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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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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那是什麽?

他們一開始會認識交往,不就是因為長輩認為他三十四歲了,既然已經立業,也該是結婚成家,成立一個完整家庭的時候了。

而戴姝麗,今天二十八歲,亦到了適婚年齡,兩邊都無對象,對彼此印象又不錯,在一起,正好。

這就是所謂的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是嗎?

他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建立一個家——成為一對夫妻,共同「經營」一個叫「家」事業,又不是滿腦子都是戀愛妄想、吃飽閑閑沒事幹的小朋友,為什麽要拿「愛」來壓他?

「那我叫秘書挑……」

「秘書挑的才不是你選的!我不管!」戴姝麗一把揪住的胳膊,人往他懷裏蹭,人往他懷裏蹭,「你去挑一個嘛,證明你愛我,好不好?拜托你嘛!」

他覺得煩,但當下還是應允了她,轉身之後交代秘書想一個女朋友會喜歡的禮物名冊給他,他照著挑了一個當季的限量名牌包。

可當她收到那個包包時,她卻是不滿的嘟起嘴。

「人家要的才不是這個呢!」戴姝麗甚至不客氣的將禮物扔到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不然你想要什麽?」拜托,不會直接說嗎?他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可能猜得出她想要什麽?嚴竟樓覺得頭痛極了,心生不耐。

「你只要平常都有註意觀察我,就應該猜得出來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麽呀!」她膩在他身上以嬌嗲的聲音撒嬌。

其實他不太喜歡她裝嗲的嗓音,太虛假,但因還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所以他也就沈默的不說出口。

他望著她如花似玉的臉蛋,看進了那雙盈盈水眸,寫著赤裸裸的欲/望。

他這時才發現,原來,他從未好好的看過她。

戴姝麗長得很美,端正的五官,亮麗的外型,身材姣好纖瘦,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他是個男人,自然也註重視覺,她的外貌得他喜愛,但他總是站在五步外的距離去看她這個人,不曾想過探究她的內心想法。

一次也沒有。

就算她裝嗲撒嬌的現在,他還是沒有這樣的欲/望。

他輕輕的將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拉開,以壓抑的語氣道:「告訴我吧,你想要什麽?」

戴姝麗幾乎是瞪視著他的眼,以難以置信的口吻道:「你真的連對我用點心思都不肯嗎?」

他不耐煩的閉了下眼,睜開時已經回覆淡然,「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了。」

「不,你沒有!」戴姝麗激動的將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推開,眼眶蓄滿傷心的淚水,「你不曾用心在我身上過,你總是在敷衍我,你連我想要什麽都不知道,我們要怎麽結婚,怎麽走一輩子?」

「或許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訴我啊。」他將耐性值提到最高。

「如果你願意花點心思,你就會知道的!」

「你別激動。」他捺著性子安撫,「要不喝杯咖啡鎮定一下,我叫秘書……」

「不要叫秘書!不要什麽事都推給秘書!跟我談戀愛的人是你不是秘書,如果你什麽都不管,都交給秘書處理,那我幹脆嫁給秘書算了。」戴姝麗激動的喊。

「秘書是女的,恐怕無法跟你結婚。」

其實他只是想開個小玩笑,緩和一下她激動的情緒,不過顯而易見的他下錯招了,因為戴姝麗那張漂亮的臉孔立刻猙獰了起來,五官扭曲成他過去從沒見過的怪異模樣。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麽可以!」她從辦公室的沙發上跳起,崩潰的喊:「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還需要問嗎?」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我要你說,愛,還是不愛?」

嚴竟樓終於忍無可忍的嘆了口氣,「我願意跟你結婚,就代表我的意思了,不是嗎?」

「你只要回答我愛或不愛就好,不要跟我說一些五四三的,我不要聽那些!」

他微張雙唇,心想,就把她當成刁蠻的客戶那樣處理,說著一些違心之論,只要達成目的就好,可莫名的那個「愛」字,他就算在喉間使盡了力氣,還是說不出口。

怪了,他什麽時候變成一個「誠實」的男人了?

他閉唇,再張開吸了口氣,想把那個單字吐出,可就是哽在喉嚨裏,好像他的舌頭忽然間失去了作用,或是他對那個字有言語不能癥,再怎麽費勁,也蹦不出唇瓣。

然後,那個等不到一個「愛」字的戴姝麗,近乎自暴自棄的大吼:「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我不要跟你結婚了,我們解除婚約!」

當下,他腦中閃過的不是上前去安撫她,而是她這般無禮、失控的大吼,可能已傳辦公室門外,被外頭的秘書聽見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做出更讓他無法接受的行為——淚流滿面的沖出辦公室,一路哭著跑出去。

很好,他私底下的感情事就要成為整間辦公室的八卦了。

他堂堂一個總經理,被下屬看笑話,這是他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戴姝麗完全踩中他的大地雷。

既然如此,這婚事就作罷吧。

打從交往以來,他哪件事沒順應著她的,不是嗎?

公事的繁忙,讓他很快的將這件事拋諸腦外,誰知解除婚約宣言才宣布不到三小時,她就派了個說客過來。

搞什麽?當真要把醜事宣傳得人盡皆知?

他給這位「說客」五分鐘的時間,是要讓戴姝麗知道,他已經答應她的要求,解除婚約了,想不到這女孩看起來年紀輕輕,倒是很懂得抓他的語病,還自以為勝利的沾沾自喜。

嚴竟樓在心中冷笑,表面不動如山。

他放下筆,十指互搭,一又深邃黑眸帶著森冷冷寒意的直瞅著她。

他不說話,就這樣盯著她瞧,最是讓樓臨意不知該怎麽辦,微笑瞬間垮了下來,視線也不知所措的瞟到一旁。

不行啊,她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就敗下陣來呢!

她第一次的case一定要成功的啊!

這是她人生的一大步,婚顧事業的重要開始,她一定要把這個case拿下來,首要就是讓這對吵架的情侶覆合,簽下她放在包包裏頭的契約,完美的將婚禮完成才行!

不可以害怕退卻!樓臨意在心底咬牙切齒的告訴自己。

就算他的淡漠眼神中深藏陰森冷意,她也不能害怕的不敢對視。這是戰爭的開始,一開始就敗下陣來,後面要怎麽打?

放在身側的小手五指聚攏,握緊,她深吸了口氣,讓那氧氣化為鬥志,滿滿在胸口積聚,擡起頭來直視那依然讓她頭皮發麻的眼神。

「我——」

「五分鐘到了,再見。」嚴竟樓低眉垂首,右手執筆繼續批閱文件。

「啊?」五分鐘到了?這麽快?「嚴先生,我話還沒有說完,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嚴竟樓沒有理她,以冷漠的聽而不聞作為逐客令。

見他根本不理會她,她若未將戴姝麗的請托完成,可就無顏見江東父老啦。

她快步疾走上前,雙手握上辦公桌邊緣,略微傾身。

「嚴先生,戴小姐她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她才深切的希望能在感情上得到你的回應,這都是因為她真的喜歡你、很愛你的關系,希望你能夠明白,若是她不愛你,只愛你的外表、財富與社會地位,那麽她就不用理會你是否愛她、喜歡她了,我說得對不對?」

嚴竟樓放下了筆,就在樓臨意以為她的動之以情、訴之以理起了成效時,沒想到他竟是拿起話筒將秘書叫進來好把她請出去。

「小姐,請跟我離開。」秘書小姐依然是完美一百分的微笑。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我一定要說服嚴先生我才會離開的。」樓臨意堅持。

「小姐,」秘書小姐嘴角雖仍帶著微笑,態度卻比她還要堅定,「如果你執意不走,那我只好請警衛來了。」

「我……」

「請。」秘書小姐手指向門外。

樓臨意用力咬緊唇,再有千般不願,也得離開。

怎麽辦?這下她要怎麽跟戴姝麗交代?

她不僅未說服嚴竟樓,還被請出了辦公室,五分鐘的交談……不,他們根本沒交談,他只有在時間到時做點醒,中間一直是用那對寒冷的眼珠子企圖逼退她。

一個連溝通都不願意的男人,是要怎麽交流啊?更別說是心靈層面的了。

此時此刻,她完全可以理解戴姝麗心中壓抑不下的那口氣,因為就連她都生氣了。

可是現下的她完全無計可施。

別說勸服嚴竟樓了,她連怎麽與他有第二次會面都不曉得。

下一次別說五分鐘了,他可能連讓她進他辦公室都不願意。

電梯廂內大面鏡中,映出她苦惱的攢眉發愁的臉。

電梯到了一樓,她才剛踏出電梯廂,戴姝麗的電話就來了。

「如何?」戴姝麗急問。

「很抱歉,我是見到他了,可是他根本不理我。」

「你有告訴他,我真正的訴求嗎?」

「有,我都說了,我告訴他,你會希望得到他的回應,是因為你真的很愛他的關系,如果你愛的只是金錢那些表面的東西,你就不會在乎他的感情了。」

「那他怎麽說?」

「他……他沒有回我。」

「什麽?」沒有回她?

「他對於你的訴求,未有反應。」唉。

「你不是說你一定會說服他的嗎?虧我還對你抱持期待,結果你竟然連讓他開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你這算什麽婚禮顧問啊?」戴姝麗生氣的喊。

「呃,我想我的工作應該跟這方面的能力沒關系吧?」這或許是推拖之詞,但她懷疑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說得動嚴竟樓的。

「怎麽會沒關系?我把婚禮全交給你了,從文定到蜜月,全都給你包辦,那我們吵架時,調解跟和好當然也是你的工作啊!」

什麽時候婚顧還要當和事佬了?樓臨意愕楞。

「如果你沒把這件事擺平,我就沒辦法結婚,到時你一毛錢業績都賺不到!而且我還會跟你們公司抗議申訴,說你無能,害得我結不成婚,還會幫你們公司宣傳,說你們公司破壞準新人感情,導致婚約取消!」

「這……戴小姐,我……」天啊,怎麽會走到連公司聲譽都要因她而受影響的地步?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處理不好,才害我結不了婚的!」戴姝麗將所有過錯全推到樓臨意頭上。

「對不起,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嚴先生的。」樓臨意的額面濕答答的,不住冒冷汗。

「你說的喔?」

「是我說的。」不這樣說行嗎?

「那就交給你全權負責。」她只要等笨蛋婚顧把事情辦妥就好了。

「好……對了,戴小姐,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什麽忙?」一聽到要幫忙,戴姝麗的嗓音略沈。

「就是可以幫我跟嚴先生的秘書預約一下,讓我跟他見面嗎?如果是我去要求,應該不會有人理我,所以我希望……」

「你腦子壞了啊!我都跟他吵架要解除婚約了,我要怎麽去跟他的秘書要求讓他見你?」要這樣的話,還要她來幫忙幹嘛?蠢豬!

「呃……」這樣說好像也對。

「總而言之你自己去想辦法,全都交給你了!」

「那戴小姐,你……」「喀答」一聲,嘟嘟聲隨即響起。

她被掛電話了。

樓臨意一臉癡呆樣的望著手機,大門外,是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大門內的她,頭頂上滿是烏雲密布。

「什麽?你管到人家的家務事去?」餐廳內,手端著咖啡,靠在吧臺前的宋相燕難以置信的望著正在吧臺內一臉苦惱樣切蛋糕的樓臨,「他們不結婚了,你幹嘛管到人家要不要覆合上頭去?還變成你的責任,好像是你害他們解除婚約、分手似的。」雞婆可是沒有好下場的,懂不懂呀。

此時,她們所在之外是公司宿舍。

斐恩婚顧提供了宿舍給外地來的員工居住,四人住一間三十坪大的房子,內有四房兩廳、開放式廚房與兩間衛浴,一個月只收管理費三千元,其他水電費則由四個人平均分攤,是公司給予員工的福利之一。

樓臨意一年前來到公司就職後,就與宋相燕、辛季英、元傲伶共居一個屋檐下,雖然四人的個性不同,但相處起來沒啥問題,偶爾難免為點芝麻小事不高興,但到了隔日就恢覆平常,沒有隔夜仇。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他們是溝通不良,所以想居中協調咩。」樓臨意輕嘆了口氣,「誰知道那個新郎這麽麻煩。」

「我就說嘛,哈雷機車不是人人買得起。」果然是個機車的case.「預算無上限,怎麽會有這種好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只會砸死人。」宋相燕感嘆道。

「是啊,我一開始也實在想得太樂觀了。」樓臨意輕嘆。

「什麽事啊?」走進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欲泡杯咖啡休息一下的辛季英看到平日樂觀開朗的樓臨意竟一臉發愁樣,不禁好奇的問。

「就是……」宋相燕將那對麻煩新人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你真是倒楣,第一件就接到一個難辦的。」辛季英指著樓臨意手上正在切的蛋糕,要求也來一塊。「你別管他們啦,把花在他們身上的精力去處理其他case,搞不好早就拿起來幾個了。」

「但這個case我已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去溝通討論,都已經走到最後一個步驟,只差只臨門一腳,我怎麽可能甘心放棄!」樓臨意仍想堅持下去。

「人家都解除婚約了,你還想怎樣?」辛季英瞪直眼,「不甘心不放手,不只是女人在感情中浪費青春的罪魁禍首,也是業務的致命傷!」

「可是……」

「我是可以理解意的想法。」一旁圓桌前,正一臉優閑喝咖啡吃蛋糕的元傲伶不改毒舌本色,「這個case忙了她快一個月時間,要是我也很難抽手,不過吵個架就要解除婚約,那兩個人是小朋友嗎?幼稚透了。」她不屑的翻白眼。

「是啊。」樓臨意點頭道,「他們只是在吵架啊,和好就沒事了。」

「那就讓他們自己去和好,你不要蹚渾水了。」辛季英勸道。

「我只是幫忙一把而已,要不然他們現在僵持著,誰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和好,而且我很怕拖太久會起變化,那我就得不償失了。」

她這一個月花費多少精神在這個case上啊,光是跟戴姝麗來來回回不曉得討論了多少次了,企畫改了又改、改了又改,好幾個夜晚她都是邊修改打瞌睡,最後直接在桌上睡著的,要她因為一個吵架就放棄,她實在不甘願啊。

「好啦!讓她去忙啦,老鷹不推下山崖哪飛得起來呢,成長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若是遭遇一點挫折就放手,咱們的小可愛永遠只會是剛破蛋的小雛雞。」宋相燕拍拍樓臨意的肩,眼眸閃過難以察覺的看好戲心態,「加油啰。」

「嗯,我會的!」樓臨意用力點頭,眸中燃著堅決之火。

「你好,請問貴公司總經理在嗎?」

櫃臺小姐望著眼前這位臉上戴著大墨鏡,唇上塗著鮮紅口紅,一頭卷發以絲巾繞過頭頂後再綁起,穿著合身套裝,濃妝艷抹的女人,不由得狐疑總經理什麽時候認識這樣的庸脂俗粉了?

「請問你哪位找呢?」櫃臺小姐客氣的問。

「我是廠商代表。」女人的手似乎想要掩飾什麽的在空中揮了兩下,「有關於業務上的事想找貴公司總經理。」

「那我請我們業務部門的經理跟你談談好嗎?」

「業務部經理?」女人的嗓音有些偏尖的低喊,「你竟然想找個業務部經理就來打發我,你可知道我有大筆的業務介紹給貴公司的耶!我只見你們總經理,業務經理職等太低,我沒法跟他談。」

「嗯……那請稍等,我詢問一下。」櫃臺小姐拿起桌上電話的話筒。

「好。」女人驕傲的微昂起下巴,側過身子,左手放在櫃臺上,右手推了下臉上的墨鏡。

櫃臺小姐撥了內錢電話到總經理秘書室,說明有這樣的一位客人來訪。

過了好一會兒,秘書室小姐回道:「總經理說他可以見見她。」

「小姐,你請進。」櫃臺小姐伸手指著右邊,「請進去右轉……」

「我知道,我來過。」女人難掩心悅又想壓抑,以至於嘴角扭曲。

「你來過?」她怎麽不記得見過這個女人?這麽誇張過時的裝扮,必定是一見難忘的,況且她最近也沒請假啊。

「呃……對……反正我知道。」女人迅速點了下頭,快步走入辦公室。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早等候在旁的秘書小姐巧笑倩兮道:「請問小姐貴姓大名?」

「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等我見到你們總經理,自然會向他自我介紹的。」女人囂張的神態透著股不自然。

「……好。」秘書小姐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以眼神指示另一位秘書,先打電話請警衛上來以防萬一。

渾然不知秘書眼神交流的女人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走廊的底端。

「我是要見總經理。」不曉得要被帶到哪去的女人忙喊。

「總經理目前在交誼室。」

「交誼……室?」

「是的。」秘書小姐推開流漩花紋雕刻的木門,「請進。」

「喔……好,謝謝。」

踏入交誼室,入耳的是撞球的撞擊聲,那突如其來「叩」的一聲響,差點把她的心臟給撞裂了。

定了定神,循聲而去,果然看到嚴竟樓在右手邊內側的撞球臺桌前,手上握著撞球桿撞向白球,將一顆藍色二號球撞入袋口。

球入袋後,他直起身,拿起一旁的chalk抹在球桿的尖端,走到離白色母球最近的位置時,問道:「不把墨鏡拿下嗎?樓小姐。」

樓臨意胸口打了個突,心想他怎麽能識破她的偽裝?照理,他應該記不清楚她的臉才對啊。

「意外嗎?」他輕撇了下嘴角,「這幾天我看到你這麽多次,想不記得也難。」跟幽靈一樣陰魂不散。

「什麽、什麽很多次?」樓臨意一窘迫就會結巴的毛病出來了。

「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廳,你像個偵探從早坐到晚,是想調查我什麽?」犀利的眸光直穿透深灰色墨鏡。

難以置信「偵探身分」老早就被識破的樓臨意遲疑的拿下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納悶的想著,她在隔壁棟大樓樓下咖啡廳埋伏了四天,就是沒見過嚴竟樓從大門口進出,她才不得已改換策略,變裝上來冒險一試——沒想到竟成功了——怎麽獵人未抓到獵物,反早早就被獵物察覺,還設了陷阱,請君入甕?

樓臨意不由得擔心,他在明知她是誰的情況下,還放她進來,是存什麽心思。

「我、我沒有要調查你什麽啊……」她期期艾艾解釋,「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討論你跟戴小姐之間的婚事。」她聳了下肩,「只是吵架,沒必要弄到解除婚約啊,情人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對吧?如果每次吵架都說要分手,那不是太小孩子氣了嗎?」

「說要分手的不是我。」他伏低身子,白球對準橘球,「叩」的一聲,準確入袋。

「戴小姐並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她只是氣急了。」她抿了下唇,毅然決然走到嚴竟樓身邊,他轉到哪,她就跟到哪。「女孩子難免會賭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男朋友多多註意她一點,明白她的心思,分手只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這個時候你只要哄哄她,跟她和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又撞了一顆綠球入袋,嚴竟樓直起身面對她道:「你說話從不負責任的?」

天下太平?

這一次哄,下一次呢?

哄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忍受她無理的要求,去揣度她的心思?

他是人,不是蛔蟲,他也沒這個閑工夫。

樓臨意不解他發問之間的眨了下眼,「我說話當然負責任啊!我們做這一行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對自己負責任也就等同於對客人負責任。」

「那為什麽她就可以不負責任?」他的嗓音淡淡,直視的眼神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樓臨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質問讓樓臨意當下傻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的,腦子裏轉了老半天,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一個反駁的答案來。

嚴竟樓也不理她,繼續撞他的球。

過了一會兒,秘書小姐像是嚴竟樓傳了心電感應過去似的,在樓臨意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時進來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總經理待會與其他客人有約。」秘書小姐既客氣又禮貌的下了逐客令。

「呃……我……」樓臨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這個問題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會再回答你的。」

嚴竟樓未理會她,已將除了母球以外的其他色球全都撞入袋口的他放下球桿,走進衛浴間洗手。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在第一次討論結婚一事時,面對戴姝麗的刁難,也是給了這樣的回應——

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持肯定。

這是一個有著蟑螂般韌性的女孩啊。

他捏了捏眉間,輕蔑的撇了下嘴角。

就算她想得出答案,也得他給機會說。

那個笨女孩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這棟辦公大樓的車道出口就在隔壁棟大樓旁邊,只要車子一從那出來,他頭往左邊轉就可輕易的發現她坐在能清楚看到門口動靜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戴姝麗是花了多少錢叫她來當笨偵探跟廢說客?

第一次他給她機會,後來她再來公司,櫃臺處就直接被擋回去了,光明正大走不進來,躲在暗處想伺機而動又沒有機會,她竟然異想天開變了個模樣想突破閘口?

哈!

胸腔的鼓動讓嚴竟樓意外發現自己竟因她白癡可笑的行為而當真笑出聲來了。

門口櫃臺後方上頭裝了架攝影機,只要有未預約客來訪,他與秘書皆可透過攝影機瞧見來者尊容,她那突梯令人發噱的裝扮,加上漏洞一堆的三流來訪理由,照說她是根本踏不進來辦公室一步的,要不是她故做高傲的側身擡起下巴,讓他看到耳垂處有塊陰影,因為狐疑的將影像放大,發現那塊奇特胎記,斷定是她,她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放她進來,是想親眼見見她那可笑的、阿嬤級的過時裝扮而已,她的業務說服技巧還太生嫩,反應也不夠敏捷,三兩下就被打回去,他根本是放她進來娛樂他而已。

想到她那俗到最高點的裝扮……

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

真白癡。

樓臨意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剛走出來的元傲伶,兩人四目相對,元傲伶露出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

「我的媽呀,你是不是衣服沒洗,所以借你老媽年輕時的衣服來穿?還有這口紅,嘖嘖……」纖指指了指她的「血盆大口」,「什麽時候開始流行正紅色了,我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說這樣穿看起來比較貴氣。電視上有錢人的太太不都是這樣穿的?」

「你一定是看了二十年前的花系列,才會打扮得像朵喇叭花。」元傲伶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你幹嘛這樣說啦?」樓臨意的信心已經在嚴竟樓那重挫一次,沒想到元傲伶那損人不償命的嘴又來一次。

「你穿得這麽過時是去哪?」元傲伶微瞇著眼問,「你這兩天很少進公司,新case有這麽麻煩?」還要打扮成喇叭花才接得下來?這該不會是準新郎還是準新娘的特殊「癖好」吧?

每位婚顧手上負責的自然不會僅有一件case,而是同時負責好幾件,除了戴姝麗這件,樓臨意後來又接了兩個case,她一樣盡心盡力的與客戶討論並提供建議跟企車,只是戴姝麗他們的婚企是她成為婚顧之後第一件case,意義自然不同,就算他們鬧翻多日仍不見和好跡象,她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會死,下定決心要將兩人重新拉在一起,順利結婚,完成她的工作。

「沒有啦,我剛找個地方把吳小姐的企畫寫一寫啦。」

這兩天她雖然都在嚴竟樓公司附近埋伏等待,但她可不是只是坐在咖啡廳裏發呆監視而已,該做的事她還是有在做的,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你該不會還堅持那個case吧?」元傲伶往旁跨一步,擋住想進辦公室的樓臨意。

「就看看有沒有成功的機會咩。」樓臨意避重就輕的回答。

公司的同事幾乎都勸她放棄,不要蹚進人家感情爛戲的渾水裏,該停損她曉得,但她就是沒辦法啊,她就是不想意義重大的NO.1不僅沒談成,還是以分手作終,好像她是個帶賽的衰人似的。

「你真的是很固執。」元傲伶丟下這話就走去洗手間了。

樓臨意有些委屈的扁了下嘴。

從小大人們就說她很固執,堅持的事就不放棄,但她認為這也沒什麽不好,太過輕易放棄,不就一事無成嗎?

所以她認為自己是固執沒錯,但是擇善固執。

她挺起胸膛,驕傲的踏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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