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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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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直接動手害寶絡的莊氏,如今已經被放了出來,還恢覆了嬪位。

可五公主姬清涵卻還在寺廟裏頭受罪……她當年犯錯時畢竟還年幼,且過錯也不如莊嬪大。既然連莊嬪都可以被赦免,為何姬清涵還要繼續留在皇家寺廟中受罰呢?

這時候,昭德帝完全忘記了當年寶絡是如何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也忘記了他當時的憤怒。看著眼前全心全意信賴著自己的周貴妃,昭德帝便開始回想起周貴妃和姬清涵母女的好處來。然後,便心軟了。

“這些年來,苦了你了。涵兒當年雖有錯,但也已經受到懲罰了。過幾日,朕便想法子試試,看能不能把涵兒給放出來。”

畢竟要照顧到許皇後和寶絡的情緒,所以,把姬清涵放出來之前,總得跟她們先通個氣兒。

自以為周全的昭德帝並不知道,他這樣做,非但許皇後和寶絡不會滿意,就連周貴妃,也同樣不會滿意。

對於許皇後和寶絡來說,昭德帝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麽他僅僅就只是在通知她們一個結果,而不是征求她們的意見,她們並不會覺得受到了尊重。

而周貴妃則覺得,當初把五公主姬清涵關入皇家寺廟中,只是昭德帝一句話的事情,要把姬清涵放出來,也同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為何還要與許皇後及寶絡商量?看來,昭德帝這只是在安撫她,並不是真心想要放姬清涵出來。

周貴妃伏在昭德帝的懷中,面上一派冷漠,聲音中卻滿是柔情與感動:“多謝皇上,只要皇上還惦記著咱們娘兒倆,臣妾也就知足了,放不放涵兒出來,並不重要。涵兒被臣妾寵得性子頑劣了些,正該好好改改那性子。她便是待到成親再出來,也不晚。”

昭德帝聽了周貴妃的話,越發堅定了要早日將姬清涵放出來的決心。姬清涵比寶絡大了將近兩歲,如今,也到了可以議親的年齡了。女兒家花期短暫,若是再不將姬清涵放出來,他這個女兒就真的要被耽擱了。

“說什麽傻話!涵兒如今已經十二了,咱們還能留她幾年?總不能真的讓她被關到出閣吧?你放心,這件事,朕來想法子。”

不知太後從哪兒知道了昭德帝心中所想,便將昭德帝喚去,對他道:“這件事,只管交給哀家吧。皇後那兒,你畢竟不好開口,由哀家來說比較合適。”

昭德帝聞言,頗感欣慰:“多謝母後。”

太後搖了搖頭:“謝什麽?哀家畢竟是你母後,哀家雖然沒有生過你,但哀家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骨肉一般。當年你皇弟遭遇不測時,你曾出手相助,你這份情,哀家一直記得。”

“朕也一直記得,母後對朕的幫助和支持。當年,朕既不居嫡,也不居長,更無父皇的眷顧。若不是母後將朕認在了名下,朕是絕不會有今日的。”昭德帝也有些動情。

這對天下至尊的母子,一時之間母慈子孝,其樂融融。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對彼此的防備,從不曾消融過。親母子間尚且有自己的小算盤和私心,基於利益關系而走到的嫡母與嫡子之間,自然更是如此。

太後若是果真對昭德帝放心,就不會想方設法地往昭德帝身邊兒塞人了;昭德帝若是對太後放心,便不會暗地裏打壓太後在宮中的一些舊人了。

但一直以來,太後與昭德帝都有一個默契。不管心裏頭怎麽想,表面上,他們都是和和氣氣的,就像親母子那般親密。

第二日,太後便將許皇後召到宮裏去,拉著許皇後的手,說了一番話。

類似於,許皇後不愧為中宮皇後,掌管公務之時公平公正,恪盡職守;類似於,許皇後胸襟過人,能夠將庶出的皇子皇女們視如己出,時時關心著他們,從不曾苛待他們分毫。

這些話,聽得許皇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直以來,許皇後與太後的關系都不鹹不淡的,因著當年太後壽宴之時,兩人之間甚至還可以說有些嫌隙。許皇後實在想不明白,太後為什麽要突然把自己叫來,這樣誇讚自己。難不成,真是覺得她把宮務管得很好,所以心血來潮,把她找來誇讚一番?

才剛升起這個念頭,許皇後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平心而論,她不是那等長袖善舞之人,這些年來,她在宮中所為只能稱得上是不功不過。至於特意囑咐下人們不要克扣了皇子公主們的份例,那也只是例行公事,不讓昭德帝覺得她苛待了皇子公主們。比起周貴妃掌權時來說,她的做法並沒有什麽出彩之處。

所以,太後這次召她來,到底是何意?

太後拉著許皇後說了半天的話,才終於開始進入正題:“如今,哀家年齡也大了,便越發喜歡熱鬧。中秋節將至,哀家希望看到咱們皇室的子孫齊聚一堂,和和睦睦的,這才是咱們皇家的福氣,皇後說,是不是?”

許皇後已經被太後繞的有些暈了,聽她這樣說,便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這是自然……”

“可惜涵兒如今還在皇家寺廟之中,未被放出來呢,若是她不在場,咱們皇家的孫輩,便不完整了……”說完此話,太後便饒有深意地看向皇後,似乎在期待著皇後的表態。

許皇後一顆心不由下沈。雖然這些年,她已經漸漸淡忘了在皇家寺廟中修身養性的姬清涵,但當年姬清涵和莊氏聯手禍害寶絡的事,她可還沒有忘。

莊氏的事涉及前朝,許皇後是沒有辦法左右了,而姬清涵,許皇後是絕對不樂意見到她被放出來的。

只是,理智上,許皇後也知道,昭德帝不會關姬清涵一輩子。區別只在於,姬清涵會被關多久而已。

如今,看來是有人想要讓姬清涵出來了,竟然連太後都成了說客。

許皇後心中覺得頗為諷刺。這些人,也真是喜歡惺惺作態。想要放姬清涵出來,直接下一道旨意不就成了?反正,她也反抗不了。何苦要來為難她,讓她親口說出放姬清涵出來的話?這不是誠心惡心人麽?

“母後的話,細想起來,總是有些道理的。”

太後面上的笑意加深:“既然皇後也覺得是這個理兒,那麽,此事就交給皇後來辦吧。”

她拉著許皇後的手拍了拍:“哀家這也是為了皇後著想。既然涵兒遲早會被放出來,皇後不如賣周貴妃與涵兒一個面子,替涵兒說幾句話,就是皇上那兒,也會記皇後的好。日後,周貴妃和涵兒若是再對皇後不敬,便是皇上,也容不了她們。”

許皇後緊咬著下唇,面色微微發白。

她不是不知道,順應昭德帝的心思,為五公主求情對於她來說有好處,只是,她實在是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兒。

光是坐視五公主被放出來,她便要花費極大的功夫去忍耐了,再要求她為五公主開口,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許皇後想,她興許永遠都成不了那樣的人。

“母後,臣媳方才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母後的話雖然有道理,但臣媳是個駑鈍的,怕是領會不了母後的意思,這差事,臣媳也是不敢應下的。”許皇後低眉順眼地道。她在太後的面前雖然態度極為謙恭,但說出的話,卻是全然的拒絕,沒有留一絲一毫的餘地。

太後的目光漸漸轉冷:“如此說來,你是要拒絕哀家了?”

“臣媳想著,臣媳畢竟沒經過事兒,有些事兒,還得母後來拿主意。母後但有吩咐,臣媳必然遵從。”

太後盯著許皇後看了許久,那無形之中的壓迫感,讓許皇後坐如針氈。

半響後,太後才道:“好罷,哀家知道,皇後心思也多了,哀家是使喚不動皇後了。”

許皇後雖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還是頂著太後的壓力道:“臣媳駑鈍,此事還得勞煩母後費心。”

後來,許皇後簡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鳳儀宮中的了。她只知道,她往額頭上一擦,滿滿都是冷汗。

這樣大的事,自然瞞不過寶絡和太子。

寶絡道:“父皇和周貴妃,實在欺人太甚。皇祖母向來深居簡出,只一心養著五皇兄,若父皇沒有這個意思,我就不信,皇祖母能夠對母後提出那種要求來。”

“誰說不是呢!本想著,周貴妃應該會先忙著固寵,顧不上給咱們增添麻煩的,誰知道,她自己才剛出來,就忙著把她女兒也給弄出來,且籌劃著把她女兒弄出來的同時,還不忘惡心惡心咱們。”

“既然周貴妃惡心咱們,咱們也該惡心回去才是。沒有吃了虧還忍氣吞聲的道理。”寶絡思忖片刻道:“瑞貴人才因為開罪周貴妃而失寵,若是讓瑞貴人踩著周貴妃覆寵,太子哥哥覺得如何?父皇日理萬機,到了後宮中,自然應該有解語花服侍才是。只周貴妃一人,是不夠的,我看,瑞貴人就很不錯。”

年輕美貌,先前頗得昭德帝歡心,且又與周貴妃結了仇。

“還有莊嬪,前些年,她雖害過我,可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只要她能夠將父皇伺候好,我也就不與她計較了。”

當年,因著昭德帝對周貴妃一系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對莊嬪卻是毫不留情,直接廢除妃位打入冷宮,莊嬪心中自然心懷怨恨。

當莊嬪在冷宮中過苦日子時,只要一想到周貴妃只是禁足一段時間,待禁足期滿後,周貴妃又可以風光地過她的日子,而莊嬪自己後半輩子都要在這永無天日的冷宮中度過,莊嬪心中的怨恨就一日日的發酵。

莊嬪不敢怨恨昭德帝,便被這股子恨意全部算到了周貴妃的頭上。她甚至覺得,這都是周貴妃故意算計好的。讓五公主先對寶絡動手,引誘她犯罪,最後,再把她推出來頂罪。否則,怎麽她們母女倆安然無恙,只她一個人被罰得這麽慘呢?

幸而莊嬪的娘家給力,昭德帝又把莊嬪給放了出來。若是莊嬪在冷宮關個幾年,怕是不死也得瘋了。

若是能夠利用瑞貴人和莊嬪惡心一下周貴妃,寶絡覺得是很值得的。而且,想來這兩人也會配合。

“此事就交給我來辦吧,太子哥哥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拘泥於這些宮闈糾紛。”寶絡最後總結道。

太子擰眉看著自家妹妹:“別讓她們知道是你在背後謀劃。”

他自然知道,他的妹妹有多麽的聰慧,這些年來,寶絡出手的次數雖不多,但每次只要出手,必有收獲。

只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多叮囑寶絡幾句,就怕寶絡為了給許皇後出氣,一不小心露了馬腳,反倒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太子的關心,寶絡自然是懂的:“太子哥哥,你就放心吧,這只是正餐前的一道開胃小菜罷了。還沒到與周貴妃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呢,我是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把自己搭進去的。否則,豈不是太不劃算了?”

“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你都不可以以身犯險。”太子聽了寶絡這話,並沒有徹底放下心來。

寶絡楞了楞,才道:“好。”

以上對話,都是背著許皇後進行的。

許皇後今日才在太後那裏受了驚嚇,寶絡和太子的籌謀要是讓她聽到了,少不得又得跟著擔驚受怕了。

在計定之後,寶絡很快便對著自己的心腹宮女碧堯吩咐了下去。

這些年來,許皇後執掌六宮之權,無形中,也給寶絡帶來了許多便利,比方說,曾經頗為受寵的瑞貴人身邊就有她的人。

瑞貴人一朝嘗試了從天上掉落到底下的滋味兒,正急於覆寵呢,對於自己奴婢提出的好建議,自然是聽得進去的:“若是此計奏效,你在本宮這兒,就是立了大功了,本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奴婢低眉順首地道:“奴婢是主子的奴婢,自然該急主子之急,憂主子之憂,並不敢居功。”

瑞貴人聽了,越發滿意。

這幾日,她見多了世態炎涼,不曾料到,身邊兒竟還有這麽個又能幹、又忠心的奴婢,先前她怎麽就沒有發現呢?好在,現在發現,也不晚。

很快,瑞貴人就專挑了個昭德帝在長春宮的時間,去向周貴妃脫簪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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