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之把綾梓從風間手中救出，一起向後退了兩步。風間陰沈著臉想繼續追過來，但接著出現了幾個阻擋者。沒有穿著隊服的新選組他一開始還沒有認出來，但沖田的臉他是見過的。“是你們……”他拔出劍來。

綾梓被左之護在懷中，看著擋在她前面的人們：土方、沖田、齋藤。他們怎麽會在這裏？！但是他們出手相救，一定不是因為知道她是綾梓，而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見義勇為、維護京都治安的新選組。她不知道心中是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風間桑，請住手！”

綾梓沒有想到的人出現了。千鶴從風間身後跑了過來，擋在了他面前，制止了他拔劍。風間應該也不知道她會出現，面露疑惑。而新選組見到了雪村千鶴，更是瞪大了眼珠。

“雪村千鶴？”，“千鶴！”兩邊的人一起叫出她的名字。綾梓閉上了眼睛，最不該出現的場面出現了。這該死的巧合，到底她也沒有阻止兩邊的相見。

“你真的沒死！”土方此刻不知道有多少過想法閃過腦中。他甚至回頭看向了綾梓和左之所在的方向。綾梓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回頭，他不可能認出自己了！

“是的，對不起，土方桑。當時情況之下，沒有來得及澄清什麽，就逃走了。實在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什麽都沒說過！綾梓她還好嗎？”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她……”土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當時是她把你放走的是吧？”

“哎！你們已經知道了？當時她跟我說，會告訴你們已經把我殺了的。雖然你們都是好人，但是為了任務不得不做出殘忍的選擇，所以為了大家好，她讓我逃走了，還告訴我該去找誰。還說你們不會為難她的。她的傷口怎麽樣了？為了我，在自己身上割了那麽大的傷口，還流了那麽多血……都怪我當時太傻，要是現在的話，我絕不會逃走的！”

這個家夥，怎麽都說出去了！還說自己不傻？他們明明是在詐她的話啊！綾梓不禁為千鶴的智商捉急。

新選組的人互相交換了眼神，看來和他們猜得差不多。

“那你又是怎麽和他認識的？”沖田發問。“土方桑，他就是當時在池田屋的人之一。”

“竟然能把總司傷到那種程度的人，同時還和雪村千鶴在一起……滿滿都是陰謀的味道。看來不把你們帶回去，都對不起今天的相遇了。”土方面露兇光。所有人都把劍拔了出來。

“我今天無意和你們起沖突，只是想把那個小姐帶回去而已。而且，她也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不必為了保護她而互動幹戈。”風間一如既往地冷淡，卻不想這在對方看來這就是挑釁。同時他更關心的卻是千鶴，沒等別人回答，他便將目光轉向千鶴：“你怎麽在這？”

“我一路跟著風間桑到這裏的。你是想把阪本小姐帶回去吧？我猜到了，所以過來阻止你的。”

“為什麽要阻止我！”

“違背她的意願，憑借她的能力，你覺得她能在咱們那裏待多久呢？而且，她既然能知曉所有事，你怎麽知道她不會知道你來抓她的事情？而眼下有人來救她，就說明她知道自己不會被你帶走。”綾梓偷偷給她加油，雖然她說得沒有什麽邏輯，但只要能說服風間前景放棄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恐怕她沒那麽厲害，否則何必要躲在他人身後呢。”

雙方的氣氛已經一點就著，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跑光了。綾梓突然意識到：自己拼命想要給新選組減少的麻煩，現在正由她引起。與風間千景的爭鬥，不再是雪村千鶴的責任，而是自己的。“我都在幹些什麽啊！”振作精神，她從差點就沈溺其中的懷抱中跑出，到了眾人爭執的中心。

“風間，就算你再厲害，一個人對付這麽多實力超群的武士，也是沒有勝利的可能性的。你還是放棄吧。如果想要帶我走，完全可以換個時間換個地點。而且，千鶴醬說得對，你覺得違背我的意志帶走我，又能留我到幾時？更何況，原本就是合作關系，你確定要搞得這麽僵嗎？”

她註意到新選組的幾個人眼神有點覆雜，但是也沒有心思思考是為什麽。眼下只能賭一把了，也許她和他們先走，就能避免沖突了。“實在不行，我大不了就現在和你回去好了，反正阪本桑會去找我的。”

“這麽自作主張啊，我可沒說一定會去找你哈！”綾梓欣喜地聽到了阪本的聲音。他的到來終於可以打開這個局面了。“哎呀，我才離開這麽一小會兒，你果然又惹出亂子來了。”他回來的路上看見路人匆忙逃離這裏，擔心地跑過來一看，果然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新選組面前，她會做出什麽選擇呢？稍稍在旁邊觀察了一下情況，他在關鍵時刻登場了。

“你是？”土方問這個突然登場的人物。

“在下阪本龍馬。”

他絲毫沒有隱藏身份的意思，即便和新選組身份不同，他也知道他們不會把他怎麽樣。而齋藤和左之昨天就見過他了，在大路上擦身而過之時，他們就記住了這個男人。

“阪本。”風間千景不怕被他知道自己要幹什麽，而且很明顯他也知道了。

“風間兄弟，你這樣隨便奪人所愛可是不太好吧，更何況還是個大活人。她自己的意願你考慮過嗎？”阪本語氣輕松。

千鶴抓住機會一同勸阻：“對啊，風間桑。你不是說過，有千鶴在，你就足夠了嗎？”最後千鶴說的這句話，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風間權衡了一下現場的情況和利弊，最終下了決心：“既然這樣，那後會有期。”

“慢著！”沖田明顯還想和他一較高下，但此時風間已經抓起千鶴的手，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綾梓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至少現在他們之間還沒有鬼族與羅剎之間的矛盾，所以風間才會這麽輕易放下和新選組的矛盾。但接下來的情況更尷尬。至少在她心裏是這樣的。

她虛偽地站在阪本身邊，對新選組的大家道謝：“今天感謝各位搭救。改日有機會再見。”怎麽感覺他們那麽奇怪？

沖田是唯一回應她的：“敢問小姐叫什麽名字。”臉上依舊是戲謔的表情。

“她是我阪本家的人。如果各位有時間，可以到時候去寒舍坐坐，到時候再把她正式介紹給大家。今天她也受了驚嚇，不如讓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如何？”阪本搶先回答，他不想讓她在新選組面前再撒謊了。

她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卻不能太明顯。她想回到他們中間，卻不能表現出來。猶豫間，轉身背對他們，準備離開。沒等走出兩步，她聽到有人追上來的腳步聲，但是在她身後就停下了。他一開口，她就實在邁不開腳步了。

“綾梓。是你嗎？”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背對著他回應：“對不起。”

“認錯人了。”阪本再一次替她完成了後面的答案。

“不管是不是我認錯了。我有幾句話說要對你說。不管你的面孔怎麽變，我都能認出你。永遠都是周圍人中最耀眼的你，穿著這麽獨特，還能惹出這麽多的事情，惹出事情之後還試圖自己解決。還真是你的風格……知道你還過得很好就好了……不管其他人怎麽想，我始終相信你。總是讓自己做壞人的角色，可是你的內心比誰都要柔軟；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離開，但你幸福就好……無論你在誰的身邊，你幸福就好……我不想給你壓力，所以，分別之後，就忘了咱們今天見過的事情吧。能夠幫到你就好了……再見。”

綾梓感覺胸口沈悶地像要喘不上氣一樣。她甚至想不起來在堅持什麽，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但現在回頭肯定不是理智的選擇。她無法開口，甚至無法說出再見。

再一次，阪本替她解了圍。“雖然不知道你的話是對誰說的，但是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那個人。那麽，失禮了。”他低頭只是對綾梓輕聲耳語：“走吧。”轉身等她邁步之後，他跟在後面。他沒有牽著她，一是尊重她自己的意願，二是考慮到她應該不想讓那個人誤會。

一切都回歸平靜。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人這才走過來。“左之，你確定她是綾梓？”齋藤問。

“我看她反應確實是很奇怪。而且，綾梓確實也有能力做到這種程度。只是，她還是無法割舍掉這段感情吧……”土方心情很覆雜。自己果然比不過左之，不僅沒有比他先認出她來，也沒有得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應。土方回想起剛才一行人正在逛慶典的時候，碰巧聽到前方出現了一些騷亂。似乎有人正在纏著一個姑娘。而左之在看見被纏住的女孩的時候，就像被蠱惑了一樣，叫出了綾梓的名字。他們甚至以為他是太久壓抑著感情才出現了幻覺。至於他們今天為什麽會來慶典，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註定的。最近士氣比較低落，總司的身體好像也出了點問題，感冒一直沒有好，總是咳嗽，所以他才張羅大家出來放松一下，而總司竟然也很少見地同意了。於是沒有巡查任務的四人便出來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綾梓。雖然大家懷疑左之認錯了人，但是遇見這種事還會要過去幫忙的，於是他們親眼看見了她使出了所謂的“跆拳道”。雖然不排除還有其他人會這種功夫，但身形如此相似，穿衣風格和性格如此相似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左之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才和他們解釋自己是怎麽認出她來的。“她的小腿近腳踝處有一處傷痕，那是之前墜河事件發生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平時肯定是看不見的，但是偏偏她穿了這樣的服飾，偏偏把傷口露在了外面。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形狀和位置，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

“而且，她說話和辦事的風格，我也覺得很像。”沖田補充。

“仔細想想，如果她真的不認識咱們，也不會和那個風間說他無法以一敵多，沒有穿隊服的我們和普通浪士也沒有兩樣，怎麽能看出來是厲害的武士呢？”齋藤也是類似的看法。

“果然是她放走了雪村千鶴，而且還為了她不惜弄傷自己、欺騙咱們。”沖田想起剛才雪村千鶴說的話，她怎麽又會和砍傷自己的風間在一起？而綾梓到底和他們什麽關系。

“她這樣做是不想弄臟咱們的手吧……畢竟當初我曾經猶豫要不要殺了雪村千鶴。就像當初替你解決掉殿內一樣，總司。”土方嘆氣。“只是，如果剛才真是她的話，她又是怎麽和那個風間千景產生糾紛的？看樣子，那個男人是想要帶走她。這說明他們並不是夥伴。這些又和千鶴有什麽關系？看風間剛才那奇怪的招式……”一切都是謎團。

“阪本龍馬，是那個傳說中的阪本龍馬嗎？”齋藤像是自言自語。

“如果是綾梓的選擇，那麽大家不用懷疑了。她只是在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也許我們理解不了……但絕不會是傷害我們的事情。”左之突然說話。他如此堅定的語氣讓大家摸不著頭腦。“對不起，因為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但請相信她。”

這話其實不用他說大家也都知道。若真是拿她做叛徒，恐怕她早已沒命了。新選組歷來對背叛了的自己人都是毫不留情的。

不知走了多久，綾梓只是機械地前進。阪本龍馬好像對她說了什麽，但是她什麽也聽不到。直到她的前進方向被人擋住了，她一頭撞了上去。

“綾梓。”

“哎？”她才註意到眼前是阪本龍馬。

“哭成這個樣子，這是第二次。”他對著淚如雨下卻不自知的綾梓很是無奈。“看來，他就是之前的那個男人嘍？”

綾梓沒回答他。

“唉……”他嘆了口氣。“回去吧。”接著苦笑起來：“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回……回去？”

“你的心裏早就不在這裏了，也許最開始就不應該離開吧！守護著一個人，離開她還怎麽守護呢……”後半句不知道是說給她還是自己聽的。“雖然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但果然還是想要改變的吧，否則也不至於來到我身邊，利用和各個藩的關系幫助他們排除危險了。我並不認為他們會成為最後的贏家，因為我相信自己設想的未來。但，你的存在不正是為了改變那個未來嗎？所以……不要放棄嘗試。”

“你是這麽想的嘛……”綾梓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勸說她。看來自己剛才那個狀態真的嚇到他了。“我現在不能做任何決定……我需要找回理智。”

“要理智幹嘛呢？人適當地也要沖動一次。因為沒人能保證理智的決定就是對的。遵從自己的感情，這樣才不會後悔。”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個騙子。“我還有兩天才出海，在那之前告訴我你的決定吧。”我可不想被你偷偷逃掉，像新選組的人們一樣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就離開了。至少要正大光明，讓我明白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只是這次留給她的選擇是從他身邊離開還是留下來。與之前的選擇是如此針鋒相對。

綾梓再也忍不住。她蹲在原地嚎啕大哭。到底怎麽做才是正確的？到底怎麽樣才能不讓心這麽痛？她以為自己可以力挽狂瀾，可卻總是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以為自己在遠離他們之後就會少一些對他們的留戀，可卻在僅僅一次見面時都沒法裝腔作勢。她以為她只是利用阪本龍馬，可卻發現他不僅不在乎被利用了，甚至還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內心。

接下來的兩天，她只是躲在房間裏。阪本也不急著來問她，只是給她時間自己思考。種種想法在頭腦中盤旋，但最終卻總會變成同一個結局……

明媚的下午，阪本在庭院裏指導人們做最後的行李檢查。不知怎麽會在嘈雜中就聽到了二層窗戶打開的聲音。他擡頭，正對上從窗口探出的綾梓的雙眸。他明白，她已經做了決定。“你們繼續忙，我先離開一下。”說完這話，他走向那個房間。那裏是最後的答案。如果她要走，就祝福她，以後再見還是朋友。如果她不走，那麽就說出自己的想法吧。

拉開紙門，綾梓已經坐好了。阪本坐到了她對面，等著她開口。然後，看著她的唇開啟閉合，優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表達的意願也進入了他的腦中。面帶微笑，他點了點頭。他佩服自己，已經成了比她還要好的“演員”。

“和我一起出海吧。”最後這句話還是留在了他的心中，永遠無法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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