅剩的半點耐心徹底耗盡,堵在胸口的火氣蜂擁而起,不過他還沒神志不清到在荒郊野外跟陌生危險人物打一架,滔天怒火只化成了一句話,“滾你媽的,老子自己來!”

也許是在冰天雪地裏凍了太久,這話裏非但沒半分兇狠之意,反而還透著些許委屈,孫銘濤也意識到了,又惱怒地補充了一句,“快滾,別在這礙老子眼!”

孫銘濤快步回到車上,打著火,一腳油門踩到底,他能感覺到車輪在雪坑裏飛速打轉,甚至還能感覺到車子又往下陷了幾公分,餘光一瞥,摩托車的位置已經空了,仿佛剛剛那人那車只是一場幻覺。

“操!”

程銘濤徹底放棄,拿起手機再次給救援隊打了個電話,得到一句沒用的安撫後,直接把手機摔了,然後點了根煙,邊抽煙邊思考人生。

就在他把第五根煙按滅時,熟悉的引擎聲再次傳來。擡眼間,剛剛那個被他詛咒了一萬遍的摩托男子去而覆返,一個甩尾將車停到路邊,長腿邁下車朝他走過來,手裏還拎了個破筐。

那人走到車旁敲了敲窗戶,程銘濤鬼使神差的搖下了車窗,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便冷冷丟下了三個字,“千斤頂。”

寒風順著車窗灌進來的那一刻,孫銘濤的大腦有一瞬的短路,他還在琢磨那人為何去而覆返,就見那人已走到了車子右後方。

他倏然回神,急忙推門下車,打開後備箱取出千斤頂,繞到那人身邊蹲下,把東西遞過去。

那人接過千斤頂把玩似的在手裏轉了一圈,然後熟練地抵在右後輪前方底盤的凹槽處,握著旋轉桿轉了幾圈,車身便被頂起來,陷在雪坑的輪胎同步被擡起,懸在空中。

那人手指修長,動作幹凈利落,看得孫銘濤只發怔,他目光往上移了一些,就見那人單腿跪在雪地裏,弓著上身把破筐裏的石塊、渣土往雪坑裏倒,昏黃的車燈勾勒著他肩背分明的輪廓,雖然不甚寬厚,卻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孫銘濤看得出神,但總覺得哪裏不對,目光繼續上移,才意識到那人還帶著頭盔,雖然看不清面目,不知怎地,他卻能想象到那人俊朗的眉目和專註的神情。

“兄弟,今天多虧遇到你了,我叫孫銘濤,是前邊玉河煤礦的,你叫什麽名字,交個朋友怎麽樣?”

那人手上一頓,沒答話,又繼續忙活起來。

孫銘濤愈發好奇起來,“你今天幫了我,好歹讓我看看你的樣子,以後想感謝一下也得找到人不是。”

“不用。”

“……”

真他媽冷,這態度倒讓他腦中恍然浮現出一個人,一個小小少年,以及那倔強的面龐,滿是戾氣的眸子。程銘濤還想再找點話頭,就聽那人突然張口,“你去開車,我在後邊推。”

“啊?哦!”孫銘濤猛地回神,繞到駕駛位,鉆進車裏打著火,緩緩踩下油門,車子在牽引力和推助力的作用下,緩慢駛出了雪坑。

孫銘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儲物格裏拿出錢包,正要下車表示一下感謝,那人已經把破筐扔到路旁,利落地跨上了車。

“哎,等一下!”

孫銘濤匆匆下車,剛跑過去,摩托車“噌”的一下躥了出去,片刻便消失無蹤了。

轉眼到了初七,這幾天楊麟跟著父母輾轉於各親戚家,受盡摧殘,筋疲力盡,托那幾位學霸表兄表妹的福,他成功恢覆成了楊教授眼中的劉阿鬥,家裏又變回水深火熱的人間地獄。

楊麟從四表舅家出來,剛上車就接到了白軒的電話,提醒他譚子秋已經得到他回來的消息,估計很快就會聯系他。因父母還在車上,楊麟不好多說,“嗯哦”地應了兩聲,然後煩躁地掛了電話。

“誰啊?”楊母問。

“沒……”楊麟剛要開口敷衍,忽然靈機一動,“那個,林校長,說要做開學的準備,他和陳老師忙不開,想讓我提前回去。”

楊教授習慣性地開口說教:“你和他們一樣都是學校的老師,讓你回去幫忙天經地義,你擺著張臭臉幹什麽,給我把態度放端正些,麻利收拾東西明天就回去。”

楊麟等的就是這句話,低頭打開手機APP買火車票,想到明天就能和陳錯見面了,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第二天天還沒亮,楊麟就到了火車站。春節小長假已近尾聲,火車站人山人海,好在B市是人口凈流入城市,出站的人遠遠多過進站的。

楊麟拖著行李箱兌好票進了候車廳。他想給陳錯一個驚喜,並沒有提前發短信告知。

火車到省城再轉長途汽車,足足折騰了一天,楊麟到玉陽縣城時已近傍晚。他照常打了輛車回學校,剛一進校門便楞了神,和他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校內外黑漆漆一片,顯然一個人都沒有。

他走到宿舍門前掏鑰匙開門,按開燈,屋裏空蕩蕩的,也沒有生火,溫度低得一如屋外。

怎麽沒在啊,死哪去了?!

楊麟洩氣地把背包甩在床上,眼底是掩飾不住地失望。

難道回家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說過過完初一就會一直住學校的啊。

他準備給陳錯發短信,剛一掏出手機又不甘心地想:萬一他晚上回來呢?看到自己在床上,表情一定很精彩。

打消發短信的念頭,楊麟從背包裏拿出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這才感覺到冷。

先生個火吧,否則就要留給陳錯一具凍僵的屍體了。

楊麟到廚房裝了一簸箕煤塊和木柴回來,回憶著陳錯的動作,把木柴點著掀開爐蓋扔進去,又倒了些煤塊進去,等煤塊燃著,再填柴禾和小煤塊。弄了半個小時,總算生好了火。

屋裏漸漸暖和起來,路上奔波一天,楊麟癱倒在床上,上下眼皮直打架,撐了半天實在抵不過疲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夢中楊麟覺得自己被高高擡起,緊接著被投入冰冷的湖水中,不停地往下沈,往下沈,漸漸地水壓越來越大,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驟然加快心跳,黑暗一點一點地吞噬著水面依稀的光亮,他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入耳是令人恐懼的嗡鳴聲,陌生得仿佛來自深海。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水面直傳耳畔,一聲接一聲將那陌生且恐怖的噪音驅散,將他整個人溫柔地包裹起來,帶著他往上浮,壓迫感一點點從身上抽離,心口漸漸恢覆跳動,在觸碰到水平面的那一刻,空氣呼嘯著湧進鼻腔,像氣球一般將他身子填滿,飄飄蕩蕩似乎到了雲端。

不知飄了多久,到了哪裏,耳邊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哭腔和自責,狼狽而絕望。

睜開眼是素凈的白,濃郁刺鼻的消毒水味四下彌漫,楊麟的雙眼漸漸恢覆焦距,定格在床邊那張俊朗而憔悴的臉上。

“醒了?”陳錯深深地看著他,嗓音低啞。

楊麟看著他滿是血絲的雙眼,心口驀地疼了一下,咳了一聲,“這是在醫院麽?我怎麽了?”

“你中了煤氣,我和老林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 陳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逐漸哽咽,“對不起。”

楊麟其實已經猜到了,聽他說出來還是有些臉紅,“是我自己太笨,不小心,你幹嘛說對不起。”

陳錯沒答,依然自顧自地喃著“對不起”。

楊麟心口發悶,鼻子也有些酸,掩飾著吸了下鼻子,“那個,我渴了,想喝水。”

陳錯驟然回神,拿過床頭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嘴邊。

楊麟就著喝了一口,陳錯抽了張紙巾輕輕地給他擦了擦嘴。

楊麟看了看窗外,夜色正深,四下環顧了一圈,發現這是個雙人間,隔壁床是個老爺爺,睡得正酣。

多日未見,相思潮水般湧來,楊麟咬了咬嘴唇,看著陳錯,臉有些發燙,“那個,你,親我一下。”

陳錯似乎有些錯愕,楊麟臉紅過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別開眼看向窗外。

下一秒,楊麟的下巴被一只溫涼的手扶住,輕輕轉過來,接著溫軟的、帶著熟悉氣息的雙唇便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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