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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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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錦剛才暈倒後搶救了四個多小時才脫離生命危險,主治醫生說小錦的病已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剛才顧仁峰看到檢驗單子的時候身形幾不可見的晃了晃,染上滄桑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過後,爬上淒涼、痛苦、無助。

印象中顧仁峰是那種狠絕,殺伐果斷的人,跟在他身邊數十年,第一次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望著眼前似瞬間蒼老十歲的男人,坤叔心裏百感交集。

看到他鬢角灰白,他是真的老了。坤叔伸手欲扶他卻被他揮開,微微的佝僂著身子,喃喃的問坤叔,又似自言自語般說道:“這算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

“老爺,您是拜關公的,又不信神信佛,那迷信的東西找不上你。”坤叔忍著眼睛上的疼痛齜牙咧嘴的安慰道:“您不說結果被大少爺動了手腳嗎?小少爺吉人天相,肯定有救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輩子造的孽太多?”

“呵……”坤叔促狹一笑,面色微微有些怪異,“老爺養活我們那麽多人,你這都算是造孽,我們這些跟在你後面混口飯吃的,死後豈不是要下十八層地獄?”

“別在我面前提死字!”

聽到前面半句面色明顯緩和的顧仁峰,聽到死字,整個人的氣場驟然突變,渾身散散發出遇到強敵才有的暴戾。

坤叔立刻虔誠的認錯並呸了口,再三說楚韻的骨髓跟小少爺能匹配上,顧仁峰的面色才微微好轉些。

顧仁峰把小錦疼到了骨子裏,害怕極了他出事。

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坤叔手中溫熱的紙張跟燙手山芋沒兩樣,餘光掃過剛才還不斷焦急踱步,現在卻站在原地不一動不動,雙手握成拳。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麽的顧仁峰,緊張的吞咽口唾沫,把單子向眼前貼了貼。

“匹配?”坤叔拿掉左眼上的冰袋,再次確認遍,欣喜的叫喊出聲,“老爺,老爺你快看,匹配的上。關老爺保佑,小少爺這次終於有救了。”

“趕緊給我看看。”顧仁峰想擡腳,忽然發現這個身體因為過度激動而不斷顫抖,剛擡起步子,強烈的暈眩感致使他頭重腳輕向前栽去,若不是身旁有保鏢身手敏捷,他現在應該摔在地上。

未穩住身形,顧仁峰對著坤叔急切的伸出指尖不受控制的手,發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單子。現在在他眼中那已不是一張單子那麽簡單,那是小錦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承載著他跟顏婉如繼續活下去的支撐。

“果然是那個逆子在搞鬼!”顧仁峰看了下上面的名字,目光直接落在最下面的結果上,登時暴怒,拿著單子的手倏然收緊,薄薄的一頁紙周圍瞬間出現一圈明顯的褶皺。他已有些許濁色的眼中,迸發出一縷縷寒光,憤恨的咬牙,“小錦是他的弟弟,兩人身上留著一半相同的血,為什麽他就那麽容不下小錦!”

坤叔張了張嘴,想說若是你能拿出對小少爺十分之一的寵愛,對待大少爺,他跟你和小少爺的關系也不會僵到今天這種地步。

可他只是任憑顧仁峰差遣的人,這樣以下犯上的話,他不能說。坤叔低頭等待顧仁峰鋪天蓋地的怒火過去。

“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去把那個逆子和那個女人給我帶過來!”

坤叔連連應下,剛欲擡腳。

“夜長夢多,通知主治醫生,直接把那女人帶進手術室。”

小錦的治療方案早已擬定好,醫療團隊隨時在醫院待命,找到合適骨髓,做好術前準備,就可以進行骨髓移植。

薛華在,坤叔的眼睛又開始疼痛難忍起來,怕薛華憤怒起來跟個雄獅樣無人能招架的住,坤叔讓人去開了幾支麻醉劑。

“六少,不好了,我們得趕緊帶楚小姐離開這裏。”

袁少文急切的敲門聲和慌亂的聲音打破病房中的靜謐,江錦言瞥了眼窩在病床上,被聲音吵到不悅蹙眉嚶嚀聲。扯過被子蓋在頭上的楚韻。

若不是知道很少這般的惶恐不安的袁少文,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他,江錦言會過去揉揉她的頭,或者是上床陪她躺會兒。

“六少,化驗室那邊的出問題了,給顧仁峰一份的匹配的結果,顧仁峰已經讓人來帶楚小姐了。”袁少文一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著,額頭上全是汗珠子,“我帶著醫院的保安先攔住那群人,你和楚小姐先離開醫院。”

姜慕恒!這是非要逼著他那下康佳醫院的控股權嗎?

現在不是找人算賬的時間,江錦言凝眉沈吟,“報警,保安不是他們的對手,把我們的人叫進來。”

來醫院之前他已做好了搶人的準備,他的人都在醫院外面,一個電話就可以趕過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包了架私人飛機,準備好證件,等接到楚韻的人,帶著他直接去老爺子那裏。

“我這就照六少說的做。”袁少文立刻掏出電話聯系人,想到江錦言腿沒辦法開車,他先給林澤遠打電話讓他去停車場等著。

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來,楚韻立刻警覺,聞到熟悉的氣息,她微僵的身子才恢覆常態。撒謊欺騙江錦言來做骨髓配對,楚韻心裏忐忑,裝睡不敢睜眼。

電梯中,盯著不斷跳轉的紅色數字的江錦言察覺懷中的女人一路跟個雕塑似的都沒動彈下,深沈的黑眸的滑過抹笑意,擡手扯了扯她微微顫抖著的睫毛。

他沒用力,不疼,酥酥癢癢的,楚韻調轉頭,整個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上。

“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朝我的懷裏鉆?”江錦言故意沈著聲音,在她屁股上拍了下,“是不是別的男人抱你,你也會這麽乖乖的?”

腦中閃過停車場薛華親她的畫面,江錦言黑沈的面色更加難看,洩憤似的貼近楚韻的小巧的耳珠用力咬了下,“嗯?說話?”

“疼。”

這人屬狗的嗎?牙齒利,還用了那麽大的力氣,是要咬掉塊肉才罷休嗎?

楚韻疼的渾身輕顫,偏頭,用手去推他的臉。

“疼了才能記住,你是我江錦言的!以後再讓我見到你跟別的男人那麽親密……”江錦言狹長的鳳眸微瞇,拇指和食指指腹用力撚著通紅留下明顯齒痕的耳垂,陰冷的聲音裹挾著濃濃的警告,“以後再敢騙我,我就把你扔進半山別墅後的那片海裏。”

楚韻朝他諂媚的笑了笑,趕忙伸手解救被她蹂躪的耳朵,沒問他是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能離開醫院,說明顧仁峰拿到結果,死心了。雖然心裏對小錦有些惻隱之心,可終於躲過一劫,楚韻開心的伸手圈住江錦言的脖子,“我現在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看著她閉著眼睛高興的模樣,江錦言沒告訴她實話。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有閑心在這裏膩歪,這心裏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強大。”

電梯門一開,接到李權電話的姜慕恒知道壞事了,得知江錦言已帶著楚韻下樓,他匆忙進了專用電梯,先他們一步等在這裏。

姜慕恒眼神滿含深意,嘴角似笑非笑,楚韻在別的事情上可以厚臉皮,唯獨跟男人親密臉皮薄的有時連自己都想唾棄自己,慌忙紅著臉拿下圈在江錦言脖子上的胳膊,轉身欲從江錦言身上下來。

江錦言按住楚韻,冷冷掃了姜慕恒一眼,警告他現在最好少說話為妙,打開自動輪椅開關,從他身旁經過。

“這事我明明交代下去了,李權告訴我顧仁峰全程監控,負責化驗的是個女孩子,可能是被他們的氣場震懾住了,嚇得忘記……”

“你們在說什麽?”

顧仁峰全程監控,負責化驗的女孩,這是在說她的事嗎?楚韻聽得一頭霧水,蹙眉看向緊抿薄唇的江錦言。

江錦言沒看她,楚韻只好回頭用眼神詢問說了一半的話,下面被江錦言森寒的眼神瞪回去的姜慕恒。

“沒什麽,六少說要帶你出去散散心。”姜慕恒按了下手中的車鑰匙,他的專用停車位上那輛騷包紅色法拉利閃了幾下燈光。

“怎麽要突然出去散心?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袁少文沒跟在江錦言身邊,而且江錦言面色哪裏像要帶著她出去游山玩水,說要去殺人她會更信一些。

楚韻不安,抓緊了江錦言身前的衣服,“薛華呢?”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男人的名字!”

江錦言語氣帶著酸,姜慕恒單手插在口袋中,把鑰匙圈掛在手上愜意的轉著,痞痞的吹了聲口哨,“有人吃醋了。”

“好,好我不提,但你總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吧。”江錦言跟薛華兩人不對盤已久,楚韻沒把姜慕恒的打趣放在心上,江錦言不說話。楚韻試探著說道:“不會是檢查結果成了匹配?”

“不……”

“挺聰明,一猜一個準。”

看不慣江錦言粉飾太平,想給楚韻一份心安,他無視掉江錦言的警告,幫兩人拉開車門後,快速坐進駕駛座,躲開江錦言射在他身上的道道冰棱。

“怎麽會這樣?”楚韻震驚的瞪大眼睛,喃喃道:“康佳醫院不是三甲醫院嗎?怎麽連這樣的烏龍都能出?”

“這怎麽能怪到我們醫院的頭上呢,你第一次的結果……”姜慕恒剛啟動車子,還未駛出專用停車位,前面就跑來一群手持家夥什的人,“娘的,這群人的動作還真快。袁少文呢,不是去攔這些人了嗎?”

前後路都被堵死,姜慕恒話剛落,衣服微微淩亂的袁少文帶著人匆匆趕了過來。

只是楚韻的目光卻未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在隨在他後面的坤叔那裏。

“薛華……”

薛華被坤叔身旁兩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架著,他閉著眼睛,雙腿耷拉在地上,這是被揍暈了嗎?

楚韻叫了幾聲薛華,薛華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別擔心,他應該只是暈了過去。”

楚韻緊張薛華,江錦言心裏嫉妒的發狂,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計較這些,僵硬著聲音安慰。

楚韻擔心上下打量薛華,他身上衣服完整,衣服上沒有血跡傷口之類的,頭上和脖子上沒有傷,胸前呼吸平穩,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猜出坤叔帶著薛華到這裏的目的,楚韻擰眉攥緊拳頭,坐在車裏沒動。

江錦言側頭看了眼她煞白的臉。動作輕柔的一個個把她合攏的手指拿開,他強勁有力的手指以絕對強勢的姿態插進她的五指中間,緊緊地,緊緊地與握住她的手。

“楚小姐,請下車。”

坤叔沒去看那邊對峙的兩群人,徑直來到法拉利旁邊,說是請,語氣冷硬似在下達命令。

“楚小姐?”江錦言滑下寸許車窗,玩味咀嚼著坤叔對楚韻的稱謂,“她是我的未婚妻,坤叔下次叫的時候可以改口稱她江六少奶奶。”

“六少,這娶妻應該通過你家老爺子同意不是?我們老爺昨晚跟老爺子通過話,老爺子說……”坤叔嘿嘿笑了兩聲,意思已不言而喻。

“我江錦言的妻子,只需要我承認就行!”江錦言眸色陡然一深,面部緊繃的冰冷線條,好似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

“您承認我們沒有任何意見,只是……”

只是你得不到老爺子的任何幫助,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威脅。

“你家老爺子好像不怎麽給力。”姜慕恒現在已經儼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他打開車載播放器,拿出耳機塞進耳朵,吊兒郎當說道:“愛莫能助,需要司機的話,拍拍我的肩膀。”

說完,閉上眼睛,靠在駕駛座上,嘴裏隨著耳中的音樂輕哼著。

“少文!”

江錦言疾聲厲色叫了聲袁少文,袁少文跟在他身邊那麽長時間,默契度相當高,對他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有上次的舊愁在,見面分外眼紅的兩群人,像燥熱的六月天被太陽炙烤了的草扔進了一粒火種,戰火瞬間蔓延。

“楚小姐……”坤叔回頭看了眼已擡腳出電梯的顧仁峰,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惡狠幾分,威脅道:“若是楚小姐再不下車,大少爺會怎樣,誰也不得而知。”

“他是你們的大少爺,你敢動他?”

“他都敢設計要置他的弟弟於死地了,我有什麽不敢動他的!”顧仁峰渾厚威嚴的聲音在偌大的停車場回蕩,目光直接掠過江錦言,冷眼看向楚韻,“給你兩個選擇,一去自己走進手術室,二是我要了他的命,再把揪進手術室!”

“好大的口氣!”江錦言掃了眼逐漸占上風袁少文一群人,捏緊拳頭。

“說實在話,你這幾個人跟我的人比起來不過就是幾個螻蟻。就算是你把這些人打趴下了,你也出不了停車場。”

顧仁峰點燃根煙,循著江錦言的視線看去,臉上並無一點兒擔憂之色浮現,對著坤叔使了個眼色,坤叔點頭撥通電話,三兩分鐘後,淩亂的腳步聲從停車場的入口處傳來,本來還有幾個圍觀看熱鬧的,瞧這架勢要死戰不休的架勢,怕惹禍上身,登時嚇得找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

“怎麽樣六少?”顧仁峰吐口煙圈,嗤笑聲,“老爺子說只要我不傷著你,那女人隨便我處理。六少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有能力護的叫英雄救美,沒能力的……”

顧仁峰得意勾了勾嘴角,示意架著薛華的兩個人放下他,顧仁峰踢了踢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薛華,繼續說道:“沒能力的就像我這逆子樣,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四個字狠狠捶打在江錦言的心上,他曾經以為自己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拿回江家裏屬於他的東西。如今真應了薛華那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江錦言在叱咤黑白兩道數十年的顧仁峰面前渺小的如個孩子,他的還擊在顧仁峰眼裏就是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根本傷不了他的分毫。

整個人被深深的自責和無力感包裹住,江錦言用力握緊楚韻的手,咬牙道:“自取其辱總比不反抗眼睜睜的讓你帶走我的女人好。”

“呵呵……”顧仁峰好心情的笑笑,“若是六少雙腿好好地,我倒是願意成全你這個願望。可惜我沒有跟殘疾人動手的癖好。”

“你有欺負小輩和女人的癖好!”

楚韻的頭一直被江錦言死死按在懷中,江錦言如此護她,楚韻胸口暖暖的,蕩起一陣漣漪。聽到顧華鋒如此侮辱他,楚韻再也忍受不了,掙紮著從江錦言的懷中擡起頭。看到躺在顧仁峰腳邊的薛華時,她的憤怒值直接達到了臨界點,怒斥道:“虎毒不食子,你們這對鐵石心腸的父母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人以類聚,那女人簡直跟顧仁峰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賤男賤女!

“你見識到的那點事情才有多少,至於虎毒食不食子的事情你應該問問六少。”

“畜生!”江錦言面色更加黑沈,楚韻回握住江錦言的攥的她生疼的手,啐了口,“我真為小錦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感到悲哀!”

“已經跟你浪費了夠多口舌,我給你一分鐘時間。”顧仁峰擡腳踩在薛華胸前,“六少臉色不太好。請六少去樓上做個檢查,費用我這個做長輩的出,回來讓老爺子請我喝茶。”

坤叔得到顧仁峰指示,帶著兩個人過去,敲了敲車門。

“顧伯父,就算是給六少做檢查也是我這個康佳的院長做東,不勞煩你的人了,六少交給我就行。”

姜慕恒瞥了後視鏡中江錦言那張撲克臉,心裏不寒而栗,暗道:今天此時此刻,江錦言跟顧仁峰的梁子已經跟鋼筋混凝土樣,結實了。

以江錦言的眥睚必報的秉性,今天顧仁峰給他的羞辱日後他定會千倍萬倍的奉還。

若是他現在還置身事外,江錦言會狠狠給他記上一筆,江錦言的手段他見識過,時不時陰上他一回。他逍遙愜意的小日子算是到頭了。拋卻自家老子的叮囑,姜慕恒拿掉耳機,下車把靠近車子的三人攆開。

“還一個蹚渾水的!”顧仁峰只看到駕駛座上有人,並不知道他是姜慕恒,他不由多看了眼被江錦言箍在懷中不準下來的楚韻。這女人挺能耐,竟招來桐城三個有身份的人護著她!

“這渾水我本來怕臟了衣服沒打算趟的,可您老把戰場搬到康佳醫院,我想眼不見為凈都不行。”姜慕恒跟平常一副調調一樣,雙手抱胸,身子慵懶的靠在他不停閃爍車燈的法拉利上,擋住顧仁峰看向車內的視線。

“噢,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卷進來的?”顧仁峰不悅的皺皺眉,“我跟你父親算是有幾分交情,不想傷你,讓開!”

“之前得罪過一次,不怕再多第二次。”姜慕恒無所謂的聳聳肩,不斷在腹誹著:江錦言,江六少,我為了你都豁出去了,但凡你還有點良心,以後都不能給我使絆子!

“阿坤!”

顧仁峰聲音不怒自威,坤叔會意向後退了下,從身後拿住麻醉槍,對著姜慕恒扣動扳手,姜慕恒有些身手,貼著光滑流線型的車身連續滾了幾圈躲開。

“江錦言你松手,讓我下去!”

楚韻認識麻醉槍,可不確定針管裏面存放的是麻醉劑,還是其它對身體有害的東西。薛華已經中藥了,她雖不喜歡姜慕恒,可他畢竟是因為她的事情才牽扯進來的。

停車場烏泱泱的人頭攢動,自知逃不了。何苦連累姜慕恒、薛華,再繼續讓江錦言受辱呢?”

“都給你寬限一分多鐘了,還不下來?”顧仁峰的踩在薛華胸口的腳加重力道,重度昏迷中的薛華胸前被用力碾著,雖未醒來,疼的他渾身抽搐著。

“薛華,你醒醒薛華……畜生,那可是你親兒子!”楚韻怒紅了的眼睛,用力推著江錦言的胸膛,“松手!”

“那是他兒子,就算是他再狠也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過早見識過親情的冷漠,江錦言說這話的時候心是虛著的。

“怎麽不會!”掙不開江錦言的懷抱,楚韻對著他脖子用力咬了口,“他們是禽獸不如的畜生,那女人可以不顧我的命讓我去救小錦,顧仁峰手上沾過血。他只會比那女人更狠!我再不下去,薛華會沒命的!”

“下去你會沒命的!”

“不下去也不能在車上躲一輩子啊!你看外面那麽多人,我們就算是長了翅膀都會被他們扯下來!”逃不過,終究是逃不過,楚韻心裏悲愴,吼完才發現江錦言眼睛泛紅,隱隱有層晶亮的東西在閃動。

他……他這是……

楚韻心裏一震,不等她看仔細,江錦言輕闔下眼睛,再睜開時已一幅清明。動了下能小幅度擡動的腿,江錦言挫了挫後槽牙,似下了某些艱難的決心,把懷中的楚韻放在身旁,“在車上老實待著等我!”

“你要做什麽?”楚韻急忙覆上江錦言扯車門的手,他是要下去做輪椅跟顧仁峰筆劃嗎? 那次在警局門前,宋佳楠都能把他欺負去了。更別說身手了得的顧仁峰了。一想到江錦言會被顧仁峰踢翻輪椅,摔在地上,承受顧仁峰的肆意侮辱,楚韻的心就疼的不得了,她握緊他的手,哽著聲音,“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的了。”

不夠,他要為她做的,是護她周全!可現在……

江錦言湛黑的眸中卷起一陣風暴,抿唇拿掉楚韻的手,薛華能為她做的,他一樣能!

“不要下去,我保證,哪怕有一口氣在我也決不讓自己死掉!”

楚韻信誓旦旦保證完,江錦言的神態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楚韻不顧外面有那麽多人在,直接升上車窗,抱住他的脖子,“吻我。”

她聲音沙沙的,幹脆利落,撅著唇,微仰著臉,好似在問他索要最後的訣別之吻,江錦言心裏一痛,楚韻跨坐在他的腿上,握住他欲按住她頭的大手,主動把唇湊了過去。

為了能讓江錦言分心,楚韻大膽的探出舌描繪他削薄性感的唇形。

車外一群人虎視眈眈,江錦言知道兩人的舉動荒唐,可他內心的那種幾欲將他湮滅的無力感需要發洩,他任由心支配肢體的行動。

“楚韻你松開我!”

沈浸在她柔情似水中的江錦言,在楚韻偏頭躲開他的唇時發現,他的胳膊竟然又被楚韻綁起來了。

與早晨不同的是,早上是領帶,被綁在窗戶上。這次是安全帶,綁在座椅上。

同一個錯誤一天之內犯了兩次,江錦言不是想咬死三番兩次給自己使用美人計的楚韻,而是想拍死自己。

黑曜石般的眸子由最開始的怒意翻滾,在看到楚韻打開車門起身下車時,是擔憂、害怕、痛苦,還有幾分懇求。

對,對懇求,他在懇求楚韻可以回頭看他一眼,收回邁下去的腳,陪他一起留在車裏,就算是死,兩人也要死在一起!

楚韻關上車門,阻隔江錦言的聲音。用手摸了下被江錦言吮的微微發麻的唇,冰冷怨恨的視線一點點刮過顧仁峰的與薛華有幾分相像的五官,“我下來了,你可以把你尊貴的腳從他的身上拿下來了嗎?”

顧仁峰的腳沒再繼續用力,只是落在上面,聽到楚韻的話,他看了看楚韻微紅的唇飽滿的唇,譏誚道:“我以為你在別的男人的溫柔鄉中,忘卻了他,不錯,對他還有點情意。”

見顧仁峰的腳落在地上,楚韻急忙欲過去查看薛華情況。已用掉僅剩兩支麻醉藥的坤叔先楚韻一步,扶起薛華,偷偷看了眼眼角眉梢都帶著勝利笑容的顧仁峰。

現在小少爺算是有救了,老爺心情很不錯,應該沒有閑心再去管大少爺。

坤叔把薛華拖到顧華鋒身後。吩咐人送薛華去做心內科做檢查。坤叔聲音小,楚韻沒聽清,可看坤叔臉上的焦急,楚韻推斷坤叔應該不會害薛華。

收回視線,目光從顧仁峰的腳重新攀到他的臉上,只要她活著,有朝一日她會剁掉他的右腿!

“別磨蹭了,沒人再會來救你!”

顧仁峰不耐煩的催促,有人要去拉楚韻的胳膊,被楚韻靈活躲開。

“顧先生我有幾句話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對薛華和我做的,這輩子我們都會銘記在心。”楚韻唇邊滑過抹淒苦的笑,聲音低低的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

是顧仁峰一次次毫無底線的逼迫,讓她放下心中對那個女人僅存的一點兒執念,她的母親死了,四年前就死了,現在活著的那個女人跟她沒有任何血緣上的關系!

楚韻蹲身撿起落在地上的針管,放在鼻子下輕嗅下,是麻醉劑沒錯。看向躲在車另一側的姜慕恒和剛擠進人,來到姜慕恒身邊的林澤遠,,“六少情緒不穩定,待會你們幫個忙註射一針麻醉藥或者安定。”

江錦言是對她動了情嗎?不然知道她的骨髓能跟小錦匹配上怎麽會反應那麽強烈?

心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得毫無章法,生死未蔔,等她活著出手術室再想這些吧。

深深望了眼黑色玻璃窗內不真切的身影,楚韻把針管放在車頂,沒回應擔心的叫她的林澤遠袁少文,決絕轉身徑自進了電梯。

“你可以跟我談談條件,看在你可以救小錦的份上,我可以滿足你。”

電梯中,顧仁峰仔細看了看楚韻那張跟顏婉如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顏,她是顏婉如跟別的男人生的女兒!想到這裏,顧仁峰放在背後的手收攏,又慢慢的松開,來來回回好幾次。

“好啊,我的條件是你親手解決了你的妻子!”楚韻眨巴眨巴的盛滿憤怒的眼睛,看著臉色驟然下沈顧仁峰,捂著嘴誇張的大笑著,高分貝的笑聲在狹仄四面都是的電梯壁的電梯中回趟,聽起來格外詭異。

“如果你舍不得她的話,我就大度的換個條件,你自裁吧。”

楚韻用的是今天天氣很不錯的口吻說的,顧仁峰一言不發的看向楚韻纖細的脖子,似要下一秒狠狠的掐上去般。

“做不到的話就不要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一副高高在上施舍我的模樣!”

本來楚韻是打算跟顧仁峰談條件的,當看到他那麽殘忍的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時,她嫌他的東西臟,碰了都會覺得惡心!

“我就是在施舍你。”顧仁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其實你沒資格怪你的母親的,若不是她,興許你早就死在牢裏了。”

在牢裏,她吃過多少苦,她自己都記不清了。顧家財勢通天,若是那女人有心,她就不必在牢裏待了多長時間。

雖然她稀罕,更不會感激那女人那麽做,可很顯然,顧仁峰這套說辭在事實面前根本站不住腳。

明白顧仁峰是在給自己洗腦,楚韻冷笑置之。

“別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她為你付出了多少。”

“哈哈……”聞言,楚韻突然笑了,笑的很大聲的那種,她笑彎了身子。捂住近一天沒吃飯,隱隱抽疼的胃,眼角澀澀的,卻一滴眼淚沒有留下來,電梯門打開,她笑的前氣不接後氣的緩慢擡腳出了電梯。

沒用任何人吩咐,直接走向有幾名穿好無菌服的醫生所站的手術室門口。

“小韻,只是抽取骨髓,不對,是抽取造血幹細胞,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影響的,等救活小錦,媽會給你補償。”

“什麽補償?錢?支票?”對健康不會有影響?楚韻一臉冷然低頭看著顏婉如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拿開,被你碰過的地方,我都想立刻拿刀切掉!”

“小韻你別用這樣的態度對我,媽的心好疼。”

楚韻的眼神太過冰冷駭人,想到以前母女兩人歡快相處的畫面,顏婉如淚如雨下,抓著楚韻的胳膊越發的緊了。沒來由的心裏不安,好似放開她的手,讓她走進手術室,這輩子她都沒有再見到楚韻的可能。

“你還有心嗎?”楚韻終於沒忍住用力戳了戳她的胸前,“我媽已經死了,請顧夫人不要再以我媽身份自居,您身份尊貴,我高攀不起。”

“小韻……”

“把你們夫人拉開!”楚韻懶得再去看那女人虛假的眼淚,對著站在一旁的人低吼聲。

“夫人,小少爺還等著楚小姐的骨髓救命呢,你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兩個菲傭接收到顧仁峰的眼神,急忙上前,顏婉如攥的緊,菲傭怕傷了她不敢太用力,廢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把兩人分開。楚韻頭也不回的去推手術室的門。

“媽之前跟你說的話作數,移植完骨髓養好身體,我會把你送到國外,讓你……”

“讓我永遠不會來嗎?”不回來打擾你們的幸福?

楚韻嗤笑聲,“抱歉,我不會接受你施舍的任何東西,我現在就把你給我的東西還給你,以後我再也不欠你什麽!”

只剩下你欠我的!楚韻說完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病號服進入手術室旁邊術前準備室換上,按照指示,安靜的躺在小小的手術臺上似在等待著那場對她來說堪稱滅頂之災的骨髓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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